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难负红颜

　　吕文焕的归降让元军兵不血刃就拿下了南宋在荆江地区的西大门，为进而南下江陵奠定了基础。忽必烈事后亲自将常安招进帐中兴高采烈夸奖道：“你居然一个人独自去把那吕文焕说服了，这等本事，纵然我手下的元帅伯颜，大将阿术也是不如你啊。”常安道：“大汗说笑了，凌某只是动了动嘴皮子，根本没有什么本事的，襄阳归降主要还是靠的大汗的威名和几位将军的功劳。”忽必烈笑着道：“你也不必谦虚了，他们有功不假，但是却是在战场杀敌上，固然杀敌一千但也自损八百啊，而你不费一兵一卒就拿下襄阳城，这可令我大元少战死数万将士，怎么会说无功呢。”常安低头道：“少死一些人总是好的，若是战事能早些结束，就不会再死那么多人了。”忽必烈轻咦一声道：“怎么？几日不见，你倒是学那些南子大夫多愁善感起来了？”摇摇头咬牙道：“早点结束战事拿下南宋我也想啊。可是偏偏有人就不随我愿啊。”常安问道：“不知大汗所指何人？”忽必烈道：“文天祥这人你听说过吗？”常安久居昆仑，玉虚宫又以超然世外自居，苍啸风和几位师兄师姐都不会和他讲官场上的事情，所以常安于中原朝臣根本毫无了解，当下目露茫然看着忽必烈。忽必烈奇道：“你不知道？”常安道：“小子孤陋寡闻，让大汗见笑了。”忽必烈摆摆手道：“无妨，无妨，说来文天祥这人倒也是近十年来才崛起的人物，他现在身为南宋丞相，在南朝很有声望。前几日襄阳城降后他代表南宋来找我谈判，我让伯颜接见的他，没想到他一介将亡国的读书人竟凭得有骨气，和我理论什么宗法社稷，正义与否，想让我就此罢手，留南宋一隅之地，这不可笑吗？我倒是挺喜欢他的忠心和骨气，便扣了他运往大都，打算招他为我所用，谁知道他不但不理会我的一番好意，还在途中逃跑了。而且我刚刚得到消息，你原来寻找的那个洛辰逸在江西举兵数十万号称百万，打出了文天祥的旗号要去临安勤王，一旦让文天祥逃回江西，有这数十万大军，南宋小朝廷未尝没有和我们一拼之力。”常安迟疑道：“到那时，两军交战又会死很多人吧？”忽必烈道：“那是自然的啦，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见常安面色不大好看又道：“如果这文天祥回不了南宋，那数十万的义军就成了无名之师，没有了领袖变成不了气候，一触即溃。时间一久就树倒猢狲散了，这样我们就不用牺牲太多人了。”常安听到这里猛地站起身道：“小人愿意去截杀文天祥，让他回不了江西。”忽必烈见常安如此一说却丝毫不惊讶笑道：“你先别急，我这次喊你来一是要表彰你收服襄阳的功劳，第二就是让你帮我办这件事。但是我希望你能把他活着给我抓回来。”常安诧道：“他敢私自逃走，举义军反抗大汗，您还愿意留他一命？”忽必烈叹道：“他越是这样，越表明他的忠肝义胆，越是这样，我越是想要将他收归己用，我大元要是有了这样一位忠义表率，在笼络南朝人心上可抵得过数万精骑啊。”常安道：“小人知道大汗的意思了，一定尽力将他活着带回到大汗面前。”忽必烈喜道：“好孩子，我手下能有你这样的人才也是上天给与我大元的恩赐啊。”目光一转看着常安面具下平静如水的眸子笑道：“你可还记得你我之间的约定？”常安一时想不起和忽必烈有什么约定，微愣道：“小人糊涂，不知道大汗所指何事？”忽必烈蹙眉道：“你忘了，我将妙言许给你的时候曾让你替我做一件大事？”常安眼皮一抖，许久不见吾鲁真，他都快把这件事忘了，猝然间听忽必烈提起此事，内心深感为难，但他已经心有所属，不应该再耽误吾鲁真的终身，略一思量就要出口向他解释，请他解除婚约，当下嗫嚅道：“大汗，这件事还要……”忽必烈却笑着打断他道：“你不用担心，我还会舍不得女儿故意刁难你吗？我忽必烈还没有那么小气，我看得出来阿真是真心喜欢你，也罢，你帮我把文天祥带回来，我就算你完成了承诺，到时我会昭告天下将阿真风风光光嫁给你，你就是我大元的妙言驸马了。”常安急道：“这万万使不得啊。”忽必烈不悦道：“怎么，你不愿意娶我的妙言，认为她配不上你？还是看不起我大元，当这个驸马委屈了你？”常安惊道：“小人岂敢有如此想法，只不过，只不过…”忽必烈道：“你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怎么一点也不干脆，浑不如我的几个儿子，杀伐果断，行事从不拖泥带水的。这件事就这么定了，还有此去中原，南朝高手众多，你一人难免会应付不过来，你把什銧，木柯两个大师带上，也好做个帮衬。”常安一听什銧，木柯也同自己一路，心思一换，拱手道：“谨遵大汗令。”忽必烈见他答应，心里高兴道：“听说你和阿真好久没见了，临走之前去见她一面说说话吧，不然那丫头又要怪我把你派出去了。”常安低头称是。忽必烈挥挥手道：“去吧，去吧。”常安再次行礼告退，转身离开了帐篷。八零小说网

