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教室里的倒计时日历被撕得没剩几张后,高考也就近在眼前了。
考试前的五天,学校给学生放了假,让大家回去自主复习,有不会的随时可以联系老师。
学生们既紧张又出奇的淡定,似乎是紧绷的神经已经绷太久了,以致于现在,颇有些终于到了这一天的痛快感。
林安澜和程郁按部就班的复习着,两个人的状态都很好,林父和林母看着,默默在心里祈祷他们都能有一个好成绩。
程峰给程郁打了电话,说到时候去考场接他。
程郁拒绝了,“你忙你的就行,我考完还要和同学一起吃饭,没时间。”
程峰:……
程峰只好挂了电话,觉得自己真的是很被他儿子嫌弃了。
郁蘅也打了电话过来,说到时候送他去考场。
不过程郁也拒绝了,“不用了哥,我和安安一起过去,他爸妈到时候送我们去考场。”
“那你好好加油。”
“会的,哥你放心吧。”
郁蘅确实很放心,他给程郁最多的就是信任与放心。
而程郁也没辜负他的期待,答完最后一门英语,程郁就知道,自己这次高考,应该会成绩很好。
林安澜比他的预感还强,他走出考场,看到等在考场门口比他还紧张的爸妈,笑道,“挺好的,这次题不难,我应该和平时分数差不多。”
正在和父母说这次出题出的太难的男生闻声回头,一看是他们学校的学霸,瞬间悲从中来,这就是学霸的世界吗?都这么难了,还说不难!简直令学渣绝望!
今天的学渣也哭的很大声。
高考结束,高三的学生也彻底解放了,开始了无休止的聚餐与聚会。
林安澜趁着闲暇时间问了问蒋旭的考试成绩,问他要不要聚聚。
蒋旭隔了很久才回复他道:【还可以,我还有事,就不聚了吧。】
林安澜看着,有些惋惜,又问道:【那我去看你?】
【不用了。】蒋旭回复他:【有时间我会去找你的。】
他的语气有些生疏,事实上,自从他离开后,他们之间的交谈就慢慢的越来越少,语气也越来越生疏。
林安澜当然知道,距离会拉远人的感情,当你和对方不能生活在同一个地方,拥有共同的话题后,你们之间的感情也会慢慢浅淡下来。
蒋旭去了另一个城市,应该也在那里结交了新的朋友,开始了他的新生活,他们之间的友情,也自然会不如之前深挚。
这很正常,可是他却还是有些神伤,毕竟是这么多年的好朋友,就这么散了,难免可惜。
但是人生就是这样,相遇,相知,又相离,就算是父母和恋人都难以陪你一辈子,更何况是朋友呢?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蒋旭也有,而他现在的生活中,已经没有太多属于他的位置了。
林安澜惋惜却也接受,真诚的祝愿他能更好。
他看着身边的程郁,问他,“我们以后会一直在一起的吧?”
“当然。”程郁毫不犹豫。
“那你是不是该有什么话要告诉我?”
“什么?”程郁一时没反应过来。
林安澜觉得他真的是笨死了,这都高考完了,可以表白了,结果还拖拖拉拉的。
算了,反正他也不着急,不如等到成绩出了再说吧。
“没什么。”林安澜看着夜空道,“回家吧。”
“好。”程郁笑道。
程峰眼瞅着高考结束了,自己的儿子却迟迟不回家,打了好几个电话过去,他也只是说忙,和朋友有聚会,气得差点没亲自去抓人。
不过他转念一想,他自己年轻时也这样,天天和朋友约着干这干那,就是不回家,所以倒是也没真去抓人,只打算大一开学的时候,送程郁去学校。
这次哪怕他拒绝,他也要去!
高考成绩出来的那一天,林安澜和程郁都在林家没有出门,刚睡醒,两个人就收到了相关短信,林安澜看了看程郁的成绩,好家伙,只比自己低了五分,不错啊。
“厉害啊。”他夸赞道。
程郁连忙讨好道,“是你教的好。”
“快拉倒吧,就会装学渣骗我。”
程郁抱住了他,柔声道,“这不是喜欢你嘛,所以才煞费苦心。”
“什么我?”林安澜问他。
“喜欢你啊。”程郁重复道。
“哦~”林安澜拉长了语调,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程郁这才反应过来,他们俩一直好像还没正式和对方说过我喜欢你这种话。
他伸手揉了揉林安澜的头发,笑着看着他,“想听我说我喜欢你啊?”
“我没有。”林安澜转头,掀开被子,下了床。
程郁从身后抱住了他,一把把他抱进了自己怀里,“真没有。”
“当然。”林安澜很骄傲,“你喜欢我这还用说吗,我早就知道了。”
程郁挑眉,林安澜不由的有些脸红,别过脸不去看他。
程郁失笑,抱紧了怀里的人,低下头亲了亲他的脸,“也是,这么明显的事实,确实不用说,所以你应该和我说什么呢?”
林安澜:……
“你有什么事实没告诉我?”程郁循循善诱。
林安澜默默抬起眼,眼里有难得的羞涩,他眨了眨眼,眸中倒映出程郁的身影。
“我也喜欢你。”他轻声道。
程郁笑着在他嘴上亲了一下,“嗯,我也喜欢你。”
林安澜笑着抬起手,勾住了他的脖颈,和他接了一个长长的吻。
窗外阳光明媚,盛夏悄然而至。
林安澜和程郁一个高考状元,一个高考探花,可以说是十分荣耀,学校当天就定了横幅把两人的名字挂了出来,就连班主任也接到了不少亲戚朋友的电话,问她是怎么带出这么优秀的两个学生的。
对此班主任十分郁闷,这两学生吧,其实真和她没什么关系,林安澜上学三年没问过她一次题,永远高居榜首,几乎不需要她特别关注。
程郁就更没关系了,开心了给你考个探花,不开心倒数第二,全凭自己的心情。
不过她即使这么说,亲戚朋友也不信,因此班主任索性换了个说辞。
“主要是努力,就拿程郁来说吧,之前还是班里的倒数第二呢,后来发愤图强,积极好学,硬生生的成了今年的探花,这说明什么,说明只要你愿意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都可以重新开始。”
亲戚朋友纷纷记下,表示学到了学到了,太励志了,回去就教育自己的孩子!
