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真想让连烈锦此生随处都为南柯?退一万步说,就算她同意与你在一起了,你得到了也不是真实的她。”
“南柯?”卫莞儿冷冷一笑,眼里却是一片黯然,“可她就连梦中想的念的都是高璟奚......”
“那是自然,高璟奚是连烈锦明媒正娶的妻子,她们俩是不期而遇的天生一对,人家想着高璟奚,又哪里有错。”
“叫她观邪,”卫莞儿挥手打出一片星光,不远处又传来了震耳欲聋的雪崩之声,“她已经不是连烈锦了。”
“要我说,用那金色莲花,将她体内的暗影之力吸干就好了。你处心积虑地用仙人粉削弱兰庚的势力、怂恿卫启发动战争,不就是为了让星辰之力与暗影之力结合。现在好了,你将连烈锦的力量挪为己用,她打不过你,只能任你摆布。要我说,你早就该这么做。”
“不,不可以,”卫莞儿轻轻地摇头,“我已经找到了拥有暗影之力的人。就算没有找到,我也不可能利用观邪的。”
“所以我真是不懂你,你就不能坏得彻底一些吗?现在还妄想用真情感动你的师妹,我们都是傻子,总想靠感动赢得对方的心。”
“虞莲,别说了,”卫莞儿逃避着这个被自己送去兰庚,成为了莲妃的女人的眼神,她有些慌张地转身走进雪洞深处。
“罢了,你也就会欺负我。不过,我喜欢你叫我名字的样子。”虞莲嘴角浮起一丝媚笑,看着卫莞儿匆忙地逃开,发现她这次的话把卫莞儿刺激得不轻,真是令人快乐。
雪洞深处布置得十分华丽,袅袅的安神香缓缓从仙鹤的鸟喙中喷出,海青色的锦纱无风飘荡,花梨大理石的案几上伏趴着一个黑衣白发的少女。
仅仅一个侧脸,少女轻灵清雅之气尽显。即便是熟睡中的她,看上去仍然笼着清贵无比的绝世光华。
卫莞儿拿起一条花纹繁复华美的锦被轻轻为少女盖上,彷佛有山色荡漾于少女身旁,令人目眩不已。似乎是因为有人来了,少女墨黑如鸦羽的眼睫轻轻颤动,终于睁开了眼。
“师姐,我...又睡着了吗?”连烈锦声音清越,她看见自己压着的白锦纸又被墨水弄花,不由得为之气结,她将纸张揉碎,又重新拿了一张新纸。
“观邪,你该喝药了,”卫莞儿从一旁的托盘上拿起一个木碗,木碗里装着黑褐色的药汁,散发着淡淡的药草香气。随着她手腕的动作,而微微晃荡起了丝丝波纹。
“师姐,不用喝了吧。我自己身体我知道,用不着喝什么补药。况且,这药越喝越晕,”连烈锦拢了拢头发,顺手拿起一根红色发带,系在脑后。
“你为什么要用红色的发带?”卫莞儿看着连烈锦十分喜欢这根发带的样子,双手微微颤抖,“你以前不会特意选红色的。”
将身上的锦被放回雕花木床上,连烈锦瞟了一眼卫莞儿奇怪的神色,迟疑道:“红色有什么特殊意义吗?我只是觉得好看而已。”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卫莞儿忙垂眸掩饰,借故去翻了翻连烈锦案几前那一叠宣纸。
入眼皆是黑色的漆墨与上好的宣纸交织出的端正字迹。然而,最下面的那一张纸上,却有着极尽妍丽的景色。
“观邪,这是你画的画?”卫莞儿素手白如软玉,她按住画卷的一角,垂眸看去,却大惊失色。
只见画上的女人身着大红宫袍,云鬓高髻,身姿优雅美艳,独立在泠泠冰雪中,遗世而独立。虽然独独没有五官,却依然能感到那女子倾国倾城的美丽。
她有些失魂落魄地问道:
“你在画谁?”