　　常安步行出了营帐，想起刚才忽必烈的话，暗道：“是时候和她说清楚了。”方向一转往妙言所在的后营走去。走到吾鲁真营帐前，还未掀帘就听见身后一个娇媚女声懒洋洋地道：“我还没有找你算账，你倒自己送上门了。”常安回身一看，数步之外正有一个美艳女子穿的华贵朝自己走来，躬身行礼道：“小人凌安，见过月烈大公主。”月烈抿嘴一笑道：“你不应该和阿真一样喊我大姐的吗？”常安一怔，接着苦笑道：“大公主别取笑在下了。”月烈忽然脸色一变，瞬间罩上一层严霜冷冷道：“谁有闲空取笑你，你说实话，你做什么事惹了阿真不高兴。”常安皱眉道：“大公主何出此言？”月烈脸色一板哼道：“我是她亲姐姐，我还不了解她吗？自从那天晚上她去你营帐找过你，回来后整晚哭成一个泪人，怎么问她为什么，她都不理会我，这些日子来一直闷闷不乐，没精打采的，只是自己一个人愣愣发呆。只有上次有宫女来说你可能病了，在营帐里又哭又笑，她一急什么都不顾就跑去你那里找你，本以为她会好起来，谁知道那天晚上她回来后反而哭得更厉害了，只知道我就不会让她再去找你这个没良心的，你究竟对她说了什么害她成了这样？”常安不知道自己无意间竟让吾鲁真受到这样的伤害，心里很不是滋味。月烈却看不见他表情以为他不屑于告诉你自己，怒道：“凌安，你太过分了，别以为阿真喜欢你，你就可以随心所欲爱做什么做什么，我告诉你，如果让我知道真的是你伤害了阿真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我月烈可不是妙言那样的宅心仁厚，我会让你知道……”话未说完，猛然感到一股刺骨寒气扑面而来，悚然一惊身子一个哆嗦，便止住了话语，听见常安毫无感情的声音道：“月烈公主，如果在下先前有举动伤害了妙言公主，会为之负责的，我现在就去和她说清楚，只是凌某一向不喜欢被别人威胁，月烈公主还是请回吧。”再也不理会月烈转身掀帘进入营帐里，月烈直到常安进帐后才从那股森然气势中回过神来，兀自有些惊恐地看着眼前营帐，恨声道：“姓凌的小子竟敢恐吓我，你给我等着。”一跺脚扭头离开了。

　　常安一进入帐篷便闻到一股馨香，看见吾鲁真正坐在榻上望着地面出神，听见自己进来只是抬头看了一眼旋即恍如未见又低下头去。常安心里微微一痛，挥手示意几位侍女下去，轻轻走到吾鲁真一侧坐下。还未说话就听见原本低着头的吾鲁真喃喃道：“你终于肯来找我了？是不是要和我辞行去找你那个心爱的姑娘？”常安听她声音空洞毫无生气，不禁深感歉然伸手握住她右手轻声道：“我是要离开一段时间，不过是你父汗让我帮他做那件约好的事情，让我去抓一个叫文天祥的人回来，并不是去找那个什么姑娘。”吾鲁真身子一震抬起头看着常安，语气透着些许欣喜道：“你去帮父汗完成约定，那你回来就可以和我成亲了吗？”常安默然不语。吾鲁真看着常安样子，面上喜色逐渐退去，自嘲一笑道：“我真傻，你根本不是为了娶我才去替父汗做这件事的，你肯定不是为了我才去的，或许你只是找一个借口远离我，你不会再回来了是吗？”最后已经带上哭腔。常安看着吾鲁真眼里闪动的泪花心里轻叹，安慰道：“阿真，我一抓到人就会回来找你的，不会不回来的。”吾鲁真闻言只是淡淡一笑显然根本不相信他所说的话。常安一把拉过吾鲁真身子让她正对着自己，颜色一整道：“阿真，有些事我要和你说清楚。”当下把少年时与张荩冉相遇，相伴千里直到自己和她的七年之约一一告诉了吾鲁真，最后常安沉声道：“阿真，你现在知道我为什么那么在乎这块玉佩了吧？我学这身功夫大抵是为了她，只为了学成之后可以去保护她，她是我这一生最在乎的，最想保护的人，你懂了么？”吾鲁真惨然一笑道：“我怎么会不懂，你对于我而言不就是这般吗？”常安语气一滞，叹道：“阿真，你是一介公主，要选驸马，天下男子你尽可挑选，何必留恋我这莽夫呢？我实在配你不上，跟了我辱没了你的身份。”吾鲁真道：“如果我不做公主了，你就肯要我了？”常安叹道：“阿真，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一直是把你当最好的朋友来看的，你是我现在唯一的朋友了。”吾鲁真嘴角一翘道：“只是朋友吗？你知道吗，那夜知道你有其他心上人之后，我恨不得当场死了才好，我就在想，那时候你要是没有救我，让我死在帖木儿的追兵手下，我就不会认识你，如果不认识你现在倒也免了受这一番心伤痛苦了。”常安张嘴欲说什么，看着吾鲁真可怜样子却什么都没有说出来。吾鲁真一转脸目视常安道：“我问你一句话。”常安道：“你说。”吾鲁真冷冷道：“如果有朝一日我杀你那个张荩冉的话，你会不会杀我为她报仇？”常安身子一震颤声道：“你怎么可以…你不会的……”吾鲁真冷笑道：“你先回答我会不会杀我报仇。”常安略一犹豫咬牙道：“会，只要我还活着，无论是谁，只要伤害了她，我就要她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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