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晨发现这个决定对极了。
在这个场景里，只有买卖，不聊任何其他的。
阿狸不用担心露馅，又有省钱即赚钱的动力，学得比汉字快多了。
“鸡蛋我提着。”阿狸小心翼翼，“我的手比较稳。”
何晨木然地回答：“没错，你的手比较稳。”
这很合理。
她毕竟是身经百战的女人。
说到底就是50个鸡蛋放在我手里，她担心给砸了。
砸了就不算你的钱！
两人原路返回，公平秤在吴大澄摊位边上的门口旁。
阿狸昂了昂脑袋：“看一看肉有多重？”
吴大澄正看着他们，只见男的把肉放在了秤上，开口说道：“一斤六两。”
真的不是哑巴啊。
阿狸满意地抿了抿嘴，一手托着鸡蛋一手提着往外走了。
买菜的第二天，完全大成功！
……
回到了家里，放好了东西，何晨神情复杂地看着阿狸。
他确认了两件事。
第一，阿狸不仅记下了各种菜的价格，还记下了别人老板的姓。见面就喊对姓，而且卖卖萌，全是套路！
第二，阿狸的套路还不少，赶紧问问！
“你……为什么对买菜的老头，做那种表情？用那种语气？”
阿狸平静地看着何晨，想了想。
过了一会脸上先浮现出：ლ(́◉◞౪◟◉‵ლ)
然后软软地说：“这样？”
说完重新回复平静：(•ิ_•ิ)
何晨人傻了。
你啥时候学的变脸？
他点了点头：“……为什么？”
阿狸理所当然地说：“看电视学的。”
“电视里有买菜的情节？”
阿狸摇了摇头：“道理……应该是一样吧？我看电视里的女人，跟别人商议什么事情时候，用那样的方式好像可以提高成功率。”
何晨震惊了：“你学一下电视里的样子。”
“……刚才不是学过了吗？”
“不对不对。”何晨已经知道电视里看到的肯定是撒娇了，他要看正版撒娇，“就是电视里原样的！”
“……你不是说有个坏了的自行车要修一下给我用吗？”阿狸并不想对着他那样做。
怪怪的，就是不想。
“抓紧时间。”
何晨没办法，只好下楼把自己很久没骑过的自行车搬了出来。
这车，轮胎都弯了，不过换一个轮子就能骑。
看着面前扶着自行车的铮铮女汉子，何晨苦着脸。
阿狸看着他问：“你……肚子不舒服？”
“我……心好痛！”何晨捂着胸口。
阿狸表情凝重了：“怎么办？”
看她认真的表情，何晨忽然笑了笑：“嘿，你猜怎么着——又好了。”
阿狸宛如看到了智障。
何晨心想我是想看你撒娇小拳拳锤胸口什么的，不过不知道为什么，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她一个黑虎掏心，自己嘴里喷出鲜血和内脏碎块的画面。
他过去搬起自行车：“我来推就行，在外面我跟你走一起，你推车不显眼一些。”
阿狸歪了歪脑袋，是这样吗？
“为什么？”
“因为……男人力气大一些，所以力气活一般都是男的做……”他说得心累，这话说起来特别让人感到羞愧。
阿狸明白了，就若无其事地点了点头：“走吧。”
关了门，电梯里没人。
何晨问：“买肉的这种套路，我给你的资料里有吗？”
“套路？”阿狸看着他，目露疑惑。
“就是一些……有效的方法。”
“哦……”阿狸明白了过来，解释道，“有啊，我看到别人举了这样的例子，所以故意先要了一块大一点的肉，看看会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你一眼就看出来这一块比那一块要大？”
“很明显啊。”
“我怎么看不出来？”
“我怎么知道？”
何晨沉默了。
大概是因为我菜吧。
那块肉估计也就是个三斤，至多二斤九两之类。
这一块一斤六两，最多比另一块多二三两。
都堆在案板上，一眼就看得出来？
“我看你拿在手上试了试分量就没讲价了，你这么有把握？”
“有两个昨天的包菜那么重还多一点，那就比一斤四两多。”M.ENSOteMPLe.cOm
“不是……”何晨觉得离谱，“你的眼睛和手，有这么敏锐？你是不是改造人什么的，身体里有传感器？”
“叮。”
电梯门打开了。
阿狸很疑惑地看着他，什么叫改造人？
两个人出了电梯重新走在小区里，何晨仍旧看着她。
“你说的什么意思？”
“……是我想多了。”何晨看她纯粹疑惑的眼神，无奈地摇了摇头。
真猛啊。
两人顺着手机的导航指引迅速把车子推到了一个自行车专卖店。
阿狸的兴趣点在别的地方，她看着店里崭新的、式样各异的、价格从一两百到几千不等的自行车，觉得眼花缭乱。
换个轮子快得很，何晨付完了钱，阿狸开口了：“这个旧轮子……怎么处理？”
何晨看着她，还能怎么处理？等等……
“给我？”阿狸问道，目带希冀。
