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哔哔！”
尖锐的哨音。
多层小楼一阵喧闹，很快一群衣冠不整的小孩像蜜蜂群般涌出。
不一会的功夫，在楼下排出了几个七纵七横。
“稍息！立正！”
教官喊了两下口号。
有反应快的跟着照做，也有慢一拍。
大部分都不太标准，更谈不上什么精气神，架子散的像‘皇军托我给您带个话儿’
——保皇党=皇军。
气势倒有一些，但是嘛......
就像熊孩子朝着碳火上滋尿。
四个字。
骚气冲天！
不过这也在预料之中。
他低头看了一下手表：“3分半，嗯......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昨天介绍过了，现在再跟你们说一遍。”
“我叫鲍里斯拉夫，你们可以喊我班长、教官或者鲍里斯拉夫准尉。”
“今天先不操练你们，跟我一起去体检。”
一列列纵队随着口令前进。
葛雷比同龄人稍高，站在队伍的排头。
这位置要是打仗的话，大概率会是最先被枪毙的。
要是运气没有被集火弄死，顺势躺下来装死说不定也能活下去。
现在嘛，倒是能很方便的听到鲍里斯拉夫教官和其他人的聊天。
收集和分析信息是葛雷最擅长的事情之一，很快他就判断了情况。
在登记的时候，已经提前筛选了遍，将有严重健康问题、传染病的儿童筛了出来，按情况进行安置。
而现在就是更全面的体检，空腹是为了保证准确性。
“不过，真的好饿。”
“晚上不该学习的。”
因为体检地点不远处就是食堂，闻到那香味，葛雷能感觉到肠胃的痉挛。
饥饿像无数利爪在揪扯着他的内脏，分解任何可以分解的养分。
昨晚因为对新环境的不安，促使葛雷开学习模式，在睡梦世界把周围都踩点了一遍，找了几条逃跑路线。
后来还心血来潮，好奇地玩了一会骑兵连的枪械。
他还试过骑马。
这让他发现新功能：愿意的话，可以让活物配合。
例如让马活动起来，配合他骑行。
这过程马不存在意识，只是充当一个训练工具，效率会低一些，但起码能练起来。
因为太好玩，不小心浪过了头摔倒在地，头都摔折了当场去世......
总之，睡梦消耗的时间不多，但对葛雷来说也是个不小的负担。
因为按老师的话，他这个年龄段正在高速发育的时候，本身就需要许多营养。
饥饿的感觉很不好受，勾起了葛雷在济贫院的回忆。
葛雷熟练的转移着自己的注意力：“想要充分利用就得吃的更多......不对，是要把身体锻炼好，像冶炼钢铁那样，上限更高运用起来也更好。”
一会想着吃，想着快点排到他。
一会又担心体内的闪耀科技会被察觉，还是后面一点好。
纠结来纠结去，饥饿也就没那么难受，不知不觉就轮到了他。
最终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
移动体检站的设备完全没有检查出问题。
葛雷暗松了口气，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走进食堂。
还是半磅黑面包、一片半硬质奶酪、猪肉香肠、热汤，还多了牛奶、生菜叶和苹果。
在葛雷要把黑面包塞进嘴里之前，他的手被一只大手抓住。
葛雷一惊，下意识要摸出刀片，但紧接着就反应过来刀片已经被没收了。
随后他留意到，抓住他的人是鲍里斯拉夫教官。
鲍里斯拉夫：“吃慢一点好消化。”
口腔里分泌口水的葛雷克制住了冲动点了点头。
鲍里斯拉夫嘴角的伤病扯了扯，似乎是一个笑，然后放开他的手离开。
葛雷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到体型比修道院的军官稍小一些，但也算非常高大壮硕。
光头、深蓝的眼睛，很明显的罗斯人特征。
嘴角有一道怪异的伤疤。
耳朵内凹畸形，很像打手吹嘘时说过的‘摔跤耳’
葛雷心想这是一个危险但温和的家伙。
他刚才还担心被打。
不管是在济贫院还是在陋街帮派，都有不少动诺打骂孩子的家伙。
他因为机灵躲过许多次，但也遇到过。
鲍里斯拉夫可比他遇到的所有壮汉还要强壮，但脾气却都要温和。
有点儿像棕熊。
仔细想想，昨天遇到的士兵和军官性格也都不错。
虽然也有比较粗暴的，但只是急躁了点、喜欢说脏话，没有一个真的动手。
为什么会这样？
葛雷很好奇。
他一边想着问题，一边仔细地将优质黑面包撕成一小片一小片，有些就着奶酪，有些泡进热腾腾的肉汤里面。
这样小口小口的细嚼慢咽，再干上一杯热牛奶。
“哈~”
一口干完，舒爽无比。
葛雷舔了舔唇边的白色，再把杯子边缘沾的奶皮舔掉。
葛雷第一次觉得生活的美好。
“活着真棒。”
......
