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也不会此给沈一拂什么好脸『色』,加上手伤颇重确实腾不出劲教训人,只放句狠话:“想娶她,这一顿打是省不。”
沈一拂起来,郑重颔首:“等你痊愈,姐夫任凭处置。”
小七差点又骂人:“是妹夫!”
大概到身体极限,老徐将他扶到屋里没几分钟,七爷鼾声便飘『荡』而出。
听说他右臂刀伤缝十多针,担心他发炎,云知想给他守夜,老徐说什么都不让:“这么迟,小姐是早些休息,是熬坏身子七爷准得怪罪。”
沈一拂知她这一日下来也是精疲竭,二话不说把她抱回房内,她见抗议无效,索『性』放弃挣扎,生怕沾枕眼皮就得昏睡过去,硬撑着坐在床头,含糊说:“看你伤……”
“没什么好看。”
“看,就看。”她不高兴蹬两下脚。
他绞来热『毛』巾给她擦脸,任她扒开自己前襟,心疼吸吸鼻子,“肯定又留疤。”
“身上疤也不差这一条。”他说。
“唉,唉。”她也不知说什么好,一个劲叹气,他:“怎么,你嫌弃?”
“在想,你和小七可以逢凶化吉是很好,可是下一次、下下次,如果哪一次这个刀偏,那怎么办?”
见她眼睫『毛』耷拉着往下,他指腹轻轻拨弄一下,“不会。不会再有下次。”
“可阿爸图……”
“你都困成这样,洗个脚睡觉。”
“有题呢……”她打个哈欠,“那张图,是爸爸研究成果,那是不是根据上边标记就能找到新油田所在?”
沈一拂沉『吟』片刻,摇摇头。
“为什么?”
“看粗略看过,卷轴内标注多是层、构造方面数据分析,是否能够开采成矿,仍需开钻油井试炼。们中国没有自己开采炼油机器和技术,而东北由奉系军阀所据,奉系日本交好,更不能在此时走漏风声。”
云知听到此处已是困极,“那……岂不是白费功夫……”
“这张图对于石油勘探应该确有价值,眼下时局动『荡』,此事是等伯昀回上海再他商量如何处理……”
她点点头,“沈琇……”
“嗯?”
“今天,昨晚那样就算式和林家决裂……”
他等她继续说。
“们……”
半晌没下文,才发现她脑袋就这么耷拉在他肩上,不知不觉睡着。
他失,扶她躺好,拿『毛』巾给她擦过手脚、简单梳洗后,靠在床另一头,借着台灯端看着一整日下来电报,翻到父亲那份,指尖顿顿。
直到钟摆咔一声,快到凌晨三点,他熄灯在她身侧躺下,抚『摸』她发丝,短些,绕一圈又松开,舍不得睡着似抚好一会儿才睡去。
当夜云知做一个梦。
梦里她跟着林赋约翻山越岭,攀过树高林深,走走停停,耳畔传来父亲教授知识声音,断断续续,有些听得懂、有些如听天书,直到山顶极目远眺,田间阡陌纵横,青霭一览无余。
“登山不以艰险而止,则必臻乎峻岭。”梦中父亲如是。
*****
祝枝兰并未在司令府久留。
次日云知弟弟过午饭,老段他们急匆匆来禀,说大都会和鸾凤园同时有人上门闹事,小七换过伤『药』便带兄弟们离开。
“他们闹就让他们闹吧,你都这样就别上赶着。”云知死拽着不让他走。
小七宽慰她:“昨夜是刚下船身边没带几个人,这回把人召齐,绝对吃不亏。”
她又说是等沈一拂回来再议。
祝枝兰“嗐”一声,“姐,这是一而再再而三指望着他那套保驾护航方式,回头人家只会踩你踩得更狠!这断臂之仇是非报不可,你且宽心,‘大都会’都答应转让给金武,这回他人马也一并出手,也无需‘亲身上阵’,争取摆平后来找你吃饭。”
云知才发现,她身边男人一个两个待她看着是千依百顺,真遇上事儿又一个比一个有主见……
好在小七没骗她,据老徐说七爷全程就坐沙发上一个指头也没动,最后青帮人一退,示好帖子就送上门,可见祝七爷同金五爷联起手,其他人就不得不有所忌惮,大抵有三分是瞧沈司令面子——毕竟沈司令当七爷妹夫一事,大上海已有不少传闻。
等到这种传言到云知耳里时,又过去好几日。
这些天,沈一拂周旋于和谈会议,小七则忙碌着帮派事宜,她也抽空将铺面店契协议带出来给几个伯伯过目,加上绑架归来福叔到上海来阐述全过程,林赋厉意识到宁遇舟对林家居心,当场说不出什么。
云知说:“已同几位掌柜商量过,若五年内店租不变,待大哥回来,店契可转到他名下。”
