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小说网>都市小说>这世界突然只有我>第三十一章
  第二天冯跃一拉开窗帘就被阳光晃了眼睛,LS不愧是日光城,照射着每一个角落,街上往来的游客挑选着心仪的饰品,还有人穿着颜色鲜艳的藏袍拍照,将美景一一装进行囊,定格这里每一寸风光。

  到达南山的时候,天葬师已经在场地里准备好了,遗体安放在木台之上,并没有多余的人来围观,角落里站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妪,颤颤巍巍的看着台子上的人,那应该是死者的母亲吧,除此之外在没看见一个亲友。

  这就是天葬师的孤独,生前没有往来交际,死后也只孤身一人祭身苍穹。

  天葬台东西朝向,由一块块长条形的花岗岩堆砌而成,巨大的石柱用哈达链接着死者的头颅,面朝下妥善安放。

  一块大石头上放着一把斧子,并不是想象中的血迹斑斑,反而被擦拭打磨的光滑,能看出整个操作的台面被清水洗过,水痕尚未凝干,但是石头缝里还是残存着一些血迹,那是经年累计的印痕,水流已经冲刷不掉了。

  这样的场面寻常并不会见到,即便有信仰色彩的加持,一样透露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阴森,冯跃摸了摸胳膊,觉得今天穿的有些少。

  天葬师盘腿坐在地上,口中念起繁复的经文,为死者超度,低吟的梵语让冯跃心生敬畏,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诵经完毕,天葬师点燃牛粪,然后将糌粑覆盖在火堆之上,等袅袅烟雾升腾而起,一声尖利的叫声从天际传来。

  冯跃抬头望去,几十只鹰鹫在天上盘旋,一声声啼鸣就像在为死者哀悼,黑压压的羽毛遮挡了浓烈的阳光,阴影覆盖在冯跃脸上,他知道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后背不自主的泛起凉意。

  亲眼所见和道听途说的区别,就在于身临其境之时,所有的感官都被无限放大,一切想象都变得微不足道。

  当天葬师举起斧子落下第一刀的时候,冯跃还是紧紧闭上了双眼,他不敢去看那鲜血飞溅的场景,太过挑战他内心的极限,但是皮肉被分割的声音如同浪潮般从四面八方涌来,一下下钻进他的心里。

  当空气中的血腥味越加浓厚,冯跃逼迫自己睁开双眼,这是他期盼很久的天葬,可能此生只有这一次机会,能够见到如此古老又带着神秘色彩的仪式。

  不过须臾之间,天葬师已经分解了大部分遗体,整齐的码放在一边,每一块猩红的肉块都将被鹰鹫啃食,血腥味刺激了它们的神经,挥动着双翅躁动的在天上盘旋。

  天葬师落下最后一刀,掏出身上用人骨做成的哨子,尖锐的哨音过后,鹰鹫俯冲而下,对着它们的食物大快朵颐。

  冯跃并没有很强的宗教信仰,其实并不能体会到这其中浓烈的舍身高尚,但是看着天葬师和老妪平静的眼光,就知道这样的殡葬在他们眼中是最崇高的礼遇。

  等鹰鹫们吃的差不多了,天葬师重新走回高台,将骨头砸碎,拌上糌粑,将地上的血迹一一粘黏干净,扔向高空。

  鹰鹫们彼此抢食,将死者最后一点都吞噬殆尽,至此,这一场天葬就宣告结束。

  冯跃闭上眼睛,脑海中都是刚才反差强烈的一幕,脸色有些泛白,看着石头上没有被清理干净的血迹,死死咬住后槽牙,才没有在天葬仪式当场搅扰灵魂。

  因为仪式的庄重和肃穆,冯跃深刻的感受到了对死亡的敬畏,不只是对亡者离世的怀念,在藏家的意义中,还有对他的灵魂即将新生的寄托。

  生命往复相接,肉体寄给生灵和苍穹,只有灵魂干干净净的踏上轮回路,重新开始另一段人生,这是对于生命消逝后带着一些玄学色彩的解释,但不可否认的是,这样的说法,能够让未亡人寄托哀思,稍稍减轻他们的痛苦,这便是天葬对于亡者和亲属们最重要的意义。

