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小说网>言情小说>一入红楼梦不醒>第 19 章 第十九章 家事
  且说荣府中刚将年事忙过,凤姐因年内年外操劳太过,一时不及检点,便小月了,不能理事,一月之后,又添了下红之症。众人看她面目黄瘦,便知失于调养,王夫人只令她好生服药调养,不令她操心。平儿得知后每天都去荣府,与丰儿一起悉心照料,昆仑看的直撇嘴,贾玥却视而不见,也只得任由她去了。

  这一日二人坐在榻上闲叙,凤姐想起一事,因说道:“之前我天天忙的像个没头神似的,你回来也顾不上细问,在东府里这么些日子,你看那位大将军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

  平儿答道:“据我看确实是个冷面冷心的,在东府里我就从未见他笑过。却也是个极方正的,他住的院子除了我和林之孝家的偶尔去回事情,别的丫鬟婆子半步也不许进,平日里吃穿用度都是宣武将军照应着。”说到昆仑,平儿忍不住笑道:“若说起宣武将军,真真是打着灯笼也找不着比他更怪的人了。遇事的时候看他的谈吐手段绝不在琮三爷之下,可闲暇时专爱摆弄些四喜人、鸠车之类小玩物儿,有一回我竟见他蹲在地上看蚂蚁窝,一看就是半天。都这么大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说的凤姐也笑了,接着又问道:“都说东府待琮哥儿亲厚,依你看他们有没有那个意思?”

  平儿没听懂,忙问道:“什么意思?”

  凤姐嗨了一声,悄悄说道:“有没有让琮哥儿袭爵的意思?”

  平儿低头想了想,答道:“这我真没看出来,两位将军平日里压根不说这些的,琮三爷似乎也没把爵位全放在心上。”

  凤姐听完叹道:“我进府里这么多年,唯一看走了眼的就是琮哥儿,原想着收伏了他好做个臂膀,可如今我是不敢招惹他了。”于是将元宵夜的事情说了一遍,因说道:“他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居然把老太太的心思咂摸得透透的,将来他撒起欢儿来,这府里还有我吃饭的地儿么?本以为他想和宝玉争宠,谁知转过脸又跟东府那边掺和上了,又不想着袭爵,你说他到底存的什么心思?”

  平儿也叹了口气,劝道:“常言说物以类聚、人以群分,那三位爷心里想什么谁能摸得清?依我说得放手时且放手,自己都三灾八难了,焉知不是素日操劳太过伤着的?只要不碍着你什么事,何苦来操这份闲心,趁早儿见一半不见一半的,也倒罢了。”

  凤姐笑道:“好好好,你明白我糊涂,满嘴里‘你’呀‘我’的起来了。”平儿道:“偏说‘你’,你不依,还不是一顿嘴巴子?难道这脸上还没尝过不成?”凤姐笑骂道:“你这小蹄子,究竟要掂我多少过儿才罢?看我病的这个样儿还来怄我。过来坐下,横竖没人来,咱们一处吃饭是正经。”说着丰儿等三四个小丫头已摆了饭上来,凤姐只吃燕窝粥,配上两碟子精致小菜,平儿坐在炕上陪凤姐吃过饭,已有婆子来回道:“东府茜雪姑娘有事儿来找平姑娘。”平儿听了,方告辞出来。

  议事厅这边,李纨、探春、宝钗三人用过饭,沐漱已罢,有侍书、素云、莺儿各用茶盘捧了三盖碗茶来。不多时小丫鬟回道:“平姑娘看奶奶姑娘们来了。”话音刚落,平儿走了进来,身后一个婆子托着大包小包随着,见三人要起身,平儿忙止住,笑道:“奶奶姑娘们快坐着,我可经不起。”又指着那些东西说道,“琮三爷打发人从南边儿捎来的,知道大奶奶和二位姑娘在议事,我就给送到这里来了。”

  三人谢过了,探春问道:“是单给我们的,还是府里的人都有?”

