他那因为被暴揍而有些宕机的脑子慢慢地变得清晰了起来，应寂那瘦削的身影也映入了他的眼帘。
“神子大人，目前暂时恢复了他的意识，身上的伤口还需要再治疗吗？”
“不用，让他痛下去。”
得到应寂肯定的答复之后，乔鹤点了点头，随后退了下去。
这个恐怖的深坑之中就只剩下了应寂和澹台捌豫两人对峙着。
风卷起尘土的气息，为这破损的战场添上一抹背景色，两人都沉默着，那种肃杀的气氛在两人之中弥漫。
“外孙......”
澹台捌豫刚开口，应寂直接冷冷地看了过去，【碎空】甚至封锁了他口腔内的空气，让他暂时说不出任何话来。
“别套近乎，我们现在是敌人。”
应寂手中的断云早已散去，只用追月冷冷地指着这个恬不知耻的老者，“用脸砸地居然都没有破相，脸皮质量不错。”
一如既往的应寂式嘲讽。
“咳咳，可你还不是手下留情了吗？”
澹台捌豫扭动着坐了起来，被捆绑重伤的他仅仅是做出这样一个简单的动作就已经花费了全部的力气，艰难地靠在一边大口喘气。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追月之上的寒光更甚，“我留你一命并不是顾及所谓的血脉，而是因为现在你还有一丁点价值。”
“价值......是什么？”
虽然是疑问的语气，可是澹台捌豫的脸上却挂着狡猾的笑容，似乎应寂已经完全落入到了他的圈套之中。
也就是自以为是的智珠在握。
应寂看他露出这样子的表情，也没有再拐弯抹角，说道：
“怎么解除血契？”
听到应寂意料之中的话语，澹台捌豫浑身上下的肌肉一下子松了下来，似乎悬着的一口气放了下来。
“哈哈哈哈……”
他突然大笑，虚弱的声音之中似乎充斥着一股最后的挣扎得意。
应寂不解地皱着眉头，却没有再去询问。
既然自己的意愿已经表达明确，再次追问只会落了气势。
澹台捌豫笑了一会儿，直到咳出血块才硬生生止住了那奇怪的笑声。
“咳咳……”
他艰难地吐出血块，擦了擦嘴，让人很担心他是不是马上就会入坟。
“真强啊应寂，我原本以为合成了完整圣刻的玖冰应该能战胜你的。
最不济也能和你拖个势均力敌。
到时候我取来了在你姐姐身上的圣刻，就能让她成神，到时候我的夙愿就算实现了。
没想到居然败得这么迅速，干净利落。”
“……你和我说这些又有什么用？”
应寂的追月就像一把达摩克里斯之剑悬立在他的头顶，“我对失败者的哀叹不感兴趣。”
“哈哈哈哈！失败者！你说得对，即使做到这个地步，我也是彻头彻尾的失败者！”
澹台捌豫不顾自己的伤势，几乎是用生命在狂笑，“应寂！
不是所有人都像你一样，拥有一个作为神明的父亲和小姑，自从出生以来未来便是一片坦途。
我们这一辈是真正见证过凶兽和地渊人撕裂我们同胞的人，那些地渊人可不是你印象之中追着你‘神子大人’叫的这群平和之辈，他们可是一群无时无刻都想着占领地表的凶人！
光是活着对于我们就已经是奢望！
即使献出自己的一切，我们也只是失败者！
贤圣......
即使是那位将地渊打回去的强者，也只不过是受了你父亲的照顾才拥有这个实力。
吾等凡人，终究只是神明的玩具罢了！”八零小说网
“......我不感兴趣。”应寂的眸子微微有些波动，却依旧没有接过澹台捌豫的话，“我只关心怎么将我老妈完完整整地带回去。”
“你带不回去。”
“？”
“我说，你带不回去。”
澹台捌豫倔强地抬头，眼神底下的疯狂已经熄灭，取而代之的是属于人类抗争的一丝倔强。
即使这丝倔强是建立在无数无辜者的牺牲以及澹台捌豫自身的病态之下。
应寂悬停了一会儿，依旧没有将追月斩下去。
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打了个响指，不远处包裹着澹台玖冰的那个透明圆球缓缓飞来，那晕倒在其中的澹台玖冰看上去安详而又美好，只有皮肤底下的青筋在隐隐跳动，告诉应寂她并没有完全的解放。
“我现在要杀了你，把她带回去。”
应寂把追月插在土里，半蹲下来，紧紧地平视着澹台捌豫，语气之中充满了杀伐之意，“你待如何？”
“哈哈哈哈！”
澹台捌豫仿佛是得了狂笑症一般继续狂笑，他的生命就如风中残烛一般，随时可能熄灭，“应寂，你还是太年轻了！
知道什么叫血契吗？
那是由同宗的血脉而流出的一种契约，这可是不知道几千年前流传下来的东西，超越因果，蒙蔽天意，是优先级最高的东西。
我死，呵呵。
你的母亲在三息之内也必然断气。
你不信的话尽管试试。”
澹台捌豫的话音落下，应寂手中的追月随着他有些颤抖。
之前那只是猜测的东西完全落实，让此刻的应寂表情有些微微狰狞。
他站起身来，就这样看着澹台捌豫。
两人就在原地对峙着。
不发一言。
应寂不会因为澹台捌豫的一席话就将主动权让给他。
毕竟很有可能是他临死之前故意这么说，想要恶心自己或者留他一命。
他在赌。
赌这是一个谎言，赌澹台捌豫就会这样悄无声息地死去。
而澹台捌豫也在赌。
赌应寂的良知。
要么他无视自己母亲的生命，直接杀死自己，让应寂变成和自己一样漠视情感和羁绊的人。
屠龙者终成恶龙。
要么就为了自己的母亲保住澹台捌豫的性命。
从而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毕竟澹台玖冰的行动和意志都处于澹台捌豫的一念之间。
这就是他为自己准备的退路。
要有成功的果断，也要有失败的后谋。
虽然自己的生命力即将流逝殆尽，但是澹台捌豫一点也不慌，在他一百多年的阅历看来，应寂不过只是一个端着加特林的小孩罢了。
幼稚。
应寂顿了许久，眼看着澹台捌豫闭上眼睛，就快没了声息。
他终于忍不住了。
“乔鹤！”
他不愿意拿自己的母亲去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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