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里”,这里被他媳妇儿改造成了山水园林般的巨大农场孟庄。
虽然盛产着各种瓜果蔬菜和粮食,但处处都是清灵干净的美景,一年四季都是诗情画意,山有魂、水有灵,甚至一草一木都好像有故事,每一眼都能美成一幅画,恍若真正的世外桃源。
而现在,眼前这个村庄,衰败、破旧、灰扑扑。就连村外的庄稼都营养不良般地淹头搭脑,灰扑扑得没有一点绿色的精神气儿。
整个村子空旷又死寂,几乎没落成废墟,不管是人、还是山水,以及植物,都没有一点生机和朝气。
甚至因为学校和孟庄的需求,这附近还建造了不少车站和机场,以往不起眼的穷困小县城,繁华得直逼一线大城市。
那进孟庄的山路早就是四通八达的平坦大道,而不是眼前依旧坑坑洼洼、荒凉又泥泞的山间野道,到孟庄时,颠得他骨头都要散架了。
孟西洲没有进村,只远远看了眼曾经的梦庄大队,然后让人低调地去跟人打听了一下,那个小知青的埋骨之地。
上辈子……哦不,应该说这辈子,他没有注意过那个早夭的小知青,自然不知道她的身后事。
是的,是跟他无关的小知青,不是他媳妇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寻去了小知青的埋葬之地后山荒凉处、一个连墓碑都没有的小土包。
春寒料峭雨凄凄,孟西洲坐在小土包前的轮椅上,静默了良久,无悲无喜。
他可以很肯定,这不是他媳妇儿。他媳妇儿不可能可怜兮兮地病死在他乡,他媳妇儿这辈子……应该是没有从千年后转世回来。
站在一旁给孟西洲撑着伞的狗腿子看着他苍白的面容担忧地开口,“孟爷,这春雨阴寒,您的腿……”
这些年,孟西洲的瘸腿越来越严重,特别是寒冷潮湿的阴雨天,会痛得让人痛不欲生,瞧孟爷苍白的脸上冷汗泠泠就知道了。
可孟西洲惨白的脸却面无表情,好似毫无痛觉般地挥挥手,“刨了,别损伤尸骨。”
狗腿子愣了一下,随即领悟过来,忙招呼手下的人把小土包小心地刨开,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副细小瘦弱的白骨装入他们带来的棺木里,再把小土包给盖回去。
然后,一行人如悄无声息地来一般,又悄无声息地离去了。
狗腿子最近觉得自家孟爷似乎疯了,自从在梦庄大队取了一副骸骨回来,就四处寻访高僧道士,要求和尚道士给那副骸骨招魂。
见他这般“不务正业”,手底下的人开始蠢蠢欲动,各种犯上作乱。
可谁能料到,孟爷是清醒冷静地疯着,那些想趁机搞事的人,都被他收拾得尸骨无存,手段似乎更加残忍了。
狗腿子见此,也由着他去,就当是他特殊的兴趣爱好。
这样疯迷了半年,沉迷于招魂之术的孟爷突然把他叫到跟前,“梦庄大队该发大水了。”
狗腿子微怔,随即点头,“是的,眼下正是涨汛之际,梦庄大队那大江水是最满的时候。不过……”
正要说堤坝管理得好还是拦得住那大水的,孟爷却摆摆手打断他,“去吧,大水之下,不要留一个活口。”
狗腿子惊得猛地抬头,看着孟爷那寡淡平静的苍白面容,云淡风轻地好像不是在说灭口的事,心惊肉跳地低头应下,“是,我明白了。”
果然,他家孟爷,真的更疯了。
因为以前他家孟爷还会愤恨、还会阴郁、还会有所情绪波动,对外界还有所反应。
可现在呢,平静得如一潭死水,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可行事却越来越疯迷了、也越来越狠厉了。
三个月过去,又亢奋又沉重的狗腿子来汇报,那本来就人口凋零、只剩下一些老弱妇孺的梦庄大队……哦不对,现在叫梦庄村,已经成了空村。
可他家孟爷依旧平静寡淡,“去把那地儿,以开发农场的缘由给承包下来。”
狗腿子什么都没有多问,依言去办了。
他总觉得,他家孟爷似乎要干一场大事。因为他家孟爷终于不再沉迷招魂之术,把那副骸骨让人给葬回了原地,应该是发现了新的乐趣?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孟爷把那地方盘下来之后,除了让人把梦庄村大水过后的残垣断壁铲平清除之外,只让人在一处池塘边起了一栋小木屋,然后搬了进去住。