吃完饭是半小时整理内务、洗漱和打扫时间。
忙活完上午第一堂课开始，是思想教育课。
老师说的很多内容他都听的懵懵懂懂。
到了后半段，他终于开始有了一些体会。
因为那是他经历过的。
“耐瑟帝国对于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答案是：什么也不是。”
“耐瑟帝国是上等人的耐瑟帝国，是教士和贵族的耐瑟帝国。”
“近代两个王朝，白百何王朝和雅利安王朝的更迭，他们的日子没有以前舒服了，他们觉得难受，他们天天写散文，但对我们来说还是一样的过。”
“不管是白百何王朝还是雅利安王朝，我们的生活没有区别，我们依旧是底层牲口。”
“在教士和贵族的眼里，我们可以是牛可以是马，唯独不是人！”
“我们不配做人，只是为他们生产，供他们剥削的牲畜！”
“仔细想想吧，孩子们，想想你们在济贫院的生活，在你们吃不饱饭的时候，仁慈的神有来帮过你们吗？那些人上人有来帮过你们吗？”
“没有！”
“他们只会嫌弃的看着你们，恨你们为什么不能只干活不吃饭！恨你们为什么还要喝水还要睡觉！”
“所以，耐瑟帝国是人上人的帝国，不是我们的！”
老师声音洪亮、有力，也深入人心。
学生们大多皱着小脸，有些觉得恍然大悟，有些想不明白，但大多都有触动。
葛雷就是前者。
因为营养充足，他还开了学习模式，大脑高速转动，结合老师说的，还有他这些年看见的有了许多感触。
这之后又是十几分钟的爱国教育。
结合昨今两天的饭，葛雷感觉到了新耐瑟的美好，也感觉到鲍里斯拉夫他们也行是把这当家珍惜，所以才会爱护温和。
年幼的他还不懂什么是‘爱国’
他只是觉得，冲着美餐，要是力所能及的情况下，他愿意去帮助耐瑟变得更美好。
一堂课上完，鲍里斯拉夫教官带着他们到了操场。
他左手缠着一根黑色的带子，右手拉住另一端轻松拉满，摆出了一个射箭的姿势：“这些是10磅的弹力带，按照我的动作拉开，能坚持多久坚持多久。”
这动作很简单，磅数对葛雷来说也不大，他足足坚持了好几分钟。
等最后一个人休息，鲍里斯拉夫根据表现划分了两组。
一组接着用弹力带训练，另一组带到了一排箭靶前。
“接下来的课是射箭。”
鲍里斯拉夫看着孩子们：“五米距离，10磅的练习弓，这是最基础的基础。”
“有人可能觉得，现在都使用枪了，为什么还用弓？”
“训练弓箭，主要是因为强度不大，能让你们在课间放松一下，而且也能很好的磨炼你们的耐心和专注力。”
“戴上你们的护具，仔细看好我的姿势然后拉开弓。”
“侧身，两脚齐肩，两肩齐平。”
“右撇子的人，左手推、右手拉。左撇子相反。”
“慢慢拉开，后弦手在右下颌，这样保持5秒再慢慢放开。”
“不要着急，在学会瞄准之前，我们先把姿势摆正。”
“不要空放，会损伤弓箭。”
鲍里斯拉夫讲的很细。
因为没太多内容，大多都是细节，葛雷只开了一会学习模式，完全记忆住动作细节然后就关掉。
普通状态的时候，他也能像模像样的模仿出来。
在没‘火种’之前，他本身就很聪慧，学习能力极强。
葛雷的表现让鲍里斯拉夫注意到了他。
——在一群臭鱼烂虾里面，出现了一头帅气睿智的黑白虎鲸，很难不让人去注意。
观察了一会，鲍里斯拉夫拍了拍葛雷的肩膀：“动作很不错，不过细节还有点问题。”
“夹好了，要感受后背发力的感觉。”
“左手支撑的时候也不要太紧张，支撑力在面前，真正走力在后背。”
“面前和后背都有力，最终中和成一条和身体齐平向前的力，这样既不偏左也不偏右，一条力线穿过身体直指靶心。”
“这条看不到的力线，才是我们射箭需要的力线。”
一时兴起，鲍里斯拉夫把葛雷姿势摆正，还多说了许多后面课的内容。
说完了以后才发现说多了。
他道：“说的可能有点复杂了，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嗯？不错啊小鬼，很有样子了。”
鲍里斯拉夫惊讶的发现，哪怕是他放手了，葛雷动作也保持的很好。
他来了兴趣，抽给了葛雷一支箭：“射射看。”
“瞄准什么的都不用管，先照着感觉射一次。”
“好的。”
葛雷点了点头，先放下弓放松了一下。
感觉放松的差不多，他弯弓搭箭。
屏住呼吸，葛雷瞄了一会右手撒放。
