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能看谁，我当然是在看你。”
“真的吗。”
楚行风虎目含泪。
“那你说，我和他,你更喜欢哪个。”
顾衍之：？？？？？
他愣了好一会儿,才终于搞懂了楚行风刚刚话里的“他”,究竟指的是谁。
“这有什么好比较的？”
此时的顾衍之已经隐隐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他看着眼前虎目含泪的楚行风,试图将他清奇的脑回路掰到正常人该有的方向。
“你们是一个人，这不都是一样的吗。”
“不一样！这怎么会一样的呢！”
楚行风急了。
“我没有他的记忆，没有他的经历，没有他的性格情感,我和他是两个独立的个体，你怎么能把我当作是他的替身呢？！”
“嗯？？？”
顾衍之懵了。
“我什么时候把你当作是他的替身了。”
我怎么不知道？
“你就有。”
楚行风啪嗒啪嗒地掉着眼泪，一颗少女心碎的稀碎。
“你看我的眼神,根本就不是在看我。你是在透过我，看那个未来后的他！”
楚行风小声地嘟囔着,脸上的表情委屈极了。
看到他的眼泪,顾衍之彻底懵了。
“不是，你别哭。”
结婚后的楚行风在他这里向来是沉默可靠的。
别说是哭,楚行风就连除了沉稳之外的表情都没有一个,一度让顾衍之怀疑这家伙是不是根本不爱他。
他看着眼前的小楚，楚行风一双威慑力十足的虎目,硬是让他哭出来了几分狗狗眼的感觉。
他正抽抽搭搭地捏着顾衍之的衣角，执着地要着一个“到底更爱谁”的答案。
虽然他这幅样子让顾衍之很是违和，但是在违和的同时,却诡异地生出来了几分微妙的安全感。
那是他已经很久都没有体会过的安全感。
在这份微妙的安心下,鬼使神差地,顾衍之说了句让他日后后悔不已的话。
“我当然是更喜欢你了。”
“唔？”
看着小楚哭得红通通水润润的眼睛，顾衍之想着反正这段记忆到时候十有八-九会恢复的记忆被冲掉，不如趁机说一点他早就想说的。
“他对我没有像你这么深的感情的。他好像，不是很喜欢我。”
顾衍之看着楚行风澄澈明净的双眼，心想果然还是少年人的感情最是真挚和热诚。
“你那么喜欢我，我当然也最喜欢你了。”
“真的？”
楚行风揉了揉眼睛，想将自己缩进顾衍之的怀里。
他的动作进行到一半，突然感觉不太对劲。于是他中途动作一转，将顾衍之揽进了自己的怀中。
“我也最喜欢学长了，全世界第一喜欢。”
楚行风按住了怀里扑腾起来，试图挣扎起身的顾衍之，眼泪又开始啪嗒啪嗒地掉。
“学长，我真的好怕好怕你不喜欢我啊……”
“别哭别哭，我怎么不喜欢你了。”
顾衍之的肩头很快就被楚行风的眼泪打湿。
他姿势别扭地窝在楚行风的怀里，手忙脚乱地安慰着他。
“你看我们都结婚了，我不喜欢你，我怎么会和你结婚呢是不是？”
对啊，和你结婚的是未来的他，不是现在的我。
你当初要是喜欢我，怎么会在我一个月“偶遇”你第八次的时候，还问我是谁了。
楚行风吸了吸鼻子，趴在顾衍之的肩头委屈得不得了。
“你那么喜欢他，怎么就不能喜欢我一点呢。”
“……我怎么不喜欢你了，我最喜欢你了！”
眼瞅着话题又饶了回来，顾衍之觉得自己要疯了。
“你不要老是瞎想，你看……”
“我才没有瞎想。”
楚行风蹭的一下直起了身子，红通通的眼眶瞪着顾衍之。
“我现在能抱着你哭，是因为抱着你哭的是他。要是当初的我跑过来抱着你哭，你还能让我抱吗！”
“当然……”
顾衍之细想了一下，然后就愣住了。
当然不行。
那时候的楚行风对他来说，只是一个眼熟一点的小学弟罢了。
要是他突然过来拉着自己哭，只会被当时的自己认为是一个奇怪的家伙，然后彻底的从世界中驱逐出去。
顾衍之看着眼前的楚行风，嘴里敷衍的安慰怎么也没法继续说下去。
而楚行风看着顾衍之愣住的样子，眼圈又开始红了起来。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举例，但是顾衍之这一愣住，他跟着一深思，顿时就被自己的卑微和无望给虐到了。
