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欣没有回答孩子的问题,叮嘱他们:“你们乖乖在家,妈妈有很重要的事要出去一趟。”说完,她拿着放在门口鞋柜上的车钥匙和包就出了门。
贺喻州接到童欣电话的时候,正在开会。
“贺警官,我想见陈浩。”童欣开门见山地说道。
“他是嫌疑犯,不是想见就能见的人。”贺喻州觉得她这个要求极其荒谬,他甚至懒得问理由。
童欣道:“他交代的时候,是怎么说他为什么要杀齐文旭的?”
“这跟你没关系。”
“如果我说,跟我有关系呢?”
贺喻州眉头一皱,“你什么意思?”
童欣道:“你先告诉我,他是怎么说的?”
贺喻州谨慎斟酌之后,透露道:“他说他看上了童欣,他当着他妻子的面说的,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你让我见他,我会让你听到不一样的理由。”童欣不知道陈浩为什么不跟警察说真话,但没关系,她会让他说出真话的。
贺喻州返回会议室,请示上级领导。领导一听案子可能另有隐情,大手一挥,“安排!”
贺喻州和童欣在医院门口会合。
“他怎么会在医院?”童欣狐疑地问。
“他生病了,在这儿治病。”贺喻州简单地解释了一句。
童欣道:“一会儿我单独进去和他说,你在门口听,别进去。”
贺喻州上下打量她一眼,最后警告:“你最好是真的能让我听见不一样的理由,别搞事。”
童欣信誓旦旦:“你帮了我大忙,放心,我绝对不会给你添麻烦的。”
陈浩住的是单人病房,门口有警察轮班值守。
童欣一个人推门进去,再把门虚掩上,没关拢。
陈浩这会儿清醒着,正在输液,另一只手铐在病床的护栏上。他认出了童欣,觉得很惊讶,“你怎么会在这里?”警察怎么会让她进来?
童欣还记得她上次见到陈浩的时候,他的气色还可以;没想到短短几天不见,他就几乎成了行将就木的模样。世事真是难料。
她并没有因为他病重就生出恻隐之心,“我问你,当年,徐慧生下女儿后,你们俩是谁提议把她女儿送去福利院的?”
陈浩觉得没必要跟外人说这些,但是,如果是安雅让她来问的呢?
“是我。”他平静地说道。
童欣眼中冒出两簇愤怒的火光。她今天来,就是要报复这个当年提议把她扔掉的男人!
“你之所以要杀齐文旭,是不是因为安雅就是你们当年遗弃的女儿,你见不得安雅委屈,看见安雅被逼的差点儿跳江,你就把你女婿杀了,对不对?”
藏在门口的贺喻州听到这里,眉头微微一皱。不对,安雅不是徐慧的女儿,童欣为什么要这么说?
陈浩知道门口一直有警察守着,担心隔墙有耳,闭着嘴巴不说话,不承认,也不否认。
童欣并不在意他说不说话,相反,他越是这样沉默着,就越是表明这个理由是真的,手握真相的她心里就越是痛快。
她毫不犹豫地抛出真相:“你还不知道吧?安雅不是徐慧的女儿。”
陈浩平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一道裂痕,难以置信地瞪着童欣,“你说什么?”
“你们检查过安雅的后背吗?她背上有胎记吗?没有!我之前觉得徐慧对安雅太好了,怀疑她们俩是亲生母女,特意为她们做了亲子鉴定。安雅当然不是徐慧亲生的,因为徐慧的女儿背上有一个像蝴蝶一样的胎记,对不对?”
童欣转身,背对着陈浩,掀开了自己的上衣,露出了后背上的胎记。
“你……不,这不是真的。”陈浩一时之间难以接受这个事实,他觉得童欣一定是在骗他,他挣扎着,想要凑近些看清楚这个胎记究竟是不是记忆当中的那个。
童欣放下衣服,转身嘲讽又快意地看着狼狈的他,继续予以重击:“这当然是真的。当年,我和安雅是同一天被遗弃在久安福利院门口的。在你们说出真相和她相认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我才是徐慧的亲生女儿,只是她太喜欢你们了,隐瞒了真相。”
陈浩如同五雷轰顶,心急之下,发出一阵呛咳,咳嗽声撕心裂肺。
童欣还没说完:“你应该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你杀错了人,齐文旭不是你女婿。你白杀他了。”
“慧慧知道这件事吗?”陈浩心里的不安像砸入水中的墨汁一样,迅速扩大,“我问你,慧慧知道这件事了吗?”
“她当然知道!”童欣冷笑了一声,“她还给我买了一堆礼物,送到我家里来。她以为给我礼物我就会原谅她了吗?我呸!我像是缺那几件儿礼物的人?”
陈浩挣扎着,像是想要抓住童欣,但他被手铐困在病床上,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他只能焦急地求童欣:“你一定要阻止她。当年的事都是我的错,你别怪她。她这些年一直后悔把你丢了,我们才会回来找你。她、她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你一定要阻止她!对,你现在就去找她,快去啊!”
“什么意思?阻止她干什么?”
