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唐去过新区,根本没有办法将新区的热闹繁华与老街安静祥和联系在一起,可它们偏偏就是在同一座城市里。
青川的夜晚,有喧嚣也有宁静。
看着他踩着影子走得很慢,像是有心事,段玺开口问:“怎么了?”
姜唐摇了摇头,“没事,我就是忽然想,是不是很久以后,老街就没有人住了。”
临湾和老街离得近,只隔着几条宽窄巷子,段玺和戚慎小时候,也总是喜欢骑着自行车在这些巷子里穿来穿去。
那时候,老街上还是人来人往,晚饭过后,许多人搭着小椅子,摇着蒲扇,坐在门外闲聊家常。
“嗯,等新区开发得差不多,学校和政/府都搬过去了,老街的人就不多了。”段玺垂下眼睑,看着脚下的青石板路,也许用不了多久,现在已经有好几所学校搬去了新区。
“你说,为什么要开发新区呢?”姜唐抬头问。
段玺侧目,看了一眼姜唐,他的眼睛在路灯的下,格外清亮,视线转向路灯尽头,说:“要发展,不止老街,还有临湾这一片儿,房屋比较密集,很难建起大型娱乐消费设施,除非大规模拆迁,否则很难进行二次开发,再加上之前为了发展,这片儿污染比较严重,搬去新区,这里才会空出来,未来很大程度上会成为绿化带。”
姜唐愣了愣,他就是随意问了一句,没想到段玺真的懂。
“你怎么连这个都知道?”加上之前辛姐说段玺作文引用了时事新闻,他现在十分怀疑,这个人是不是过于神通广大了。
段玺不以为意,随口说:“看到过一些报道,大多数都是猜的。”
姜唐瞧瞧撇了撇嘴,还好还好,看来也不是很神,目前还是他能触摸到的段玺。
转过街角,就到了春风十里。酒吧很安静,除了五颜六色的灯光还在闪着,就只有柜台前的李锦年,在低头擦着高脚杯。
看到姜唐和段玺进来,李锦年抬了一下眼,又垂下头继续擦着,嘴上还不忘阴阳怪气地说:“呦,大忙人,可算是把你请过来了,怎么,开学了就不认识你李哥了,要不是魏来还提起你,我都以为你不在青川了。”
姜唐摸了摸鼻尖,有些窘迫地看着段玺,这么说来,好像是自从开学以后,就再没来过春风十里了。
“李哥,”他讪笑一声,抬头看了看四周,“魏来和三哥呢?”
“老街这边的蛋糕店都关门了,三哥和魏来去临湾那边取了,你们先坐下等等。”李锦年放下杯子,擦了擦手,抬头睨了一眼姜唐,看向段玺。
“你好,李锦年。”
“段玺。”段玺颔首示意。
“听魏来说起过,之前这儿还见过,记得吗?”李锦年朝着门口的发现抬了抬下巴。
段玺点头。
“那天姜唐也在,没想到你们竟然会在一个班,听魏来说,你们现在关系挺好?”李锦年左右打量着姜唐和段玺,眼里有些兴味。
还没等他们开口,李锦年又继续说:“行了,别拘着,和姜唐一样喊我李哥就行,以后都是朋友,随时过来玩。”
姜唐和段玺坐到吧台前,李锦年习惯性拿出两个玻璃杯子,问:“喝酒吗?威士忌还是长岛冰茶?”
在梧江的时候,姜唐和蒋靖西蹭过蒋靖东的酒会,虽然没喝过,但也知道长岛冰茶,怕不是他能喝的。
姜唐从未见过段玺喝酒,前几次吃烧烤的时候,戚慎他们有时会要几瓶啤酒,他也没有看到段玺碰一下,应该是不喝吧。
“李哥,要不,我来椰林飘香就好了,段玺他不喝……”
“呸,想什么呢?成年了吗?还真以为我会给你们喝酒,我就随口问问,职业习惯,不过你小子竟然知道椰林飘香,喝过呀?”李锦年揶揄问,说着往杯底放了柠檬片,加入蜂蜜。
姜唐抽了抽嘴角,看向段玺。
“问你呢?看段玺干嘛?你喝没喝过自己都不知道,还是你俩一起喝的?”
“不是,以前喝过一次,初中毕业的时候,考完试去疯的,服务生估计是看我们年纪小,推荐了椰林飘香。”姜唐说。
中考结束后,是蒋靖西攒了局,那也是姜唐第一次去酒吧。
“段玺呢?你不喝酒?”李锦年随口问,他刚刚好像听姜唐是这么说的,他又往杯子里接了水,搅拌均匀后分别递给俩人,“这玩意儿我没做过,你们将就喝着,一会儿三哥回来,我问问他,要不要给你们喝酒。”
段玺伸手接过一杯柠檬水,“没喝过,但是不讨厌。”只是没有尝试。
三人又聊了一阵,大多数都是李锦年和姜唐在说,段玺偶尔插一句。
在熟悉的人面前都是寡言少语,在李锦年这个相对陌生的人面前,段玺脸上几乎没有表情,淡淡地听他们说。
姜唐口有些干,低头才发现自己的那杯柠檬水已经见底了,只剩两片柠檬还完完整整地留在底部,看到段玺的那杯几乎未动,他动了动唇,还未开口,段玺已经推了过来。
他拿起来,直接吸了一大口,放下杯子,抬眼看到李锦年表情有点僵,一副皮笑肉不笑的样子。
“李哥,你脸抽筋了?”姜唐问。
“滚。”李锦年没好气地笑骂一声,恢复了表情,只是他刚刚好像在余光里看到段玺喝过那杯柠檬水,姜唐知道吗?还是说他不介意?
