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院门,忽见房中亮着灯,虽是昏暗的一盏烛火,在寒夜中却显得格外温暖,冷寂的身心似乎也被火光包裹,渐渐回暖。还好,他在等他,司凤嘴角牵起一抹明快的笑意,他不由紧走了几步,一把推开房门,果然看到那人靠坐在桌边闭眼浅寐,被他开门的动静惊醒,立时睁开了眼,看见是他,颇有些惊喜地眨了眨眼,笑着道:
“我以为还要等几天你才会回来呢。”
“你这些天一直在这?”司凤也坐下了,给自己倒了杯热茶。
那人自然就是静待佳人归的某魔罗喉计都是也,只听他悠悠道:“不知道你哪天会回来,我已经在这住了一整月了。”
这话里头颇有几分幽怨的意味,竟让司凤生出了几分罪恶感来。他放下茶盅,挨近计都坐了,将手指搭在计都腕上,闭眼凝神探查了一番,而后满意地点点头道:
“嗯,恢复得挺好。”
而后又皱了眉,有些担心地说:
“听说浮生伤了彤霞,北极天君一向护徒,看来你与他这一战是避不了了。”
“我本也没想避他,他若执意要战,我便遂了他的心愿,到时候若他败了,颜面尽失,可就不能怪我了。”
某修罗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看得司凤忍不住捏了他的脸,打击道:
“老君近日新炼制了一把神兵,据说可抵百万天将,现已赠与了北极天君,你如今这伤都还没好利索呢,我看你还是直接认怂吧。”
这句话杀伤力忒大,气得计都七窍生烟,故意冷了一张脸不理司凤,哪知司凤非但不来哄他,还笑嘻嘻瞧着他直乐,这更是惹恼了他!他冷不丁一口咬住了司凤勾起的唇角,司凤痛哼一声,下意识要推开,一抬眼对上近在咫尺的那双黑亮亮渐显迷离的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地软了。
计都柔软的唇轻轻压了上来,微凉的触感,司凤双手捧了他的脸,张口衔住那形状优美的薄唇,辗转厮磨,唇舌交织,满室春情。
两人呼吸逐渐急促,计都一手扶在司凤脑后,另一只手揽住司凤的腰,烛光微动,下一秒,两人身影已在里间卧房床榻之上。
两人墨发铺散,薄汗沁出,正是情动之时,计都凝眸细看身下那人,司凤双目轻阖,长睫微微颤动,他伸手细致描绘那如画眉目,仿若摩挲一件绝世之宝,万分珍重而无限欢喜。
他们紧贴在一起的身体燥热,呼吸喷在脸上凉丝丝的,司凤迷蒙睁开双眼,他的心咚咚跳得热烈,这是他的心,是计都的心,不知不觉,这心填满了,充盈着血肉,温暖而生动。他双臂环住那依恋之人,微抬下颌吻了上去,一声叹息化在唇齿间。m.ensotemple.com
萤烛帐暖,云雨不歇。
三日后,两人携手返回魔域。
行经兰芷时,才知由于兰芷国皇帝暴毙,兰芷国内大乱,已于不久前被虎视眈眈的强大邻国吞并。
计都便向司凤说起白护之事,这座山如今已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罕有人至,山神也已苏醒,白狼妖白护伤势好转后,已奔赴魔域做了新任魔域左使。
司凤听完这前因后果,不由想起修仙门派合力围剿离泽宫时的情形,生而为妖,便已是罪吗,但正如计都在中天殿所言,即便是卑微的生命,却也绝不容他人肆意玩弄践踏。计都是在白护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吗,司凤转头看着身边的人,这个修罗啊,他其实将自身所遭受的伤痛看得很轻,却始终不能释怀同族之死,更无法原谅自己,他的心比任何人都要柔软阿。
司凤轻轻拉住了计都的手,握在自己手心,笑着问道:
“白护做了魔域左使,浮生怕是不服吧?”
这不提还好,一提起这两个冤家对头,魔尊额角的青筋顿时跳得欢快,叹口气说道:
“浮生这臭小子几次三番挑衅白护,还好白护知分寸,不与他一般见识,每回都是点到即止,并不会真的伤他。”
从天而降个白狼妖成了魔域左使,浮生便每日嚷嚷着要做右使,虽然魔尊确有这个打算,但目前还为时尚早,便没有同意。自此,他就左右看白护不顺眼,没事就找白护打架,白护已是修行快满三千年的大妖怪,浮生怎么可能是对手,初时魔尊还担心白护会伤了浮生,后来才发现担心是多余。白护个性沉稳隐忍,与浮生动手只当切磋,更像是□□,多日下来,浮生功力倒是大有长进,魔尊便也随他们去了。
他们这一路并不着急,多了几分闲情逸致,如一对人间伴侣,白日沿途赏景步行,夜间投宿客店。
这一日,他们行至人间最强盛繁华的浮图国都城。正逢共庆元宵节,天色渐暗,空中落雪纷纷,地上已积了薄薄一层白雪,然而人们的热情一点也没有因为寒冷而减弱半分,街道两旁亮起了各式各样的花灯,孩童手中也都执着一盏花灯,路上行人比肩接踵,好不热闹!
