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吃不穷穿不穷，算计不到就受穷，敢情您倒是把卖给街坊们的东西做做好啊，现在让赵掌柜的公子受了伤，不赔钱都说不过去！”
“我也觉得这事儿得赔钱，关键人赵掌柜占着理儿呢，就是闹到衙门，也得是这么个判法儿！”
“……”
围着的人群中传出声音，有些人在帮着赵掌柜说话。
“我倒觉得也不能这么说，藤椅就是个家具，它又不会动，小孩子爬上爬下的，自己不当心摔下来，还真怪不得别人。”
陶敏此刻听到动静也从家里出来了，来到近前继续说道：“要真说责任的话，应该是照看的人责任更大些嘛。”
她并在意四周人的眼神，当众帮着顾成说话，对赵掌柜故意讹钱的举动感到气恼。
“闭嘴！这有你什么事儿啊！”
赵掌柜瞪了她一眼，凶狠的转头看向顾成，“姓顾的，我儿子的汤药费好几钱银子呢，你想赖账没门儿！赶紧的，赔钱！”
“我没道理给你钱，相反，你无故到我家来闹腾，还对我妹妹大呼小叫，该赔礼道歉的是你。”
顾成脸色冷漠，语气强硬。
“唉吆喂，我没听错吧？几天不见你小子的胆儿肥了，不赔钱是吧？也成，那我就让人自个儿拿了！”
赵掌柜是开绸缎铺的，这次带来了两个伙计，目的就是想借着由头从顾成家里搬些竹藤家具回去。
过年了，家里的一些椅子什么的也该都换换了。
“喂喂喂，一群人聚哪儿干嘛呢！”
这时，远处走来几个巡差，穿着皂角衣，腰挎官刀，在远处就看到顾成院子前围着些人，不由大声喝问起来。
一行三人，为首的是个三十多岁的汉子，俨然身份要高一些，此时朝左右一挥手，“走，过去看看！”
就这样，三人向着近前走来。
赵掌柜见到来人，顿时眼神一亮，显然是认识其中一人，于是几步凑了过去。
“王老弟，我老赵啊，绸缎铺的，您来的可太及时了。”
“到底怎么回事儿？”王姓巡差认出他来，皱眉问道。
赵掌柜连忙把事情原委快速说了遍，最后看向中间那位巡差，赔着笑道：“这位差爷是……”
“哦，许哥，我们那儿的头儿。”王姓巡差说完，转头冲许哥赔笑道：“许哥，老赵是我朋友，你看这事儿……”
“走，去看看。”许哥摆了下手，不耐烦的继续朝人群走去。
许哥叫许英山，在衙门当了七八年差，是皂吏班的头儿。
赵掌柜陪着三人重新来到了顾成近前，此时的他底气更足，脸上挂着得意冷笑。
“姓顾的，差爷来了，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顾成斜了他一眼，淡淡道：“像你这种蛮不讲理的人，我跟你说不着。”
说完，便转头看向了许英山，“这人跑来我家闹事儿，在场的人有目共睹，所以我请求按蛮牛城法规，给予其处罚！”
许英山嘴角一咧，嘿笑道：“呵，是非公正我自会判断，现在还没弄清到底谁对谁错的情况下，谁给你的底气，让我处罚这个人？！”
唰！
顾成探手从怀里掏出一块牌子，朝着许英山晃了晃，“凭这个，够么？”
“……”许英山脸色一滞，神情明显有些诧异。
武者身份牌可不是随便哪个人都能有的，能拿出这块牌子，足以证明眼前这个年轻人，是一位九品武者。
现场不但他和两个手下愣住了，就连赵掌柜也一下僵住。
虽然赵掌柜不是武者，但本身开着绸缎铺子，经常会接待各类武者购买布料，对于这种专有的身份牌，他自然是认识的。
“呃……你，你怎么会有武者身份牌的？”赵掌柜结巴说道，心一下凉了半截。
顾成已经成了武者……而他竟然跑来挑衅一位武者，这不是找死么？！
“这话说的，武者测试通过，发给我身份牌这不很正常么？”
顾成回应着，慢斯条理的把那块身份牌收了起来。
“朋友，我叫许英山，最近调来这边，负责咱们这片儿的日常巡查，那个……嗯，刚才就是这死胖子在你们家门口闹事的是吧？”
