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抱着腿在沙发上蜷成一团,额头抵在膝盖上,似是很疲倦。
她以前都没发现自己这么胆小。多了根软肋,就给恐惧多了分可乘之机,姜习沐是她的软肋。
要是姜羽航真的……一想到姜习沐可能会背着愧疚的枷锁生活,她就发慌得难受。
直到接到他的电话,她才是舒了一口气。
夜已经很深,苏杭躺在床上,被衾将她与幽冷的空气隔绝开。
她一直合着眼,也不太动,但大脑却异常清醒。
她和他的路,好像都是死胡同。
爱与被爱,食之入髓,最怕无疾而终。
姜习沐是下半夜回来的,抖落了寒气后轻手轻脚地钻进了被窝。
“你吃东西了吗?”苏杭的声音带着凌晨开口的涩意。
姜习沐原本以为她睡着了,也没想到她第一句话是这样的。
俯过身亲了亲她的额头:“吃了,你呢?”
“我也吃了。”
她是背着他侧躺的,他将她的身子扳正,花瓣一样漂亮的眼睛对着她:“你不用想太多。羽航现在情绪不太稳定,等他恢复了我再慢慢开导他,他会想开的。”
他的眼睛因为熬夜有了血丝,她用手抚过他的眉眼,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又换了一副口吻:“就算他想不开,那就想不开吧,我们就少在他眼前晃,得罪不起总躲得起。”
他还真是会苦中作乐,苏杭冷不防地被他逗笑了,明明她之前的心情还是沉重的。
但其实,在不久之前,他才和姜母发生了争执。姜母不忍心责怪儿子,苦口婆心地劝他和苏杭断了。在母亲面前,他的脸难得的严峻:“妈,苏杭不欠我们的,我爱她。”
姜母见他这样,知道再多说也于事无补,只是摇了摇头。她的儿子对想做的事总是有一种坚定。
病房里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清爽不刺鼻。姜习沐坐在弟弟的病床前,困意袭来,他的眼皮子缓缓沉了下来,混着消毒水味道的空气覆着他的鼻息,这让他觉得好闻,许是闻得多了。
姜母进来时就看到大儿子在那儿打盹,小儿子在床上偏头躺着,但没睡觉。
姜羽航见了她想开口,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姜母轻手轻脚地走近他们,姜习沐头一点一点的,很是惹人疼爱,她刚想伸手去摸摸他的头,却瞥见桌子上的手机,那是他的,她晃了晃神,将半空中的手收回。
她将手伸向桌上的手机,留意到通话记录里那个备注为不吃萝卜的兔子的号码,这样的通话频率和这样的备注,她不难知道号码的主人是谁。
几乎是姜母放下手机的另一秒姜习沐的头就重重地点了下来,他一激灵醒了。
姜母将保温杯打开:“做了炖鱼汤,对心脏病有益,习沐也喝一点吧。”
“妈,我不喝了,羽航多喝一点。”姜习沐说。
姜母却将舀好的汤送到他眼前:“我炖了很多,你也喝,补补身体。”
姜习沐笑着接过,尾调微微上扬:“谢谢妈。”很少对妈妈说谢谢的孩子,最受妈妈宠爱的孩子,对妈妈说谢谢时有一种加了奶精的香味,也是清冽的香味。姜母的心被软化了,眼神变得宠溺。
喝了汤后,姜母就让他离开:“这有我,再不济也有护工,你忙你的去吧,工作这么忙就不要总是两头跑了。”
“那我就先走了。羽航,我过两天再来看你。”
姜羽航没应声。
房间里只剩下母子两人,姜母叹了一口气,对小儿子说:“羽航,你别怨你哥,他很爱你。”
他却答非所问:“妈,哥犯错了,但你有办法的,是吗?”
姜母只是嗔了他一声:“你这孩子,总是长不大。”
接到姜母的电话时,苏杭是猝不及防的。她正在熨姜习沐那件发皱的白衬衫。
她喜欢看他将洁白的衬衣利朗地塞进长裤,精瘦的腰窄成好看的形状。
姜母想要见她一面,她只能说好。
她看着那件衬衫发起了呆。发生那件事以来,在她面前,姜习沐的心情像是丝毫没有受到影响。
可远远见他一个人静坐,神色漠然时,在午夜梦回发觉他的呼吸不似以前沉时,她知道他是在为姜羽航的事分神。
准确的说,是她不好,害他分了神。她也不安,仿佛她现在拥有的幸福是偷来的,心在摇摇欲坠……
爱情是两个人的事不过是谎言。
去见姜母时苏杭没有告诉姜习沐。她已经是提前,可她到茶馆时姜母就在那儿了:“这里的茶还不错,环境也清幽。”
“这里是很好。”空气里还泛着清新的茶香,在这样松弛的静处苏杭却有一种压迫感。
“您好,要喝什么茶?”服务员问。
苏杭看了看菜单,随口说:“苦丁茶吧。”她显然是不了解茶的。
姜母笑道:“苦丁茶苦味太重,我都不太能喝的。枸杞菊花茶适合你们年轻人,有养颜的作用。”
不似之前的冷淡,她和颜悦色,像是……有备而来。
那与姜习沐有几分相像的眉眼,经岁月的沉淀比以前更多了几分韵味。
真正的美人不会褪色,洗去了为生活奔波的操劳,只一件素色的薄衣和挽起来的头发,锦秀之气便散开来。
姜父早早过世,她一个单薄的女人将两个孩子养大是一件太不容易的事了。
好在最疼爱的儿子争气让她骄傲,好在苦尽甘来了。
“小杭,阿姨知道你好,只是习沐可能没有这个福气了,你们不适合在一起。”她的语气仍旧客气温和。
