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人说的是。”东方奚摸了摸秦月娥的小腹，“我还以为把你们留在老家是安全的。”
昌平君这么做，是在打秦氏的脸，这已经是完全不给秦氏面子了。
话到了嘴边，听到东方奚这么说，秦月娥也就把这件事咽了回去。
……
一个月之后，昌平君果然允诺了东方奚，给了他一座新的三进之宅。
公孙粱看着这被打理的整整齐齐的花苑，还有集合了赵、韩、齐三国建筑风格的房室，用衣袖擦了好几次眼睛。
“我这是在做梦吧。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每次都在经历最危险的事情之后，很快却化险为夷，随后获得更高更大的奖赏。”
“这种事，还得看天赋。反正我是混着混着就到了这地步。”
东方奚换了身黑色深衣，头发束在身后，语速很平静，可是公孙粱实在是难以忽略他的眼神，看着这座新宅的目光里，没有半点愉悦，只有说不出的沉重。
在经历了一次被命运扼住咽喉的感觉后，东方奚整个人的状态和以前简直是两样。
在杜衡看来，东方奚经历了这一关，才算是成人了。
在公孙粱看来，东方奚经历了这一次的事情，整个人目标更明确了。
没有人生来就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都是在后来忽的被点醒，这下才确定自己要的究竟是什么。
眼见着秦月娥的肚子一天比一天大，东方奚便想着给他未出生的儿子做个木马，顺便再削个木剑。
只是要做木剑，最好是桃木，东方奚自己家的院子里没有，于是便出来寻。
府中家臣看到东方奚腰带上挂着客卿的绥授，一个个都不敢阻拦。
他来到桃树林里，左看看右瞅瞅，终于选中了一段桃木。
他生的高大，又持着斧头，不用梯子，随随便便就砍下一段桃木来。
只是等东方奚砍完桃木，低头一看，却见一个小包子正在看着他，他手中正持着一把木剑。
乍一见，东方奚还没认出他来。
只是见他穿着白色的丝衣，手里握着一把小桃木剑，吃的又胖又壮。
用脚指头大概也猜的出，他就是公子扶苏。
公子扶苏又来了，那就意味着王后也到了。这么说，昌平君根本没把他的话听进去。
作死——
侍立在公子扶苏身侧的宦侍见了，连忙呵斥，“这是我秦国长公子，客卿还不拜见？”
“奚拜见长公子。”
虽然公子扶苏年纪轻，但是小小年纪已经学他君父学的有模有样，当下双手负在身后，一本正经的问道，“你这是在做什么？”
“我需要砍下一段横木，好给我尚未出世的儿子做一把木剑。”
“你将要有儿子出生了？”
“正是。”
真巧，母君说，很快自己又要有王弟了，君父也将有新的儿子……
公子扶苏闻言，反而盯着东方奚，目光不肯移开。
“天下的父亲，都是像你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吗？”
东方奚想了一下，回答说，“自然不是。”
扶苏听到，眼前一亮。
“难道说，天下父亲不都是一样的吗？”
“怎么会一样呢？须知天下没有长得相同的两片树叶，自然也没有相同的父亲。”
公子扶苏听了，仍旧脸色难看。
“不知公子今日遭遇了什么事？似乎心情不佳。”
宦侍见东方奚多问，便劝扶苏回去。
扶苏是个乖巧的孩子，闻言自然转身就走了。只是天生仁慈的他，却在临走时把自己的木剑给了东方奚。
“这是一个郎卫亲手削给我的。你可以照着这把木剑的样式，去给你未出生的儿子削一把。就当做是我赐给令郎的礼物。”
东方奚闻言自然喜悦，“多谢公子。”
等到公子扶苏回到前堂，依旧愁眉不展，他问他身边宦侍。
“我尚未出生时，君父可有为我削过木剑？”
宦侍笑眯眯道，“也有削过，只是那木剑如今不知道去哪里了。”
“撒谎。”扶苏笃定。
这宦侍立刻脸色一白，“公子，小人不敢撒谎。确有其事。”
扶苏这些日子，没少挨骂，骂他的人是秦国的君王，所以他小小年纪就开始在怀疑人生。
两个月的光景过去，人却比之前沉默了许多。
但是他内心深处的柔软和善良，始终被保护的很好。
“为何我见君父待我和待其他王弟，其态度迥然不同？”
陪王伴驾的宦侍，都是腹中有学问，懂道理的人，见到公子扶苏这么问，自然耐心给他解释，“那是因为公子为长，又是王后嫡子，是未来将要继承国家的人。大王日后要传位给公子，所以对长公子和其他公子不同。”
公子扶苏听了，心中不觉得有什么安慰。
他的脑海里都是方才那个男人的身影，“方才那个客卿，待他儿子是真的好，孩子还没有出生，这就着急给他做木剑。我看这才是生身父亲对待儿子的模样？”
“长公子，这话在小人身前说说就罢了，可一定不要告诉大王。”
“为什么？我也想让君父给我做一把木剑，若是君父很忙，也可以让其他人给我做一把木剑。”
公子生来心中怀着仁爱，只把大王看做父亲，若是别家小孩，自然可以这样，但是帝王家就是不行。
有些道理，他现在还不能明着告诉公子，否则公子又要伤心难过。
于是这宦侍便改口道，“公子这样想，无可厚非。只是公子想要让大王给公子削一把木剑，那就得让大王看到公子的决心。公子最近不是在学习《论语》吗》若是能给大王背诵一篇课文，届时大王心悦，这样就会答应公子的请求。”
“真的吗？”
“小人不敢欺瞒公子。”
扶苏急于得到嬴政的肯定，得到这个指示，自然一脸灿烂，“那我们这就回宫背书吧。”
“公子还是等王后和昌平君商议罢，跟着王后一同回宫吧。”
“都听你的。”走在路上时，扶苏摸着脑袋，“方才那个客卿，看着好生熟悉，只是我记不清哪里见过他。”
“他是君侯府中客卿，公子时常随王后前来昌平府，兴许是曾经见过公子。”
……
昌平君大堂内，只有王后和昌平君二人对坐。
“如今都要到五月了，王既加冠，可是却迟迟没有封扶苏为太子，我心甚忧。”
“王后莫急。我也想让扶苏早早成为太子，如此王后与我都可高枕无忧。可是现在，吕不韦在朝中尚有实力，在没有扳倒他前，我若是轻易上奏，必定会让他以此为借口攻击我，让大王猜忌于我。等到什么时候，文信侯倒台，届时我一定全力扶持让扶苏为太子。”
“有王叔这番话，我便放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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