许英山这时候已经回过味儿来，他对顾成说话的语气变了味道，不再淡漠，而是透露着一抹和善。
许英山本身也是九品武者，但这却是他用了很多年时间才达成的。
家里那点儿薄产消耗殆尽，全家人紧衣缩食，省下的钱拿去买药材和心法，这才勉强达成所愿。
而眼前的顾成年纪轻轻，明显比他小很多，看着家里条件也不怎么样，却能顺利通过武者测试，这番资质比起他可强太多了。
因此潜意识里对顾成就有着一抹佩服，以及同为一个阶层人的那种亲近。
跟顾成相比，那个赵掌柜根本就不算什么，一介凡夫，不过有些生意头脑罢了，在他看来，远远比不上顾成的一根头发丝儿。
所以他立刻调转口风，对现场这起争执有了决断。
“啊？许差爷，您……您饶命啊！”
赵掌柜这时候闻言下意识哭求起来，他心中充满绝望、懊悔以及恐慌。
绝望是因为顾成不声不响成了武者，今天的事儿，差爷是不会向着他说话的。
一想到自己因为贪小便宜，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就恨不得给自己两个嘴巴子。
另外，武者身份不一般，他找上门来公然冒犯，这可是犯了大忌，后果可大可小，就是当场把他弄死了，也没人觉得不合适。hTTps://WWw.eNSOTeMPLe.com
“你特么想钱想疯了吧？昧着良心讹钱，也不怕遭报应！”
这时，还没等许英山开口，跟赵掌柜早就认识，关系还不错的那个王姓巡差率先喝骂起来了。
这些衙门当差的人，脑子也都很活络，眼看现场形势不对劲，心里快速就做出了判断，知道这时候不能再向着赵掌柜说话了。
甚至还要果断撇清关系，以免让一个武者在心里怀恨上，那可不是什么好事儿。
这三个巡差，除了许英山是九品武者，其他两人顶多算是未入门的武夫，面对顾成这么年轻的武者，他们更有心讨好结交。
“我……我……我该死！”赵掌柜见姓王的巡差都这么说了，顿时心里直冒凉气，整个人哆嗦着，来到了顾成近前。
“顾兄弟……哦不，顾爷，您大人大量，我被猪油蒙了心，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求顾爷您高抬贵手，别跟我这等贱民一般见识！”
顾成依旧神色平静，从外表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真实想法，任由赵掌柜弯腰低头杵在那儿，直至过了片刻，这才淡淡开口道：
“赵掌柜，本来呢，街坊之间闹点儿不愉快，这很正常，有什么事儿当面说开了就好，可你现在把差爷都叫来了，那就不是我说了算了，您也别激动，相信差爷会做出公正判罚的，对吧？”
“呃……”
赵掌柜如泥塑木雕般僵在那儿了，一时无言以对。
衙门的人不出现，你的下场也好不到哪里去！
这时顾成的心里话。
自从看到妹妹被喝斥的靠着门框，满脸委屈，他心里就起了火气。
不过本来还在考虑用自己的方式来处理这件事儿，结果好巧不巧的，衙门的人正好赶上。
悄悄去演武堂测试，目的就是拿到武者身份，避免以后会遇上类似这种芝麻琐碎事儿，于是他便借着这个机会，公开了成为武者的消息。
效果是很显著的，许英山前后对待自己的态度有了一百八十度转变，当然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至于赵掌柜的当面赔礼道歉，不好意思，晚了！
此时围在四周的邻居们，都跟被定住了似的，他们现在反而对赵掌柜的下场没那么关注，满脑子里都是顾成已经成为武者的信息。
这太不可思议了。
所有人都跟做梦一样，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尤其老严头儿，此刻也在人群中。
按照以前他跟顾成的关系，见到赵掌柜的上门讹钱，即使不敢当面顶撞，但也会如同陶敏那般，在人群中帮顾成说几句好话。