他“汪”的一下又哭出了声，顾衍之怎么哄都哄不好的那种。
虽然哭得很是凄惨，但是哭了一会儿，给自己要到了一点好处之后，楚行风自己就慢慢收住了。
他的心里还是很难受，但是他也不敢继续再哭了。
他心里很清楚，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占了未来自己的名分。
顾衍之对他的爱与耐心，是对未来自己的爱映射到了他的身上。
本来就是虚幻缥缈的，经不起他的更多闹腾。
楚行风吸了吸鼻子，抱着怀里的顾衍之轻声开口。
“学长，你喜不喜欢我？”
“喜欢。”
抱着他睡一会儿，是楚行风刚刚提出来的不哭的要求。
顾衍之揉了揉楚行风有些扎手的寸头，被他闹腾得也有点心累。
“快睡吧。”
说不定睡一觉，一切就恢复原状了。
楚行风也想到了这一点。
他的眼眶又红了红，不过这一次，他没有再哭。
“学长，你爱不爱我啊？”
他抱着怀里的顾衍之，再一次小声问道。
顾衍之又被他问的一愣。
爱这个字对他来说，是一个太过浓烈的字眼。
即便是在他和楚行风结婚的那几年里，他也没有说过这个字。
“学长，你爱不爱我？不碍事的，你，你就说一下就好了，我不当真……”
楚行风抱着怀里的顾衍之哀求。
“……爱。”
“别瞎想了，快睡吧。”
顾衍之又摸了摸楚行风的脑袋。
“嗯。”
楚行风抱紧了怀里的顾衍之，闭上了眼睛。
他感觉自己就是一个卑劣的小偷，趁着主人不在家的时候，偷偷占据了别人珍贵的宝物。EnSotEmplE
但是不是他的，终极还是不是他的。
这一切就像是一场美梦，梦醒了，一切都会恢复如常。
“对了学长，我和你说个事情。”
“嗯？”
原本准备跟着小眯一会儿的顾衍之睁开了眼睛。
“就是，那什么，未来的那个我，肯定也是非常非常爱你的。”
觉得自己宛若一个备胎、还在劝暗恋的心上人和他对象好好过日子的楚行风，说话的语气都是酸溜溜的。
“我对你的爱，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移的。他肯定也特别爱你，你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顾衍之心想屁，他对我的感情但凡有你对我的十分之一，我们两个就不会走到今天这一地步。
不过看着小楚那双澄澈明亮的双眼，顾衍之心里一软，出声安抚着他。
“可能吧，我们到时候再好好谈谈。”
还有什么可谈的呢，没有什么是时间消移不了的东西。
楚行风对他的爱，早就在时间的长河里磨灭殆尽了。
“好。”
觉得自己做了个好事的楚行风心酸地笑了。
“你们以后要幸福啊。”
小备胎闭上了自己的眼睛，开始睡了。
而顾衍之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他也有些累了，楚行风是真的粘人。
和小楚今天上午说的话，比他和楚行风在一起后，几年说的话都多。
顾衍之沉沉地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束灼热的视线盯醒了过来。
顾衍之睁开了自己沉重的眼皮，只见在他的身旁，楚行风正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看见他醒后，楚行风露出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学长，你醒啦？”
“……”
怎么回事，他怎么还在？
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楚行风嘴角上扬，有些遗（兴）憾（奋）地说道。
“学长，我刚才睡醒感觉了一下。我感觉，好像我还能再待挺久的哎。”
“……”
对哦……