  平儿答道:“府里人都有,老太太那边是我亲手送去的。”说着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这是琮三爷给三姑娘的信。”

  探春喜不自禁,一把接过来,刚展纸看去,“扑哧”笑出声来,只管伏在小几上抽抽,众人很好奇,拿来一看,只见起首页上画着一只猴子,穿着衣服龇牙咧嘴在那里作揖,旁边一行恭楷写道“三姐姐安康否,贺三姐姐生辰大喜,弟琮顿首”遂齐齐笑倒。侍书一面给探春顺气,一面劝道:“姑娘奶奶且忍忍,才吃过饭,若是闹得吐了可怎么好。”

  众人好容易止住笑,探春抹着眼泪啐道:“这个促狭鬼,把自个儿说成猴子,那我是甚么?”李纨等人又发一笑,待侍书三人将各自主子的礼物都挑了出来,探春的礼物最大,四尺余长扁扁的包袱,主仆二人也顾不得再看信,七手八脚拆开了,一幅油画肖像露了出来,瞬间点亮了大家的眼睛。

  画面上探春微微抬起头望向远方,明眸灿若星辰,顾盼神飞,一缕笑意噙在嘴角,英爽之中平添三分娇俏。李纨宝钗也有些眼热,各自打开包袱,李纨的是一尊精致的红木神像,一尺多高,头生双角,青面红发,巨口撩牙,左手拿银锭,右手执朱笔。李纨一眼认了出来,“这是奎星罢。”探春在一旁笑道:“信上说这是从阁皂山请的,他对兰儿期盼很高啊。”李纨忙郑重收好,吩咐素云送回稻香村。说罢二人齐齐看向宝钗,却见宝钗捧着小盒子,面上红霞一直染到脖子,发觉二人看过来,忙笑道:“不过是玩物儿,哪里有你们的稀罕贵重?”探春正欲发问,李纨忙推了推她问道:“琮哥儿信上还说了些什么?”M.ENSOteMPLe.cOm

  探春继续看信,这边平儿准备告辞,李纨拉住她说道:“偏不许你走,如今去了东府,就不听我的话了。”又拉平儿坐,平儿不肯,李纨拉着他笑道:“偏要你坐。”平儿无奈,只得在脚踏上坐了,李纨又拉着她的手笑道:“可惜这么体面的模样儿,命却平常,好在老天有眼,而今你在东府也算得上半个主子了,这阵子又要过来照料凤丫头,你一人如何忙得开?”

  平儿忙笑道:“奶奶这话我可不敢当,那府里正经只有四位主子,眼下琮三爷不在,珍大奶奶守节,两位将军又极俭省,再没有别的事,有林之孝两口子在也就够了。”

  李纨叹道:“我听说那边一年到头连戏酒都不曾置办过的,难道他们竟不会亲戚么?”平儿低头想了想才答道:“刚进府那会儿也有不少人来拜会,当中还有王府的人,结果都吃了闭门羹。我心里纳闷,起初也问过琮三爷,三爷反问我几时听过老虎是成群的,我不大明白,也不敢再问了。”

  宝钗李纨对视一眼,这时探春看完了信,冷笑道:“真让琮哥儿不幸言中了。”说完把一页信纸交给李纨,宝钗也走过来,却见信上仍是一笔恭楷写着:…家中之事弟已知悉,窃以为三姐姐当以安抚姨娘为重,不然恐致奸奴蜂起,蓄险心以欺姐姐幼弱。…三姐姐满腹锦绣,欲兴利除宿弊,须知人心即利益,舍小惠而全大体,如此则阖家靖安矣…

  看罢李纨对宝钗笑道:“天下高论多有相合,我今儿算是信了,前日你劝那些揽事的婆子拿钱出来济散众人,不正是小惠全大体么?”

  探春收了信,也对宝钗笑道:“亏得琮哥儿还记着错过了你的生日,要我亲手把东西交给你,你倒好,自己先打开看了。”

  宝钗指着油画笑问探春:“那不是琮哥儿给你的贺礼?你不也先打开看了?”

  探春道:“难为他还记挂着咱们的生日,等他回来咱们也好好…”说到这里忽然住了口,抬头看向李纨,李纨也看向探春,二人大眼瞪小眼,谁也说不出话来。屋里一时悄无声息,平儿见状忙站起身笑道:“奶奶姑娘们不知,东府宣武将军问过琮三爷的生日,三爷却说那是自己的苦日子,记它做什么?”也不等众人发问,继续说道:“三爷说女儿家过生日是正理,以示芳龄永继,男人过生日,无非是提醒自己又多活了一年,离铁槛寺又近了一步而已。”

  话刚落音李纨撑不住喷了一地茶,宝钗笑的前仰后合,探春也笑骂道:“真真是奇谈怪论,歪理邪说。”

  宝钗笑着命莺儿给平儿倒茶,平儿欠身谢过方接了过来,探春对平儿笑道:“正巧眼下空闲,我刚奉了太太之命管事,一时间千头万绪的,你把那府里的情形都给我说说,让我也长长见识。”

  平儿忙放下茶碗笑道:“都是些打细算盘、分斤拨两的琐事,就怕污了姑娘的学问,不知姑娘想知道哪些事情?”