“是啊,”连烈锦赶忙从卫莞儿手中拿过画卷,她眼里闪过一丝痴迷与朦胧,“我也不知道是谁,每次一入睡便会梦见她。醒来后却记不起来。梦里...我和她好像一起度过了长长的时光,那么真实,一点不像个梦。”
“不,那就是个梦!”卫莞儿眼里泛泪,转过身去,努力维持着嗓音的平稳,“那只是你修炼后产生的幻觉罢了。”
“幻觉?”连烈锦低头轻轻摩挲画卷上的女人,忽然伸手摸到了怀里的金鹊璎珞,她突然问道:
“师姐,我曾经穿过红色衣服吗?”
“红色衣服?”卫莞儿一开始还未反应过来连烈锦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可是当她看见连烈锦有些迷茫的眼眸里,映照着出怀念的神色时,她忽然懂了。
观邪这一生只穿过一次红衣,为了那一个人。
“对,就类似婚服那种。”连烈锦盯着自己的衣袖轻轻说道,她梦到过自己穿着大红的婚服,站在坐满宾客的华丽宫殿里,与身边的女人衣袖相挽。
再一起用亮银的短刀切开葫芦,各自用一半的葫芦瓢舀酒品尝。她记得那个葫芦从中间断开,漂亮地裂成了对称的两半。
她们俩并肩走过长长的步道,脚下踩着昂贵的红色丝绵,走进那红烛高燃的房间,像是走进了她们两人共同的生命里。
那个女人到底是谁呢?
“不,你只穿过黑色。”卫莞儿将药碗递给连烈锦,有些强硬地说:“快点喝药吧,不许再胡思乱想了。”
“是吗?”连烈锦轻轻拍拍脑袋,想着过几天自己出去走走,一切疑惑便会尽解。冥冥之中,她就是这般肯定。
于是,她从善如流地转移了话题,“师姐,你说我是为了修炼暗影之力才来的这里,后来差点走火入魔。那我出来这么久,小萝卜应该着急死了,她人在哪里啊?”
“她会来的,你安心在这养伤吧,我先出去了。”卫莞儿心中酸涩不已,她不断问着自己为什么。
为什么用药让观邪忘记了高璟奚,她依然不爱自己。不仅不爱自己,还几乎突破药力,想起高璟奚。
她心中隐隐不想承认的一点是,无论重来多少次,无论有没有高璟奚,观邪都不会爱上自己。
见卫莞儿有些失态地关上木门离开,连烈锦若有所思地看着那碗补药,抬手将药碗打翻在了自己的黑色衣袍上。
极好的料子很快便吸收了药水,不留一丝痕迹。唯一的药味也与这房间里的药香融合到了一起。
“呵呵,你把药倒掉,你师姐知道吗?”虞莲倚靠在门框上卫莞儿走得太匆忙,忘了将门锁好,才给了她可趁之机。
“你是谁?”连烈锦望向这个妖娆妩媚的女人,只觉得有些眼熟,但记不起来,“我自己就是大夫,走火入魔给我造成的后遗症早就好了。犯不着喝那么多药。”
“你还真相信自己是走火入魔了?”
将湿衣用暗影之力烤干,连烈锦潇洒起身来到铜镜前,看着自己银白色的长发,自言自语说道:
“就这发色,别人看了,谁不说一句走火入魔呢。不过,”她勾唇一笑,微眯的双眼在烛光中闪着妖艳魅惑的光彩,“真正的好处只有自己知道。”
听到连烈锦这么一说,虞莲顿时来了兴趣,连烈锦可是击败了已经几乎踏星成神的天启老人,指不定领悟了什么至高的终极力量。
虽然她是自己的情敌,但总的来说还算是个称职的情敌从没给过卫莞儿任何机会和念想。
“什么好处?你不妨和我说说,兴许我能给你,你想要的。”
“哦,此话怎讲?”连烈锦撩开长发,清冷如月的脸上浮现了好奇的神色。
感觉连烈锦似乎上钩了,虞莲摆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我能让你离开这。”
“听起来很不错,”连烈锦朝虞莲勾勾手,“你过来我告诉你好处是什么。”
没过一会儿,虞莲气得涨红了脸,“滚,连烈锦,你活该困在这里。竟敢耍我,我诅咒你一辈子找不到高......”