  亡者得到升华,亲属获取安慰,这样带着神秘面纱的仪式成为了两种情感间的桥梁,冯跃从震撼里久久不能回神,慢慢向山下走去。

  那些鹰鹫还在上空盘旋,它们相互嬉闹追逐,用羽翼遮挡着天葬台上炙热的阳光,仿佛在为亡者灵魂的通道遮荫,或许是在用自己的方式对亡者选择天葬的感谢吧。

  看过了心心念念的天葬,冯跃再一次感受到对死亡不同的定义。

  或是为爱,或是为了正义,或是为了金钱,或是为了信仰中的轮回,每一种都是人们对这个世界独到的见解,终其一生的经历造就了对生命的起源和消逝,不一样的看法。

  有些人,在罪恶的途中迷失自我不肯回头,想来若是在藏家眼中,他们的肉都是臭的,鹰鹫也不会愿意屈尊附就。

  但那些连灵魂都散发着光芒的人,即便灵魂轮回往复,也是在另一种美妙的人生中重新起航,这虽然听上去不是唯物主义者该说的话,但对于未亡人的哀痛,又何尝这样想呢。

  冯跃坐在街头,喝着酥油茶,慢悠悠的享受阳光,在这里的时候,仿佛所有动作都会慢下来,连时光的偏移都格外关照这座高原之城。

  看着蒸笼里缓缓弥漫的雾气,店家朗声叫卖,行人们走走停停,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细水长流吧。

  “住进布达拉宫,我是雪域最大的王,流浪在LS街头,我是世间最美的情郎。”

  有人在街边吟诵这首仓央嘉措的情诗,那个被从藏南被迎到LS,作为转世灵童成为六世达赖喇嘛的仓央嘉措,即便住进了布达拉宫,成为这高原之上的王,也终其一生没能逃出苦闷和禁锢。

  他的心是自由的,灵魂是渴望风的,但身体却被清规戒律和黄教政权束缚,做着第巴手中的傀儡,受着布达拉宫的摆布。

  或许他一生中最自在的时刻,就是化名达桑旺波,在LS街头纵情声色,与酒家女儿互诉情肠,挥毫写下那些流传后世动人心弦的浪漫诗篇,那时候没有黄教的枷锁,没有冗长的规矩,没有令人心焦的势力扩充,每一分钟都是属于他自己的。

  即便清帝制诏,以“拉藏汗因奏废桑结所立六世达赖,诏送京师”为由让他千里进京,身披枷锁,也一定贪恋的看着世间万物,好过在布达拉宫里荒废度日。

  仓央嘉措留下的浪漫,为这座城增添了光彩,在历史的长河中,无论马蹄如何踏碎陈霜,弯刀劈开明月,这份浪漫一直在布达拉宫顶端熠熠生辉,成为LS的金字招牌。

  冯跃的眼睛被屏幕上一副旅游指南吸引,上面是南迦巴瓦的日月同辉,它不同于珠穆朗玛的沉重,冈仁波齐的冷淡,南迦巴瓦常年被山尖的旗云遮挡,因为神秘成为人们常年追逐的圣地。

  南迦巴瓦的主峰与明月同高,金光照耀着山体,那样壮观而又磅礴,只是看着图片,冯跃都能感受到何谓“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冯跃合上手机,将酥油茶一饮而尽,下一站,就去南迦巴瓦吧。

  他不再为自己规划路线,想到哪里就往哪个方向走,累了就停下来歇一歇,在草原上扎起帐篷,看着星空繁盛月影徘徊。

  或是遇上雨天,就跟着牧民到家里作客,听着马头琴悠扬的旋律,看着羊肉在火上炙烤的冒着滋滋啦啦的油星,也是旅途中别样的感受。

  路上天公不美,也会让一两个无处遮雨的行人上车,一起前行,当然了,那些在只有摄氏十度的风中,非要穿着波西米亚长裙的女人,伸着手截停过往车辆,自然不在非要的考虑之中。

  不是所有人都是当世林徽因,那些看了几本风月小说,就高颂着爱情可贵,生活庸俗,揣着几千块钱妄图在国道上遇见诗和远方的人,即便光鲜亮丽的站在街边,有清风卷起裙角,等待她们的也只会是肺气肿和败絮其中的灵魂。

  冯跃刚刚开车走到色季拉山口,就已经能看到南迦巴瓦山了,只是山体被云层遮挡,像是一片隐秘的境地轻易不会让人瞧见。

  来过这里的人都知道,看见南迦巴瓦不难,但是想看到他的全貌,或是直观日照金山的壮美,那是需要运气的,许多人来过三五次才能有幸见上一面,这就是南迦巴瓦一直作为行者们不懈追逐的目标的理由。