“她……”陈浩盯着门口,不想说,“你过来一点,我小声跟你说。”
贺喻州就在这时推开门走了进去,“为什么要小声说?大声说嘛,说出来我听听,究竟要阻止徐慧做什么事?”
陈浩一见贺喻州,就像是被锯了嘴的鸭子,躺在病床上闭着眼睛装死。不过,他紧攥着被子的手泄露了他心里的绝望。
慧慧,快跑!快跑啊!出国去!以后再也不要回来了!hTTps://WWw.eNSOTeMPLe.com
他在心里声嘶力竭地呐喊。
“让我来理一理这件事吧。”贺喻州慢条斯理地说道。他先向童欣确认:“你才是徐慧的女儿?徐慧本来是来找你的,认错了人,错认安雅才是她的亲生女儿?”
童欣点了点头。
贺喻州道:“陈浩,我心里一直有一件事没想清楚。你说你看上了安雅,见她被她老公逼得自杀,就杀了他老公。你提出要求,要当着你妻子的面说。你妻子听了之后,不但没有怪你骂你,还积极地帮你联系律师。现在原因很清楚了,她知道你在撒谎。为什么你要撒谎呢?你就算把安雅是徐慧的女儿这件事说出来,又有什么关系呢?完全没有关系嘛。既然没有关系,你这么做的目的,就只有一个:保护徐慧。怎么,徐慧才是真凶?”
童欣一愣。
病床上的陈浩蓦地睁开眼睛,激动地吼:“你是警察,谁是真凶你看不出来?这件事跟她没关系!她从头到尾都没有参与!都是我一个人干的!”
贺喻州等他吼完才不慌不忙地继续说道:“对,是你一个人干的。你为了不让徐慧参与这件事,特意哄她吃了安定片早早睡下。是吧?”
“知道你还问?”
“你不想让她参与,所以你让她吃安定片。你不想让她杀齐文旭,所以你把齐文旭给杀了。想要杀齐文旭的人,一开始就不是你,而是你妻子徐慧!她买电击器不是为了防身,而是为了杀人!你意识到她想杀人,抢先下手,帮她把人杀了!因为那个时候你已经知道了你的病情,你知道自己活不了太久了!”
陈浩瞠目欲裂。
他没有想到,贺喻州居然分析得一字不差!
“如果你们没有错认女儿,现在死的,应该是杜巍,不是齐文旭。”贺喻州严肃地问:“陈浩,三十年前,崔友才当真是你杀的?”
“崔友才当然是我杀的!这件事还要我说几遍?”激怒和害怕的双重夹击之下,陈浩再次呛咳,气血上涌,倒是让他苍白的脸上多了几丝血色。
贺喻州道:“那你说说,你为什么会返回你埋齐文旭的地方,你当真是去看他埋得严实不严实?”
“是。”
“我看事实恰恰相反,你是害怕他埋得太严实了,要是等到你病死后齐文旭的尸体才被人发现,你怎么帮徐慧顶三十年前的罪呢?”
“你胡说八道!我说了,不管是杀崔友才,还是杀齐文旭,都是我干的,跟她没关系!”
“既然徐慧跟这两桩命案都没关系,那你在害怕什么?”贺喻州冷冷地问。
陈浩不敢触碰这个问题。
贺喻州帮他回答了:“你在担心,她会去杀杜巍?”
陈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诶?”童欣错愕,但很快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感到惊讶。他们既然能杀齐文旭,当然也能杀杜巍。
欣欣,相信我,在不久的将来,一定会有人站出来保护你的。
安雅说过的话突然在童欣脑海里炸响。
那时候,她不相信这句话,但现在,却由不得她不信。
贺喻州当着他们的面打电话吩咐下属:“立即定位徐慧的位置,看她在哪儿。她有重大杀人嫌疑,立即把她抓捕归案。”
很快,他收到了回复:“贺队,定位到了,徐慧现在在四海大厦。”
童欣一惊:四海大厦?!欣巍传媒就在四海大厦!徐慧,当真去杀杜巍了?
贺喻州也很快意识到了同样的问题,立即做了安排,联系四海大厦所在街区的兄弟单位协作抓人。
四海大厦,欣巍传媒。
杜巍看着出现在他面前的徐慧,眉头一皱,这不是安雅的干妈吗?“他们说有个国外的客户想要跟我们公司合作,居然是你?”
徐慧浅浅地笑了笑,“对,是我。我今天来,其实不是想跟你谈合作,而是想给你讲个故事。”
杜巍一听就没兴趣了,以为她是来跟他理论安雅离职补偿的事,“如果你是来讲故事的,抱歉,我没时间。”他一会儿还要去找童欣,今天是她生日,他给她准备了生日礼物,只是这礼物现在还在送过来的路上。
“还是听听吧,我这个故事,是跟童欣有关的。”徐慧道。
“跟她有关?”杜巍提起些兴趣了,“说来听听吧。”
徐慧笑着说道:“我先做个自我介绍吧。”
“不用,我知道你是谁,你是安雅的干妈。”杜巍不想浪费时间。
徐慧很有耐心,不慌不忙地说道:“还是说一下吧。其实,徐慧不是我真正的名字,我真正的名字,叫于小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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