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玺在看到红字的第一眼，去观察姜唐的反应，诧异于他的平静。
姜唐没有神情激动，也没有怒气浮面，只是走过去把那张纸撕下来，扔进垃圾桶，安静地坐回椅子。
段玺站在原地，看到姜唐像平常一样摆好语文书，插好吸管，打开烧麦盒子，才没有吭声从他身后走回座位。
晚自修下课铃响之后，姜唐第一时间拿着一张练习卷对戚慎他们说道：“你们先回宿舍，我找段玺问道题。”
戚慎三人也没多想，走之前褚鑫星还问道：“你们吃东西吗？我们去后市。”
姜唐摇头：“不吃了。”
三人走了之后，姜唐坐到戚慎的位置上，他抬起头，撞上了段玺的眼睛，心里有丝丝缕缕的异样，被他按捺住了。
“我，我自己再算一次。”声音低不可闻，他低下头掩饰神情，拿出稿纸，看似认真地在计算。
教室里的人很快走光了，只剩下角落里的段玺和姜唐。段玺不知何时站在了窗户边，倚着窗沿，一手搭在窗台上，眼睛出神地望着窗外。
眼前是一条没有尽头的桐花路，穿梭在树荫中的路灯明明灭灭，正如他此刻的内心，忽然涌出一股喜悦，又被恐惧压了下去。
姜唐放下笔，看着段玺的背影。
他想起很久之前学过的一首诗：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在姜唐的认知里，比数学公式、化学方程式和物理定律更难记住的，只有诗和古文了。
他的脑子里能记住的诗不多，竟然还能留下一首用到段玺身上。
姜唐轻笑出声。
段玺听到了姜唐的声音，浮动的思绪从桐花路的尽头飘回来，他转过身，与姜唐的视线不期而遇。
“你这看什么？”
问的人是下意识，回的人也没有作思考。
“看你啊。”
段玺望着姜唐，沉沉的眼睛里翻起了惊涛骇浪，在姜唐的声音中风平浪静，无人知晓。
“不逗你了，我们说正事。”姜唐压下悸动的心，转移了话题。
段玺神情微动，低声说：“说吧，什么事？”
“我想堵他们。”姜唐眼神坚定地看着段玺，仿佛段玺要是不同意，他就自己去。
段玺皱眉，沉着声音问：“堵一个人，还是找出背后的主谋？”
没有一个人会因为自己的喜好主动挑衅一个群体。
“找主谋，我倒要看看你们一中能出个什么妖怪。”姜唐的语气又变成了姜小爷。
段玺走过来，自然地将手搭在他的头发上，把翘起的一根呆毛压下去，语气带了点调侃：“说什么呢？你都被七中开除了，现在也只能是一中的。”
姜唐愣住了，他的心狠狠颤抖了一下。
段玺看到他的神情，缓缓收回手臂，垂落在身后，五指在姜唐看不到的地方握成了拳头，眼睛一直盯着发愣的姜唐。
半响后，姜唐不自然地干笑两声，抬头不满：“我他妈是不是开除你还不知道啊？再说，小爷我才不屑跟这种人做校友。”
段玺无奈，松开了手，轻笑道：“先收拾东西，路上说。”
姜唐起身往座位走，后门突然走进来一个人影，吓了一跳，下意识就拽紧了段玺的校服袖子。
定睛一看是吴主任，锃亮的光头在灯底下还有点反光。
“是我，哈哈，我远远看着你们教室灯还亮着，以为你们班走得时候忘记关灯了，”吴主任笑着说，继续问，“你们俩怎么还没回宿舍？”
姜唐缓缓松开校服袖子，摸摸鼻尖掩饰尴尬，说：“我有一道题不会做，问了……哥。”
前几周在办公室，吴主任等一众老师已经知道段玺是他哥，姜唐就改了称呼。
段玺不清楚那天的事，有些意外地看了姜唐一眼，仔细一想主任应该是知情的。
“挺好的，不会就要多问。我看了你月考的成绩，很不错的，语文还是要加强一下。”在吴主任眼里，姜唐已经正式成为一棵好苗子。
说完姜唐，吴主任开始说段玺。他对段玺总有一种想骂又爱才、想打又舍不得的心理，看到他就念叨：“你说说你，怎么就那么倔？”
“主任，这事过去很久了。”段玺表情淡下来，冷声说道。
“行了行了，不说了，现在两次年级第一了，距离我给你撤销处分还剩八次。”吴主任说着还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八。
原来撤销处分的条件竟然是拿十次年级第一吗？姜唐暗自惊讶，他想问，这个事除了段玺，一中还有其他人能做到吗？
“嗯，知道了。”段玺淡淡回了一句。
“你们回宿舍吧，灯我来关，去吧去吧。”吴主任赶两人走。
段玺也没客气，单肩斜挎着背包就走出了后门。姜唐来不及收拾东西，撂下一句“主任再见”，抱起桌上摊开的书，拽过椅子上挂着的书包就追了出去。
主任在后面看他跌跌撞撞，喊了一句：“诶，诶诶，慢点。”
姜唐一边往包里塞书，一边往楼梯方向跑，看到段玺站在楼梯口等他，才停下来装好书，背好书包。