狗腿子对此十分的迷惑不解,可孟爷交代了一大堆要事吩咐他去办,他只好憋下纳闷去忙活。
又一年的深秋冬临、残荷听雨,孟西洲的瘸腿已经废得几乎无法站立。
可在这样的阴冷天气里,本该痛得打滚的他,却如冷冰冰的雕塑一样,面无表情、脸色平静苍白地坐在木屋里的落地窗前,静静地看着窗外的枯荷细雨。
雨水有意无意地敲打着窗棂,檐下“滴答滴答”雨滴声漫不经心,好像是生命消逝的声音。
孟西洲很清楚,他的生命已经走到了尽头。能撑到尽头,已经是他的极限了。
可是,他还没有找到他的媳妇儿,他不甘心。
他也不相信,他的媳妇儿是不存在的,是他的美梦一场。
所以,他一次又一次地威胁给他一场“美梦”的老天爷:把他媳妇儿还给他,可他招魂,老天爷没应,所以他拿了整个梦庄大队为祭,老天爷还是没反应。
而这一次,他只要求老天爷送他回去。
不然,他就拉全世界陪葬。
拜梦境所赐,在梦里,他经常给她媳妇儿打下手,让他耳濡目染地学了不少医学知识。
而回来的这大半年时间,他就折腾出了一种病毒,一种仅仅一个月就能席卷全球、肆虐人间的病毒。
所以,送他回去吧!
哪怕那是梦境、是虚幻,他都不在乎。
只要送他回去,送他回他妻子身边,他一定做尽善事,不管是希望小学、还是孤儿寡老,或是灾区难民,他一定竭尽所能地去行善。
不然,若是在他死前他始终在这里,他就拉着全世界给他陪葬。做一个从地狱里爬回来的恶鬼,肆虐人间。
所以老天爷,你听得见我的意愿吧?
跟这个世界是决裂还是和解,就看你的了。
夜幕低垂,寒风四起,孟西洲如落叶归根、倦鸟归林般地蜷缩在这与“梦里”一模一样的木屋里,静静地、渐渐地闭上了眼。
让他回到“美梦”里好吗?m.ensotemple.com
清风、明月、夜半,稻香、蛙声、鸣蝉。
这是一个热闹又寂静的仲夏之夜。
满塘荷花怒放的池边,一栋静静矗立的清雅木屋里,相拥而眠的恩爱夫妻睡得正香。
突然,孟西洲猛地睁开眼,最先感受到的,是怀里软香温玉的充实感。
孟西洲眸光陡然惊喜大亮,低头看着怀里的人似乎有些不可思议,然后猛地把人往怀里紧紧一搂住,像是怕再丢失了一样。
睡得正香的风知意被他这么狠狠地用力抱醒,有些模糊地问,“你这突然地干嘛呀?抱得这么紧,热……”
“宝贝儿,我想你了。”孟西洲埋首在她颈脖里,他真的害怕他回不来,一时间惊喜、感恩、激动、后怕、思念等情绪,百感交集得他声音哽咽。
正要伸手推开他的风知意感受到颈边的湿润,手一顿,顺势抬手抱住他,温柔低问,“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
“嗯,做噩梦了。”孟西洲像历经千辛万苦终于找到家的小兽一般蹭在她颈边,默泣的声音里带着恐惧的后怕和委屈,“我差点在梦里回不来。”
听着他从心底发出来的心有余悸,风知意丝毫不介意这个几乎四十岁的大男人跟她撒娇,极尽温柔地安抚他,“没事儿,不管你走失去了哪里,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能把你找回来。不怕不怕啊,有我在呢。”
孟西洲轻轻地“嗯”了一声,蹭在她颈边,似乎在感受确认她的存在一般,从颈边亲吻到耳垂、到脸颊、到嘴唇。
伴随着一声声非要她回应、不然就惊慌失措的呼唤,动作也由温柔缱绻,渐渐地,越来越激烈,抵死缠绵时恨不得每寸肌肤都相贴、甚至揉进血骨里般感觉。
风知意不知道他做了什么噩梦,让他惊骇后怕至此,只能温柔地回应、温柔地安抚、温柔地包容,安抚他的不安。
直到天色渐渐明亮起来,孟西洲那浓烈不安的情绪才渐渐平息。
风知意见此,才轻轻地推了推身上的人,“天亮了。”
可身上的人还是紧紧地抱着她不肯撒手,温柔依恋地耳鬓厮磨着,“再抱一会。”
风知意:“……”
翻了个白眼,又纵容了他许久,实在忍不住,“大宝贝,可以起来了吗?再不起来,孩子们都要起了。今天饭饭毕业典礼,咱们要早起。”
孟西洲这才意犹未尽地亲了亲她,微微起身,把她按紧在他身上,抱她起来,“那就这样一起去洗。”
风知意好笑地揉了揉乱他的头发,“恃宠而骄了是不是?”