及时刹住了车,虞莲狠狠瞪了眼连烈锦,气鼓鼓地离开了。
“诅咒我一辈子找不到?”连烈锦淡淡一笑,曲线优美的唇角,恰如春草上的晨露,流转着粼粼光影秋波。
二月初六,这是兰庚近几年来过得最热闹的一个新年。不但宫里张灯结彩,布置得华丽非凡,就连长雍暗处的小巷里也燃着几盏大红色的灯笼,平添了几分喜庆的气氛。
宫里的人都忙着准备大宴上的菜品,前前后后十几个宫婢忙着为高璟奚沐浴更衣,换上正统年节所穿的玄色衮冕。再到承乾宫接受万臣的朝贺,共度新年。
正所谓大宴无味,高璟奚端坐在高台之上,维持着一国之君应有的威严与亲和,看着大殿内的宗亲大臣们在喝了酒之后,终于抛开了一些对她的畏惧。有了点君臣同乐的味道,只是无论他们说再多的吉祥贺词,也贺不到她的心上去。
于她来说,君临天下也不过是大梦一场。
她不知道如此和乐美好的景象,是不是对自己的惩罚呢?高璟奚按照兰庚的规矩,饮下三杯椒柏酒后,便从这一片热闹喧嚣中退场了。
岂料,她刚刚带着阿呦在御花园的沽酒亭站定时,便有宫人通报说花苏夷求见。
远远地,花苏夷穿着利于骑马的便服走来,第一句话便是,“陛下,草民要回去了,回苏家去。”
洛千儿恰好是在这一天回来。她与高岚因一齐进宫,穿着白色窄袖的她还抱着自家三岁多的小郡主,小名叫做闹闹,只因这孩子遗传了洛千儿皮实的筋骨和高岚因的闹腾。
整个秦王府上上下下都被她捉弄个遍,偏偏她人小鬼大,挨骂了也不生气,每次都眨着大眼睛笑嘻嘻的。认错认得很快,但是屡教不改。好在,她平日里也只是小打小闹,高岚因也懒得束缚了她。
“幸亏姐姐允了我不出席宴会的请求,不然又要被这些大人堵着聊东聊西。”行走在宽阔的宫道上,高岚因望着冬夜天空里仅剩的几颗星子,笑容灿烂明媚,“只是可惜了姐姐,被这些繁文缛节所累。”
“娘君,我今天可以去找一刀妹妹玩吗?我们好久没见面了,一刀妹妹前两天差人说她想我了,”闹闹拍拍洛千儿的肩,抚着自己的下巴说道:
“我是不是不可以问一刀的娘君在哪里?”
“嗯,闹闹乖,不可以直接问一刀这样的问题。不过,你可以把你做的小兔子送给一刀做新年礼物。”洛千儿好久没见到女儿,看上去尽是一本正经的样子,惹得一旁的高岚因忍俊不禁。
“你少在这里教唆我们闹闹假充大方,也不知道是谁,吏部侍郎来家里吃个饭,都不让人家吃饱。”高岚因故意睨了洛千儿一眼,夜色下映着万般风情。
“那...那还不是因为她总找机会跟你说话,”洛千儿的脸颊悄然鼓了起来,她语带不满地嘟嘟囔囔,“而且自从有了闹闹,我和你一个月都睡不上一次。”
闻言,高岚因脸上飞起两道红霞,她低声羞道:“你胡嚼什么,我好歹是秦王,你给我注意点。”
“不会啊,娘亲,闹闹很大方的,小兔子就是准备要送给一刀的。”闹闹笑嘻嘻地看着高岚因,“是娘君小气,上次娘亲跟一个年轻的姐姐出门去,娘君在家发了好大的脾气呢。”
见洛千儿被闹闹损得讲不出话来,高岚因难得发了慈悲心,决定放过她一次,“好了,明明说不过我和闹闹,还硬要狡辩。你不是要去见姐姐吗?快抓紧时间吧,别让她等你。”
“好,我这就去。你跟闹闹就在宴会上等我。”谈到正事,洛千儿突然神色有异,似乎在做着什么心理斗争。
这时候,刚好有位蓝衣公公朝高岚因与洛千儿见礼,“陛下这会儿正与苏家姑娘在御花园相谈,特命老奴过来......”