  老人常说,福不可尽享。

  冯跃这一路其实已经见过不少日照金山了,即便心醉与南迦巴瓦的壮美,但随缘的态度让他并不苛求,不见的遗憾,也是旅途中让人念念不忘的美好。

  缪斯之所以奉为美神,也是因为她的残缺,给了人们无尽的美好遐想。适当的在生活中留白,未尝不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坐在车里啃着干干巴巴的肉干,就着温水吃馒头,冯跃无比怀念内陆的小炒,他已经很久没有吃到家乡菜了,偶然想起还真是馋虫大动。

  摸着扎西的头,笑着说:“等回去了,我给你点上一大盘排骨,保证比这个小肉干好吃。”

  扎西依恋的蹭蹭他的掌心,柔软的毛发像羽毛一样挠在他的心上,微微做痒。

  电话铃声陡然响起,冯跃以为是王乐那个家伙又来骚扰他,但是看到来电显示的时候,眼神怔愣住了。

  “喂,我是冯跃。”

  电话那边是一个女声,周围的环境好像十分嘈杂,隔着电话说:“贺彤就要出国了,你要来最后送送她吗?”

  出国?冯跃知道她口中的那个人是谁,略带轻松的问道:“是申请了什么学校吗?出国留学一直都是她的……”

  “不是。”没等他说完就被打断了,女声迟疑了一下说:“是治病,骨癌,所以很可能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冯跃耳边轰隆作响,脑子乱成了一团浆糊,嘴里的肉干掉出来,她说什么都听不清了,一直在回响着骨癌两个字。

  “什么时候的事?”

  “两个月前发现的,长在颈椎上,医生说这样的位置其实是很少见的,发病的的时候疼痛难忍,压迫椎骨让她不能正常起身,寻常的止痛药已经缓解不了了。”

  “所以她是因为病情,才突然停止旅程……”

  冯跃呢喃着,他想过无数种贺彤消失的可能,会不会已经找到了生命中的天子,会不会重新开始新的生活,会不会被某一处风景惊艳而驻足不前,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理由让她进藏之行突然终止。

  怪不得小说会突然结局,原来是她已经没有力气支撑自己继续写就,只能匆匆写下独白,把遗憾和落寞无限拉伸。

  “从你在九寨沟给我打那个电话的时候我就知道,你一定在后面跟着我们,但是贺彤并不知道这件事,我也没有说,我只是觉得,既然分开了,就各自安好吧。”

  女声有些哽咽,仿佛止不住泪水,声音里带着颤抖:“可是……可是她这一去不知道是什么结果,昨天还看见她重新把嫁衣拿了出来。我就知道她根本放不下你。”

  “之前你为珠峰那件事在媒体面前发声,那个账号的主人前两天又发了直播,调侃你为爱追寻,坚持不舍,我才知道你们两个都没有忘了彼此,所以,你去送送她吧,至少能看着她好好离开……”

  直播这件事冯跃也是后来才知道的,王乐的账号因为宫智伟的事件吸引了一大波路人粉,在直播间里有人问起他的情感状况,王乐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公众没有下限的抹黑他,嘴上一快就把事情都说了出去。

  从此冯跃就从负心渣男变成了为爱醒悟的痴情人,等冯跃发现的时候一切都晚了,索性就顺其自然吧。

  但是不成想,他情愿追逐的人,早就深陷在病痛中苦苦挣扎,而那时他还在因为没有更新多加揣测,伤春悲秋,仿佛他们二人的情感从来都没在一个频率上,冯跃总是慢半拍的反应过来。

  冯跃不知道在公路上一路疾驰的时候心里在想着什么,只知道要快一点,再快一点,要赶在飞机起飞之前见到她,不管到时候她会不会抗拒,都要坚定地抱住她,说自己一直都在身后等她回头。

  白色的越野如同离弦之箭,两侧的山野都被甩在身后,扎西在后座上低吼,车速的加快让它感到不安,但是冯跃始终没有松开油门,转头朝着最近的LS机场赶去。

  为什么呢?