“……你拿着吧……”
出了店门，他叹了一口气：“是不是要去收废品那里？”
阿狸用刚才问别人要的纸盒包着轮子拿在手上，忙不迭地点了点头。
“……坐上来吧。”何晨先跨上了自行车，拍了拍横杠。
一回生二回熟，阿狸一侧身就坐了上去，却不知道旧轮子该怎么放比较好。
毕竟太大了。
想了想她又跳下自行车。
门口有点人来人往的，阿狸把车轮放在地上，手抓着上沿，然后弓起腰就往下压。
ᕙ〳ರ︿ರೃ〵ᕗ
店里的人，路过的人，何晨全都张大了嘴。
出现了，怪力少女！
阿狸满意地拍了拍手，重新坐回横杠上，把纸壳垫在腿上，把已经重新被掰弯的轮子盖在上面。
何晨感到很多双眼睛看着他跟阿狸，连忙原地启动，咬牙把踏板飞快地踩起来，利索的动作间不由得脑补出轮胎卷起烟尘的画面。
溜了溜了，很带感地溜了。
可怜的轮子啊。
这到底只是阿狸的爆发力，还是她真的强到这种程度？
这样一双手，现在一只按着腿上的车轮，一只拉着他腰上的衣服。
平衡也保持得很好。
何晨骑着车前往废品收购站，忍不住问：“阿狸，你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不大啊。”阿狸知道他问的什么，“它本来就已经有了脆弱的点。”
所以是巧劲吗？好像更夸张了。
“阿狸，像我这样的，你同时能打败几个？”
“你？”阿狸没说话了。
何晨很慌，你是在认真考虑打我吗？
阿狸果然说道：“一起上的话，如果都没有武器，不用魔法的话，可能二三十个吧，再多了顾不过来。”
何晨泪流满面。
他咬紧牙关，车子踩得飞快。
锻炼锻炼锻炼锻炼！
想要她对自己卖萌，除了是准备从自己这里赚到钱，就只有让她心甘情愿地崇拜！
欧拉欧拉欧拉欧拉！
一辆自行车飞驰电掣地停到了废品收购站的门口，男的停下车，站在那双手叉腰，咬着牙面目狰狞大口呼吸。
戴兜帽的女孩拿着一个坏掉的车轮，表情凝重地走了过来。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认得这两个人。
他懒散的目光认真了起来，缓缓按灭了手里的烟头。
他们，又来了！
来了！
了！
！
……
“你们来了。”
废品收购站的老板——此刻已经配拥有姓名了的——王伟峰看了一眼短发女人单手拎着的，已经被破坏了的车轮，声音低沉。
阿狸听到这句话，有点不知道怎么应对。
何晨之前过来，不是说大扫除清出些东西吗？
为什么废品收购站的老板会先开口？
认识我们了？
扭头看了看，何晨还在喘气。
骑那么飞快干什么？离中午做饭时间还早。
不过之前就说好了，虽然一起出来，但主要是让她锻炼一下怎么跟人沟通。
于是她转回头看着废品收购站的老板，笑了笑：“老板，你姓什么？(๑╹◡╹)ﾉ”
王伟峰皱着眉头，看了看女孩的笑容，总觉得别有深意。
他平稳了一下心绪，继续沉声道：“你们不知道我姓什么？”
阿狸微微歪了歪脑袋，表情疑惑。
我们上哪知道？
她换了一种说法：“我姓阿。”
先自报家门了，总对了吧？提高友善度的方法。
王伟峰看了看她，又看了看那个缓缓朝这边走来，表情疑惑的男人，退后了一步：“我姓王，这位兄弟是？”
阿狸看了看何晨，何晨喘着气露出鼓励的眼神。一回生二回熟，虽然之前有点小误会，不过看样子王老板已经认识自己两人了，没看这都兄弟相称了吗？
“他……姓何。”阿狸却感觉这个王老板的语气好像不是很友善，难道是上次自己临走前说了一句暗示的原因？
她觉得关系应该修复一下，毕竟以后还会来。于是她又笑了笑：“王老板最近生意还好吗？(๑╹◡╹)ﾉ”
电视里面对生意人常见的问候。
王伟峰表情又凝重了几分。
问生意？
果然是别有用心吗？
他吸了一口气，还是先问清楚。
“两位……有何贵干？”
“贵干？”阿狸疑惑地转头问何晨，“什么意思？”
“就是……来这里做什么的……”何晨低声解释了一下。
王伟峰觉得两个人举止很可疑。
这话有什么听不懂？倒像是消遣自己。
阿狸举起了车轮，还没说话，王伟峰就后退了一步拿出了手机：“你们要干嘛？我跟你们说，我一个电话，雄哥……”
何晨大惊失色几步站在阿狸身前：“王老板你别慌，我们来卖东西啊……”
刚以为他是客套客套问问称呼，毕竟常来了的样子。
谁知道他又要一个电话什么的。
王伟峰看着面前两人，凝重神色未减。
“……自行车换了个车轮，我女朋友……”他顺手拉了阿狸的手，“非要来这里卖掉……你见过的，她特别节省……”
王伟峰拿着手机，将信将疑。
