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你怎么这么见外呀!”见你表情如此严肃,傅蓉尴尬地挠挠脸,局促地站到窗边假装眺望风景,不料一开窗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诸葛青,靛发青年笑得像一只狐狸,还姿态风流地冲她挥挥手。她嘴角抽搐,恶狠狠地关了窗,转过身见你一双清明的眼,映出一个羞恼的小女人,越发扭捏起来。

  “咳咳……”傅蓉清咳一声,一本正经地说道,“我跟那渣男没什么的。”

  你沉默。

  “真没什么!又不是没吃过亏……”

  你不语。

  “真哒!他缠着我也没用!”

  你不发一言。

  傅蓉在这个小小的屋子里困兽般地转圈圈,突然就蜷缩着蹲在墙角,可怜兮兮地抱着头,不说话了。

  “傅蓉……傅蓉?”你不得不走上前,轻轻碰了碰她的肩膀。

  静默从手臂的缝隙中传出,少顷,一张通红的脸猛地凑到你面前,女人瘪着鸭子嘴,自暴自弃嘟囔道:“好啦!我承认啦!我就是喜欢这种花花公子啦!明明已经吃了这么多次亏,他一说甜言蜜语,我就心动!呜呜呜……明知道他就是在钓我,还是会幻想和他在一起……”

  “那就在一起吧。”你冷静地说道,“没关系的。”

  “我就是没出息,我就是大笨蛋!连五魁觉得不该……等会?!”傅蓉吸了吸鼻涕,才反应过来你刚才说了什么,“在……在一起?”

  “对。”你平静地点点头。

  “跟那个花花公子?”傅蓉一脸到底是你疯了还是我疯了的不可置信,“你,你不劝我?”

  “不算诸葛青,你谈了几个?”你反问道。

  “呃……”她掰着手指数了数,尴尬地对你张开一只手,“5个。”

  “那你觉得,你一辈子谈10次恋爱,做得到吗?”

  “这……能吧。”毕竟都已经谈了5个了。

  “所有,没有问题啊。根据37%法则,你样本空间已经构建完成,现在进入备选区间,诸葛青只要比你前4个男友都优秀,就可以在一起,这比你随机盲选到真命天子的机率大多了。”

  “啊?”

  傅蓉攥着你递给她的纸巾,茫然地看着你把白板转过来,原有的公式被擦掉。

  “这个问题在数学上被称为【最优停止问题】,现在我们一起来推导一下吧。假设你一生能遇到n个男人,每次只能和一个人谈恋爱,且不会和前男友复合。那么最好的恋爱策略是设前k个人为样本区间,在这个样本区间的人,你只和他们date,从k+1个人开始,一旦有人比样本区间内的人优秀的,你就和他serious,现在我们设你遇到真命天子的概率为p。”

  马克笔在白板上摩擦,发出刺耳的响声,你停笔,叫了一声傅蓉的名字。

  对方条件反射地打了个激灵,大声回答道:“好的老师!”

  接下来傅蓉整个脑子都是晕的,手里的纸巾都掉了,总之等她弯腰捡了纸巾抬头,你已经算完了,圈出末尾的数字。

  “易得……k的值约为0.37,所以说假如你能谈十段恋爱,那么对于前4个人的失败是可以容忍的,从第五个开始,真命天子的概率上升到37%,遇到好的就可以果断出手。”

  “呃……”

  傅蓉欲言又止。

  你尝试着揣摩她的心态,恍然大悟,继续推导。

  “假设你能谈20段恋爱,那么最好观察前8个人再出手,诸葛青是第6个,处于样本区间,可以简单接触一下,失败了也情有可原。当然,这个数据确实不够,出于统计学上的考虑,我建议你谈200个……”

  “我去哪里谈200个啊?!我纯做梦都梦不出200个男人!!”傅蓉这下笑得直拍桌子,伸手抹了一把笑出的眼泪,“钟老师,你这个科学海王理论太吓人了。”

  “即使听起来吓人,但海王成功的概率也只有37%,不是吗?”

  你蹲在她身边,认真地说道。

  漆黑的眼瞳映出女人迷茫的脸,傅蓉抿唇,别过头,小声问道:“钟老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没出息啊?他们都说我没出息……”

  “有出息的定义是什么呢?”你耐心地问道,“在标准确定的情况下,对方有没有做到呢?”