  明明说好了只看自己的风景,在听到她的消息的时候,还是忍不住心悸。

  这跟彼此不见并不一样,他即便看不到她,也知道她安稳的活在这世上,享受着阳光雨露,看着春夏浓艳的风光,秋冬内敛的美意。

  可是如今,她并不好,在某一张病床上呻吟,冰凉的针头刺进血管,药物填满了她羸弱的身躯,外面一切风景都被隔绝,只有滴滴作响的仪器陪伴在身边,那种眼睁睁看着死亡逼近的绝望,冯跃太清楚了,那种疼痛贺彤柔弱的肩膀怎么能承受的住。

  贺彤的飞机从虹桥起飞,冯跃买了最近的一趟航班赶回去,看着舷窗外的云层,那湛蓝的天在眼中也只有黑白。

  四千一百七十公里的距离,一分一秒都灼烧着冯跃的心脏,飞机的轰鸣声让他心烦意乱,索性闭上眼睛假寐,但不管怎样克制,贺彤的一颦一笑都在脑海中无比清晰。

  翻开相册,贺彤的笑脸在山水之间绽放,那些带着灵性的海子都不及她万分之一的秀美,好像钟灵毓秀都汇集到了一人身上。

  越是看着她健康白皙的脸颊,越是想象到她如今被病痛折磨,冯跃捂着胸口,这仿佛有一双大手在心上反复揉捏,让他呼吸加重,连片刻的安宁都不曾有。

  落地的一瞬间,耳压增加,伴着不停的耳鸣,冯跃捏着丝帕往下跑,摆渡车异常缓慢,看着手表上不断逼近时限的分针,冯跃的手心被汗水濡湿。

  这真的是他能找到的最快到达上海虹桥的航班了,但是仍旧迫在眉睫,只希望老天开眼,在给他一次机会,让这段路变得不那么虐心。

  “快一点快点,拜托……再快一点。”

  心里一直重复着一句话,不等车挺稳,就急匆匆的跑下去,脸上的汗珠随着跑动滴落在地上,刚刚回到航站楼,没等他询问去往美国的进站口号码,机场广播里冰冷的女音就在耳边响起。

  “去往美国TZ3457航班即将起飞,已停止检票。”

  冯跃猛然停住脚步,下意识的回头望向停机坪。

  跑道上一辆飞机缓慢的滑行,冯跃拍着玻璃,脚下随着飞机的方向追逐,嘴里一遍遍的重复着贺彤的名字。

  “小彤,小彤,等一等……等等我啊。”

  一个男人拍打着航站楼的玻璃,一声声呼唤里带着哭腔,手腕上的丝帕露出一角,直到飞机陡然加速,男人豁然停住了脚步,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飞机起飞。

  “小彤。”

  此时的天际被晚霞晕染,贺彤曾说十月的晚霞像火红的玫瑰,一朵云,便足以惊艳整片天地。

  但冯跃看着满眼晚霞,不像玫瑰,像鲜血,像伤疤,一层层密密麻麻的从心上迸裂处流出,带着摧枯拉朽的疼痛,让他把丝帕紧紧捂在心坎上,都不能缓解万分之一。

  他周围人声鼎沸,指指点点中猜测这个男人遇到了什么事情,会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冯跃知道,自己在这一刻,在飞机收起起落架的瞬间,彻底的与爱人诀别,残阳如血般殷红,那些过往的爱情岁月飒踏如流星,在他的世界轰然坠落。

  何处合成愁,离人心上秋。

  冯跃站在原地,直到看着飞机渐渐变小,变成一个圆点消失在视野中。那架飞机带走了他的爱人,最后一面只差这十几分钟,几千公里的距离,他豁然生出的勇气,也在此时被重新打碎,怀里紧紧抱着相册,每一页都将被离人泪濡湿,在每一个三更时分,更加湿润起来。

  他在七年前的盛夏与贺彤相遇,月老的红线牵着彼此的手腕,那一节堪比皓月清辉的素手,曾经在他臂弯里停泊,安抚了每一个喘息又悸动的黑夜。

  同样是一年盛夏,红线断了,佳人在生命中远去,冯跃拼命追逐,不顾风雨如晦,躲在幽冥角落,像一只见不得光的地鼠,看着心上人伸手触碰的每一朵花,踏上她站立过的布满着青苔的石阶,仰望着同一座山峰,苛求到连枝叶的舒展都要相同。