沉默着走出教学楼，姜唐偷瞄一眼段玺，主动开口：“我们是不是得先抓到一个人才行，就是不知道这群人什么时候再来。”https://ensotemple.com
“我来抓。”段玺冷声说道。
“嗯？怎么抓，”姜唐疑惑地看着段玺，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你想去调监控？”
段玺：“嗯，明天去机房调今天早上的楼道监控。”
“我也去，”姜唐提出顾虑，“但是机房的老师会让调吗？”
段玺点头。
既然段玺这么肯定，姜唐想那应该是没问题，说道：“行，你明天记得喊我。”
“嗯。”
第二天大课间，又到了早操时间。
姜唐坐着没动，早上去后市的路上，段玺跟他说大课间逃掉早操去机房，所以他在等段玺的动作。
余光里看到段玺起身，姜唐也立马站起来，两人都没有说话，默契地径直走出教室。
“老大，唐哥，等等我们啊。”旁边的戚慎愣了一下神，边喊着追出去，已经看不见他老大和唐哥的身影了。
戚慎只好站在楼道里等剩下三人，褚鑫星出来看到只有他一人，问道：“段哥和唐哥呢？”
戚慎耸肩：“谁知道呢？他们俩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后面跟着的魏来眼睛也忽闪着，他总觉得姜唐和段玺不像是正常的关系，但是没有开口，跟着戚慎他们一起下楼。
姜唐和段玺一路跑到一楼机房门口，才停下来，姜唐大口呼气：“艹！我他妈逃早操呢还是逃戚慎呢？”
段玺抿唇轻笑，等姜唐呼吸平缓了，才敲了机房的门。
“段玺？你怎么来了？”开门的人是一个年轻人，看着比他们大不了几岁。
“旭哥，我来调监控。”段玺说。
“调监控？怎么，你……们丢东西了？”旭哥注意到了段玺身后的姜唐，“这小帅哥是谁啊？我还以为是戚慎。”
“旭哥，这是姜唐……”
“姜唐！我知道，是你弟弟哈，前几天碰到唐姨了，她跟我说过。”旭哥自然地接过话茬。
旭哥看着还是一脸懵的姜唐，笑道：“我叫程旭，你跟段玺一起喊我旭哥就行。”
“姜唐，旭哥是我们邻居。”段玺补充道。
原来是邻居家的哥哥，怪不得他们这么熟。姜唐反应过来，跟着喊了一声：“旭哥。”
“诶，你们调哪儿的监控？你们谁丢东西了？”程旭问道。
“我们班楼道监控，早上六点到七点之间的。”段玺说。
“行，那台电脑，你自己操作，”程旭给段玺指了电脑位置，忍不住又八卦一句，“你们班进贼了？”
段玺不理他，程旭只好把目光转向姜唐，姜唐摇头说：“有人往我们班丢垃圾。”
程旭拿手掩着小声说：“你可千万别学你哥，他那人太闷了。”
姜唐被逗笑，无比同意点头。
“姜唐，过来看。”段玺喊他。
姜唐走过去，只见屏幕里一个穿着校服的身影飞快地从A班后门跑进去，不到一分钟又跑出来，很快消失在拐角处，时间显示6：07。
段玺把监控倒回去，适时地按下暂停，屏幕里出现了那人的正脸。
姜唐不认识，段玺也摇头表示不认识。段玺拿出手机拍了张照片，确定清晰度后，说道：“走吧，回去让戚慎看看，他路子广。”
“旭哥，我们走了。”
二人跟程旭打过招呼之后回到了教室。
具体段玺怎么跟戚慎说的，姜唐不清楚。等他再问段玺的时候，已经确定了那人是高一11班叫苏尧的男生。
虽然是下午休时间，但是段玺和姜唐两个人跨到C区五楼找人的事还是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高一的学弟学妹们聚集了一群来看他俩，但不幸的是，苏尧人不在。他俩不仅扑了空，还打草惊了蛇。
不仅如此，消息传得戚慎都知道了，晚自修的时候问姜唐。
“唐哥，你和老大找苏尧有事吗？”戚慎坐在姜唐的位置上问。
姜唐看了一眼段玺，见他没有反应，才拿出手机指了指屏幕。
不加糖：苏尧就是往魏来椅子上贴条的人。
“操！”戚慎看了消息，骂出声，引得前排自习的同学转过身看着他。
戚慎朝着他们干笑着摆手，等那些人转过身后，姜唐抬脚想踹椅子，想了想那是自己的椅子，收住了脚。
段玺是我老大：唐哥，你们这可太不够意思了。
不加糖：？
段玺是我老大：你们是不是抓不到苏尧，放着我来。
姜唐把手机屏幕拿到段玺眼底下，段玺看了消息，直接伸手输了两个字：可以。
手机在姜唐手里，两人的手不可避免的触碰到一起，等段玺不着痕迹地收回手后，姜唐才迟疑着拿回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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