  “他们就是做到了嘛……”傅蓉又自暴自弃的蜷缩起来,把脸压在膝盖上,压出扁扁的一片脸颊肉,口齿不清地嘟囔道,“跟你这样的天才不一样,我从小做什么都费劲,练功好苦啊,学习好难啊……只得到这么一点成果,就得累成这样,有出息好难啊……”

  “可你学到手的东西就是你的,十几年苦心修炼而来的技能,是不会抛弃你的。”

  傅蓉缓慢地眨了眨眼睛。

  “也许有一天,你会厌倦这样的爱情游戏,真的去当剑仙了。也可能一生都在追逐,爱情,这只极乐鸟的翎羽。也许你和良人相处久了之后,他变了,或者你变了,你开始新的旅行,去当剑仙了,或者追逐新的极乐鸟。或者以上都不做,你去云游,去旅行,去做美食家。也可能收徒,当别人的师父……我说的这些东西,只是基于现在认识的你,所做出的推测。”

  “傅蓉,你的未来,只会超乎我的想象。”

  你认真地说完,对着泪汪汪的傅蓉又抽了一张a4纸,裁成正方形,不断对折压出折痕。

  “呜呜呜,钟老师你真的太好了……”女人抽噎着,自觉地扯了张纸巾,毫不在意地大声擤鼻涕,“秀秀,你是不是要给我折川崎玫瑰啊?呜呜呜,我那个杀千刀的前男友,他居然拿我给他折的玫瑰去撩妹呜呜呜……”

  “……”

  你闻言,半途改了步骤。

  傅蓉浮夸的哭声低下来,变成低声的呜咽,仿佛下雨路边缩在湿纸箱里哀叫的小狗。

  “爱一个人不就是要对他好嘛,我做得还不够吗?为什么要离开我啊,是我不够可爱吗……”她又蜷起来,抽噎道,“别人都看得出问题,只有我看不出问题,反正我就是个大傻x呗!”

  “你是不是觉得,所有的人都告诉你,要做一个女强人,不能让你的人生看起来就是围着某个男人转,这就是没出息?”

  傅蓉抽了抽鼻子,小声地嗯了一声。

  “但你又觉得,爱上一个人,为他付出,被他爱护,对你来说,就是意义重大。”

  她像只被踢了一脚的小狗一样,呜了一声。

  “你的感觉并没有错,虽然现在舆论流行轻贱【爱】,但实际上都在意得很,有些人看似追名逐利,实际上也不过是想增加一些被爱的砝码。但很遗憾,【爱】的珍贵之处就在于非理性的迷狂。当人们在白日里拥抱着高呼:我绝对地需要你时,却总在深夜的独处中,残酷地冒出一个完全对立的念头:没有人真正需要我。”

  女人不吭声。

  “但我认为,若世上真的有神存在,那祂不会栖息于任何神殿里,也不会附身于任何人身上,而会存在于人与人之间。”你把川崎玫瑰的后半节改成了千纸鹤的折法,纤细的颈,修长的翼,慢慢地在手下成型,“而神迹一般的爱,必定是两个人不断努力着,试图理解对方,试图互相分享生命的这个过程。”

  她终于又抬起头来,鼻子通红,眼泪汪汪地看着你。

  “神迹也许不会降临,但谁又在乎呢?答案一定是在尝试之中,不是吗?”你把这只背着玫瑰的千纸鹤轻轻地放到在傅蓉面前,“但追逐神迹的旅途里,玫瑰其实一直都在你身后,有时候可以回头看看。”

  “秀秀……”傅蓉抽了下鼻子,小心地把这只玫瑰纸鹤捧在手心里,破涕为笑。

  你见她终于不哭了,松了口气。

  不料,傅蓉又跟个开水壶一样呜呜呜起来。

  “秀秀你好厉害啊……博士就是不一样,你这么会肯定没谈过恋爱吧嘤嘤嘤……网上说得没错,智者不入爱河,寡王一路硕博。”

  “????”

  你大无语,直接劈手想抢回玫瑰纸鹤,但异人跟普通人的神经反射本来就有壁,更何况你这样文弱的学术分子,即使傅蓉还处于被眼泪糊脸的状态,仍然轻而易举地闪避开你的动作。

  你不由脱口而出:“当科学家又不需要出家,怎么就不入爱河了!”

  “哇喔~”傅蓉闻言,那是一点儿伤感都没有了,围着你转来转去,兴奋之情溢于言表,“谁啊谁啊谁啊?”

  “说了你也不认识!”你越发羞恼,气得直接开门赶人,“我要写论文了。”

  “别呀,秀秀!”傅蓉死皮赖脸地扒着门框不肯走,“你看我都把我的小秘密告诉你了,你也跟我说点呗!不认识不影响呀!我可以帮你出主意啊!”