林赋厉始料未及,之前他碍着伯昀安危不愿和她硬碰硬,没想到她竟然主动提出转回店契……
“只是,之前大伯不牵涉林家这一条,就未必能够保证。”她。
林赋厉明白她意思,转店契给伯昀意味着转嫁风险……
实则,云知从未想过将店铺据为己有,当日强势是为让林家投鼠忌器,不去动摇几位掌柜生意链,但她是真脱离林家后带走八间旺铺,未免把事情做太绝。
此一事,掌柜也纷纷表示,会想法子另寻新店,免受掣肘。
“不着急,此事诸位伯伯可以到时再大哥相商。”
她把话说完就离开,林赋约说:“大伯知你不打算回林家,沪澄学是可以上。”
云知从他音调、语气里听出软意,虽听不出多少真心。
她平静声谢,上车后直往沪澄。
去之前,已联系过白先生办理休学手续。
倒不是为林家,是考虑宁会长既为沪澄最大校董,久留无益。
本来她旷课半个月,学校里已有不少风声,说什么都有,传最响就是“校长相恋”,今日听说她现身教学楼,自然惹来不少围观。
云知没想到自己在校期间默默无闻,离学之日颇有些轰轰烈烈架势,从前在意流言蜚语,到此刻皆如浮云,别人看她,她大大方方看回去,不少同窗反倒热切同她打起招呼。
白先生将那些人赶回教室,回到办室将学籍档案交给她,他不知内情,对云知休学显然是不高兴:“你们这些女学生,往往有归宿就不肯上学,学习是为自己、为学、为国家,不是来找夫婿。”
她知老先生一片好心,“离校不会停止学习,这两年得先生授业栽培,受益一生。”
白先生叹一声,怕她多待下去再招来那些八卦学生,便即挥挥手,不再说什么。
迈出教务处时课铃打响,走廊恢复安静,不多时传来朗朗读书声,如她初入沪澄那般。
“云知。”
到校门前,有人喊她,回过身看到宁适奔来。
“听说你退学,为什么?是、是为么?”
他一上来就是这句,她愣下,连忙摇摇头,“怎么可能?是自己原。”
“什么原……不会他们说是真吧,你和……和沈校长在一起?”
他等着她否认,可是看她认真点头,眼中光都开始涣散,“怎么会,为什么?”
“那可说来话长。”她也没有长话短说意思,,“嗯……宁少不回去上课么?”
少年倔强望着她,没能在她眼里看出一丝不舍,低头踢一下上碎石:“难怪。”
只说两个字没下文,她也不好离开,漫长沉默后忽听他:“其实,你在巡捕房那两天,一直求爸爸救你出来,早知和你表白,会让你家人误会,就不会……”
“这和你更是没有关系。真。”不论宁遇舟是什么样人,宁少至始至终都是极好少年,她也不说巡捕房事他爸爸有关,只:“那天,为幼歆冲你发脾气也有不对,这一回也抵消好。”
“你说本来也没错,比起你,那些情绪算不什么。”他重新抬头,“那你今后不回林馆么?”
云知抿嘴淡,宁适看出答案,不再,“好吧……回去上课。”
她摆摆手,别,突然听他突兀:“小时候掉到井里,是你发现,这件事你记得吗?”
她没法回答,救他人本就不是她。
“告白,无非想报救命之恩,你也不放在心上……当然,日后有什么需,是可以来找,你懂这个人最不喜欢欠人情债。”
说完这句,恢复一贯满不在乎姿态,宁少抢先她一步转身,摆摆手,大步流星而去。
她走出校门,看到黑『色』轿车后边多停着一辆车,沈一拂倚在车门边,穿着立领灰『色』衬衫,裤子也不是军裤,早上出门前明明不这么穿,看来是回过司令府、换过衣服?
他额前头发略有些散,明显给风吹一阵,她就:“怎么专程过来?”
“得过来盯梢,免得有人俊美少年勾走。”他着注视着她。
“……人家就是和个别。”
他不再玩,上车,看她神『色』微微落寞,“是不是不舍得学校?”
“不能和同窗一起毕业……是有些遗憾。”她不否认。
“也是。”
“你也是什么?”
“当初,想在你毕业证上签上名字。”说是刚认出她时。
她没会意,给他勾起回忆:“记得录取通知书也是你写,第二批才到,那时以为没录取,吓得午饭都没吃。”
他翻开她学籍档案,看到当初她第一次去教务处时填写表格,下面有他一句评语:可再给一次求学机会。
她顺着他目光瞅见,又想起那时不愉快“初次见面”:“你看你当初,气不气人。”
“当初知是你,定不这么写。”他阖上牛皮纸袋,放在一边。
“那怎么写?”