  探春问道:“你们那边下人的月钱是多少?杂项开支有多少?每月总共要多少银子?”

  平儿答道:“那府里月钱份例都是比着这边府里定的,丫鬟、仆人、婆子月钱五百文,林之孝两口子、银蝶、茜雪还有我每月一两,两位将军和珍大奶奶是主子,每月十两,加上杂项开支,一月总共要八十两。只是两位将军从来不支银子,他们的份例入官中,算下来寻常日子里每月六十两就够了。”

  探春问道:“怎么全是三等下人,二等的一个也没有吗?”

  平儿笑着答道:“这有个缘故,珍大奶奶屋里使唤不了几个,两位将军好清静,院子里从不让丫鬟婆子进的,先前一气儿送回来三十多个二等丫鬟和小厮,又要了四十个三等下人过去才罢。”

  李纨叹息道:“这真真是德从宽处积,福尚俭中求了。咱们园子里一月光姑娘丫头们的头油、胭粉、香、纸,拢共也要二三十两银子。”

  平儿听了忙说道:“这万万俭省不得的,若俭省了,奶奶和姑娘们岂不受委屈?从前听太太私底下和二奶奶说‘当年林姑娘的母亲未出阁时,是何等的娇生惯养、金尊玉贵,那才象个千金小姐的体统。如今你这几个姊妹,比起当年可差远了,我宁可省些,千万别委屈了她们’”见三人不语,又笑着说道:“若论俭省倒也不急在这一项上,俗话说旁观者清,这几年姑娘冷眼看着,或有该添减的,二奶奶没行到,姑娘做主添减了,头一件与太太有益,第二件,也不枉姑娘素日里待二奶奶的情义了。”

  听了这话李纨拍着平儿的手笑道:“好丫头,难怪凤丫头那么疼你,她如何舍得把你送去那边的?”

  平儿笑道:“二奶奶自然舍不得,只是二老爷跟琏二爷都有官身,朝堂上的事不能攀扯娘娘,少不得要讨明威将军的情面,若一时疏忽了照应不到,日后也难张口。”

  探春问道:“说起旁观者清,你也算一个了。依你之见,这府里哪些事情该添减的?”

  平儿答道:“我见识浅,也不好随意说。只是在东府听琮三爷说过,先时东府里有五件流弊,头一件人口混杂,遗失东西;二件,事无专管,临期推委;三件,需用过费,滥支冒领;四件,任无大小,苦乐不均;五件,家人豪纵,有脸者不服矜束,无脸者不能上进。因此和宣武将军商量后立下规矩,分了几大房,譬如伙房、衣帽房、器皿房和杂务房之类的。每房有二十人专管,其他事情各不相干。每日让林之孝点卯监察,无故托懒的在名下画黑圈,府里自有手段处置他;实心做事的画红圈,画够六十个赏一个月月钱,画够五百个升二等下人,够八百个可升做一房主事,主事无论是谁,必须两年一换,专任而不久任。八月间明威将军回府,府里有了进项,琮三爷又立下规矩,将每年的柴米油盐、衣帽鞋袜、头油水粉这些东西分别包给外面的铺子,一年后若有两成的人说不好,再另寻别家。”

  李纨道:“规矩虽好,只是东府的老人们走的走散的散,如今过去的都是生人,船小好调头,放在这边断断行不通的。”

  宝钗笑道:“奖功罚过、条理分明自然好,这包管的事情只怕多有藏掖的。”

  平儿道:“姑娘不知,琮三爷还立下一条规矩,包管的细账和每月各房的流水不止交给宣武将军过目,还要贴出来让大家伙都看到,但凡有一条对不上或是被人告发了,即刻彻查,把犄角旮旯翻出来见见光,大家服气,也不容易生出别的心思。宣武将军笑这是水至清则无鱼,三爷却说世上没有真正完备的法度,唯有执法人的公心。还说甚么‘别看我手里的银子是杀人放火抢来的,还是坑蒙拐骗偷来的,只要能公平分给手下,我就是好主子’”