  “第一,我没逼你说你的小秘密。第二,我没答应跟你交换秘密。”你板着脸努力试图掰开女人扒门的手指,同时讥讽道,“第三,你谈成……”

  “诸!葛!青!”

  不等你把话说完,她居然主动放手,同时抽出后腰的菜刀凌空一斩,五米外的树冠被剑气干脆利落地斩断大半,而一道修长的身影,却如燕子点水般,轻盈落地。

  “死狐狸!你躲在树上鬼鬼祟祟干嘛?”傅蓉冷笑一声,刀握在手里,大有再斩一刀的架势,“说你坏话呢!听得开心吗?”

  “误会误会!我只是等你等得在树上睡着了……”

  靛发青年面上照样挂着笑意,刻意地提高声量,显得吊儿郎当,但额角却冒了几滴冷汗,不是因为面前叉腰嗔视的傅蓉,而是身后面无表情的你。

  少女的瞳色漆黑,平日里水光潋滟,只显得明亮如镜,此刻不知是不是距离太远的原因,犹如两个黑洞,镶嵌在那张人偶般精致的脸上。

  据说,黑洞连光线都能捕捉。

  诸葛青不禁咽了口唾沫。

  你冷冷地看了他一会儿,随后一言不发地回了屋子,傅蓉也跟着进去,两人在屋里呆了几分钟,没等他用听风吟就一前一后的出来了。

  傅蓉提了个食盒,你提了个竹篮,往后山去了,很快就消失在绿林中。

  诸葛青凝望着那道娇小的身影,只觉得你如同一抹幽灵。

  “别看了!见个美女就挪不动步子是吧?”

  靛发青年挨了一手肘,急忙哄道:“我怎么会做出这么没品的事?而且,她真不是我的菜,我的一颗红心,可都在蓉蓉你身上呢!”

  “油腻。”傅蓉似笑非笑地嗔了他一眼,大步往前走去,诸葛青也只得大步跟上去,把不安暂时抛到脑后。

  你把点燃的树枝塞进灶膛里,熊熊的火光倒影在漆黑虹膜中,仿佛眼瞳也跟着一起燃烧。

  “真是的,我还以为躲到你这儿来就得避开那个渣呢?!”

  “避开?”

  “是啊……他虽然跟个街溜子似的,成天在村里到处乱晃,但从来不到你这儿来呢。哼哼~,肯定是怕装逼的时候被你拆台!呵,男人~”

  诸葛青,太奇怪了。

  初见时,他自我介绍是王也的朋友,虽然王也性格随和,但并不爱交际,从他的默认来看,这个【朋友】是真朋友,不是北京人的口头禅。

  正是因为相信王也的眼光,诸葛青的行为在你眼中,才显得越发扑所迷离。

  他闯入修身堂见到你时的惊讶,说明他确实不知道你会在碧游村,也就是说,诸葛青既不是帮凶,也不是受王也所托来帮忙的。马仙洪告诉过你,村里的“大师”都是因为各种各样的理由,自己投奔来的,诸葛青自然也是如此。

  但不管是什么理由,作为王也的【朋友】,诸葛青怎么也应该暗地里主动过问一下你,但他却反而避开你,躲你躲到连傅蓉这种粗神经都看出来了。

  为什么要躲你?你又不是他前女友。更何况,他这种游戏花间的风流浪子,谈的都是成年人的恋爱,都未必会躲前女友躲成这样。

  而碧游村对他的态度,则更是耐人寻味。

  马仙洪对诸葛青并不热络,不但比不上对你的嘘寒问暖,连对村里的普通人都更热情随意,显然并没有把他视为自己人。

  你与诸葛青素不相识,唯一的交集只有王也。

  答案很明显了。

  诸葛青,自觉做了对不起王也的事,所以连带你都不想面对,而这种逃避被马仙洪敏锐地捕捉到,而他对八奇技后人又有着超乎寻常的保护欲,再加上诸葛的奇门遁甲术恰好与王也的风后奇门对应……

  你嘴角翘起一个冷漠的弧度,诸葛青的处境似乎比你危险得多呢。

  “……这几天,怎么都是你和五魁来接人,那位老爷子呢?”

  “唉……毕老爷子的鬼门针效果也不好,他下山找药去了,大概就这一两天就回来。”

  水开了,你把采摘回来的大青褶伞随意扭成几段,懒得清洗,直接下锅,特意留下一点,作为送医的佐证。

  “……傅蓉,你不是想要指点我嘛?好,给你个机会,但你要先回答我喜欢诸葛青什么?”

