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黑色的雷霆仍未消停,一道接一道的落在北凉山中,散发出令人心悸的气息。
“方师,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乐和方如镜来到屋中,忍不住开口问道:“那血雷,究竟是……”
此时方如镜的脸上稍稍有了几分血色,但气息萎靡不振,很是虚弱。
“那是天劫。”
方如镜显然没有当谜语人的习惯,直接解释道:“唯有绝世妖魔出世时,才会引动天劫,将其摧毁。”
“……本来应该是这样的。”
“可这数百年来,天地间有劫力滋生,天劫也不复从前的纯净,一旦无法彻底消灭妖魔,还会反过来成为妖魔的养分。”
“不仅如此,天劫中的劫力,还会污染附近的区域,北凉山,恐怕马上要成为妖魔的乐园!”
方如镜的脸上满是忧色,目中更有着沉痛:“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离城恐怕……”
“北凉山……”
安乐怔了怔,却是立刻想起邻居陈玉芝。
她的丈夫,正是北凉山矿场中的矿工!
而眼下这情况,只怕是凶多吉少。
方如镜继续说道:“此事,恐怕还与北凉山矿场有关。”
安乐有些奇怪:“此言何意?”
“北凉山矿场下,其实有一条灵脉!”
方如镜语出惊人:“原本离城的官员只是挖走表层的灵石,从中贪墨,而现在看来,他们可能挖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他眉头紧皱,喃喃自语。
“现在的当务之急,是向北府郡守求援,否则离城危矣!”
方如镜走到桌边,指尖在一面青铜小镜上移动,竟是在镜面上留下了淡淡的字迹。
他又捻指掐诀,催动灵力。
字迹先是光芒大作,而后隐没入镜面。
安乐看出,这显然是某种传递讯息的手段。
“噗!”
做完这件事,方如镜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本就萎靡的气息再次跌入谷底。
“方师!”
安乐眉头紧皱。
安乐固然很尊敬方如镜的性情,可他的状态分明已经差到极致,再这样下去,恐怕要一命呜呼了!
“有些事,总有人要去做。”
方如镜吞下一枚丹药,面色稍有好转,深深望着安乐说道。
“此后数日,离城恐有大乱。”
“我虽任你为庠序大师兄,但也知道你对庠序其实没有太多归属感,庇护之恩,你解救的那些学子,也算是还清了。”
“现在趁夜出城避祸,应该还来得及。”
安乐沉默。
方如镜目光温和,轻声劝道:“快去吧。”
“我向来看人极准,你今日留存有用之身,将来必有腾飞之日!”
于是,安乐转身离开。
眼见着安乐的背影远去,方如镜眼眸微黯,但很快提振起精神,唤来管家王伯,召集方府众人,向他们说明现状。
“妖魔,可能会攻入城内?”
“这、这……可如何是好?”
众奴仆得知后,自是大惊失色。
他们对方如镜也算忠心耿耿,但大多是没有修为的凡人,没有抵抗妖魔的本领。
而且,他们也都是聪明人,看出此时方如镜极为虚弱,恐怕无法庇护自己。
方如镜本就是遣散众人而来,说道:“想走的,去王伯那领十两现银,以作路费。”
仆人们多有些迟疑。
但片刻后,还是有一中年人咬了咬牙,上前道:“谢老爷这些时日的关照,我还有妻小,不能陪方府患难与共。”
方如镜轻轻点头:“一路小心。”
有人开了头,剩下的仆从就没了那么大的心理负担,纷纷上前告辞。
不多时,方府大部分的下人都匆匆离去。
只剩下一些从小在方府长大的仆人、丫鬟,对方府感情极深,这才留了下来。
“王伯,你不走吗?”
等到人走得差不多了,方如镜向王伯问道:“我记得你还有一个小孙儿……”
王伯摇摇头,笑道:“老爷,我年纪大了,走不动了,索性就在这陪您。”
“我的孙儿有人照料,不需我担心。”
方如镜心下感动,吩咐道:“等外面稍微安定些,把府中的银两都拿出来去买粮食,能买多少买多少。”
王伯点头:“是。”
等到王伯出门,方如镜看着这座熟悉的宅院。
偌大的方府,一时竟显得有些空旷寂寥。
他轻叹一声,正准备转身回屋,余光却忽然瞥见两道身影出现在方府门口。
“安乐?”
方如镜惊诧道:“你没走?”
门外之人,正是安乐。
只不过他身边,还带着一个女子,却是邻居陈玉芝。
方才,安乐担心陈玉芝的安危,这才匆匆离去。
方如镜眉头皱起,语气带有几分焦急:“城外的妖魔马上就会活跃起来,你今晚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方师!”
安乐双目灿然如星,在夜色下分外明亮,他朗声道。
“你既然看人极准,难道看不出,我从没想过逃走?”
“滴水之恩,自当涌泉相报,如是而已!”
方如镜怔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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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
北凉山矿场中。
山石开裂,地表焦黑一片,那道道裂缝中,更是有森森黑气渗出。
一只只妖魔不知从何处钻出,正在肆无忌惮的屠戮着矿场中幸存的矿工,时不时就有血雨、尸骨从空中坠落。
俨然是一幅地狱之景。
而在这种场景中,竟有一个身穿僧服的和尚缓缓行走。
他的僧袍红中带黑,不知浸染了多少鲜血。
颈上悬挂着一圈佛珠,似是由白骨雕琢而成。
周遭肆虐的妖魔,恍若未看到他一般,径直从身边经过。EnSotEmplE
僧人目睹矿场中的惨状,面露慈悲,眼角竟有泪滴滑落。
“众生皆苦,难得解脱。”
这时,他面前仅存的一名离城修行者面露狰狞,歇斯底里的骂道。
“你这个疯子!”
“分明是你把那家伙放出来的,现在却惺惺作态,你到底在想什么?”
和尚像是没听到这人的话,只是自语道。
“唉,和尚我心太软,向来见不得世人受苦。”
说着,他闭上了眼,继续向前。
而不远处,那名修行者已经被数只妖魔盯上,顷刻间被分尸而亡。
“各位施主,可不要怪我。”
僧人闭着双眼,脸上却浮现出强烈的狂热。
“为了飞升,这是必要的牺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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