顾衍之想了一下楚行风精神域那一摊巨大的污染，再想了一下楚行风体内缓慢的修复速度，发现小楚确实不会那么快消失。
那之前他马上要离开的错觉，是怎么出来的？
顾衍之仔细回想了一下，发现是由于楚行风之前哭得太惨，给他哭出来了即将离去的错觉。
……还骗了他好几句喜欢。
想到这里，顾衍之木着一张脸，觉得自己好像被套路了。
顾衍之撑起身子，皱眉想要说些什么。
楚行风却先他一步开了口。
“学长，马上就到中午了，我去做午饭吧！”
“学长你有什么想吃的给我说，我给你做哇！”
看着小楚顶着他熟悉的脸，做着他陌生而又鲜活的表情，说着那些暖心的话，刚睡醒的顾衍之一时间产生了一种不真实的虚幻感。
而楚行风看着顾衍之的表情，大概猜到了什么。
知道自己还能待好久的楚行风支棱了起来。
他扛起锄头，对着“自己”的墙角就是一记深挖。
“不是吧学长，你们结婚这么多年，家里的饭竟然不是他做的吗？”
“我当初苦练了好久的厨艺，就是为了能够学长你做饭啊！”
“啧，他这个人怎么这样啊。”
茶味的信息素适时地飘出，盘腿坐在床上的楚行风茶里茶气的说道。
“要是我的话，绝对不会这样对学长你的！”
“他也太过分了吧！一点都不懂得珍惜学长！”
你这不扯呢，你们两个是同一个人啊！
在满室清浅的茶味信息素里，顾衍之只觉得自己的脑仁隐隐作痛。
他有一种预感，之前那如白开水一般平淡无味的生活，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相应的，顾衍之他们组大部分的研究员也被留了下来，被迫跟着加了一晚上的班。
实验结束后，顾衍之看了一眼窗外漆黑如墨的天色。
在他的身旁，研究员们实验结束后精神放松，此时已经一个个困得眼睛都要睁不开了。
看着他们眯缝起来的眼睛，顾衍之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了昨晚，楚小狗撑着头硬要陪他一起熬夜的傻样子。
他的心顿时一软。
“嗯……那个。”
顾衍之清了清嗓子，在研究员们瞬间戒备起来的目光里，有些不太自然地开了口。
“今天辛苦了，明天上午放半天假。”
如果不是他今天非要赶进度的话，他们组的人也不用熬到这么晚。
他低头收拾着东西，将自己的脸埋在了阴影里。
“都好好休息一下。”
在愣了一下之后，实验室里爆发出了一阵无声的欢呼。
雀跃的气氛冲散了众人的困意。
他们互相看了一眼，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狂喜与震惊。
天呐撸，顾主任竟然要给他们放假！！！
虽然只有半天的假，但这可是以前加班的时候，从来没有过的事情！
我的老天鹅啊，工作狂人顾主任这是吃错药了吗！
他一个从工作那天起就没有休过假的家伙，竟然也会主动说给他们放假？？
震惊归震惊，假还是要有的。
趁着顾衍之还没有开口反悔，一堆人呼啦啦地往女omega那里涌去，让她去系统里批准明天上午的假期。
看着他们兴高采烈的样子，顾衍之也被感染得开心了一点。
他点开了科研所的内部程序，一眼就看到了自己那封申请了一天、却还没有被拆开的请假条。
而在请假条的下方，则挂着一封刚刚发出就被秒拆的邮件——工作进度汇报。
顾衍之：“……”
这不想让他请假的态度，未免也太直白了一点。
不过他有的是假。
工作那么多年，顾衍之一次假都没有修过。
他直接将攒下来的不用被批，就可以直接请假的硬性假全部用了。
系统自动秒批，看着终端上那长达三个多月的假期，顾衍之满意地勾了勾嘴角。
手上的实验结束，他终于有时间好好地陪一陪楚小狗了。
顾衍之满怀欣喜地打开了家门。
迎接他的，是楚行风那熟悉而又沉默的眼神，以及桌上那口味奇淡的饭菜。
顾衍之：“……”
楚行风：“……”
哦豁，老楚回来了。
顾衍之：笑容逐渐消失。
看着他渐渐抿起的嘴角，楚行风表面上不动声色，心却暗自地沉了沉。
“衍之，我熬了甜粥。”
“嗯。”