  “我我我,我才没有喜欢他……好吧好吧,我承认我对他,有那么一点好感,只有一点啊!”

  “嗯嗯………所以为什么会有好感呢?”

  “啊啊啊啊啊!呃……好吧,我就喜欢诸葛青在那边装油腻男孔雀开屏来哄我高兴,虽然我以前也听说过他,知道他的调情不应该是这个水平,但老狐狸为你放下身段装傻子,这个样子就是很可爱嘛,总之,每个人的点啊,是不一样的。哎?等会!被你绕糊涂,我回答完了,该你了!嘿嘿嘿,你喜欢那男的什么,快从实招来!!”

  “我啊……”

  关于王也的记忆不由控制地纷至沓来。

  留着傻气西瓜头的男孩无奈地看着你眼冒金光挖着朽木里的甲虫幼虫,挖得满身木头渣,连站在旁边的他都被溅到一点,当你拿着有你手掌大的白胖大肉虫子兴奋地凑到王也眼前时,他只笑着把你身上的木屑拍掉,帮着把你捧起地上的碎木屑放在收集盒里,随后慢悠悠地跟在兴奋抱着盒子跑走的你身后。

  俊秀的小少年撕掉雪糕的袋子,把冰凉的甜塞进你嘴里,他做贼似得四周张望了一下,又牵着你的手把你带到树后,嘴里唠叨着只给你带这一次,见你敷衍地嗯了两声,小猫似得舔着雪糕,王也见状夸张地叹了口气,走出树荫,继续在烈日下满头大汗的地站桩。

  金元元和小天在一旁划拳,刘牧之跟你商量送给女朋友的生日礼物,你觉得风暴瓶都快被送烂了,建议他去搞点氯化钴制备溶液,然后再折点纸百合浸泡该溶液做成晴雨花,挂在风暴瓶下面做成风铃。刘牧之听得直拍手,你也说得口干舌燥,王也懒懒地推了一瓶北冰洋汽水给你,撑着下巴,看着你咬着吸管呲溜呲溜的喝汽水。

  ………

  你站在记忆宫殿的中心,看着王也身上藏蓝的道袍换成了山下随处可见的常服,他不远不近地站在面前,你忍不住向他跑去,却永远隔着一段不远不近的距离。

  王也还是站在那儿,只是静静地看着你,不发一言。

  “IliketofeelhiseyesonmewhenIlookaway.”

  我喜欢当我看向别处时,他看向我的目光

  你离开王也的生活太久了……以至于只剩下回忆。

  你不清楚他的交友状况,不清楚他现在的艰难处境,不清楚他生活里的一切。

  王也之于你,就像夜空中闪闪发光的星星一样。

  而众所周知,肉眼能观测的亮星,通常距离地球几千几万光年,也就是说,当这些星光到达你眼中时,星星本身也许已经不在了。

  你睁开了眼睛,此刻身边空无一人。

  蒸发的水汽氤氲了你的眼睛,你用力眨去眼底的湿润。

  我的星星啊,请再等等我。

  你舀出汤,连盐都来不及放,不顾滚烫的温度,刚准备给自己灌下去。

  吱呀一声响,门突然打开了,你手一抖,汤差点洒出来。

  于是滚烫的碗迅速被一只戴着黑手套的手接过,少女清冷的声音在你耳边响起:“是你啊,秀秀。”M.ENSOteMPLe.cOm

  是陈朵。

  又是陈朵。

  两次私下行动都碰上了陈朵。

  锅底的火开始煎熬着心底,你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我看到烟囱出了烟,就过来看看。”少女的声音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空灵,“本以为是傅蓉,没想到是你。”

  陈朵把小碗轻轻地搁在岸上,瓷面磕碰的轻响在安静的小厨房里,被你的耳膜无限放大。

  你祈祷这能盖过你的心跳。

  “偶尔也想开开小灶啊。”

  你故作平静地回答道。

  陈朵没再说什么,只是转身自己也拿了一个碗舀汤。

  你牢牢盯着她的动作,想起野采只要有陈朵跟着,那些恼人的蚊虫都消失得干干净净。

  陈朵似乎身体就自带毒,很可能百毒不侵。

  于是你没有说话,眼睁睁地看着少女吹了口气想喝汤,但似乎因为刚出锅确实太烫,选择夹了块蘑菇,往嘴里送。

  “等等!”你还是忍不住出声,伸手抢过陈朵手里的碗径直倒回锅里,“那个,刚煮好太烫了,等汤冷一会再来喝。”

