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早饭，眼睛余光里看到何晨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阿狸有点扛不住了。
何晨一边吃，一边笑着摇头：“没什么啊。”
只不过，想到阿狸睡眼朦胧地被自己吓得叫出声的情形，就觉得真实又可爱。
再怎么样力气大，那一声惊叫，就让他再次感受到阿狸的萌妹子属性。
阿狸嘴里包着饭菜，用力地咬啊咬。
是挺丢脸的。
“你……明天有什么要吃的菜？我等会要去买。”阿狸转移话题。
“土豆烧肉，西红柿炒鸡蛋。”
阿狸点了点头，暗暗腹诽：每个菜都要两种食物！
一点点肥肉榨出油来，和包菜一起炒就很好吃了。
吃完早餐下了楼，看何晨骑着自行车走了，阿狸微笑起来。
她信步朝菜市场走去。
再次看到她，吴大澄就十分奇怪了。
首先呢，怎么天天穿这一身衣服？
其次呢，进了菜场怎么还戴着帽子？
再次呢，怎么每次只买一天的菜？
最后呢，刚搬到这里来，这个时间不应该去找工作的吗？
早餐时间一过，就出现在这里，跟来菜场上班似的！
看她左手抓着的两个土豆，右手拿着的两个西红柿，吴大澄小眼瞪着她的大眼。
“……还要别的吗？”
“应该够了，明天还要来的。”阿狸是判断过分量的，白天在家，她的包菜还剩下一点，昨天买的胡萝卜还没吃完。
“你为什么总戴着帽子啊？”吴大澄一边称着重，一边忍不住问。
阿狸想了想，把手伸到头顶，把兜帽摘了下来。
长发散落，配上她本就苍白的肤色，有了一种病态的娇柔。
吴大澄眼神一凝。
这样年轻的小姑娘，一般才不会穿成这样，都是打扮得跟电视里一些坏小子一样。
那么……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得了重病，所以脸色才这么苍白，带兜帽是为了不让别人看出来。
可怜啊，原来不是弟弟残疾，而是自己得了重病。
“就算你三块钱吧……”吴大澄迟疑了一下，又从石台底下提出一个袋子，“乡下收来的干黄花菜，你要不要买一点，补血健脑降压。”
这个触及到了阿狸的知识盲区。
这……是一种食物吗？没有摆在外面，还有额外的功能？
“这个……怎么卖？”
“30块钱一斤。”
阿狸赶紧摇了摇头：“不用了！”
跟肉差不多贵了。
“……”吴大澄想着她连续三天都在自己这里买菜了，打开袋子拈了一小把出来放到她的袋子里，“回头炖汤的时候放进去，觉得好吃再来买吧。”
“送我的？”阿狸疑惑地确认了一下。
“就当是试吃，试吃。”吴大澄把袋子递了过去。
阿狸开心了，扫完码付了钱说道：“谢谢吴老板！(′▽`)?”
然后就笑呵呵地走了。
吴大澄脸上带着宽慰的微笑，像是做了一件好事。
小姑娘挺乐观的。
一回头，看到许芬意味深长的笑容。
吴大澄表情一僵，拿起水杯喝热水：“笑什么？”
“好家伙，昨天还只抹个零送把葱，今天连黄花菜都送了。”许芬啧啧有声，“看到嫂子我真得说说，这不是挑事啊！作为女人我这看到不能忍了。”
吴大澄翻了个白眼：“我是看在她每天都在我这买菜的份上。”
“不是看在人家小姑娘长得俊的份上？”
“瞎说什么，我孙子都有了的人。”吴大澄开着玩笑，然后叹了一口气，凑过去了一点，“你刚才看到没？”
“什么？”
吴大澄指了指脑袋：“那个小姑娘，原来没怎么看出来，现在发现她脸色特苍白，不健康的那种。”
他用两个指头比划了一下。
然后叹了一口气：“估摸着买东西这么省，是因为得了重病啊。不知道是化疗还是什么别的。”八零小说网
许芬懵了：“真的？”
“我说为什么天天都穿这一身衣服呢，有帽子，能遮一点。”吴大澄感慨道，“不容易啊。”
许芬看他的样子，不敢确定这是他的求生欲还是确有其事。
明天得看看。
……
阿狸回到家，看着这种珍贵的黄花菜，这是意外收获。
怎么吃还不知道，但补血……健脑……降压……听上去拥有很厉害的功效。
得在关键的时候吃！
阿狸先把椅子搬到了阳台上，拿着手机和书坐过去。
这里上午有阳光。
阿狸非常享受能晒到阳光的感觉，暖和，又安定。
旁边还是越长越大的蔬菜。
但不能就这样懒散下来，她坐好了，翻开书。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的注意力很容易分散。
楼底下响起什么声音，总是忍不住趴到窗台上去瞄一下。
看着书，也很容易想到其他的事，比如黄花菜到底该怎么吃。
