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鸣用手指沾了唾沫，悄悄扣开纸窗的一角，透过这个缝隙往窗户外面望去。
为了避开那些可能的不速之客，他们现在隐藏的地方是一个不算显眼的二层小楼。虽然隐蔽，但是也牺牲了视野。丁鸣换了好几个角度，也只能看见院墙上抛了光的瓦片，不知道院子里是什么情况。
“赌一把，就赌这个内鬼和他背后的团伙不是一条心。”
“白天咱们演的这一通戏，一定有人看在眼里。要是那个背后的势力起了疑心，今晚多半要派人来杀人灭口。”
江辰嘴上说得镇定，但心里难免发虚。这个临时想出来的计策实在有些粗糙，也不知道对面会不会上钩。不过按照火车案的嚣张程度，这帮家伙多半会顺手清理一下隐患。
“为了防止镇抚司还有别的内鬼，这次的行动只有咱们异人司参加。等着吧，时间还早着呢。”柳伊川看上去也无聊得很，手里摆动着不知道从哪里薅来的狗尾巴草。
“那我先睡会儿，一会打起来再叫我。”老乔打了个哈欠，倒是无忧无虑地寻了个地方躺下，不断调整着姿势，似乎对身上笨重的盔甲挺不满意。
连永远摸鱼的乔老爷子都亲自出了现场，足以说明现在异人司人手的捉襟见肘——要同时看住三户可能有危险的锦衣卫家属，难度确实不小。
“咱们就这么几个人，一会万一真来了，打的过？”
“一开打就发信号，救了院子里的人就撤。咱们不必恋战，只要知道那一户是内鬼家属就行。”
于是大家都沉默了下来，在黑暗里继续默默等待。角落里传出了老乔舒缓的鼾声。
……………
“来了！”
江辰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他朦朦胧胧地坐起身来，趴到小六子刚刚扣开的洞口，使劲睁开眯着的眼睛，往外面看去。
一队黑衣人静悄悄行到墙根下，抽出刀来，眼看着下一秒就要攻进院子里。
转头再看院子的四周，能看见周围屋檐上影影绰绰的几个黑点，应该是埋伏着的射手之类。再看整片区域最高的那个木塔上，似乎也有影子在月光里晃动。
“准备行动。小六子，开打了立刻发信号！”柳伊川刚刚拍醒了睡得最死的乔老爷子，然后把信号弩抛给丁鸣。
江辰再一次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连发铳是不是上满了气。虽然说他也是个施法者，但压根没学过冷兵器格斗的他，对自己的进展水平实在没多大信心，而他托昌季同先生打造的独门兵器还没造好。仓促之间，只好领了杆气枪。
他偷偷从窗户缝中将气枪伸了出去，瞄准了高塔上晃动的人影。
今天的月色不错，在月光的背景下，那个影子格外突出。江辰看见他同样举起了一杆长枪，向院子里瞄准。
同一时刻，江辰扣下了扳机。
气步枪的射击动静不算大，既没有震耳欲聋的爆炸，又没有四散飞溅的烟雾，只有拍手般清脆的“啪”一声。
一枚铅弹在高压气体的推动下冲出枪膛，向它的目标飞去。
在这个距离上，铅弹略微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不过穿透没有防护的人体依然是绰绰有余。江辰本来瞄准的是黑影的头，但是由于铅弹长距离的下坠，只是击中了黑影的腿部。
黑影本来正全神贯注地趴在塔顶栏杆上瞄准，腿部猝然被击中，一下子就丢了平衡，惨叫着从塔顶上摔落下来，伴随着一声闷响，惨叫声戛然而止，眼看是不得活了。
在江辰开枪的同一刻，柳伊川已经飞身冲了出去，径直扑向墙角下的黑衣人们。他从腰间抽出一把火枪指向不知所措的人群，没有选择点燃火绳，而是直接用法术引爆了枪膛中预先填装好的火药。
喇叭状的枪口猝然冒出一片火花，随后是“轰隆”一声炸响，弹丸伴随着烟雾与火焰喷涌而出。
柳伊川枪中填装的并非完整的弹丸，而是一块软木塞和一纸包直径更小些的钢珠。此刻火药被引爆，这些小钢珠也四散着飞出枪膛，沿着扇面制造出一场铁雨来。即使在黑夜中，也可以看见黑衣人群中猝然腾起一片血雾。
这一枪的烟雾还没散尽，柳伊川另一只手上的火枪也开了火。又是一阵惨叫声，原本还算紧密的黑衣人队伍现在已经四散开来，只留下四五个濒死的倒霉鬼在地上苟延残喘。
两枪开完，柳伊川随手抛掉打空的火铳，绣春刀已然出鞘。
刀刃一点点亮起，就像黑暗里冒出一条火龙。
“是施法者！”黑衣人群慌乱了一下，但并没有被吓得落荒而逃，反倒是亡命徒般一拥而上。为首一个黑衣人怪叫一声，就向柳伊川挥出刀去。
柳伊川不闪不避，绣春刀反方向冲着明晃晃砍来的刀片顶去，硬生生把敌人的刀锋荡开。借着这股冲击力，柳伊川顺势下劈，砍进这人门户大开的胸口。飞溅的鲜血洒在炽热的刀刃上刺啦作响，这个黑衣人踉跄着倒在地上。
柳伊川没有停下，而是欺身上前，一个半蹲躲过了头顶上砍来的刀刃，然后猛一转身，刀刃斜着向上挥舞过去，一招便砍倒了后撤不及的两人。
突然间一阵呼哨声响起，更多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的小巷中涌来。锦衣卫们也冲上街头，向黑衣人们涌去。
“小六子，快发信号！”江辰冲着丁鸣大喊。
“好！”丁鸣已经猴一样攀上了房梁，顶开了房顶上的一张瓦片。信号弹呼啸着冲上天空，然后炸成一团烟花。
“援军就快来了，大家坚持住！”锦衣卫们见到信号弹打出，无不振奋起来。
但是下一秒，江辰听见远处一声刺耳的尖啸，又是一朵烟花在空中绽放。
几十秒后，第三发信号弹也被打出。
“坏了，咱们被耍了！”江辰心里暗道不妙。
这群王八蛋，竟然打算同时灭三户人家的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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