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屏息敛气,怀着新奇、兴奋和无限的憧憬,共同注目着这一位新的合道道君的诞生。
云收雨散,空气里弥漫着雷雨之后特有的清新和冷冽。屏障一层层打开,法宝也一样样收起,在满天环绕的修士的注视下,文北言法相尽显,脚下层云渐生,自雁回山谷地中冉冉升起。
金光环绕,美妙而节律的道韵铺展开来,清正肃穆如大道降临。山川俯首,河流低吟,连林中的野兽都停止了争斗和呜咽。
程远逸率先上前,长揖到地:“恭贺清灵上仙座下延嘉道君合道大成。”
他的话音借助灵力扩散开去,满天修士齐刷刷的跟着俯首长揖:“恭贺道君。”
这一刻,无论是爱他的,还是恨他的;无论是羡慕他的,还是妒忌他的;无论是关注他的,还是对他无感的,都在他的周围,恭敬的承认他的至高无上不可冒犯。
文北言抬起目光环顾四周,这是他生平第三次,接受道修的一致拜服。
前两次都是在大杀八方流血漂橹之后,他立在尸山血海的顶点,宛如雪亮的刀锋,无人敢违逆,也无人敢靠近。
但这一次,在人群中,有他的手足,有他的兄弟,还有他的朋友。他们一直守在他身边,担心着他的安危,陪伴他度过了劫云聚散和劫雷轰顶,还为他想好了后路和说辞,摆平了尴尬和冲突。
他站得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更高,却也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稳。他的背后再也不是空无一人了。
他再也不是孤独的踞守在西荒的幽荒圣君,他终于从冷月峰降临到了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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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头发光的玉令把文北言从睡梦中唤醒,他睁开眼,发现冉青临正坐在床边,好整以暇的看着他。
“亲,太阳都晒屁股了,这里建议你起床哦。”
文北言用被子蒙住头:“亲,今天星期天,连小区的狗都不吵我睡觉,师尊你就心疼心疼弟子吧。”
冉青临上前来扒被子,不由分说的把文北言的头挖了出来。
“为师这不是知道你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劫,赶着来关心你们么?”
文北言仍然负隅顽抗,把头拼命往枕头里埋。
“我和师兄可是真的要死要活了一回啊,师尊竟然完全没出手,你不是我的亲师尊……”
冉青临看他这耍赖的小模样,忍俊不禁。
“那,你们真的需要我出手吗?”
文北言装了一会儿鹌鹑,才缓缓转过头来,睡眼惺忪的笑笑:“不用。”
他们都不是小孩子了,这样的年纪,这样的修为,无论是天灾还是人祸,都必须要自己承担、自己扛,师长也要放手让他们去历练,才真正是为了后辈着想。
文北言顶着一头乱发坐起来,冉青临帮他捋了捋,手指在他额上轻点了一下。
他的元婴自不自哀中出来之后,色身进入法身,现在坐在他面前的是文北言的法身。和之前的肉身相比,颜值又上升了10%。
“我的弟子,就是生得好!”
文北言歪着头看着冉青临:“以前桃花说师尊你是个颜控,我还不觉得,现在看来,他说得太对了。”
“跟着外人一起编排师尊,小心我打你屁股哦。”
文北言扯着嗓子喊:“师兄救命,师尊要打我屁股了!”
冉青临袖子一撸:“为师本来就想吓唬吓唬你,现在既然都背了这个名,不打就亏了。”说着就要把人翻过来。
于是卓斯弈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了自家师尊和小师弟拉拉扯扯不成体统的这一幕。
他大师兄的姿态极稳,先对冉青临行了个礼:“见过师尊。”然后端出一盘红彤彤的让人垂涎欲滴的草莓:“师尊,你是要继续打师弟的屁股,还是要吃草莓?”
师徒三个挤在文北言的床上,一边吃草莓,一边对这次的经历进行复盘。在说到容啸凡被卷进不自哀的黑浪之中,化为浓水消失之后,冉青临略沉默了片刻,才难掩沉重的说:“其实当年,你们人二师兄是不愿意离开槐江山的。”
他拈了个个头最小,却红得最透的:“他一生下来,就被他母妃赋予了巫魂,除尽了三魂七魄中的‘阳’。在那时就注定了,他这辈子无法像你们一样正常的修炼,只能走河朔旱巫的路子,行驱魂夺魄之事了。”
卓斯弈不解:“但是,我记得,小时候,他和我们一起修炼,并无异样啊?”
冉青临看着那枚草莓,到底还是塞进了文北言嘴里。
“那是因为当时你们修为都浅薄,筑基而已……”他轻轻的叹了口气,“我记得他天资聪颖,无论是心法还是术法,都是一学就会,和斯弈不相上下。他学得那么高兴,修炼得那么专心,哪里知道,自己这辈子根本是结丹无望的啊……”
容啸凡后来回到了北荣,苦心经营夺取了王位。后来寿元将尽,他依照河朔旱巫的复生之法修建了陵墓,吞噬了劳工和守卫的魂魄得以复生,之后便开始了几千年蛰伏在祭坛山中,搜集魂魄为食的真正的河朔旱巫生涯。
文北言无从猜测他这么多年的经历,或许他也曾经通过祭坛山中的传送阵,在无人知晓的时刻回到过槐江山,回到这个住了三十年的地方,回忆和师尊、师兄弟在一起的轻松快乐的求学时光。
然而,师门因为意外败落了,师兄弟也死的死、散的散,他连最后缅怀的地方也失去了,才会那样恨自己吧。
他的人已经不在了,而且,无论他有没有、或者有怎样的难言之隐,把文北言绑在刑架上、用九幽溦阳阵抽干魂魄这件事是他真真切切干下的。
差一步,身死魂消的就是我了。
文北言仰起脸,看着冉青临:“师尊,弟子清理门户,做得对吗?”
冉青临揉了一把他的头,又往他嘴里塞了个草莓。hTtPs://M.ensotemple.com
“当然,你做得非常好。”
无论有怎样悲惨的原因,错了就是错了,因果循环,报应不爽,你的因果,必须要自己承担。
说着,冉青临摊开手掌,两样法宝在掌中浮现。
“说起来,那个姓程的小子,这一趟救你,不光尽心尽力,还耗费了两个法宝。这两样东西你替为师交给他,就当作答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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