她对这种状态，有一些熟悉。
低头看了看裤子，阿狸咬了咬牙。
静静走回房间里，她打开了下面的柜子。
柜子上面一层，放着她的旧衣服，还有新买的衣服。
柜子下面一层，是何晨买回来的两包东西。
她的脸上冒出一些红色，抿着嘴把那个已经拆开的拿到了手上，快速走进了卫生间。
出来之后，她的心里就总觉得有些异样。
因为触觉怪怪的。
但……如果快来了的话，是不是得看看黄花菜是该怎么吃的？
……
等到晚上何晨回家，又已经是快十二点了。
阿狸已经躺在床上，但她正在看电视剧。
何晨看着她红红的眼圈惊愕了：“安安，你看哭了啊？”
这可是个了不得的进步，说明她对感情方面的情绪越来越有共情了，受到感染了。
扭头看了看电视上，放的是还是《燕京爱情故事》。
她这是……陆陆续续看进去了？
都23集了。
他走了过去，坐在床边轻声地问：“因为什么剧情哭了啊？”
阿狸的脑袋在枕头上轻轻摇了摇，却不说话。
何晨就也坐在那里，跟她一起看一会电视。
“何晨，你想变强，也会成为电视里那样狡猾的人吗？”她忽然轻声问道。
“啊？”何晨转头看着她。
阿狸在思考这样的问题？
因为剧情的残酷哭了？
她泪点会这么低？
何晨没有立刻回答，严肃分析了这一个问题。
阿狸难得提这样的问题。
过了一会他才说：“首先，电视里的剧情，一般都会夸张一点，这是前提。”
“然后，现实里，强大的人当然也会更有能力、更有手段、让别人轻易搞不懂他的算计。”
“但是，这些手段针对的是竞争对手。我会变强，更‘狡猾’一点，大概会，这也是能力的一种。不过，我不会对你狡猾的。”
阿狸呆呆地看着他。
何晨觉得她脸色有一点发白，她的手缩在被窝里，何晨就摸了摸她的额头：“不舒服？”
“很晚了，晚安吧。”阿狸忽然就这么说。
何晨收回了自己的手。
阿狸似乎不是反对他摸额头试试体温，可偏偏语气里有一些萧索的味道。
“你……你到底怎么了？”何晨扭头看了看电视，“是因为这个剧太虐了吧？别看了，回头找个喜剧来看，《爱情公寓》什么的。”
“我要看完。”阿狸的声音还是轻轻的，还挤出了一个笑容，“就是看到她的爸爸为了救她死了，有点难过。”
何晨松了一口气。
看样子，只是因为阿狸被裹在内心深处美好人性的那一部分渐渐释放出来了。
“那我去洗了就睡。”
“晚安。”
阿狸在被窝里捂着自己的肚子。
为什么这一次，会比在那个世界还要不舒服一些？
明明这里更暖和，更安全，吃的又多，能睡更久。
她蹙起的眉间，不知是因为痛，还是因为疑惑。
……
早晨何晨起来，刚准备进卫生间上厕所刷牙洗脸的，就看门关得紧紧的。
是阿狸在里面呗。
他随口问了一句：“阿狸，你还要多久啊？”
晨尿让人很捉急啊。
“你……你等一会。”阿狸的声音有点着急，甚至带着点不知所措。
何晨听得有趣：“没关系，我可以憋……”
然而过了快十分钟，又听见里面一直有水龙头的声音，门还是没打开。
“阿狸？你还没好吗？”
“我……”阿狸的声音都带着点哭腔了，“你……”
“怎么了？”何晨感觉到不对劲了，“出什么状况了？”
“没事！”声音忽然坚定起来了，水龙头的声音过了一会也消失了。
过了一会，卫生间的门打开了。
何晨呆呆地看着她。
一只手背在背后，另一只手捂着圈在腰上的浴巾。
那浴巾是何晨的。
小腿露着，踩着拖鞋的阿狸支支吾吾地说：“你……你快进去。”
“你这是……”顾不得看她的脚，何晨对她这个造型感觉有点懵。
“快进去！”阿狸脸上表情复杂，咬着嘴唇往卫生间重重地摆了两下头。
“……哦……”何晨不知道她这是干嘛。
看表情，肯定比较糗就是了。
他走到门口又回头：“阿狸你……”
“进去关好门！我说可以了才能开门！”
何晨就看阿狸把一团不知道什么东西丢进了自己卧室的地板，发出“啪嗒”的声音，明显还带着水。
然后阿狸已经把他推进了卫生间，把门给带上了：“反锁上！”
何晨给整懵了。
要我反锁我自己？
那我还不是能轻易开门出去？
发生什么事了？
客厅里，阿狸先把卧室地板的东西捡了起来，小碎步跑到了沙发床旁边先丢到底下，然后赶紧打开下面的柜子，手忙脚乱地找东西。
这次知道厉害了，不再节省，直接又拿了一个，还拿了干净的裤子。
正准备跑到他卧室里换，又停下脚步，回到沙发床上掀开了被子。
果然，上面也有一小块血迹。
她赶紧把被子重新盖好。
“你不准出来！”一边小跑着一边喊。
听到自己卧室门关上的声音，何晨在卫生间里发呆并且好奇。
里面一点臭味都没有，虽然阿狸好看不输给小仙女，拉屎也不可能是无味的啊。
