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有不少一模一样的灯具一个接一个地掠过眼前。
视野里，睦人看到的是抱着舍人的颜柏正在跟一旁那群身穿白色衣服的人员说话。
他们都处于飞速移动的状态。
他们谈话的大致内容是在关怀睦人的病情。
通过那些对话，睦人知晓这些穿白色衣服戴着口罩的人员，是急救人员。
而睦人自己，则是被他们放在可以移动的病床上往这个建筑的深处行进。
睦人感觉自己浑身冰冷无比，僵硬得无法动弹，唯有呼吸紊乱到窒息的程度。
铁的味道在口中扩散，那是新鲜血液特有的味道。
这种味道，睦人太熟悉了。
除此之外，血液进入肺部，导致睦人更加痛苦。
刚刚来的时候，颜柏尝试用「瞬间治愈」的术帮助睦人。
可只有亲身经历过后，睦人才知道，这种术，让他非常痛苦。
长期病痛，让睦人承受疼痛的阈值增加了，他本来可以承受很大的痛苦。
但颜柏的治愈，却唤醒了睦人对疼痛的感受。
在这样的情况下，当病痛卷土重来，就像突然袭来的风暴。
如同一个从未经受过痛苦的人，忽然承受大部分人都承受不了的疼痛。
睦人根本就承受不了这种痛苦，他宁可颜柏从未治愈过他。
颜柏也是没有办法，只能将睦人送来医院，让这里的医生，用常规的办法来救治他。
医护人员在轻声安慰着睦人。
他们都在说“你马上就会得救了”“请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
他们一边这样说着，一边推动着病床。
这些安慰的话语如同空洞的气体一般，从睦人的左耳进右耳出。
睦人不知病床被推动了多长距离，光影在他的眼前闪烁着。
最后，病床发出极大的声响，他被推入了一个明亮的地方。
一名身穿青蓝色手术服的医者，近距离盯着睦人看。
这名医者全副武装，睦人只能看到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是金色的竖瞳，看起来就像是蛇类的眼睛。
“妈妈，这个人是……”医者看向了颜柏。
颜柏叹了一口气，“月球上的大筒木一族，他的遗传病非常棘手。”
“连您都治不了吗？”医者声音里充满了疑惑。
“拜托你了，大蛇丸。”颜柏怀抱着小小的舍人，郑重地对大蛇丸说道。
全副武装的大蛇丸深吸一口气，道：“我明白了，您先出去吧，我来跟他说。”
颜柏点了点头，抱着小小的舍人走出了手术室。
颜柏离开之后，大蛇丸冷冰冰地俯视着濒临死亡的睦人，他不急不慢地从病床旁边抽出一张纸，他扫视了那张纸上的内容。
然后，大蛇丸又拿出另外一张纸，双手各一张薄纸，他同时放到了睦人面前。
“你的名字，叫做大筒木睦人对吧？”
“初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名为大蛇丸，是颜柏的长子。”
“然后……马上就要永别了。”
“现在，我的手中，有两份协议书，左边这份是死亡诊断书，如果「死亡」是你的诉求，过不了多久，等你自然断气，不治身亡，我就会在上面签字，完成诊断手术，然后，你会死去，结束痛苦。”八零小说网
“而我的右边这份是一份「合约」，可以暂时救助你的性命，但不确定一定能让你活命，只能是一种大胆的尝试。”
“算是一种救治与实验并存的情况，治好了，你活命，治不好，你依然得死。”
“但是，如果你签下这份协议书，我们按照非常规的实验手段来治疗你的病痛，你因此而活下来，便要将你的一切，都交给我。”
“你可以自主选择，「死」还是「治」，你选吧……”
大蛇丸说完，将两张纸，放在了大筒木睦人手边。
睦人只是躺着，就已经感觉到浑身都在疼痛，那是一种即使是从前的自己都难以置信的疼痛。
睦人抬起颤抖地手，只是着轻微的动作，都能让他的血液不可抑制地从口中溢出，他已经完全不能言语。
睦人的身体在颤抖着，忽然间，他感觉到自己的脑内有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甜蜜的声音，对他发出了呓语。
睦人白蜡一般的手指颤抖着，指向了大蛇丸左手的那份「死亡诊断书」。
大蛇丸叹了一口气，“明白了，请不要担心孩子，在你去世之后，妈妈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听到这话，睦人垂下了手，闭上了眼睛。
睦人的唇角溢出更多的鲜血，玷污了手术台，他的表情略显痛苦，但仿佛松了一口气一般。
大蛇丸见过太多死亡，他对此并没有太多感慨。
大蛇丸答应颜柏尝试救治睦人，却也给了睦人自主选择的权利。
大蛇丸也很清楚，睦人到来之后，颜柏是不可能不管舍人的，这么幼小的孩子，拥有那样的血统，又没有自力更生的能力，很容易被有心人利用。
将孩子托付给颜柏，睦人便生无可恋了。
大蛇丸刚刚给出的治疗方案，带着太多不确定性。
不确定的治疗结果，无法预估的痛苦，睦人并不想承受。
而对于大蛇丸而言，无论睦人选择左边的「死亡诊断书」还是选择右边的「合约」，大蛇丸都是得利者。
睦人选择赴死，大蛇丸免除了治疗的过程，又获得了羽村后裔的遗体素材。
睦人选择契约，大蛇丸则是可以直接实验自己的治疗手段，治得好，皆大欢喜，治不好，也能总结经验，治死了，睦人的遗体照样会被大蛇丸收藏起来。
总而言之，这一桩稳赚不赔的交易。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
睦人的气息越发弱小，到最后，停止了呼吸。
大蛇丸抽出「死亡诊断书」，将预计好的结果填了进去。
紧接着，他起身推开了手术室的大门。
……
“这样吗？这是睦人自己的选择？”
颜柏平淡地问道，如今是夜晚，年幼的舍人早就忍不住困顿，在颜柏怀里才沉沉地入睡了。
大蛇丸眼眸里满是冷漠，平淡地说道：“妈妈，我想要保存大筒木睦人的遗体，您知道我会用来做什么。”
“就算我不同意，你也会偷偷干吧？”颜柏无奈地说道：“但是……还是让舍人见他父亲最后一面吧。”
说着，颜柏又补充了一句，“完整的……”
闻言，大蛇丸温和地笑了，“当然，我陪您一起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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