也因此,程郁就这么莫名成为了教育界的励志偶像,每当有老师需要劝导学生好好学习时,就会拿他来举例,“你知道程郁吧,咱们省的高考探花,他之前其实学习并不好,高二还考过好几次倒数第二呢,结果呢,他痛定思痛,痛改前非,积极刻苦,最后高考的时候一鸣惊人,只比状元低了五分,所以学习呢,只要你愿意努力,什么时候都不晚!”
程郁对此十分难以置信,直到后来上了大学有好几个学弟学妹来找他,表示自己都是被他的经历所激励,这才有了今天,他才终于相信,鸡汤这玩意,有时候,可能还真的挺有用的。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M.ENSOteMPLe.cOm
现在的程郁,还正和林安澜一起填报高考志愿呢。
他们俩之前就已经讨论过这个事情了,所以倒也没纠结,按着之前商量好的报了X大,一个学了管理,一个学了化学。
林父林母十分高兴,开学当天,还专门送了林安澜去学校。
程郁本来也想和他们一起,结果耐不住程峰这心血来潮的父爱,只得和他一起去了学校。
林安澜也终于在这一天,梦到了上辈子他大学入学的事情,也梦到了蒋旭见到了程峰,迫不及待的与他相认,却被程峰拒绝。
他在醒来后沉默了许久,又有些后怕的给蒋旭发了微信:【我们这边开学了,你呢?开学了吗?我上次问你你要上哪个大学,你都还没回答我呢。】
林安澜捏着手机等了好一会儿,却没有等到回复。
就在他觉得蒋旭大概不会回复他的时候,蒋旭发了消息过来。
他问:【小澜,你觉得人活着最重要的是什么呢?】
林安澜不明白他怎么突然问这个,但还是认真的回复道:【是活着,只要活着,一切就都有可能。】
蒋旭问他:【什么人都是吗?】
林安澜:【当然。】
蒋旭:【那你觉得,我身上的可能多吗?】
林安澜:【当然,你还这么年轻,身上自然有无限的可能。】
他敏感的察觉到了什么,问他道:【你怎么了?】
蒋旭没有说话。
许久,他才回复道:【谢谢你小澜,你真好,你是我遇到的最好的人。】
林安澜给他拨了语音通话过去,可是蒋旭没有接。
他又给他打了电话,蒋旭这才无奈的接起,低声道,“我没事。”
“那你怎么突然说这些。”
“没什么,就是突然想你了。”
林安澜一时有些心软,“那我十一去看你?”
“不用了。”蒋旭回他道,“我要出国了,我报了国外的大学,所以你过来也见不到我。”
林安澜没想到他会出国上大学,惊讶道,“这样啊,那也好,你好好加油。”
“嗯。”
蒋旭挂了电话,看着面前的车水马龙,安静的没有一点声音。
他当然不是要出国上大学,他哪有那样的资本呢,他只是没脸见他罢了。
或许曾经有脸,但是在蒋莉瑛那一句,“你回去又能怎样,你拿什么去见他,拿你差点打死人,坐了半年牢,还是拿你高中辍学,现在不务正业?!你有什么资格去见他,人家是高考状元,你呢?你连高考考场都没进去!到时候,林安澜也只会觉得你是个败类!”
一句话,成功钉住了蒋旭离开的步伐。
他想起了他高二上网逃课,打架斗殴后,林安澜是怎样一次次的把他拽回学校,一次次把他从地上拉起来。
他知道他不会在意他身上的这些污点,他比他认识的任何人都要温柔,他只会告诉他,没事的,你还要很长的以后,从现在开始努力学习,也不算晚。
可是他有什么脸承受他的这份温柔呢?
在他们的这段友情中,林安澜从来没有对不起他,即使被他威胁离开程郁,他也没有恨过他,也在他离开的时候,陪了自己一整晚,告诉他他们永远是最好的朋友。
但是,他亲手选择了蒋莉瑛,放弃了林安澜。
他又有什么资格,以现在这样落魄的不光彩的面容,去见林安澜呢?
他是高考状元,是无数人憧憬的对象,是老师家长心里最优秀的少年,可是自己呢,他什么都没有,他甚至明知道林安澜希望他好好学习,每一次给他发微信都问他最近的成绩,问他有没有不懂的,可是,他还是辜负了他的期待。
他根本,没脸见他。
蒋旭坐在马路边上,心里满是悲伤。
他是真的想要回去,却也是真的不敢去见林安澜。
他怕对方看到现在的自己觉得失望,也怕对方像之前那样给予他包容。
他靠着墙,无助的看着这个人间,他终于在这一天结束了我行我素的青春,开始慢慢成长起来。
林安澜第二天早上睡醒的时候,发现蒋旭在五六点的时候,给他发了一条微信。
那是一张照片,一张日出的照片,照片上旭日东升的太阳晕染着大片的云彩,朝霞明媚,十分漂亮。
林安澜回复他道:【好漂亮。】
【嗯。】蒋旭应道。
旭日东升,新的一天,新的开始。
他说他还有无限可能,所以,他想重新努力一次,至少,在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不要这么狼狈。
这么,令他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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