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那魔鬼笑声冲天,可凯斯知道,这种笑声有些掩饰的意味。路西法没有理由要放开对他的控制。凯斯挣脱了出来,这就意味着他的天赋……不,雨鸽称之为星源之力…正在他的体内流动,一如他之前相信那般。也许这股力量并没有看起来那么强大,那么容易操控,可雨鸽肯定欺骗了佃农,没有了她,凯斯一样可以运用这一股力量。
“快走。”凯斯话锋尖锐地说,“不然,就来个了断吧。”
路西法的笑声停了下来。
地面再次爆炸了,这一回是以凯斯为中心。灼热的灰烬飘散在空中,包围着他,滚烫的土壤洗涤着他的身体。地面崩坏了,佃农的身体往下坠去。
凯斯固执地向着他的对手踏出一步,然后又是一步,他一点也没将熔岩灼热的土地放在眼里…因为这些都无法伤及凯斯的。
他还感觉得到,那些在魔鬼的攻击中生还的人正逐渐增长着他们自己的力量,一切都来源于他那再次迸射出现的自信心。生还的人比他想象中很要多。这一点也促进了凯斯有勇气再向前迈出一步,又一步。
当他走到两人距离的中间点时,一股愉悦之情油然而生——路西法不知不觉地退后了一步。
“你还想向我‘奉献’出你的祝福吗,梅溪牧师?你的仆人康就是那样“祝福”德川老爷、加建和其他人的!”愉悦瞬间转化为厌恶,“你似乎很享受嘛……”
“我会向你‘奉献’祝福的。”魔鬼嘶哑地说,他的声音失去了本来的温和,更不像人类的声音了,“然后…我会取出你的内脏当成美食,用你的头颅装着鲜血当成美酒……”
他一开口,人形的伪装就开始脱落。路西法的样子变得更为凶狠了,与雨鸽有点相似,却更加可怕。路西法的身材比女魔鬼足足大了一半,可他也有像荆棘一般的‘头发’垂在布满鳞片的背上。雨鸽只有一条尾巴,他那邪恶的哥哥却有三条,尾部表面都是匕首一般的尖刺,尖刺的长度比凯斯的手掌还要长。
路西法又向着他前进一步,露出与他妹妹一样的蹄子。但是,他的手与妹妹的并不一样,每只手掌上有多余五只豹爪一般的手指,爪子上滴落着绝对有毒的液体。
他的脸上只有眼睛和雨鸽是相同的。路西法经常化装成一个英俊的、带点书卷气的牧师。可他的真面但却是一头野兽,头部就像一只蟾蜍一般。他的嘴巴比上颚还要宽大,那一排又一排的牙齿露了出来。雨鸽的哥哥没有鼻子,就连鼻孔也没有,他的下巴十分尖锐,凯斯觉得这是他的武器之一。
“怎么样?”魔鬼嘶哑地说,他那大笑的嘴巴从一只耳朵延伸到另一只耳朵。他那耳朵又长又宽,似乎本该长在比他更巨大的生物身上。“过来啊,凯斯、丑佃农…我肯定会祝福你的…”然而,尽管路西法的模样极为可怕,却不能让他面前的那个人感到一点恐惧。凯斯的心中只有憎恨,那深恶痛绝的恨意已经不能在他的世界当中多留一刻。
“把你的祝福给我吧。”他对着魔鬼喊到,“快给我”
几乎就在那一刻,凯斯感到胃海翻腾,仿佛身体内的器官要逃脱出来。他的肺部也出现了这种感觉,然后是他的心脏。毋庸置疑,假如他任由事态继续发展,它们就会全都从体内挣脱出来。
他纳闷路西法自己知不知道这个咒法所造成的痛苦,这个魔鬼受过这样的苦吗?