前方人声鼎沸,一个圆形的露台上面挤满了围观群众,不时爆发出一阵热烈的喝彩声。计都和司凤找了旁边一座酒楼,来到二楼雅座,这里视野开阔,下面的情形尽收眼底。
二楼围栏边皆已是满座,唯有中间一桌对坐两位男子,尚余两个空位,奇怪的是,始终无人前去那里就坐。司凤二人走近了才发现,居然是不久前才认识的两位“熟人”,那白衣华服的公子一眼看到计都,顿时双目森冷嘴角轻抿,神色不悦,若不是身边那青衣公子握了握他的手,怕是当场就要动手。罗喉计都神色自若,只当没有看见。
在座的自然就是难得下界一次,趁元宵节来瞧个热闹的北极天君和青沐,却是不巧碰上了同来看热闹的计都和司凤。北极天君鼻子里冷哼一声,转头看向楼下,不再理睬司凤二人,青沐起身坐在了天君旁边的座上,笑着示意道:
“二位若不嫌弃,就请与我们同坐吧。”
司凤和计都便也坐下了,青沐向小二哥又要了两个茶盅,为他们二人斟了茶,他们这才重新将视线投向楼下。
原来围观群众的中央是一个着轻纱白衣舞剑的秀美女子,持一把寒光凛凛的锋利短剑,她赤脚踩在薄雪之上,身形时而轻灵曼妙炫舞,时而飒飒如风劈刺,刚柔相济,如一只在雪中翩然振翅的鹤,美不胜收。
四周观者目眩神迷,男男女女皆为之倾倒,有那形象猥琐的中年邋遢男子竟是当场流下涎水来。离那女子不远的地方,一位老婆婆手捧破旧瓦钵在人群前来回走动,观众纷纷将铜板丢入瓦钵之中,不多时,钵中就已积了厚厚一层铜钱。老婆婆眉开眼笑,不时有低咳声自唇间逸出。
司凤与计都对视一眼,证实双方所想一致,旁边青沐神情专注,显然对那舞女甚是在意。
这时,那女子足尖轻点,身形飞起,一个急旋,短剑脱手飞向空中。人群猛地惊呼连连,有的急往后退,有的抱头蹲在地上,都怕那剑掉下来戳在他们脑袋上,一时哗然。然而等了许久,那剑却并未落在谁的头上,他们偷偷睁眼望去,却纷纷被眼前的情景惊呆了。空中的落雪变成了朵朵鲜红的梅花悠然飘落,白衣女子在漫天红梅之中轻旋着落在地上,敛袖向众人施了一礼。
短暂的静默过后,爆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就连二楼不少食客都纷纷站起吹起了口哨,挤挤攘攘,北极天君斜飞入鬓的剑眉不耐地颦起,立时便想带青沐离开。就在这时,人群之中暴起一声怒喝:
“大胆妖孽!竟敢用妖术惑乱人间!”
周围人们还呆怔在原地,一个布衣草鞋身背长剑的中年道人冲了进来,他向那白衣舞女怒目而视,二话不说,抽出背后长剑,那剑在夜色中泛着莹莹的微光,白衣女子见状顿时万分紧张,这剑必然斩妖无数!
她后退几步后站定,知道即便逃也逃不了多远就会被追上,只有紧握手中短剑。那道人的剑已向她眉心刺来,她急忙侧身避开,却仍是被剑锋削去一缕长发。
刀光剑影之下,围观人们惊呼四散而去,旁边老婆婆也已吓得跌坐在地上。
道人剑法精妙,剑身正气凛然,几个回合下来,那女子渐渐难以招架,只是咬牙苦撑。眼见那女子被一剑划伤肩臂跌坐在地,道人长剑立时便要穿胸刺下,司凤忍不住便要出手相救。这时一个身影扑在了女子身前,长剑险险停在那人身前两寸处,是那个老婆婆,她将那女子紧紧护在怀中,满脸泪水喊道:
“不许你伤我女儿!”
道人断声喝斥:“你仔细看清楚,这妖孽并非你的女儿!”
