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形式比人强，此时的她们已经全无往日的仪态，为首的正妻钟许氏更是擦拭了几下眼角后，向前挪了两步，待苟仲强准备伸手阻拦的时候，她才适时的停了下来。
“大人，我等犯官妻女，自知罪无可恕，但恳请大人看在小女尚未及笄，让她免受风尘之苦。”
“针织女红、洗衣劈柴、端茶送水她都做得。”
“唯独...唯独......”
说到这，钟许氏的眼泪哗的一下又从眼眶中迸了出来。
“好了。”
万俊修摆了摆手，示意对方不要再哭了。
已经获得了大部分记忆的万俊修，对于这种场面已经见得太多了。每一个来到这里的女眷，都是哭哭啼啼，想要在这教坊司过得好一点。
尤其是钟许氏这种带着女儿的，尤其如此。
不过万俊修终究还是刚来到这个世界，虽然融合了一些记忆，但主导权还是在万俊修自己手里。
所以在止住了那钟许氏的话后，万俊修在苟仲强等人诧异的目光中站了起来，朝着前面一众女眷走了过去。
之前由于钟许氏一直微低着头，所以万俊修倒是没太看清她具体的模样。
待万俊修走近，那钟许氏才抬头看向这个能主宰她以及全家人生死的教坊司奉銮。
或许是钟许氏保养有方，再加上身为知州夫人，也从未干过什么下活，所以不管是脸上还是手上都还算细润。
“大人……”
钟许氏伸手将耳鬓的发丝往后一挽，又抽泣了起来。往日在家的时候，这就是她对付钟文君最厉害的武器。
“你就是钟许氏吧。”
“大人，是我。”终于等到万俊修发话的钟许氏泪眼婆娑的抬头看着，既想要知道自己等人到底会被送到哪儿去，又害怕万俊修说出一个让她绝望的结果来。
“按律，善舞者入梨园，善歌者入天风楼。”
“一无所长者，入宜春院。”
“你善歌？善舞？”
万俊修低头看着对方，低声说道。
“我……我……”
钟许氏本是一屠户之女，诗书礼仪只学了个皮毛，根本算不上一个‘善’字。
而要不是因为父亲屠户的身份，她也不会在十六七的年纪嫁给了当时年已三十的秀才钟文君，而落到如今这个下场。
“我不善歌也不善舞，但我女儿沐瑶善舞，恳请大人允其进天风楼。”
“仅一人……也可。”
身无一技傍身的钟许氏本来也没想过一家人都能摆脱前往宜春院的命运，但能保住女儿钟沐瑶，就已经是极好的事了。
“许淑慎！就你有女儿是吧？我们的女儿就不是女儿？！”
或许是钟许氏那仅一人让后方的其她女眷搞到了绝望，如果事情真这样进行下去，那他们全都会被送到宜春院去。
所以另外两个也有女儿在人群中的小妾便连忙高声呵斥钟许氏，想要给自家女儿也博一个出路。
不过这一高声却让管教都头苟仲强脸上无光，毕竟这些人这时都属于他负责，这些女眷带进这侧堂的时候他也向众人叮嘱过，所以这几人连番破格的举动让苟仲强也不得站了出来。
“住嘴。此事奉銮大人自由计较，容得下你们在这多嘴吗？”
苟仲强这话一出，刚才发声的另外两名姬妾顿时焉了下去，并有些后怕的看着还在钟许氏许淑慎旁边的万俊修。
这里已经不是知州府衙，他们也不是什么夫人姨太，而是一群前途渺茫的阶下囚。
不过万俊修却并没有搭理这两人，而是扫视了一眼众人，问道：“善舞的是何人？”
跪伏在万俊修脚边的许淑慎听到这话，眼睛顿时一亮，本来还在流淌的泪水也被瞬间收了回去。
“沐瑶，快，快给奉銮大人看看你的舞姿。”
有些着急的许淑慎回头看向人群，眼睛盯着一个身着青衣襦裙少女，催促道。
被叫到名字的钟沐瑶缓缓抬起了头，泪水还浸湿着眼角。
螓首蛾眉，脸如白玉，肤若凝脂，好一个美人坯子的模样。
对于母亲的催促，钟沐瑶有些本能的抗拒。
在其父钟文君被褫夺官职之前，钟沐瑶一直深居闺阁，从未在外人跟前露面。八零小说网
这一下子要在外人，还是一个男人面前起舞，这实在是让钟沐瑶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沐瑶，沐瑶……”
就当钟沐瑶还在愣神的时候，她母亲许淑慎却连连呼唤，生怕自家女儿错过了这个唯一能拯救她自己的机会。
如果一旦被这教坊司奉銮送入宜春院，那就是一个万劫不复的境地了。
“是。”
钟沐瑶用衣袖擦拭了一下眼角，也与她母亲一样，伸手抚向自己有些散乱的头发后，才站起身走向了一众女眷的前方。
站定之后，钟沐瑶才缓缓给万俊修施了一礼，道：“大人，我开始了。”
钟沐瑶声如其人，说话带着些空灵。只不过此时的她有些许胆怯，说话时头便又低了下去。
“嗯。”
万俊修没有多话，只是浅浅的应了一声。
得到万俊修的应允后，钟沐瑶双手往身侧一甩，长袖便飘在了空中，如柳絮般飘摇。
由于钟沐瑶本身年纪就还不算大，又加上身姿娇小，所以跳起舞来如蓬草迎风，袅娜轻柔。
钟沐瑶的舞很好看，至少对于万俊修来说是非常不错的。
一曲舞毕，钟沐瑶见万俊修没有说话，在自己母亲眼神的示意下，衣袖一动，又准备继续起舞。
不过还没等钟沐瑶开始，万俊修便道：“好了。”
“今日还不是分院的时候，不过你这舞还不错。”
“苟都头。”
“属下在。”听到万俊修招呼的苟仲强连忙上前两步，躬身应道。
“先带她们去教习院。”
“是。”
得到万俊修的吩咐后，苟仲强便带着一众衙役将女眷们从地上赶了起来，样侧堂后方的教习院送了过去。
按照教坊司的规矩，大部分犯官家眷送入教坊司后，都会先进教习院，以看看她们的歌舞天赋。
所以即便许淑慎没有这般表现，万俊修也会看到那钟沐瑶的舞姿，只不过人到底会送到哪儿，就要看万俊修的了。
或许是之前就知道教坊司的一些内幕，了解到就算钟沐瑶舞姿尚佳也要仰仗万俊修的鼻息。
所以仍旧跪在万俊修身侧的许淑慎并没有急着离开，而是起身靠向万俊修，双手搭在他一侧的胳膊上，道：“大人，只要您将沐瑶送进天风楼，妾身任凭大人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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