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后一天,卫景堂就要搬回本家了。
龙云峰盘腿坐在卫景堂的行李箱旁边,像一只知道主人就要出行的小猫一样,眼睛跟紧了卫景堂。
“堂哥,我好像已经开始想你了……”
卫景堂正要把叠好的西裤放进行李箱,他抬头一看,这小子正用一根手指抠着行李箱的边缘,委屈巴巴地看着自己。
卫景堂轻叹一声,脸上虽是微笑着,却始终无法说出什么安慰的话。
他准备停当,将两个行李箱放在门前。龙云峰跟屁虫一样,低头扯着他的衣角。
“堂哥,我什么时候可以再见你……”
“……乖。”
卫景堂放下手里的东西,郑重地将龙云峰轻拥进怀,一手抚在这小子的脑后,在他的耳畔轻吻了一下。
龙云峰闭上眼睛,埋头回应着卫景堂的拥抱,此刻只想时间过得慢些,好让他能再多闻闻卫景堂身上的味道。
“我很快就会回来的,相信我。”卫景堂在龙云峰的耳边轻声说着。
“嗯。”
龙云峰执意要送卫景堂到楼下,但最后被拦在了家门口。
卫景堂心中揣着一件事,确认了那小子打消了要来送他的念头之后,他的表情变得严肃,一个人下了楼。
一坐进车里,卫景堂便打开了手机的录音文件。
原来那天在网球俱乐部,他特意让龙云峰把自己的手机拿在手里,是想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时候,赵晓奕和龙云峰两人都说了些什么。
“帮我看着点儿,来电话了告诉我。”
录音开始播放了,手机里传出了自己的声音,卫景堂却莫名地紧张起来。
“……你找来的那些人,他们差一点儿就成功了……”
卫景堂知道,龙云峰提到的“那些人”,是指自称怀了龙云峰孩子的王欢。他期待一个来自赵晓奕的否定的答案。可是,他没能等到。
“从前是我小看你了……下一次,我一定让你死个痛快。”
手机里随后传出了高跟鞋踩在橡胶地面的闷响,卫景堂想知道的事,至此便结束了。
此刻卫景堂的耳中不断地回荡着赵晓奕离开前的最后一句话,那声音让他觉得既熟悉又陌生,甚至脑海中浮现出的赵晓奕的脸,都因这话而变得十分可憎。
现在,一切都明了了。赵晓奕和龙云峰之间没有误会,有误会的只是他自己。
开车回本家的路上,卫景堂还在思量,赵晓奕最后提到的,那个足以让龙云峰“死个痛快”的“下一次”,究竟是指什么。他并不知道,赵晓奕一手策划的另一场好戏,已经在本家等他了。https://m.ensotemple.com
卫景堂驱车回到了本家,他将车停在院子里,提着两只行李箱正走向家门,忽然管家郑伯迎了出来。郑伯神情有些凝重,对卫景堂欲言又止。
“郑伯伯,你不舒服吗?”卫景堂问道。
郑伯摇摇头:“卫老爷子最近身体状况不太好。你说话,注意点儿。”
卫景堂有些疑惑,他迈进家门,正要追问,忽然听见了赵晓奕的声音。
“景堂哥哥!”
他循着声音看过去,赵晓奕正站在客厅的沙发旁边。只见她装出一副怯生生的的样子看着自己,爷爷也在沙发上坐着。
郑伯替他提走了行李箱,卫景堂朝沙发走过去。爷爷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撑在膝头,眼睛盯着卫景堂,脸上是一副将怒未怒的神情。
“小堂,你来说说,这是怎么回事!”
爷爷紧咬着牙关,看起来在极力压抑着怒火,说着往茶几上一指,卫景堂这才注意到,茶几上散着几张照片。
“爸!出什么事儿了,怎么这么着急叫我回来?”
卫景堂的爸爸接到家里的电话,匆忙地从公司赶回来,一进门便急急地问道。
“你回来得正好,过来看看你儿子都干了什么好事!”
爷爷有些激动,调门提高了些,可说完就用手紧捂着心口,闷闷地咳了几声,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
爸爸赶紧走到茶几前,一脸疑问地拿起照片。卫景堂就着爸爸拿到近处的几张一瞥,顿时感到一阵眩晕!
那是几张自己与龙云峰的亲密照。一张是在他的公司楼下,他记得那天龙云峰在停车场等他,两人见面后曾短暂地牵过手;一张是在公司不远处的带状公园,他记得那天约好跟龙云峰去吃老北京铜锅,四下无人的时候他偷亲了那小子的脸;还有一张,是在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那天龙云峰出差回来,一出站就被自己拉到没人的角落“侵略”了一番……
两人很少在公共场合表现得亲密,因此照片上的每一个场景,卫景堂都记得清楚。他还记得那天在高铁站的地下停车场里,龙云峰说看到了拍照的闪光,回到家之后,紧接着就发生了“大肚子女人认亲”事件。
原来赵晓奕早在那件事之前就在谋划着这些事,不用猜也知道,眼前的东西也一定是她的手笔。
爸爸翻看完了手里捏着的相片,他微皱着眉,嘴巴紧抿着。
爷爷将自己的呼吸调匀了些,见卫爸爸并没有表现出多么惊讶,于是问道:“看样子,你已经知道这事儿了?”