  你越来越心慌,于是主动伸手拉住少女的手,试图把身材纤细的她硬拉走。

  “走吧,我带你去看一下鸡蛋的孵化情况,差点忘了翻面。”

  陈朵低头,看向两人交握的手,深绿的防护手套旁,少女洁白的手掌像一朵盛开的白百合,将自己松松地裹住。视线上移,藕白的臂膀,蓬松的麻花辫,头顶茸茸的杂乱碎发被晕上一层暖洋洋的金光。

  “………秀秀。”

  她停住,连带你也不得不停了下来。

  “快去快回,不然蘑菇汤凉了。”

  你不明所以,但只能耐着性子催促道。

  “秀秀,你用有毒的大青褶伞给自己煮汤,是想趁毕渊不在离开碧游村吗?”

  少女原本空灵的声音,此刻在你耳边与爆破无异,你甚至感到了晕眩。

  你像被抛上岸的鱼一样半死不活地张合着嘴,试图催动僵硬的大脑,给出一些合理的解释。

  但对方又开口了。

  “那天采蘑菇的时候你讲过,有毒的大青褶伞和无毒的高大环柄菇长相相似,唯一的区别就是前者成熟后伞褶呈现很浅的铅绿色。大青褶伞的毒性并不致命,但最快会在食用15分钟后引发剧烈的肠胃炎,这时毕渊不在,就不得不送你下山去医院,等到了信号全覆盖的现代文明社会,你便如鱼得水了。”

  陈朵幽绿的眼睛像深山无人知晓的寂静湖泊,此时冰冷的湖水几乎要把你淹没。

  你的手松开了。

  陈朵微怔,随后也只得收回手。

  事已至此,你也没什么好说的,把锅里的蘑菇汤倒掉以免被他人误食,潦草地把锅冲干净,简单收拾下厨房就径直往外走。

  刚踏出房门就被拉住了手臂,你不得不停下来回身看去。

  “放手。”

  你自以为很冷酷地斥道,实则眼圈已经开始红了,漆黑的虹膜被泪水洗得发亮。

  “……喝了你会肚子疼……特别疼。”

  眼前水雾弥漫,你其实已经看不清陈朵的表情了。

  少女慢慢放开你的手。

  她的声音一如即往地空灵,像是在自言自语,但又带上你从未听过的坚定,像是一个宣告。

  “不需要这样疼,我送你回去,送你回到……属于你的世界。”

  “早上好啊,陈朵大师!”

  “早啊,陈朵。”

  陈朵嗯了一声,应付了众人的问好,衣服上的露水在晨曦中闪着微光。

  “汪汪!”

  大黄狗摇着尾巴边叫边向她跑来,殷勤地围着少女脚边打转。

  “在等我吗,陈俊彦……”

  狗子打了几个响鼻,端坐在陈朵面前,尾巴甩啊甩,却没像过去一样,得到少女的摸头服务。

  它疑惑地歪了歪脑袋,委屈地呜咽一声。

  而少女已经越过它,径直向前走去,并未叫它跟上。

  大黄狗望着少女纤细的背影,在原地徘徊了一会,终究还是不敢上前。

  等陈朵反应过来时,她已经进了你的房间。

  屋里陈设如旧,连窗户边的插花都生机勃勃,仿佛主人从未离开。

  少女环顾四周,眼尖地看见墙角被你嫌弃的那个充炁式温控器的“炁量”已经快见底了,她上前充好了炁,随后习惯性的打开电饭煲,看到电饭煲内侧贴了浸满水的卫生巾,画着数字的鸡蛋躺在里面,安静地像一块块石头。旁边放着一本《家禽的养殖与孵化》,她翻开折页,见黑色勾线“孵化末期即出雏阶段,需要增加水盘的面积,将孵化环境的相对湿度调整到65%~75%”

  她勾了勾嘴角,站起身目光又落到你的书桌,上面摆着一个塑料盒子,里面装着一个棕色的虫蛹,盒子下压着一副画,上面画着夹竹桃天蛾的生长过程,从初见时的绿色,到棕黄色,最后变为盒子里棕色的蛹。

  陈朵在你的房间里发了会呆,把画卷好,虫蛹揣进兜里,最后抱起装着鸡蛋的电饭煲,出了房门。

  天空是朗晴的蔚蓝,与凌晨的苍茫的鱼肚白截然不同。

  或许是因为同一片天空的缘故,陈朵的眼前浮现了你离开时的画面。

  你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一次也没有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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