何晨不能让阿狸继续锻炼了，果然买菜以外的事，发生突发情况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
他苦笑着说：“是真的……王老板你想到哪里去了？她还没找到工作，就……什么都不肯丢，非要来卖掉。”
阿狸觉得误会不能增加，毕竟阳台上还攒着一些废品呢。
她把轮子举起来：“这个……能卖多少钱？”
表情真诚：(´･ᴗ･`)
但王伟峰被少女单手举着车轮指着，特别别扭。
他将信将疑地问：“真的？”
“嗐！我们就住附近，我们小区也有个大爷，天天找点废品卖，门卫说他姓张，是不是常到您这来？”何晨赶紧澄清，“您……以为我们是干什么的？”
“真是来卖废品的？”
“真的！”何晨连忙点头。
那什么雄哥，一听就是混的，说不定就是他孝敬的大哥，害怕。
“您看看这个旧车轮，能卖多少钱。钢圈橡胶应该是能回收的吧？”
何晨把车轮从笑着的阿狸手上拿了个过来，这玩意确实能当凶器，不知道这个王老板是不是在怀疑它是被砸弯的。
把疑似凶器递到他手上才是正经。
王伟峰果然把车轮接到了手上，松了一口气，看着两人。
一男一女全都垂着手：(´･ᴗ･`)
人畜无害的样子。
“……你们……”他摇了摇头，难道真是自己想多了？卖废品就卖废品，换硬币干什么？还说“我记得这里”。
见两人一直没动，他随口说道：“废橡胶1毛5一斤，这材质是铝合金的，倒是可以按3块钱一斤算。”
王伟峰顺手拿起子把轮胎给扒了下来，把车圈放在秤上，叹了一口气：“1斤8两，这轮胎1斤2两。5块4加1毛8，5块5毛8，算5块6好了。”
“可以可以。”何晨不想节外生枝。
只有阿狸的嘴巴瘪了瘪：(｡•́︿•̀｡)
好几百块钱的车子，一个轮子只能卖5块6吗？
她以为至少能卖个几十块的。
看到这女孩的模样，王伟峰叹了口气：“算6块行了吧？只要你们不是搞事的。”
“嗐！我们不搞事！”意外收获，何晨乐呵呵地说道，“我女朋友……从乡下来，很多东西不懂，让您误会了。”
王伟峰摇了摇头，拉开一旁旧桌子的抽屉：“还要硬币？”
“纸币，纸币……”真实的钱让她有满足感，微信里毕竟就是个数字。
6块钱递了过来，阿狸咬了咬牙，接到了手上。
“当废品卖是这样的……”何晨知道她大概在想什么，重新拉住她的手，解释了一句，又对王伟峰说，“她……还在家里攒着，大概以后还是会来。王老板，多照顾照顾。”
王伟峰感觉头都是大的：“这模样，找个服务员先做着也行啊。兄弟，你们跟这不搭界啊。”
“是是是……”何晨职业地笑着，“她就是啥也舍不得扔。那我们就先走了，您生意兴隆！”
挥了挥手，他赶紧拉着阿狸走了。
王伟峰看那小子骑上自行车载着小姑娘飞也似地走了，缓缓抽出一根烟点上。
这车子不错啊，挺好的山地车，不是一两百的普通车子。
找个这么俊的女朋友，咋让人女孩子过成这样？
莫不是看女朋友长得太好看，不让出门？
上次找到半夜，只怕也是因为吵架闹的。
男人心胸就得宽广一点嘛，自己有能耐还抠搜的话，姑娘锁在家里也迟早变心！
他缓缓吐出一个烟圈，重归平静。
好在不是真搞事的。
……
“是不是觉得6块钱太少了？”何晨看着前方，阿狸的脑袋离他的下巴挺近的。
“嗯。”
“卖废品就是这样啦。”何晨说道，“不管什么东西，当废品卖的时候，就论斤了。”
“除非数量多。”
“阿狸。”
阿狸拉着他的衣服，回头。
何晨低头一瞥，声音就温柔了：“你看，不可预料的情况会很多。除了学习，先专心买菜吧。”
“嗯。”
“你今天让我大吃一惊。”何晨由衷地说道，“你真的好聪明。”
“有吗？”阿狸低下了头，想起兜里的六块钱，心情变好了一些，笑容渐渐浮现出来。
“是啊，买菜这件事这么快就做得像模像样了。现在想一想，学习这件事关系到你以后能稳定地挣到很多很多钱，我相信你也能很快做好的。”
“嗯！”
她抬起了头，望着前方。
何晨说得没错。
那次那个拾荒者，一次收到了100多块钱，也许是攒了很久，一次拉了很多东西去。
卖废弃物品，可以慢慢地积攒，顺便地卖掉。
何晨买了书借给她看，又帮她找了很多可以学的东西。
那个方向才是正确的。
如同现在回家的方向一样正确。
她忽然转头说：“何晨。”
“啊？”
“谢谢你。”
٩(๑❛ᴗ❛๑)۶
看到近在迟尺萌萌的笑脸，何晨差点恍了神。
阿狸对他卖萌了！
阿狸牵着他的衣角，头已经转过去了。
何晨看不到的角度，她仍旧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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