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叔……这件事，您就别管了。”
“为了家族，我相信水户能有这样觉悟！”
长延转过身来，分明看到柱守那张日渐衰老的脸上，有泪水在打转。
是啊，谁会忍心自己的女儿就这样出嫁呢？
“哎……”
他不再开腔，任凭几人定下上门提亲的日期。
按照战国时期的惯例，新郎新娘在成亲之前，不得相见。
必须由提亲方的长辈上门商议后，才会定下结婚的日期、地点等等事宜。
长延不甘心地生闷气，反正提亲的人是自己，如果不把婚事给搅黄，他就不叫漩涡长延！
过了一会儿，上门提亲的日期终于定下来了。
因为时间紧迫，日期就定在三天后，八月十五当天。
……
时间转瞬即逝，八月十五日，盂兰盆节。
以往热闹、充满活力的漩涡族地，如今却是多了些冷清的气氛。
在这样混乱的时代，盂兰盆节被极为重视，是每个家族必不可少的节日。
族地里的街道上，都会燃起蜡烛，在大殿的大门上，悬挂着提灯，以示对祖先的尊敬。
据说这样可以为祖先指引回家的道路。
全族男女老幼齐聚一堂，共舞一曲，称“盂兰盆”。
长延在年幼的时候，就很爱盂兰盆节，因为他可以在庙会上大吃一顿。hTtPs://M.ensotemple.com
但是现在年纪大了，他一直懒得参与这种节日，他很讨厌这种气氛……
长延感觉，这跟他上辈子的那个跳大神很像。
这天他和往常一样，起了个大早，还带上木盆，毛巾。
不同以往，喜欢在有人气的地方溜达的他，这次要前往的地点是一处凄凉之地。
纳面堂，这里承放着漩涡族人昔日戴过的面具。
面具图案大都如同恶鬼，青面獠牙，显得狰狞可怖。
“呵tui~”
往木盆中喷了一大口水后，长延拿起一个面具，开始细心地擦拭了起来。
长延每拿起一张面具，就能瞬间叫出他主人的名字。
“漩涡间树，被我扒过裤子五次；漩涡由美，被我揪过辫子十二次；漩涡春奈，被我偷窥过……”
他老脸一红，看着手中的面具再也说不出半句话。
长延红着眼圈，这其中每一个面具，都代表着一个逝去的生命。
四十八个面具，代表着他的四十八位族胞。
前世看电影时，人们总是对死去的亲人有着说不完、道不尽的倾述。
可真当自己站在纳面堂中，那冷清、孤寂的气氛，却只让长延感觉到无尽的悲凉。
“八十三年的战国岁月，早已将漩涡长延的记忆，牢牢地绑在漩涡一族。”
“从最初的惊恐、再到习惯，这个陌生的世界已经带给他太多的喜怒哀乐。”
“可是，随着岁月的流逝，记忆中同伴的音容笑貌早已不在，就连小时候最疼爱自己的大哥的样子，都在脑海中变得模糊了起来。”
远处天边传来一片鸦叫声，嘈杂聒噪的声音把长延拉回现实。
他忍不住一颤，刚才是谁在说话？
过了一会，长延摇了摇脑袋。
“呵呵……”
他自嘲一笑，揉了揉自己的变身术下紧绷的皮肤。
“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啊。”
不知不觉间，他的老脸流下两行清泪。
“说好大家一起活到战争结束，怎么转眼之间。就只剩我自己了……”
“呦，老家伙怎么哭了。”
后面传来熟悉的嬉笑声，原来是漩涡直村。
“哼！”
长延脸不红，心不跳地擦干了眼泪，然后回嘴揶揄道：
“老东西，说别人前，先看看自己的衣袖。”
直村的老脸一红，原来自己的袖子也湿了一大片。
“额…我这是露水打湿的。”
“那我是风大迷了眼。”
二人对视一眼，突然开始仰天哈哈大笑。
过了好一会儿，直村才靠在门边，叹了口气：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
“你还记得，当我们第一次出任务，也是去千手借粮食吗？”
“我们这辈子，好像真的和粮食过不去了啊，真希望有一天，漩涡能过上不愁吃喝的日子。”
长延沉吟片刻，微笑回道：
“当然记得，我还记得当初竹取和日向一族的人埋伏我们，最后还是你帮我挡了一刀。”
“哼，放屁！”
直村停顿了一下，望向那堵挂着面具的墙壁，开口道：
“我那是自己撞上去的！”
他衰老的眼神变得晦暗了起来，看着长延的老脸，狠狠地咒骂道：
“老东西，你怎么还不死！”
看到他气急败坏的模样，长延冷笑一声，反唇相讥：
“老家伙，肯定是你先死，老子还能活一万年！”
直村眉头立马一皱，拄着拐杖点了两下地，激动地大喊：
“你先死！”
“你先死！”
“你先死……”
两人谁也不让谁，一路拌嘴走到族地门口。
男儿在世，当纵情一生，与兄友把酒言欢。
可当岁月更迭，故友逝去，那是一件多么悲哀的事情啊。
与其让亲友在墓碑前为自己痛哭，不如自己活到最后，独自一人哭泣。
等他们都死了，就算是自己哭，那也要好过让亲人哭泣要好得多。
长延如此认为，直村亦如此。
二者都早已明白，相比于死去的人，活下来的人往往更加痛苦。
出使千手的队伍，已经在族地门口集结完毕。
今天也是长延前往千手提亲的日子。
漩涡长延一马当先，神采飞扬，他回头得意的看了直村一眼，目光之中满是嘚瑟。
但在橘红色的晚霞下，漩涡直村在寒风中一反常态，只是对着他微微一笑，向他挥了挥手。
长延得意的心情顿时冷了下来，心里一阵失落。
恍惚之间，长延读懂了他嘴里喊着的话。
“别死了，老东西。”
看到直村佝偻的身体，长延心中一颤，他转过身，闭上眼睛，无声叹息。
“你也是，老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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