“公公您是说花苏夷吗?”洛千儿一听到苏家姑娘,便想起了那个对高璟奚有意的花苏夷,听说在高璟奚和连烈锦北上罗兹的时候,还对她们帮助有加。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
想到这三年来,连烈锦不知是生是死,洛千儿只觉得自己眼周似乎还残留着尽北城的冷意,将孩子交给高岚因带着后,便随这位蓝衣公公往皇帝所在的御花园行去。
前往御花园的路上,树木葱茏,月色朦胧。洛千儿思前想后,还是忍不住问道:
“公公,我这一路回来,怎么听说咱们皇上有纳妃的想法?”
“前些日子,这事在朝堂上闹得风风雨雨。皇上毕竟是皇上,老奴以前总听先皇说情爱都是微不足道的,重要的是身份。”蓝衣公公笑得十分祥和,“可具体如何,还是要看咱们皇上的心思。”
远处传来的箫声如怨如诉,寒霜不知何时也落了满地,似乎天下间的风月都落在了高璟奚身上,也不知是不是它们替她消瘦替她愁。
看见高璟奚面带温和的笑容与花苏夷说话,洛千儿只觉得气得心口气闷,她对高璟奚怒目而视,“她还没死呢,高璟奚,连烈锦还没死呢。你在做什么?你在对别的女人笑,在这庆祝,这里普天同庆,庆的是她用生命换来的安宁,高璟奚你凭什么还笑得出来。”
“大胆,洛千儿,你怎能直呼皇上名讳,”阿呦为高璟奚打着伞,便发现洛千儿跟一只发怒的狮子一样朝高璟奚大吼大叫。
见高璟奚依旧在看雪,洛千儿突然回想起高璟奚刚回来时,整夜整夜的,再也睡不着,常常立在种满桂花的长亭旁,喃喃自语,“要是我早一些,早一些去青越山,我们相处的时日就能再多一些。如果,必须在那一天戛然而止。”
而现在,高璟奚却能够一如往常地生活,尤其是刚才她还听见了皇帝可能要纳妃的消息,心中的火气再也忍不下去。hTTps://WWw.eNSOTeMPLe.com
人世间的情,到底有多薄,她今天倒要问个清楚。
“她是臣,我是君。朕是皇帝,是新君,按礼,朕不可为她服丧。朕的百姓需要一个君主,不是寡妇。”高璟奚强行压下自己听见连烈锦的名字后的激动,淡淡对花苏夷说道:
“你先回去吧,朕自然是不会亏待了苏家的。”
“呵呵,高璟奚,这不过是你的借口罢了。”等花苏夷走远,洛千儿有些抑制不住地问道:
“我想知道,你真的有为她难过吗?还是在惺惺作态。”
“朕笑或者不笑,又能怎样。我与她的无法相见,在那些人眼里不过是天地之间的一片尘埃而已。”高璟奚发现自己都不敢询问洛千儿这次的结果,得到过太多次失望,连失望的勇气也失去了,“朕不能把个人意气掺杂进朝政,否则做个皇帝多简单,甚至都不需要做。朕......本宫只需要坐在公主府,幻想着这天下风调雨顺、国运昌隆、海晏河清。”
她想起这些年来,自己在梦里无数梦见,少女黑衣翩跹,对自己说:“殿下,我要为你打下这江山。”
所以,她怎么能糟践那人要为自己守住的江山呢?
“行了行了,你再说下去,我就要哭了。不就是考验你一下嘛,犯得着一副想要殉情的样子吗?”洛千儿一下破了功,哭笑不得地安慰着高璟奚,“咳咳,我跟你说,你现在出宫,兴许会出现奇迹哦。”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要不要猜猜连烈锦说的好处是啥o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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