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科尔德打了个哈欠,他语速很慢,懒懒地回应:“说我什么?”
“讲您与他在德国分部时抓捕绿型的事迹,长官每次讲到那些事迹都非常兴奋,特别是喝多了威士忌后,讲到激动处还会大声吼叫。”卡尔斯斟酌着语句说着。
但是他见斯科尔德并不在乎自己说汉斯长官的黑料,便大了胆子。他带了点兴奋的语调,“长官带着夫人去东京旅游时,与夫人去银座喝咖啡时自己说上厕所,然后自己跑地下赌场玩起了德州扑克,结果最后夫人找上门拔刀把长官从赌场中逼了出来,‘赌鬼’这个名号就是从那时候传下来的。”
卡尔斯大笑着拍着方向盘,车头一歪,险些撞上路旁一辆奔驰。
斯科尔德微笑地听着,他随意地向后一靠,这辆悍马车内竟然装载了空调系统,制冷系统与这辆悍马车的驱动系统一样强悍,将泰国的酷热完全隔绝在厚重的防弹钢板之外。
他知道汉斯前些年找了一个日本女孩,一直没有结婚,基金会日本分部MTF成员,隶属于“PonyExpress小马快递”部门。
小马快递通常负责基金会在全球的异常物品邮寄派送,拦截其他GOI(同行组织简写)异常包裹或物品,每位运输特工都拥有优秀的反侦察,追踪,机动能力。
斯科尔德开口了,“不,汉斯那个赌鬼,到现在还欠我1000马克没还,他在没老婆之前就在德国分部声名远扬,他身为赌鬼的成名之战是2014年,汉斯投注1万马克赌德国冠军,所有人都认为他疯了,结果拜仁穆勒决赛那凌空一脚把德国踢出了一个盛夏,也把他从天台上踢了下来。”
卡尔斯跟着哈哈大笑,但斯科尔德显然还没有讲完关于汉斯的事迹,他继续说着,“穆勒一战成名,汉斯也在部门里成为了办公室里的上帝,18年俄罗斯世界杯,斯科尔德接着押德国,哦,德国踢韩国那场,办公室那群老头也跟着把自己平常抠抠索索的马克全部奉献给汉斯,那场比赛后面结果很精彩,你们都知道,一个老头直接气的心脏病送到了医院,汉斯连啃了一个月的清水煮猪肘。”
这次卡尔斯没有控制住车头,悍马车的铀合金装甲蹭掉了路旁停靠着的一辆大众的后视镜。
斯科尔德看看门牌,A1休息室,没错,他敲了敲门,却无人应答,便拧开把手推门而入,门没有锁,他却发现屋内漆黑一片。
心头顿时涌起不详之兆,虽然是凌晨,但汉斯既然知道他要来,肯定不会外出,至少也要留下人来接待。
卡尔斯没有随他上楼,他说基金会那边还有一大堆物资需要运输,直接告诉他楼层与房间号,便说了声再见掉头走了。
斯科尔德下意识身形一矮,一股挟着劲风的物体便从半空中直劈而下,劲风擦着他的后颈呜咽着滑过,他顺势放低下盘,以右脚为轴,左腿在地面如雨刷器无声刷过挡风玻璃一般横扫而去,紧接着是肉体摔倒在地的闷响声,伴随着闷响的是一个男人的惨叫。
房间的灯啪地亮了,躺在地上,身穿迷彩作战服的金发男人捂着胸口咒骂着德语。
斯科尔德大笑起来,他很少这么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走到沙发前坐下,指着躺在地上的金发男人仍旧不停笑着,最后敛起笑容:“汉斯,你还是一点没变,用手刀偷袭人的方式还是那老一套,其实从刚刚力道我就能猜出是你,只有你,像个赌徒一样,用所有气力赌在那一记直来直去的手刀上,要么敌人死,要么自己死。”斯科尔德幽幽地说道。
汉斯从地上爬起来,随意地耸肩,“‘鲁尔区臭鼬’,你不也跟以前一样,打架总爱使些脏招,刚刚我要是后脑勺着地,臭鼬你就在鲁尔区伺候我在床上的下半生吧。”说着两人又哈哈大笑起来。
斯科尔德扫视四周,他一眼就看见了挂在墙上的檀木刀架,上面挂着一把修长的日本刀,从长度看是一把标准的打刀。
反射着冷色灯光的暗青色刀鞘入眼,斯科尔德盯着那把刀,冷不丁说道:“几年了?”