  三人细细品鉴这句话,良久探春笑道:“你们听听,琮哥儿算是把人心摸透了,可笑还有人以为他要跟宝玉争家产,殊不知人家早就在东府里扑腾开了,”说完长长叹了口气,“我但凡是个男人,这会子只怕已经和琮哥儿出去立一番事业去了。偏我是女儿家,一句多话也没有我乱说的,还闹得没人疼没人顾的。”说到这里,不免又流下泪来。李纨等见她说得恳切,都忙着劝解,平儿也忙劝道:“姑娘是精细人,怎么也说起糊涂话来?二奶奶成日里就说三姑娘虽是姑娘家,心里却事事明白,不过是言语谨慎,况且又知书识字,更厉害一层。太太心里若不看中姑娘,又如何肯叫姑娘照管家务?”

  宝钗忙走过来,摸着平儿的脸笑道:“你张开嘴,我瞧瞧你的牙齿舌头是什么做的?从进来到这会子,你说话一套一个样子,横竖我们说一套话出来,你就有一套话进去,你们瞧她这侃侃而谈、不亢不卑的,咱们就是和凤丫头不好,听她这一番话,也必要自愧的变好了。”

  四人说笑一会,见周瑞家的进来回说:“江南甄府里家眷昨日到京,今日进宫朝贺,此刻先遣人来送礼请安。”说着便将礼单送上去。探春接过来同李纨看了,说道:“用上等封赏他。”又命人去回了贾母,平儿见回事的渐渐多了,便告辞而去。

  …………

  傍晚时分,宝玉兴冲冲地跑到潇湘馆,黛玉正半卧在榻上随意翻着书,见他来了,欲起身相迎,宝玉忙上前止住,说道:“妹妹快别起来。”紫鹃搬来一个杌子放在榻前,宝玉坐了,又问道:“妹妹今儿好?吃药了没有?今儿一日吃了多少饭?”说着将个匣子捧至黛玉面前,“妹妹快看,我给你带好东西来了。”

  黛玉笑着打开一瞧,里面盛着几枝手指般粗细、皱不拉几的人参,紫鹃见了忙说道:“哎呀,姑娘身子这么弱,前儿太医还说不宜多用参呢,怕一下子补过了。眼下吃着参茸丸,再吃人参,要是把火气吃上来,那可就…”宝玉笑道:“你知道什么!听老太太说这是西洋的白参,不比家里常用的参。这种参是凉性的,最能养阴、清火、生津,大暑天里吃也不怕。宫里还用这个治气虚阴亏、内热、咳喘咯血呢。”

  紫鹃听了,一把接过来搂在怀里,说道:“姑娘吃这个可再合适不过了!我这就去小厨房,给姑娘慢慢煎着吃。”宝玉又笑道:“说你不懂罢,这东西早起空腹吃最好,等明儿一早你再弄也不迟。”

  等紫鹃去了,黛玉笑问道:“这么稀罕的参你打哪儿弄来的?”宝玉答道:“琮哥儿如今出息了,在南边跟西洋商人花了大价钱买来两担参,中午时才送回来,老太太高兴的直发愁,那么多参要吃到何年何月?还是宝姐姐劝说:这东西虽然值钱,终究是药,不如济众散人,为老太太添福添寿,也不枉琮哥儿一片孝心了。太太也说可巧宫里老太妃欠安,娘娘也用的着,岂不是八面周全。因此老太太命人挑出上好的来预备进上,其余分散给各房里。”

  黛玉听了赞叹道:“到底是宝姐姐有见识,换了我再想不到的。”

  宝玉又说道:“我听丫鬟说琮哥儿还给三妹妹画了一幅西洋画儿,琴妹妹说那种画的颜色都用油来调和,叫油画,三妹妹宝贝得不得了,等妹妹大安了一起去瞧瞧。”

  黛玉笑道:“我这病每年间闹一春一夏,年年如此,今年比往年反觉轻省了些似的,你想去,明儿咱们就去瞧瞧。”

  宝玉忙说道:“不急在这几日,妹妹身子才好些,被风扑了可不得了。”

  黛玉又问道:“晌午东府平姐姐打发人送来一支湖笔,也是琮哥儿托人带回来的,你得的是什么?”