可自从顾成拒绝了做他姑爷的提议后，老严头儿的心态就变了。
刚才还在替顾成惋惜，可没想到事情反转的这么突然。
这小子……真的成为武者了！
“咳，情况我基本上都弄清楚了，绸缎铺赵掌柜的行为，属于带人行凶，上门讹诈他人钱财，此等恶行，在咱们蛮牛城可是大罪！”
许英山这时候轻咳一声，确认了整件事儿的性质。
‘噗通！’一声，赵掌柜听完后，两腿一软，彻底瘫倒了地上，嘴唇哆嗦着，张了几次愣是没发出一个音节。
他有心辩解几句，但想到自己的所作所为，以及顾成目前的身份，发现说什么都没用了。
“好了，先押回衙门，判罚的事儿三天内就会有结果！”
许英山大手一摆，其他两名跟班儿立刻冲了去赵掌柜近前。
“起来，别特么装死！”
“回去先给丫的松松骨，省的不老实！”
两人喝骂着，把赵掌柜踹了起来，连同带来的那两名手下，推搡着就往外走。
“慢着！”
许英山喝止了两人，转头看向顾成，“顾兄，你这边还有其他要说的么？”
人肯定是要带走的，但在这之前，还得看看顾成有没有其他要求。
常年混迹于县衙，许英山对于这方面还是很看重的，有心在向顾成释放善意。
“赵掌柜刚才对我妹妹挺无理的，小孩子嘛，心性都比较敏感……”
顾成沉吟了下，话还没等说完，许英山就明白过来了。
“得嘞，这话在理，顾兄不妨让你妹妹出来一下，你看方便吗？”
“差爷您稍等，我这就去把满丫头带出来！”这时陶敏接过话茬儿，扭身进了顾成的院子。
不多时，顾小满被带了出来，一出门就扑到了顾成的怀里，怯生生的打量四周。
“小满，不要怕，事情已经说清楚了，赵掌柜的儿子受伤，跟咱们没关系。”
顾成拉着妹妹的手，温和笑着解释道，“现在呢，赵掌柜对刚才发火的事儿心里觉得过意不去，他想亲自给你道歉呢。”
说完，顾成扫了眼许英山，后者立马会意，紧跟着朝押着赵掌柜的那两个人点了下头。
赵掌柜被松开了手，像是见到救星般，哆哆嗦嗦的转身来到了顾成兄妹近前。
“我……我错了！对不起，对不起！”他连连躬身弯腰，最后更是当场跪了下来，就要磕头求饶。
“赵掌柜，你这样会吓到小满的。”
顾成扶着妹妹的肩膀，皱眉瞪了过来，沉声道。
赵掌柜吓得一哆嗦，哪里还敢磕头，下意识抹了把额头冷汗，颤巍巍站起来，再次认真给顾小满赔礼道歉。
顾成此刻的淡然冷静，只会让他内心更加绝望。
“哥，我们回家吧。”顾小满始终是小孩，不习惯在这样的场合承受众多目光注视，轻轻拉了下顾成的手，仰起小脸低声说道。
“成。”顾成温和笑着点头，随即不理会赵掌柜，而是冲许英山一抱拳，“多谢差爷公正判决，如果没别的事儿，那我先回了？”
“嗐，这都是小事儿，再说本来就是我的职责，顾兄尽管去忙你的，只需等明儿个，受累来衙门一趟，简单说下事情的起因经过便好。”
许英山抱拳还礼，脸上带着爽朗的笑回应道。
“得嘞，那明儿个见！”顾成说完，转身带着妹妹进了院儿。
围着人群依旧没有散去，一直注视着赵掌柜被连推带搡的押走后，才渐渐有点回过味儿来。
“顾兄弟厉害啊，不显山不露水，竟然成了武者……”
“以前还觉得他不务正业，现在看来，这想法太可笑了！”
“快得了吧，刚才人家兄妹俩被姓赵的讹钱时，可没见你们站出来主持公道！”
“我……咳，你特么刚才不也一样没言语？”
“所以我后悔啊，肠子都悔青了！”
“……”
人们三三两两离去，都在低声议论着。
顾成成为武者这件事儿，对街坊们的冲击实在太大了。
原地还有一个人没离开，正是老严头儿。
此时的他嘴角噙着苦笑，内心的滋味更是难以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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