“阿姨,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出现在你们面前,但我很爱他,舍不得他。”
“阿姨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小杭,我们两家之间永远有隔膜,很难过得去,而且羽航身体也不好。”
姜母的话每一句都很有道理,苏杭喉咙紧涩,想再说什么,却又无话可说。
见她难过姜母又转了圜:“两个人处朋友,也没有非谁不可的说法。分别时难过是情理之中的,过了一段时间也就缓过来了,而且,比习沐优秀的人太多了。”
“不会有比他更好的了。”苏杭有些怔然。
姜母笑道:“这是你一叶障目了。我的儿子我了解,最是没良心的。他喜欢的不在了,当时会难过,可过几天又是没事人了,不值得你在他身上耗时间。”
是啊,他喜欢她,他也喜欢风喜欢树喜欢光,她只是他众多喜欢中的一个,不足以主导他的喜怒哀乐。
他不是电视剧里的痴情男主角,除了爱情,他还有很多事要做,爱情也不是只有她能给予他。
他可以深情到极致,但只要他死了心,他就可以让自己做到没有留恋。
他向来清醒自持,他会爱人,但也爱己。她爱他,所以了解他。
用他和家人的嫌隙来换自己的私心,她舍不得,可是,让她离开他……她也舍不得。
门诊室的门被推开时,捎来了一缕风,病历单的边角微微翘起来,姜习沐喊一声“何医生”。
何家耀没说话,敛着眉翻了翻姜羽航的病历单,面无表情地给他分析病人的情况。
姜习沐的脸变得冷峻,他这样时会给人一种薄情的漠然。
医院的蓝和白,和疾病药物联系在一起,变得疏离冷淡。
姜习沐像此刻的蓝,何家耀像此刻的白;亦或何家耀是蓝,姜习沐是白,都是冰凉凉的。
和热有关的夏天,室里的空气像是被冻结了。
按部就班的交谈结束,姜习沐要离开却被叫住了,何家耀笑得温和,却难掩锋锐:“姜先生,我知道自己没有立场,但作为羽航的主治医生,我还是想多说几句。”
“何医生但说无妨。”
“我也了解到引起羽航发病的原因。”何家耀停了一下,对上姜习沐的那双眼睛,轻笑道:“他的情绪容易过激,这对心脏病人是很不利的。以他的情况,要是再被刺激恐怕是……姜先生,说句不好听的,女人多得是,不用太上心。”
姜习沐脸上现出稀薄生冷的笑意:“何医生真是负责,羽航交给你我很放心。至于女人……何医生也认识苏杭,你说,我怎么好不上心?”
何家耀的脸色变了变,又恢复温文尔雅的笑容。
客厅的壁橱摆了不少名贵的酒,都是生意上往来的人情礼。
苏杭是第一次动这里的酒,往常在家她不会去碰酒。
虽不喜欢酒,可一醉解千愁。她今天难受得发紧,让她更生怨念的是,她还要比别人多喝,否则醉不了。
她闷闷地灌了几口白酒,眼泪像是蓄积过一样突然刷刷地流了下来。又用手抹了几把眼泪,将空调的温度调低,让自己冷静下来。
再哭等姜习沐回来会被看出来。
听到门锁响动苏杭将那瓶喝空的白酒踢到沙发底下,手里还攥着红酒。
姜习沐走近她,拿过她手上的酒:“怎么喝酒了?”
她伸手去抢:“还我。”他却故意将手举高让她拿不到,另一只手一拽她就跌到了他怀里。
他捏住她的下巴摇了摇:“怎么了?不开心吗?”
她去拉将自己钳制的那只手:“我只是小酌怡情。”
姜习沐对她的挣脱不悦,捏着下巴的手使了使劲,苏杭蹙眉低低说了声痛,姜习沐轻笑着松开了手。
苏杭将手环住他的后颈,笑得清波荡漾:“姜总,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今夜月色正好,不如一起小酌几杯?”
月色正好?姜习沐抬头看了一眼灯光灿灿的天花板。
他正想说好,她却说:“对不起,我都忘了你不会喝酒。”
“谁说我不会?”他不太高兴了。m.ensotemple.com
于是苏杭屁颠屁颠地跑去给他拿酒杯。
两个人跑到露台享受夜色去了。
身旁有凉风,头顶有满星,月色也确实甚好。
又是几杯下肚,苏杭就觉得脑袋飘飘,不受控制一样。她盯着姜习沐看,要对着这样一张脸说分手,怎么说得出口。
她突然觉得很委屈,脸颊熏红,两手捏住他的脸啜泣起来:“这张脸就是祸害,是……祸害。”她又去扯他的脸。
姜习沐忍俊不禁,将她作乱的手锁住:“这么快就醉了,你不会骗我吧?”
苏杭摆摆手,放出豪言壮语:“当然是骗你的,还没把你放倒就醉了那我多没面子,这一世英名……”她说着打了一个酒嗝:“不就不在了。”
姜习沐神色一凛,声音暗沉:“恐怕你没机会放倒我了。”
晕晕乎乎的苏杭嗅到了异样,下意识地缩了缩身子:“我……对不起。”却为时已晚,在她的惊呼声中,她被凌空抱起。
最后,是他把她放倒在了……床上。
他半压着她,拂了拂她额前的发:“本来我不想乘人之危的,可是你……”
苏杭却捂住他的嘴,眼睛笑成一条缝:“不是乘人之危,是小酌……小酌怡情。”她已经是神志不清了。
姜习沐眸色渐深,直奔主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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