“嗯。”孟西洲无比骄傲地重重点头,抱着她,小心翼翼地往隔壁浴房里挪,坚决不分开,“咱们一起泡泡,你该累坏了。”
这浴房里不是浴桶也不是普通的淋浴间,而是挖了一处浴池,从庄园里的山间温泉项目里引来的温泉水,连接着他们夫妻俩的卧室,特意建来享受闺房之乐的。
“你也知道我累坏了?”风知意捏捏他的脸,“那你还没个节制。昨晚睡前明明要过了一次,半夜里做什么噩梦了,这么发疯?你该不会故意借口多吃吧?”
“哪有?”孟西洲抱着她小心翼翼地下水,然后坐下,温热的水浸泡全身,毛孔都舒坦地全部张开,两人都放松下来。
“那你说说,”风知意轻轻勾住他脖子,微微后退,认真地正视他,“你昨晚做什么噩梦了?很可怕吗?把你吓成那样?”
她怎么不知道,她家芝麻汤圆心里还埋藏着什么恐惧阴影?以前怎么毫无痕迹呢?
“嗯,很可怕。”孟西洲抬手,把她头发给轻轻地挽起来,神色认真又缥缈,“在梦里,没有你,而且我怎么都找不到你,就我孤零零的一个人,你说可不可怕?”
风知意怔了怔,“可那是在做梦啊,你那么真情实感做什么?而且梦醒之后,梦境画面和感觉一般都会逐渐模糊淡去,你反应也太强烈了些。”
是梦境吗?孟西洲有些恍惚和不确定,他甚至都没法确认,眼下的世界是梦境还是现实。万一哪天又“梦醒”或者“做梦”了,回不来了怎么办?
那情况,他几乎不敢想。
孟西洲知道他的异常引起了他媳妇儿的注意,想了想,认真地跟她说,“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孟西洲把他从上辈子家破人亡开始,到颠沛流离地长大,到复仇重生,到这辈子,到做梦回到上辈子回不来等所有的经历,都一五一十、仔仔细细地说了。
这样,若是再发生梦回上辈子且回不来的情况,他在这里无伤无病地沉睡不醒、魂归上辈子里,或许他媳妇儿能有办法把他给找回来?
他媳妇儿有些特殊的本事,他是知道的。
风知意听得微诧,重生?她家芝麻汤圆居然是重生的?
难怪!
难怪有些事情,他仿佛都未卜先知一般。
难怪他对梦庄大队人的仇恨,有种时过境迁的淡漠感。
难怪初见时,十几岁的少年,行事那么心思缜密、成熟稳重。
孟西洲看她意外地怔愣住,半天不说话,“怎么了?是不是觉得我在天方夜谭,在胡说八道,精神错乱?”
风知意微微摇头,有些心疼地抬手理了理他有些乱的鬓发,“我只是在遗憾,为什么我没有出现在你的上辈子里。”
上辈子的他,际遇太惨太苦了。如果有她在,最起码会好一些。
孟西洲不置可否地笑笑,把她搂进怀里抱着轻蹭。
他倒是在庆幸,幸好上辈子他媳妇儿没有转世而来。不然,他媳妇儿一定会对那个满眼仇恨、浑身戾气、阴暗丑陋的他避而远之,让他没法靠近。
不像重生到这辈子的他,大仇得报、万事皆了,才会平静宽和得没有浑身竖满刺、没有满眼冰冷恶意、没有满心仇恨,没有阴测测得让人惧或者恶wu而远之。
只有在对的时间遇到对的人,才成就了这一世的幸福。
只是,如今这幸福里却似乎隐藏着不确定的隐患。
他不觉得那重回上辈子,单纯的是场噩梦。太清晰太深刻了,没有丝毫梦境的模糊感。当时那种找不到回来之路的痛苦和绝望,他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那他究竟是为什么,会好端端地回到上辈子呢?