  可是他混蛋啊,那样美好的爱情被他错误的做法葬送了,婚礼取消,爱人远去,这一切都怪不得任何人,冯跃只能说自作自受,报应不爽。

  让他经历贺彤离开之后,又一次的眼看着她离开,这一回是离开故土,离开祖国,离开头顶的同一片天空,从此杳无音信。

  亘古中走来的明月,能照亮十三个州府,却不能照亮相隔洲际的两人,这无法用孤独二字诠释,这是命运,是不可抗力的定数。

  秋末,风起。

  佳人带着满身病痛远渡重洋,连载的小说停在独白的那章,微博的更新一直滞留在三月之前,仿佛一切都在冥冥之中悄然结束,而他迟钝的到现在才明白眼前的分别,是早就铺垫好的乐章。ensotemple.com

  此去经年,不知归期,不知终果,甚至不知道她每一个难捱的夜晚将如何度过。

  冯跃想到未来某一天,他或许坐在海边吹风,或许开着什么重要的会议,会不会有那么一刻,心上蓦然疼痛,是爱人化作流星,沉重的砸在了他的心口。

  不,现在想起就会痛,绵密的痛像针扎,像火烧,像置身深海无法挣扎的窒息,像痛到极致的哀默。

  这一路上他遇见了太多女人,一心求死但聪慧倔强的周雨,为了不能把控的命运一度濒进死亡,是冯跃从悬崖边上把人拽上来,看着她在大山里去拯救那些同样为命运做主的女孩,她称其为人生的意义。

  还有坚持与病魔斗争的申颂章,每时每刻都温温柔柔的看着丈夫,那种全身心的依赖,像一汪清澈的潭水将丈夫包裹,明知时日不多,也用温柔和爱意,为丈夫留下最美好的回忆。

  那个出场冰冷无情,实则内心如同一团烈火的梅朵,在枪林弹雨中呼啸往来,摩托车上坐着炙热的灵魂,子弹在身上贯穿而过,眉头都不皱一下,鲜血流尽芳魂,忠义在林间永生,坚强的野玫瑰只在阖上双眼的一刻呢喃着阿爸阿妈的名字。

  这些女人,或娇俏,或柔情,或热烈,却都比不上他心中那泛着光华的贺彤。

  那是自少时起就喜欢的人,如同皎洁的明月照亮了他人生的时刻,此生遗憾没有见过她穿上嫁衣的模样,一定比南迦巴瓦的金山更让人难以忘怀,成为他心头泛着热意的朱砂。

  可是这一路行来,他无时无刻不在追逐,从九寨沟水光浮翠的海子,在地震中死里逃生,到情歌婉转的康定,那一座浪漫之城;到惊险的折多山脉救下了周雨,然后一路前行。

  在鱼子西看星野满天,长河溅落,风露中宵里与周雨畅谈,听到了一段悲情的故事,然后盼着她释怀,但是那时冯跃未曾想过如何放过自己。

  贡嘎雪山的惊险是冒险的开始,那些被剥夺了人生的女人在大山中麻木了岁月,看着她们被解救,冯跃也不顾艰险上山寻找自己的爱人,却在雨夜差点命丧黄泉。

  医院的那个转角,那天下午的阳光,是冯跃此生最温暖的时节,飞扬的裙角鲜艳的从不褪色,每一步都是曼妙和绰约。但她也是如此,步步生莲的离开自己的世界。

  后来一望无际碧浪千里的草原,高耸巍峨金光四溢的雪山,滚滚逝去浪涛奔涌的江河,每一处都包含着他无尽的思念和愧疚。

  即便见到了如此多的生死和艰难,也不曾在知晓她遭受苦难时变得麻木,她终究是不同的。

  即便有一日垂垂老矣,拄着拐杖依靠在门上,耳边听着鸟叫,手上侍弄花草,偶然间想起那个女子,曾惊艳了他数载时光,白发如丝也不曾转移。

  冯跃蹭在世俗中摸爬滚打,在想与贺彤经历人间浪漫的时候失去一切,从此两人隔着长川山谷,星移斗转,当真应验她那句山海不见。

  不知在机场静立了多久,一架架飞机从眼前起落,人潮嘈杂拉成一线沦为背景,他堕落在这鼎沸之中失去本心,城市喧嚣,却没有一盏灯光再从心间亮起。

  天际以晚霞做饵,清风为杆,妄图钓起人间星辰,却发现,这人眼中再无半分光亮。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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