  宝玉答道:“我的是一柄玉竹扇子,写着苏东坡的诗,一笔字倒是不错。”

  黛玉紧接着问道:“那环哥儿和兰儿的是什么?”

  宝玉歪头想了一会,答道:“仿佛都是一方端砚。”

  黛玉笑道:“原来如此,旧年里姨妈夸琮哥儿的心思石头里都能挤出油,诚哉斯言也。”见宝玉一脸懵逼,又摇头叹息道:“蠢材蠢材,琮哥儿赠你扇子,是想你做个富贵闲人就好,送环哥儿和兰儿砚台,是期望他们铁砚磨穿,做出一番学问来。”

  宝玉忙笑道:“原来还有这些门道在里面,多谢妹妹提醒。”

  黛玉幽幽一叹,“咱们家里也太花费了,我虽不管事,心里每常闲了,替你们一算计,出的多进的少,若不省俭,必致后手不接的。这回好了,有事情琮哥儿在前面担着,你只管在家里安富尊荣,倒也是两全之策。”

  宝玉低声道:“我的魂儿一天到晚都在这里,那还顾得上其他事情?”黛玉听了一愣,不由得脸上飞红,嗽个不住,宝玉慌了手脚,忙唤来紫鹃服侍。

  …………

  且说元宵已过,宫中有一位太妃欠安,至二月间薨,凡诰命等皆入朝随班按爵守制。敕谕天下:凡有爵之家,一年内不得筵宴音乐,庶民皆三月不得婚嫁。贾家有爵位者皆入朝随祭,停灵二十一日方入先陵,足闹了一月光景才罢。

  堪堪已到孟夏时分,绿树成荫,风和日丽。这日平儿清晨起来,梳洗已毕,特意换上一身嫣红色中衣裙子,粉色褙子,斜鬓着一支华彩大凤钗,数串流苏,风情摇曳,花枝招展地出了门。谁知遇见银蝶走上来拉着笑道:“姐姐快随我见奶奶去,有要紧事寻你。”

  二人进了北小院,尤氏迎出来笑道:“寿星来了,还不快快进屋坐着。”说着拉进屋里,见正堂上虽未贴寿字,供桌上却放着一套头面、一盒寿桃、一盘银丝挂面。平儿又惊又喜,就地给尤氏磕了头,须臾昆仑端了一碗面进来,笑道:“吃碗长寿面,长寿又平安,好日子过不完。”

  平儿心里一热,差点落下泪来,尤氏忙止住道:“今儿你生日,千万不能哭的。”说着便推她坐下,又笑道:“知道你心在那边,赶快吃完了,任你顽去,我也不管了。”

  这时有婆子回说宝玉因生日,来到宗祠祖先堂两处行礼。昆仑随即迎了出来,伺宝玉行礼毕,又出至月台上遥拜贾母、贾政、王夫人等,便引着宝玉来见贾玥,说过几句文话,宝玉便一顺到尤氏处行过礼,坐了一回,方回荣府。

  待送走宝玉后,贾玥问昆仑:“你一早上做什么去了?”

  昆仑笑着答道:“今儿可不止是宝玉的生日,也是平姑娘的生日,我借了珍大奶奶的地方给她庆贺庆贺。”

  贾玥瞟了昆仑一眼,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看上人家了?”

  昆仑的脸霎时红到耳朵根,然而贾玥下一句话却让他的脸变得惨白,“只许纳妾,不准正娶。”

  “为何?”

  “想想她的身份,我可不想你遭人耻笑。”

  “……”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八月间薛蟠行商归来,将礼物分赠荣府诸人,谁知薛蟠不惯风霜,不服水土,一进京时,便病倒在家,请医调治不提。这一年宁荣二府中虽琐事纷纷,也不消多记。注1

  注1,红楼梦第十四年从四月之后只写了二尤的剧情,我也不敢乱加料,所以略过了,下一章就是第十五年的事了。

  PS:严格来说写这一章的意义不大,主要是为了交代一下宁府的大致情况,刷一波平儿的存在感,顺便再过度一下,直接从第十四年正月一下跳到第十五年,时间跨度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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