沈一拂但不语,只眼神示意她,前方司机江副官竖起耳朵听。
她不。就是看车拐入熟悉巷子内停下,是大南大学。
“怎么来这儿?”她意外。
“来帮伯昀找点材料。”
“大哥回来?”
“快。”
*****
许久没来,大南大学入门处橱窗栏换一期“你答”主题。
泡沫墙上备着一盒盒图钉,谁都能来提题,谁都可以来答疑。
之前没见过,她才多扫两眼,他陪着她慢下脚步。大学生们也都是奇思妙想,有人“到底读多少书才能娶到颜如玉”,就有人答“你拿个黄金屋给换”;有人“为什么舍友都能交到女朋友”,就有人答“你是前面那个提颜如玉人吧”,有人干脆在橱窗栏提出数学题,下面跟着一连串不同笔迹版本解答方案。
幽默风趣,又栩栩如生。
“现在都可以这样么?”她,“在布告栏上找女朋友?”
沈一拂眉梢微蹙,沉『吟』:“是有些影响校园学习风气。”
“觉得挺有意思,良好恋爱环境也未必不能促进学习嘛。”她:“说你是沈古板吧,欸也不对,你那会儿也才六岁是七岁,不也是一边上学一边和别着劲嘛。”
“有婚约在身。”沈古板理所当然。
“现在提倡自由恋爱,时下最兴不就是先求学、再悔婚么?”她也开始逗他玩儿。
下一秒给弹个脑瓜崩。
云知捂着额头去踢他,没跑出两步,见到布告栏另一边刊着一份批评告示——针对大一文史系学生林楚仙校文学赛《至真》一文涉抄袭《铎声报》第五期刊《食果》一文,现取消获奖荣誉,进行全校通报批评,以示警告。
她惊住。
这则告示明显是昨日新张贴,不仅做处分警告,将原文和抄袭文贴在一起比对,下边一群学生嗤之以鼻留言,更有甚者让剽窃者滚出大南云云。
云知看过这篇《食果》:“在楚曼姐姐日记里见过这篇,怎么会刊登在《铎声报》上?”
“听骆川说,你大姐姐做编辑那几年,写过不少文章,有好几篇他是打算以你大姐笔名发出来。”
云知看着“曼曼”这个笔名,以及边上醒目“林楚仙”,最讽刺意味莫过于两篇文名:抄袭名《食果》,抄袭者为《至真》。
只怕今后,她在大南也是留不下去。
“看大伯他们好像不知这件事……”
“她也并非初犯,自食其果而已。”沈一拂淡淡。
“你怎么知她不是初犯?”
“她文章多种文风杂糅,像剪子活,所以,当初荐你本就不是徇私。”
云知看他一本:“你哄人风格倒也挺自成一派嘛。”
*****
沈一拂先去拜访物理系院长,打过招呼之后带云知入实验室。
伯昀研究室搬迁后,这里也改造成一间实验教室。
小隔间是和过去一样存放历来教授及实验档案,沈教授曾为系主任,里头也有他论文资料,他来看,院长当然得给钥匙。
沈一拂找到伯昀材料,按照规定不能带走,他只能一目十行去翻,这会儿未开课,云知见第一排桌面上遗落一本物理书,坐下边看边等。
那材料无非十几页纸,对记忆奇佳沈教授而言不足挂齿,他大致记完物归原位,踱出来时,见她全神贯注拿着纸笔对着书写写算算,不由:“林同学,有什么难题解不开?”
他就站在讲台前,一身剪裁得体装束衬得人温文尔雅,堪堪将她拉回过去时光。她襟危坐,举手:“沈教授,想听你讲第三十六页这题——什么时候走远路比走近路快?”
说话间起身,想将书本递过去。
沈一拂知她起玩心,便儿八清清嗓子,示意她坐回去:“三十六页是吧?”
到底是曾系主任,对大南教科书当然是倒背如流。他从讲台上挑一截粉笔,在黑板上画两个方形图,转身:“一个士兵把情报从a点送到c点,途径草沙,马在沙奔跑速度是草一半,士兵该选择什么样路线才能在最短时间抵达?”
总听人说沈教授课堂好,她竟一节也没听过,难得见他似模似样开讲,当然得积极配合:“ac之间最短,但考虑沙部分,需得增加草折线部分……”
话没说完,忽然听到门外有人“呀”一声:“这不是沈先生么?”
一名戴着眼镜男生,看到沈一拂就嗷嗷叫起来:“沈先生回来?”
“只是回来一会儿,很久不见李舟同学,头发终于肯剪短。”
这位李舟同学对沈教授崇拜到简直起飞,激动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有别人,见是一个漂漂亮亮小姑娘,又看他指尖握着粉笔:“沈先生……在讲课?”