他的思绪仿佛起了作用。因为他看到路西法突然抓住自己的胸口。那魔鬼一脸困惑,从他那不安的眼睛中隐隐约约可以看出他的痛苦。
路西法注视着那凡人。凯斯的身体内的翻腾停止了。路西法几乎马上就恢复过来。
那魔鬼嘶嘶地说:“雕虫小技……”
凯斯没有说话,只是又走近了些。他不知道他到底想怎么样,只知道他必须做个了断,而且是个迅速的了断。
奇怪的是,两人的距离越短,凯斯就越感觉不到对方的威胁。他只觉得自己的力量增强了,多出来的那部分是吉野镇民和乔娜带给他的。经历了这一切,他们不仅继续信任他,还十分确信,他们对他的想法并没有错。心怀理解与感激,凯斯朝着他那可怕的敌人冲了过去。他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是为了他自己,他所关心的,只有那些追随他的人。
这一大胆的举动让那魔鬼大吃一惊,茫然了一秒钟。两人相撞的那一刻,路西法的尾巴向前一摆,如毒蝎一般狠辣。尾部的尖刺撞在背上一尤其是脊椎一下、又一下,深深地插进凯斯身体之中。然而,尖刺每一回都被立即反弹回来,伤口在瞬间之内就立即愈合。凯斯只感到些许不适,除此之外什么也没有,更没有任何疼痛。
他一手抓住尾巴,没有理会被刺穿的手掌,一把扯了下来。那魔鬼大吼一声,怒火冲天,撕心裂肺。凯斯将那脱落的尾巴随手一扔,又伸手去抓另一只。然而,路西法拨开双尾,显然是不想冒着失去尾巴的危险再度攻击。“她怎么样,我的妹妹?”两人扭打在一起,魔鬼教主问道,“她就是你的梦
中情人对吗?她就是你想要得到的对象吗?每一个生物都梦寐以求得到雨鸽,你懂的。除你之外,她还有许多许多情人,可她唯一爱上的那个人……遗憾呐,并不是你。”
凯斯让路西法继续说下去。凯斯的虚情假意让他伤得很深,可那并不足以动摇他的意志。他一心只想阻止面前这个可怕的敌人。
“她只爱一个人……对,他的名字就叫做尤利西纳斯!你记得吗?你跟她同睡一床的时候,她有告诉过你吗?你快向我屈服吧!人类!他可不会像我这样仁慈!不……你跟他一比,就什么都不是!什么都不是!”
——什么都不是。又是这一句。凯斯从来就什么都不是。人类对于他们来说,也什么都不是。
再也不会了,他突然想到。我……我们……我们再也不会什么也不是了
“我一不会向任何人屈服!”凯斯大声喊道。他一把捏住魔鬼的喉咙。他想做的事情必须马上完成。他们拖得越是长久,路西法就越是有可能利用他的弱点。“对于我来说,你什么都不是!”雨鸽的话又在他脑海中响起。可是现在,他却发现这话是相反的了。他并非什么都不是,雨鸽和她的哥哥才什么都不是。“你什么都不是,路西法!你就应该是这个样子!”
魔鬼又笑了起来,可那笑声突然变成了可怕的气哽声。路西法抓住捏着他脖子的手,可凯斯并没有紧紧捏住他。事实上,佃农使出的力气仅仅是让他可恶的对手陷人绝境。一种高于一切的欲望充斥着凯斯的头脑,那种让他的话变成现
实的欲望。“什么都不是,路西法……什么都不是!”
凯斯眨了眨眼睛。一阵苍白的阴霾笼罩着魔鬼。他身体上刺眼的颜色开始褪去,就好像被漂白了一样。路西法的尾巴又开始发狂一般地拍打着,可它们根本无法穿过人类的皮肉。尽管他使足了劲,这样的攻击还是与轻风一般无异……然
后,逐渐逐渐,连轻风也不是了。
凯斯这才发现,他可以透过魔鬼的身体看见丛林的景色。于是,他更用力了,完全没有理会路西法不顾一切的爪击。魔鬼的攻击现在就像蚊子一样无力。最后,魔鬼大喊一声;“小心点,凯斯,她跟你还没完呢!我的妹妹不会放过她的玩具,直至那玩具被撕碎为止!我知道她有多狠毒我可以帮助你!可以教你怎么对抗她!我会向你效忠,喊你一声‘主人'!听我说….”