他自怀中掏出一张黄符,剑尖笔走龙蛇在符上划过,那符大放金光,道人两指捏符将它贴向女子眉心。女子顿时一声哀嚎,痛得在地上翻滚不止,偏双手根本碰不得那符,碰到便会被灼伤;老妇人被道人紧紧抓着胳膊,无法过去,可怜已是哭喊得声嘶力竭。
那女子痛极,她仇恨地瞪着道人,眼中流出血泪,嘶声道:
“我从未做过恶事!在这里卖艺只为讨些钱,好让婆婆吃饱饭,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
“非人妖物,生已是罪,见必诛之!”那道人疾言厉色道。
这句话一出,不仅司凤怔住,北极天君也是神色紧张,他转头看向身边青沐,青沐眼底晦暗不明,这一刹那,尘封多年的往事重新被揭开,一滴泪自青沐眼角无声滑下。
白衣女子伏在地上大笑不止,癫狂而苦涩,她的四肢渐渐变作褐色的枝干,枝干上朵朵红梅傲雪盛放。
老妇人仿佛根本未注意到这一切,她一口咬在道人胳膊上,道人吃痛放手,她再次扑向那女子,用颤抖的手将那黄符取下,把女子拥在怀中,柔声哄着:
“姝儿不怕,娘亲在这里,不怕……”
那女子目中泪珠滚滚而下,她嘴唇颤抖着喊了一声:“娘……”
她本是一户人家院中生长了几百年的梅树,家道中落,这家中只剩了一对孤儿寡母,生活贫苦。她默默看着她们艰难求生,哪知那名为云姝的女孩竟然不慎落水溺亡,她眼见老母亲每日倚门苦等女儿归,日日落泪,渐渐绝了生存之念,她再也看不下去。
终于,也是在这样一个漫天飘雪的夜晚,云姝推门而入,母亲凑向嘴边的毒药怦然落地。自那时起,光阴飞逝,已是十年过去了,本以为可以陪着母亲直到她死去,不曾想会有今日之祸。
道人深恨这等执迷不悟之人,他抬手一掌将那老妇人击晕了过去,剑尖一转,毫不犹豫再次向那梅妖刺去。
没等司凤他们出手,只见人影一闪,北极天君阻止不及,青沐已是抢先一步飞身而去。他挥手一拂袖,那道人长剑被打飞,道人一惊,施展轻功倒飞接住长剑,稳稳落地。
道人打量青沐两眼,有些摸不透他的身份,没有妖气,但看刚才那两下子,又不似平常人能为。青沐却已再次出手,他一掌便要击向那道人。身边一人闪现,抓住他胳膊阻止他出手,青沐看都未看那人,只怒喝道:
“让开!”
“你若出手干涉人间之事,成仙便更加遥遥无望!”北极天君急切道。
“你在意的从来都是这个吗?”青沐哑声问,他孤绝地站着,身上有淡淡的黑色波纹在弥漫,衣角无风自动。
这时计都和司凤也已来到他们身边,看到青沐这样,都暗道不妙。北极天君更是神色凝重,他伸手将青沐揽入怀中,轻声道:
“成仙不是你一直以来想要实现的心愿吗,我只是想要帮你实现愿望,再坚持一下,我们很快就要成功了。”
青沐依偎在天君怀中,他苦涩笑着道:
“是啊,曾经我心心念念想要成仙,造化弄人,却成了魔。可自从我遇见了你,便早已放下成仙执念,只要与你在一起,我再无他求。如今,到底是谁执迷,你不过在意我是妖而已!”
他一把将北极天君推开,身周黑纹涌动愈加清晰,深望进天君眼睛道:
“妖又如何?成魔又如何?若天地不容我,那你呢?”
北极天君此时已是心急如焚,他知道今日梅妖之事,让青沐陷入了往事的伤痛中,这么多年,他刻意从不提起,却一直隐隐觉得,青沐从未走出过去的阴霾,毕竟当年,是他亲手杀了他。
自他将那截柳枝种在封元殿庭院那日起,青沐是妖是仙,他已不在意,尽力助他成仙,是弥补,也是想解开他的心结。但也许,他们从来不明白对方心中所想,明显青沐误会了他,他此时心绪大变魔气缠身,若不能稳住他的情绪,只怕很快就会再次成魔!
北极天君小心翼翼,他斟字酌句刚要回答,突然身后一声呼救响起,几人惊觉回头看去。岂料那道人居然趁着他们不注意时,提剑刺穿了梅妖内丹,梅妖软软地倒了下去,身躯很快随风而散。
青沐顿时暴怒,他闪身追上那道人疾奔的身影,手中一把柳叶激射而出,锋利如刀的柳叶瞬间将那道人切成无数碎肉,那摊碎肉之中,还能看到眼珠极端恐惧地转动。
行人惊恐尖叫之声不绝于耳,很快街道上已空无一人。那摊碎肉之前,静静站着一个青衣人,他低着头,长发和衣袖轻扬欲飞。他缓缓转身,赤红的双目看向来到他身后的三人,准确地说,是看着北极天君,他偏头笑问:
“你要杀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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