“嗯。这位同学想听说说费马原理。”
“也想听呀!哎您说就回来一会儿?劳烦等等,得把老王他们一起叫来……”李舟说着就往外吼:“老王、许哥,你猜看到谁?沈先生啊是沈先生!他回来上课,就讲一节,快来来来,过这村就没这个店……”
云知:“……”
沈一拂手肘撑着讲台微微弯腰,冲她『露』出一个“习以为常”。
她悄然踢一下讲台,“开课,沈教授。”
本来以为只是叫来几个学生,但沈一拂在大南受欢迎程度远超过她想象,讲两题功夫整个教室就已满座——除她之外全是大学生,听说是啥答啥自由课,大家伙都不遗余抢着发,半小时过去黑板都擦好几轮,走廊外又来更多新来同学。
云知才发现,虽然沈一拂在课堂不算活泼,丝毫不会令人感到拘谨,明明有时语气淡淡,同学们听过后都得前仰后合,当他背过身回到黑板前,大家又会瞬间安静下来倾听,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生怕漏过一个字。
云知一时也听入『迷』。
她看着他指尖中白『色』粉笔,像一柄银光闪烁剑,持剑者,唯有对知识、学和教育抱着最真挚热忱心,方能肆意挥洒,寒芒毕『露』。
于是,到打铃时,全班异口同声发出“啊”一声抗议。
学生们齐齐喊着加课。
也算是大学课堂上奇闻。
沈一拂看一眼墙上挂钟,想着有事,只得推辞。
有个女同学忍不住:“您今天怎么会想到回来开课呀?以后会来么?”
李舟抢答:“沈先生刚刚是在给这位小妹妹讲题,们……都是蹭课啦!”
目光齐刷刷汇聚在云知身上,果然有人:“咦?她也是们学校学生么?”
她本来只想低调离开,这下躲不掉,“不是大南学生……”
“那沈先生怎么会单独给你讲课呀?”女学生敏锐:“你们是什么关系呀?”
“也算是他学生……”
她没说完,沈一拂走到她身旁,替她答:“们是男女朋友关系。”
一阵短促安静后,整个物理实验教室像是炸起一锅粥。
大家都抑制不住兴奋起来——但凡是沈一拂曾学生都知他是千年老树不开花,独行侠“一枝梅”,不认识他学生则是对于这种明显年龄差、师生恋产生八卦兴趣……
云知那张白净脸蛋肉眼可见红起来,她狠狠剜他一眼,做个口型:“你干嘛?”
谁知连这一幕都那几个眼尖瞧去,李舟着她:“这位小妹妹,你就是传说中颜如玉?”
“啊?”
“去年读高中时上过沈先生课,有一次他学物理能不能娶到颜如玉,他就说等娶到告诉……”李舟胆大包天转向沈一拂揶揄:“先生,您娶到么?”
沈一拂着摇摇头,“她没答应。”
云知:“……”
李舟惊异:“沈先生求过婚?”
他嗓门够大,教室内外人都听见,又看那个漂亮女孩连连摆手,不知是哪个爱起哄学生着喊:“嫁给他——”
起哄这种事,一旦有个人开头,看热闹必定附和,有人说“嫁给沈先生吧”,也有人说“你们别起哄啦沈先生都没准备戒指呢”。
总之,是半真半假在起哄,真心真意在祝福。
世上女孩都不善应对这样场面,云知除羞红着脸、故作掩饰把头发勾到耳后,也做不出更多反应。她本想拉着他走,抬眸时见他静静凝住着自己,深深,深深。
“你不是,如果早知是你,那句评语会如何写?”
他声音低沉,完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懂话,先拿掌心擦掉黑板一块,重新拾起粉笔,写一行字,从裤袋里掏出一枚小小戒指。
钻石不大,闪烁着荧辉仿佛折『射』出淡蓝『色』泽,大抵是怕丢,戒身上居然系着一根红绳,未来得及解。
她无端想到少年时,琉璃亭下缤纷五彩,她他玩着红绳游戏,她他:“你知什么叫千里姻缘一线牵么?”
“废话,谁不知。”小时候沈古板不太会哄女孩子。
她就:“什么意思呀?”hTtPs://M.ensotemple.com
“就是说,这世上有一种姻缘是命中注定。就像是……”
就像是,你和。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或者说,是她世界安静下来。
在这寂静一刹那,唯有他声音清晰入耳:“戒指,随身带着一年多,没寻到合适机会……”
每一个字,宛如踩着她心率节拍,连眼睛……都他目光灼红。
沈一拂面上沉稳,心里应该也是紧张,否则,单膝跪下时,也不至于先把粉笔误递到她眼前。
周围人都在着惊呼,她极屏着呼吸,看密密麻麻式黑板上,一字一句撞进她眼里,她下意识拿左手按在心窝上——
可愿再给一次求娶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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