“我只听到密林中的动物叫声。“凯斯摇了摇头,回答道,“还有风轻轻吹拂的声音,现在已经逐渐消失了,仅此而已。”
路西法的嘴巴在动,可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在凯斯的手指之下,鳞片逐渐变成了灰烬。魔鬼的身体变得透明了。他的脸上满是恐惧的表情,因为他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子。凯斯所做的事情人类是无法做到了……地球人却能做到。
最后,那魔鬼真的就如凯斯所说…什么也不是了。
佃农站在那,手指弯曲,似乎还抓着魔鬼的喉咙。凯斯慢慢伸直手指,仔细地看着自己的手掌,仿佛要在手上发现真相一般。
到了现在,他才发现有人从他身后小心翼翼地靠近他。凯斯已经意识到那人是谁,于是缓慢地转过身来。然后,冈平泽野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退后了几步。
“请原谅我,凯斯老爷!我并没有恶意!只是……啊,你站在那儿一动不动……”
“没事的,冈平泽野,没事。”
“一切都能结束了?”那个吉野镇民问,“那魔鬼死掉了吗?”M.ENSOteMPLe.cOm
“不他没有死,完全没死。”
冈平泽野更疑惑了。
凯斯叹了一口气,说:“那魔鬼永远消失了。我们没事了。”
然而,凯斯一说出口,就发现事实其实并不是这个样子。在他周围,地里那闪闪发光的裂痕依旧照亮着一切,照亮着密林的残骸,照亮着那些跟随他的人的尸体。对此,他无能为力,但是还有许多人正在挣扎着……
他没多想,就径直走过冈平泽野身边,来到一个受伤的人面前。那人看着有点脸熟,可他只认得这是吉野镇民之一。然而,这已经足以让凯斯想起他所受的痛苦,不仅再次落下了泪水。
他蹲下来,以便更好地开展治疗…然后一道光就在他的手掌之下形成了。
那个吉野镇民吸了一口气,他的胸膛恢复了原状。凯斯刚要把手拿开,就发现他脸上的淤青与伤痕开始淡化了。差点断掉的臂膀也开始复原了。
凯斯继续把手放在上面,真到最后一丝伤痕消失。那个吉野镇民又能正常呼吸了。他站起来时,突然注意到周围的其他镇民用敬畏地眼光看着这一幕。凯斯向她脸上正在流血的疤瘕伸出一只手,又重复了刚才的过程。手拿开时,她也完全康复了。
于是,他一个一个地进行治疗,先从周围的人开始,然后是躺在地上的人。凯斯尝试找出那些最需要救治的人,先对他们实施救治。
整个过程十分漫长,他只知道,晨曦的第一线曙光已经穿过了厚厚的棱叶,照耀过来。凯斯筋疲力尽,却依然十分兴奋。虽然雨鸽说他一无是处,但他还是能尽力帮助那些能让他帮助的人。这个想法比打败路西法更让他兴奋。
然而,他一看到乔娜,心中的兴奋就蓦然消失了。乔娜的怀里依旧抱着欧阳辉的头。凯斯靠近她,曾经尝试治疗他的朋友,可是,他感到十分内
疚,因为他知道,他的朋友为了救他,已经永远离开了人世。他还知道,欧阳辉之前发挥出了超越他的力量。
她的身边又出现了一个人,佃农差点以为他已经死了。凯迪。他的脸色如欧阳辉一般苍白,神色忧伤地站在这对爱人面前。他看着凯斯靠近他们,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你成功了,她说谎了。”
“她说谎了。”凯斯想问问凯迪,在最后一刻他发生了什么。可乔娜却选择在这一刻抬起头来,看着哥哥。
“凯斯……真的没有办法……”
的确,这一晚他已经尝试过完成这不可能的使命,尝试过一次,然后失败了。
凯斯不太确定这到底是否一件坏事,即使这意味着他的朋友失去了生存的希望。“对不起,我没有任何办法。”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凯斯的心疼得更厉害了。
凯迪的视线越过哥哥,看到吉野镇民正在生火。他们准备按照习俗,对死去的人实施火葬。“他们应该让死者人土为安。”凯迪又看了看那对情人,目光更集中了,“至少我们应该让欧阳辉人士为安,对吗?”
凯斯看着凯迪那坚决的神情,虽然感到些许不安,但还是点了点头。大棚镇的风俗就是这样的,死于瘟疫的人就另当别论。
可这依然不是他所能决定的。“你来决定吧,乔娜。”
她毫不犹豫地说:“他应该比较喜欢人土为安,成为林子的一部分。”
凯迪严肃地微笑了。“我知道有一个好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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