“是,爸,这件事我知道。这个人……”卫爸爸正要为卫景堂解释什么,爷爷却打断了他。
“不用你说!小堂,你自己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爷爷的手还抚在胸口,努力地让自己深呼吸。
卫景堂皱起了跟父亲同款的眉头,只是比父亲拧得更紧。
“这照片是从哪来的?”卫景堂语气低沉,抬眼的瞬间,却是冷冷地看向了赵晓奕。
赵晓奕正装出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以此来表示自己的无辜。
“景堂哥哥,刚刚有人送来一份快递,是直接寄给爷爷的。我跟爷爷……”
她还想继续说些什么,卫景堂的爸爸忽然开口了。
“爸,这人之前的确纠缠过小堂,不过现在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这种人就是靠这个吃饭的,就是大家常说的‘职业小三’,男的也叫‘鸭子’……”爸爸说着说着,声音就沉了下去。
谁知爸爸刚收敛了自己的声音,赵晓奕却叫了起来。
“对啊!景堂哥哥不会做那样的事的!一定是这个人纠缠!他只是为了景堂哥哥的钱!”
“你给我闭嘴!”卫景堂怒目圆睁,他痛呵一声。
赵晓奕对上卫景堂冷箭一般的目光,竟被吓得猛地一哆嗦。
“卫景堂!”爷爷的拐杖重重地砸在了地板上:“你这是跟谁吹胡子瞪眼睛呢?!”
说完,爷爷又闷咳了两声。赵晓奕回过神,赶紧在爷爷旁边坐下,用手在爷爷的背上轻抚,装模作样地给爷爷顺着气。
“好孩子,我没事。”爷爷努力平稳着呼吸,他拍拍赵晓奕的手,算是安慰,然后又看向卫景堂,问道:“你爸说的是真的吗?你跟这个人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卫景堂此刻头痛欲裂,心乱如麻。脑袋里像是有两军交战,一边想着先顺着爸爸的话让爷爷平静下来,另一方又不愿背叛龙云峰,他想借着冲动就此跟长辈摊牌,更想将赵晓奕的用心抖一并出来。
他不敢看爷爷的眼睛,但也倔强地不愿说出爷爷想要的答案。
“小堂,你快说啊!”
看见爷爷的样子,爸爸有些着急了。他用力地抓住卫景堂的手肘,用眼神向卫景堂暗示。
“呵呵!恐怕他说出什么来,也都是骗我这老头子的!”
爷爷一探身,从茶几上散着的照片里抽出一张。那是一张龙云峰的特写照,照片里的龙云峰正用左手将手机举在耳前,微笑着接听电话。
“你看看他手上的戒指!跟这个小子手上戴的一模一样!”
卫景堂的眉头拧得更紧了,他左手的拇指在中指的戒指上按紧,像是害怕有人会将他的戒指抢走一般。
“小堂啊小堂,我们给你找的那么多好姑娘,你都不喜欢,没想到你竟然学那些混账!学他们搞男人!我和你爸爸在你身上花了一辈子的心血!你就这么报答我们?”
爷爷又一次激动起来。
“你给我跪下!”他的呼吸越发急促,按在胸口的手用力揪起了胸前的衣服。
卫景堂低下头,他不想爷爷出什么意外,于是缓缓跪了下来。
“我不管你以前干过什么,从现在开始,你给我好好相亲!今年之内,你必须结婚!明年,你必须给我生个孩子出来!”爷爷又闷咳了几声,他的表情开始有些扭曲,但还是强忍着把话说完。
“你,你听见没有?!”
“爸!你别生气,小堂真的已经跟这个人没有任何关系了!小堂,你说是不是!”
爸爸说着,用手轻推了一下卫景堂的肩膀。
此刻,卫景堂的心中无尽悲凉。
他活了三十几年,为了不辜负长辈们的期望,他顺从地活了了三十几年!如今他终于能够为自己活一次,他终于找到了一个想要携手一生的人!这样的美梦,难道要他眼睁睁看着它再一次破灭吗?!
他不甘心。但为了让爷爷平静下来,他必须服这个软!
“爷爷,您喝口水。”赵晓奕拿起茶几上的水杯,送到爷爷的面前。
突然!赵晓奕的声音就像一颗滚烫的石头,在他的心中激起了汹涌的巨浪!他竟然忘了,这一切都是这个令人厌恶的女人搞出来的把戏!
卫景堂缄默片刻,终于鼓起勇气,他坚定地看向爷爷的眼睛。
“爷爷,我不会结婚,也不会跟任何人生孩子。因为我爱这个人!”
“你!”
爷爷闻言,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忽然眼前一黑,又重重地朝沙发上倒了下去!
“爸!老郑!快叫救护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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