段玺竟然也不介意别人喝他喝过的水吗?
他想了想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还是挺嫌弃喝别人的水,更嫌弃别人喝自己的水,但好像还是有那么一些人不在意这些,大夏天一身汗也照样勾肩搭背。
他看着段玺一脸禁欲的样儿,还以为他至少也是深度洁癖,果然人不可貌相。
“你们关系挺好啊?”
李锦年的话让姜唐握着杯子的手一紧,才想起刚刚好像太顺手了,李哥他不会看出来了吧?
姜唐不接话,气氛忽然安静了下来,刚好这时,沈舟和魏来进来了,看到他们,魏来脸上扬起笑:“姜唐,段玺,你们来了!”hTtPs://M.ensotemple.com
他们将手上的盒子和袋子放在大厅的桌子上。姜唐和段玺走过来,魏来拉着沈舟介绍说:“三哥,姜唐你认识了,这是段玺。”
沈舟看着段玺,声音还是冷冰冰的,他已经尽量控制了:“沈舟,不介意的话,喊我三哥。”
段玺点点头,但是没有出声。
李锦年也从吧台里绕了出来,扬声问:“沈三,一会儿给他们喝什么?”
沈舟无视魏来一脸的期待,问姜唐和段玺:“你们想喝什么?能喝酒吗?不行就啤酒。”
李锦年笑笑,得嘞,他怎么忘了沈舟可是初中就开始混社会的人,哪有什么未成年不能喝酒的概念,最多也就记得魏来不能喝酒。
姜唐和段玺对视一眼,缓缓说:“啤酒吧。”
“行,那就都喝啤酒,魏来喝橙汁。”
“三哥,我……”魏来话还没出口,沈舟已经打断了。
“你还小,不许喝。”
姜唐&段玺:……
最终他们喝的也不多,没有醉,人也还是清醒的。只是姜唐,喝了酒有些上脸,耳朵和眼睛红得厉害,脸也发烫,看着像是醉了。
这还全靠李锦年提醒,沈舟才想起来他们也未成年,问了才知道,姜唐比魏来还小两个多月。
看着姜唐这样,走的时候,李锦年不放心,打算开车送他们回去。
“不用了,李哥,我真的没有醉,离得挺近的,走几步就到了。”
“真没醉?”李锦年将信将疑。
“没有没有。”姜唐摆手。
看到他这么肯定,李锦年只好放弃了,而且他大概也猜到姜唐应该住在临湾那一片,是挺近的,他转而又问:“段玺,你家离得远吗?我送你。”
段玺默了默,说:“和姜唐家离得近,我送他过去。”
李锦年眼睛一亮,“这行啊,那就把他交给你了,一定要安全送到啊!”
-
他们出来时,已经过了十二点,老街还是一如来时的安静,只能隐约听见几声狗叫。
段玺走在前面,姜唐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脚步慢慢停下来,怔怔看着段玺的背影。
他忽然想知道,他哥会什么时候发现他没有跟上去。
段玺虽然走在前面,但一直听着他的脚步声,突然没有声音。
他停下来转身,看到了正盯着他发愣的姜唐。
“姜唐?”
“我好热啊。”姜唐说。
他一直以为自己没有醉,但现在觉得,应该是醉了,深秋的风都散不了他身上的热。
段玺愣了下,眼神变了几变,最终两步走到他面前,低声说:“我的手凉,你要冰一下吗?”
姜唐脑子没有手快,等他反应过来时,他已经拉着段玺的右手贴在了自己左脸上,忽然传来的凉意,让他瞬间清醒。
“哥,我……”他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你醉了。”段玺说,他的声音格外温柔,像是在诱哄。
路灯昏黄,影子也是模模糊糊,但还是能看得出来,是两个身影,几乎重合。
黑暗的小巷子中传来一阵脚步声和吵闹,姜唐飞快放下段玺的手,转头望着那条小巷子,抿了抿唇,心跳在剧烈加速。
那群人走到路灯下,也看到他们,尤其是姜唐。
“卧槽!”黄毛啐一口,“黑哥,你看他是不是马爷爷,呸,上次骗我们报警的那小子?”
姜唐听到这话,回想起来,警惕地看了看这群人,有黄毛,有黑哥,正是那天碰到的那群混混。
他们人多,姜唐在心里飞快计算了一下战斗力,最后一把拽过段玺的手,朝着老街外跑去。
只听到身后黄毛喊了一声:“追,快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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