顾衍之心不在焉地应了下来，脑海里想的却是昨晚，楚小狗给他熬的甜汤。
香香的，甜甜的，里面没有掺杂什么乱七-八糟的谷类，就是一碗单纯而又好喝的甜汤。
不像是老楚给他熬的粥，不仅里面五谷糙米齐聚，还稠得不得了。
最重要的是，说是甜粥，但是里面只放了很少的冰糖。
喝起来一点都不甜，就像是在吃一碗杂米饭。
想到这里，顾衍之的兴致更加缺缺。
他慢吞吞地跟着楚行风往饭厅走，边走边提前打着预防针。
“今天不饿。”
“嗯，不饿也多少吃点。”
顾衍之没接他的话，垂着眼睛径自地往前走着。
尴尬的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
餐桌上，顾衍之看着桌上清汤寡水的几盘菜，顿时一点胃口都没有了。
脑海里，楚小狗之前给他做的大餐下意识地浮现了出来。
顾衍之的心里不可抑制地升起了一丝委屈。
明明会做他喜欢吃的，但就是回回都做成这样。
他闷闷地喝着粥上层的汁水，一口下面的五谷杂粮都不想吃。
见状，楚行风轻轻蹙了蹙眉头。
他起身去厨房里调了个料碟，然后和白斩鸡一起，放到了顾衍之的面前。
芝麻、麻油、醋、各种酱料……就是独独没有辣椒。
看了一眼调料碟，这段时间被小楚养刁了胃口的顾衍之淡漠地收回了眼睛。
不感兴趣，不想吃。
他意思性地吃了几口蔬菜，随后矜持地放下了筷子。
“我吃饱了。”
看着他小了不少的饭量，楚行风又皱了皱眉。
“再吃点。”他有些强硬地说道。
“不。”
顾衍之看着他板着脸的样子就窝火。
他垂下了眼睛，声音淡漠地再次强调。
“我吃饱了。”
楚行风：“……”
他板着一张脸，似乎是想要再说些什么。
但是迟疑了片刻，终究没有说出口。
楚行风招手，示意智能管家过来收拾。
顾衍之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还是没忍住开了口。
“你不吃了？”
楚行风今天做的饭菜很少。
以小楚的饭量来算，这一桌子都不够他一个人吃的。
楚行风，这就吃饱了？
顾衍之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直觉楚行风是在骗他。
就吃了那几筷子，以他那个饭缸的属性，怎么可能吃得饱。
听到顾衍之的问话，楚行风沉沉地看了他一眼。
他摆正了自己的坐姿，有些端庄地说道。
“嗯，我饭量小。”
顾衍之：“……”
你在这骗鬼呢？骗鬼鬼都不信啊！
顾衍之无语地看了一眼楚行风，懒得再搭理他了。
这家伙，在他这里就没几句实话。
看顾衍之不怎么相信的样子，楚行风睫毛微颤。
迟疑了片刻后，他率先对顾衍之摊牌。
“衍之，我今天刚醒。”
楚行风看着顾衍之，神色郑重地询问道。
“我是睡了这么多天吗？”
闻言，顾衍之的心揪了一下。
下意识地，他想把小楚的出现隐藏起来。
但是藏不了。
不说别的，就光楚行风亲信那里，他就过不了关。
顾衍之很清楚，那是楚行风的亲信。
他们，是绝对不会背叛楚行风站到自己这里来的。
闷气地捏了一下自己的指节，顾衍之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冷淡。
“没有，那段时间你是苏醒的，但是失忆了。”
他之前的猜测没错。
当楚行风恢复记忆的时候，那些小楚出来时的记忆会被冲刷覆盖掉。
他当初偷偷地说了楚行风那么多坏话，那段记忆消失了对他来说应该是一件好事。
但是不知道为何，顾衍之的胸口却一直在闷闷地疼。
但是既然说到了这里，顾衍之索性把事情说开。
他将楚行风精神域的事情说了一下，并着重强调了在病还没好的时候，会导致信息素大量输出的行为，比如说床上运动，是绝对不可以有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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