“三年了。”汉斯怔了一瞬机械地回答,“你都听卡尔斯说了?”他转口问道。
“你当时给我发过邮件,忘了吗,汉斯。”斯科尔德苦笑,他靠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向天花板,“你说你爱上了一个日本女孩,没结婚吗还。”
“嗯,森子跟我都这些年一直没提结婚的事,但是在昨天我从柏林飞曼谷的航班她给我发消息,说这次任务干完顺便在当地留下来玩几天,结个婚吧,她想在暹罗湾沙滩上迎着落日黄昏拍一张婚纱照。”汉斯笑着继续说“然后我们向上面申请,休假在柏林与札幌之间来回轮流居住。”
斯科尔德上前朝汉斯肩膀捶了一拳:“我也跟你们去暹罗湾,你知道,我可是在基金会内部摄影得过三等奖,我给你们拍出一张世上最美的婚纱照。”
汉斯哼哼着说:“可不是,要不是我跟库尔珀,莫里斯连夜蹲在电脑前注册账号,给你刷票,你那奖现在估计还在希特勒那里。”但他并未拒绝斯科尔德的请求。
斯科尔德坐回沙发:“洛基现在还好吧?”
汉斯点头回答:“库尔珀调离了德国分部,他真的去了北欧,调入了新成立的挪威分部,每天在ins上发布照片,分享他与新同事的下午茶,或是在北大西洋上海钓,有一次他拍的照,他们钓上来一条7米长的蓝鳍金枪鱼,五个人一起才能抱得动。”
两人又笑了起来,汉斯的笑容隐了下去:“大家都天各一方了,斯科尔德,你去了美国,库尔珀去了挪威,我继续留在慕尼黑……”https://www.ensotemple.com
汉斯忽然沉默了,他的话语像是激流中的小船,无声碰撞在礁石上,沉没了。
“是的,我们都把‘奥丁’落在后面了,汉斯。”斯科尔德轻声说道。
“我还记得我们为什么叫莫里斯‘奥丁’呢,当时莫里斯说给他一根标枪,自己能击中对面楼艾洛肯那老头子的办公室玻璃,我当时还笑他吹牛,去器材室给他拿回来一根,谁能想到他真能抛过去啊,还抛的那么准,中间可是相隔80多米啊,奥运冠军水平吧起码,那块玻璃还直接碎了,当时艾洛肯还以为混沌分裂者的什么刺杀行动,吓得他心脏病如同当年德国输给韩国那次听到自己马克赔了个精光一般差点再次发作……”汉斯打开了话匣子,不停地说着。
斯科尔德听着,明明听上去很好笑,他却没有笑,他静静地听汉斯把这个往事讲完后,才露出短暂的一抹笑。
“莫里斯死之前还给我说过你肯定愿意跟我们去香港,相隔不远的澳门就有亚洲第一赌城,说你又幸好没来,不然裤头都得拍上赌桌。”斯科尔德又轻声说道,他呢喃着:“汉斯,你这些年去看过莫里斯吗?”
“看过,他的墓碑就在我爸旁边,去年圣诞节我捎了瓶伏特加,跟森子一起去的,黑森州去年难得下了场雪,我一人一半伏特加把那些覆在他们身上的雪浇化了,我就站在风中听着酒液融化积雪的噗噗声,看着酒液流淌下来,想象着他们两个真的就在英灵殿中对饮着,对吧,臭鼬。”
汉斯的声音也变得很轻,几乎微不可闻。
“是,莫里斯没死,只是我们走得太快了,莫里斯就算骑着他的斯莱布尼尔也赶不上我们,也许有一天,当我们几个都停下脚步时,莫里斯会骑着那匹八足骏马从英灵殿中奔腾而出,手中还举着那根能把老艾洛肯吓死的冈格尼尔和伏特加向我们说走那么快是急着要去看那最后的诸神黄昏吗?”
时间似乎凝固了,回忆如刀,将现实整个剖开,血淋淋地呈现在他们的眼前。
汉斯眼角无声滑落下泪水,他是德国分部MTF中的王牌,却在这一刻心中的堤坝轰塌,回忆如潮水般一泻千里。
接着,他听见了那句之后深刻在脑子里的话,斯科尔德轻声的呓语却像重如千钧轰然砸下:
“命运啊,就是豁出所有去打一场根本不可能赢的战争,就是当万束霞光闪耀在你人生征途前方时,也许预兆着长夜将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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