嗖！
撒放的时候感觉到手指尖似乎挂了一下。
箭摇摇晃晃的飘了起来，最终命中了靶子的七环位置。
葛雷暗松了口气，心想好在只是五米的距离，没有离谱到脱靶。
不过撒放还是影响了力线，靶子上的箭是斜的，从他这里能看见大半箭杆。
鲍里斯拉夫射出的箭则是直直的插在靶子上，除了箭羽就只能看见一个小黑点。
葛雷失望，鲍里斯拉夫却笑了起来：“已经很不错了，弓的磅数不够也会影响。”
“姿势细节再扣一下就可以开始学习瞄准。”
“接着来。”
在鲍里斯拉夫的鼓励中，葛雷继续射箭。
有时候斜着向左，有时候斜着向右。
也有的时候是直直的小黑点。
这种动作和力的关系，让葛雷渐渐感觉到了射箭的乐趣。
一小时的课快结束的时候，他最后一组箭大部分都变成小黑点。
“你能成为很好的猎人。”
鲍里斯拉夫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明天教你瞄准。”
葛雷用力点头。
休息喝水，然后是识字和数学。
吃饭的时候，葛雷多干了半磅黑面包。
储备好弹药，中午一个半小时的午睡，全都投入进了睡梦射箭学习里。
这次他又有了新发现。
因为嫌弃每组箭射完都要拔箭，想着‘要是能不间断射箭就好’，箭靶突然焕然一新，箭筒也重新装满箭。
这个发现，让葛雷知道了，睡梦学习是有‘无限耗材’功能。
午睡加练完，下午就是劳动时间。
要他们干的活不重，只是简单的给草莓防治，还有就是苹果树剥皮。
棚室内，老农道：“春季大棚草莓容易发生‘疫霉果腐病’，主要是侵害根部、花穗和果穗，有时也侵害叶片。”
“孩子们，你们要是发现根由外向里变黑腐烂，或者出现了白霉，就要立马提醒我。”
老农絮絮叨叨。
等他说完，葛雷好奇问：“老爷爷，要是没及时防治会怎么样？”
老农道：“2天内会迅速变褐枯死，白腐软化，就像被开水烫过，还会产生稀疏白色霉状物。”
“那要怎么预防？”
“用30%的恶霉灵1500倍液就行，还有53%的精甲霜·锰锌水分散粒剂800倍液。每隔10天一次，连防2-3次。”
“那......”
“不要那么多问题！快做！”
老农也受不了葛雷的好奇心，板着脸喊道。
果园的时候，照料苹果树也是同样的情况。
问完为什么要刮老翘皮和刮腐烂病斑，怎么防冻害、防霜害和防抽条，又会有新的问题。
这半天时间，足够葛雷熟悉环境。
摸清楚了新耐瑟的这些人的品性，知道都是一群好人，葛雷胆量十足。
也就是赛里斯人典籍里的‘君子欺之以方’
——这还是老师看他是赛里斯人特地说的。
葛雷过去被抑制的好奇心完全爆发，有问不完的问题。
最让他好奇的是刮除完老翘皮后发生的事情。
刮除完树皮，做好防护后，他们抱着树皮到了营房后面。
把树皮放进一个黑粗苯的大机器里，‘突突’两下，树皮就全部都被重新加工成了一种深色的纺织物。
摸上去的感觉像‘麻’，有点粗糙，就跟儿童之家发的衣服一样。
葛雷也是这时候才察觉，原来身上的衣服都是树皮做的。
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加工。
他本能的觉得画风不对。
他在陋街的时候也看过纺织，不过都是手工打毛线或者棉线。
机械也有，但也都需要人工配合。
这种不需要人，直接将树皮加工成纺织物也太先进了吧。
于是他提出了问题：“班长，这是什么技术？”
“我不知道。”
鲍里斯拉夫摇头：“我只知道，这是奥术师开发出来的。”
“如果你很好奇，那就努力成为奥术师吧。”
奥术师吗......
葛雷第一次对奥术师产生了浓浓兴趣。
忙完了工作，时间也快到饭点。
干晚饭，看新闻半小时，然后就是晚上的体能训练。
因为是第一次，所以从最容易的400米跑开始。
跑完就是自由活动时间，可以洗漱、看书、发呆或者玩游戏。
葛雷翻出了数学书更加认真的看了起来。
晚上九点半，熄灯睡觉，睡梦中继续学习。
这就是葛雷的一天，也是之后几个月的每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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