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真的？
江阳愣住了，看着倒在雨里的老人，犹豫不决，不知道到底该不该扶。
随手扶一下，当然花不了多长时间，但他怕对方讹自己呀。
雨下的并不大，丧葬小店门前人员稀少，好不容易有几个路过的人，在看到老人之后，也都急匆匆的走了。
江阳不能说对方冷漠，因为这都是正常人的反应，这几年良善之人仗义出手，再被反咬一口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
满腔热血，也难抵世态炎凉。
可如果真不扶的话，眼看着老人躺在雨里，他又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怎么办？
究竟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江阳甚至有些痛恨自己的心软。
明明自己还过得一团乱麻，却又看不得人世疾苦。
何等无奈。
“算了，还是打个120吧。”
江阳叹息一声，拿出手机准备拨打急救电话。
正此时。
啪啪啪！
一阵踩水声响起。
他看到方筝撑着大黑伞，雄赳赳气昂昂得向老人走了过去。
“你干嘛？”
江阳猛得拉住方筝。
“救人呀，你没看到有人摔倒了？”
方筝回答得理所应当。
难道你不怕她讹你吗。”
“讹我？这什么意思？”
“就是你过去扶她之后，她反而污蔑你，说是你把她撞倒的。然后让你赔她医药钱。因为没有证据，很多人都只能自认倒霉，有些甚至会被纠缠很久，闹得一地鸡毛……”
江阳大概给方筝解释了一遍碰瓷的概念，为了增加可信度，甚至还举了几个例子。
听完之后，方筝目瞪口呆。
眼珠子又快掉出来了。
幸亏江阳反应快，赶忙凑到旁边接着，这才没吓到路人，或者被路人拍到。
“还能这样？”
“可恶！怎么会有这么无耻的人？别人好心好意救她，她却要反咬一口！”
“这种人就应该被千刀万剐！”
方女侠杀意凛然，脑袋后面的马尾辫，每一根发丝都透露着凌厉的杀机。
片刻后……
“不对呀，这里不是盛世吗？人人安居乐业，为何会有这种事，还屡禁不止？”
方筝瞪向江阳。
江阳沉默许久方苦笑道。
“哪里有什么绝对完美的社会？有黑就有白，哪怕盛世之下也有恶癣。我相信不止这个世界，你们那个世界也有类似的事，不是吗？”
这下子轮到方筝沉默了。
她紧握着伞柄，低着头，任凭清冷的雨水从眼前滑落，将她垂下来的发丝打湿。
“我那个年代是乱世，没有侠肝义胆，只有杀伐屠戮。命如草芥，身如浮萍。没有人会去理会倒在地上的弱者，投过去目光时，就是要杀了对方抢劫。”
嘶哑的话，让雨水都冷了很多。
江阳沉默。
撑着伞站在方筝身旁。
小黄鸭和大黑伞靠在一起，相互依偎，竟意外得很搭。ensotemple.com
路上行人渐多，三三两两，大部分是匆匆离去，也有少数人如江阳般停下脚步。
有些在犹豫不决，有些在悄声议论，但更多做出了相似的决定，拿出手机报警并拨打急救电话。
正当江阳以为方筝会放弃的时候。
啪嗒啪嗒！
踩水声再次响起。
他抬头，正好看到方筝满目严肃地向老人走去，神色更加决绝坚定了。
“你怎么还去呀？难道不怕被讹吗？”
“不怕！我爹说过，但行好事，莫问前程。我是女侠，要是眼睁睁看着别人落难而不去帮助，那还配握剑吗？”
声音从风中飘过来。
江阳不由一怔，看着被大黑伞笼罩的那娇小身影，竟心中一颤。
好像有根弦被拨动了。
很快，方筝走到了老人面前，老人还在地上躺着。
她伸出手，麻利地将老人给搀扶了起来。只用一只手，另外一只握着伞。
小小的身躯，大大的力量。
给人荒谬之感。
把围观者都给看呆了。
老人明显也有些懵，感觉自己坐了下飞机，咻的一声便站起来了。
等回过神儿，眼前只有一个扛着大黑伞，穿着粗布麻衣和草鞋的女孩儿。
有些婴儿肥，神态大大咧咧的。
把她搀扶起来后，啪啪拍了拍手，得意洋洋道：“日行一善，本女侠又做到了，我可太厉害了，嚯嚯。”
女鬼又笑得跟个反派一样。
把老人看得目瞪口呆。
这什么人呀？穿得稀奇古怪，笑得如此放肆，还一顿自夸。
不会是个傻子吧？
这种傻子真能榨出钱来？
老人很后悔，一度想换个地方再躺一会儿，说不定还能碰到有缘（元）人。
正当她心神恍惚的时候。
方筝已敏锐注意到不远处围观者的目光，顿觉如此大笑有失自己女侠的身份。
便干咳两声，板着脸，撑着伞转过了身。
“等等！你别走！”
老人见方筝有走的意思，顿时急了，慌忙抓住方筝的衣袖。
“你是要谢我吗？”
“不用谢，本女侠行善事不求回报。”
方筝很帅气得甩下了这番话，咔嚓咔嚓，掰开老人的手，便要离开。
“谢什么谢？你刚才都把我撞倒了，扶我起来不是应该的吗？你现在应该赔钱才对。”
老人一边甩手一边吆喝，感觉自己的手冰凉得吓人，好像摸到了冰块。
“啊？”
“我撞了你，你是不是脑子摔糊涂了？”
方筝有些破功了。
“谁摔糊涂了？就是你撞得我，你还不承认！而且，要不是你撞的，你为什么要扶我呢？你扶我就是因为你心虚。”
老人咄咄逼人，一个劲儿得往方筝跟前儿凑。她已经在地上躺了那么久了，好不容易逮到个冤大头。
哪怕对方傻乎乎的，也绝不能轻易放过。
“我扶你是因为我心善。可没想到你竟然鬼讹我，像你这种人，应该被砍死才对。”
方筝脸色前所未有的严肃，缓缓收起雨伞，雨水顺着伞尖滴落。
让整把伞仿佛一柄剑，被她单手握着。
嘀嗒！嘀嗒！
那是雨珠落下的声音。
还夹杂着若有若无的杀机。
老人突然有些毛骨悚然，感觉四周的温度都下降了很多。
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
“你……你想干嘛？难道你还想打人不成？”
“我不会打你的，打你只会脏了我的剑，我只是有些后悔。”
“后……后悔什么？”
“后悔把你给扶起来。”
方筝面无表情走到老人身前。
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下，一把抓住其衣领。轻轻一压，庞大的力量，直接将老人压得躺了回去，又躺在了地上。
而且这次比刚才还惨。
刚才最起码是块儿平地，这次却是个小水坑。
水都能埋住屁股。
老人还在懵逼着，方筝已贴心帮她摆好了造型。手臂的幅度，身体的弯曲角度，都和之前一模一样。
“你刚才不是说，既然不是我撞的，我为何要扶你吗？现在你躺回去了，姿势什么的都完全一致。”
“按照你的话，我没有扶你，自然也就没有撞你。”
“你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吧，再见！”
方筝拍了拍手，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便在老人的目瞪口呆下，蹦哒着便要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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