是因为他在这辈子里的牵绊因果不够深吗?才一个不小心魂归上辈子?
思及此,孟西洲想了想,拿起一旁的澡巾给怀里的人轻轻地擦着,“媳妇儿,咱们是不是该把婚礼给补办一下?”
“嗯?”风知意愣了一下,随即好笑,“咱们都老夫老妻了,再办婚礼是不是有点奇奇怪怪的?”
“这有什么奇怪的?”孟西洲不以为然,“以前是环境不好,我也一直忙着创业没时间。现在世道安稳了,公司也上轨道了,生活也不缺糖少盐了,正是办婚礼的好时候。咱们以前不是说好了吗?等生活安逸下来,咱们就举办个正儿八经的婚礼。”
“可咱们都结婚这么久了……”算了算,他们领证结婚都快二十年了,饭饭都十八岁高中毕业了,隔了这么久还有必要补办婚礼吗?
风知意有些懒得折腾,“还是算了吧?咱们也不用太拘泥于形式。难道不举办婚礼,就不是夫妻了不成?”
他们那个年代结婚的人,90的人都没婚礼,他们不突出也不奇怪啊!
孟西洲知道他媳妇儿是个不在乎形式、也不注重虚荣浮华的人,若说要给她补办一个盛世婚礼,她肯定不甚在意,甚至也懒得浪费时间、财力和精力去折腾。
所以,孟西洲换了个说法,“可你以前答应过我的,要给我一个风风光光的婚礼。我两辈子就结这么一次婚,你还不允我高兴庆祝一下啊?”
“啊?”风知意懵了懵,有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你需要吗?”
“需要啊!”孟西洲重重点头,“都说人生有三大件事需要广而告之,出生、死亡、结婚。我出生时,家里动荡无人欢喜;上辈子我死亡时,无人收尸也无人哭泣。仅剩的一次结婚,你还不让我在这世上刷下存在感?”
这话说得,风知意有点莫名愧疚和心虚,以及心疼,“那、那行吧。回头我好好想想,怎么筹办婚礼。”
“这倒不用累着你。”孟西洲一听她答应,高兴得把她搂进怀里,“你什么都不用操心,我会安排,你只要好好地等着做新娘子就行了。”
“新娘子”这一词说得风知意臊得慌,“我都这一大把年纪了,还新娘子呢!”
孟西洲也笑,摸着她雪肌玉骨不以为然,“哪就一大把年纪了?你看着可比大部分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都要靓丽水灵。上次不是还有饭饭同学,误会你是饭饭姐姐来着?我才一大把年纪了呢!”
说着,拿起她的手摸自己笑起来的眼角,“你摸摸,我是不是长皱纹了?”
风知意好笑地摸了摸他的眼角,笑起来还真的有眼纹了,“你明年都40岁了,有皱纹不是很正常吗?”
“可你都没有。”孟西洲仔仔细细看着她的脸,感觉她只比年少初见时、多一些温婉成熟的气韵,美貌经过岁月温柔地沉淀,倒愈发不动声色的惊艳。像美酒,时间越久、就越醇越香越迷人,“你也才比我小一岁呢!”
说着,拿起她的手亲了亲,“你看看你的手,又白又嫩又滑,很多婴儿都比不上!”
风知意好笑,“你羡慕嫉妒啊?”
“那倒没有。”孟西洲把她搂进怀里,小心翼翼地问,“宝贝儿,你是不是不会老啊?”
“……怎么可能?”风知意啼笑皆非,“我只是比较会保养而已。再说住在这里环境生态好、饮食好,生活没难题,我无忧无虑,自然显得轻松年轻态。难不成,你还真当我是长生不老的妖精啊?”
“不想。”孟西洲像是被戳穿了怀疑,有些不好意思地蹭了蹭她,“我只想跟你一起慢慢变老,不想只是你人生中的一个过客。”
风知意安抚地轻拍了拍他的背,“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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