她在里面呆了那么久，出什么糗事了急成这样？下水道没堵啊。
何晨看了看蹲坑那边，地上湿漉漉的，刚才还洗澡了？也不像，没热气残余。
她干嘛围自己的浴巾？
她还丢了一团东西到自己房间的地板上，带着水。
腿又露着……洗裤子吧？
不是会用洗衣机了吗？为什么还手洗？
等等……
何晨脑子里的分析逻辑迅速指向了一个结论：阿狸来大姨妈了。
裤子都给搞脏了！
难道没有用已经买好的卫生巾？
他在卫生间里喊道：“喂，你记得用我上次买的那个啊！”
正在何晨房间穿着裤子的阿狸动作一顿，耳朵肉眼可见地立刻红了。
抬头一看，门关着，也没听到他出卫生间的声音，他是在卫生间里喊的。
真是疯了，他怎么又猜到了？
这家伙怎么对这些事这么有经验？
穿好裤子出了卧室门，她先赶紧跑到沙发床那边，把丢在底下的脏裤子还有那一片用纸包起来了的卫生巾拿在手上。
跑到阳台上，她马上就准备把它丢下去，又想起楼底下墙上贴的警告。
高空抛物，要负法律责任！
咬着牙，她跑到了厨房里，把它丢进了垃圾桶，然后赶紧把还没有装满的垃圾袋提了出来，把袋口系了一个死结，提到阳台上先藏在自己放废弃物品的地方。
湿裤子也先放在了那些易拉罐上面。
然后才回到客厅里，一屁股坐在被子上。
怎么办？
为什么洗不干净？
那垫在沙发床上的被单怎么洗？
沙发上也有吧？
阿狸快哭了。
她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哭的，又不是没有见过血。
但就是急得不行。
“阿狸……我能出来了吗？我洗好了……”
“你……出来吧……”阿狸的声音无可奈何地微弱。
何晨打开门，轻轻地走过去，就看她坐在沙发床的被子上，背对着他看窗户那边。
“害羞啊？”他觉得这个情景可爱极了，但没有先靠近她，就站在单人沙发的后面问，“没事啊，这都是正常的事。买回来的东西，用了吧？”
阿狸的后脑勺晃了晃，点了点头，然后站了起来：“你去跑步吧，我做饭。”
“我骑车，运动量蛮大的，就不用跑步了。”何晨看她绕着自己走，拦住了她，“你好好休息吧，少碰点凉水，今天不做饭，我下去买早餐。”
“为什么……不能碰凉水？”阿狸有点愕然地看着他。
“因为……就是会影响以后的身体健康。”何晨一时之间也不能准确地说出一二三四五来。
“那……水龙头不是也可以出热水吗？你去跑步！”阿狸的声音不容置疑。
“都说了，今天不做了，你休息一下。”何晨拦在那里，阿狸现在处于尴尬的状态，愣是过不去。
“可做饭是我的工作……”
何晨认真地说道：“工作也有放假的时候啊，你看我也有假期。这几天就放假！”
说完他就到门口换鞋，叮嘱道：“别做啦！我下楼去买。”
看到他总归是出门了，阿狸松了一口气。
不能碰凉水，那难道用热水洗？水龙头要出热水的话，是要烧那种气，花钱的。
直接丢到洗衣机里洗的话……
阿狸摇了摇头，不知道会搞成什么样。
颜色留在里面了怎么搞？
她坐在沙发床上有点发愁，过了一会猛地站了起来，看了看刚才坐的位置才松了一口气。
真愁人！
那东西的袋子上面印的是假的！
明明漏出来了！
……
何晨先去了一趟菜场。
路过吴大澄和许芬的时候，他挤出笑容点了点头问候：“早啊。”
然后就径直往干货店走去。
许芬对吴大澄说道：“看吧，我说不是哑巴。”
吴大澄懵懵的。
没过一会，就看到何晨又过来了。
红枣、银耳、一只宰好的乌鸡、一大袋樱桃。
效率真高啊，必定是没讲价。
何晨又对吴大澄说道：“老板，称一个老南瓜，别太大了。拿几个紫薯，还有什么补血的菜？”
吴大澄默默地提出黄花菜，看着他。
何晨认识这玩意，开心地说：“这个好，先称个两三斤。”
片刻之后，吴大澄看他拿出自己儿子心心念念的那个好手机，扫完码提着东西走了。
不仅没讲价，都没问价，只在扫码的时候问了一共多少钱。
吴大澄沉默了。
怎么这么不对劲呢？
昨天还可怜那个小姑娘，舍不得吃舍不得穿的，几分钱也讲价。
今天就看自己以为的哑巴弟弟拿出大几千块钱的手机，这一趟买了两三百的菜和水果吧？
老头子的善心，终究是错付了么？
许芬的声音响了起来：“老吴你做生意真是有一手啊，原来是放长线钓大鱼。”
吴大澄懵懵地看过去，我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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