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tv包厢里，背景音响得人耳朵疼。
发泄似的连番唱完好几首，周怀雅觉得嗓子有点儿哑,倾身从桌上拿起水杯,给自己灌了大半杯水。
放回去时用力稍大，玻璃杯与大理石台面相碰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待到嗓子状态恢复正常，周怀雅勾着旁边方疏净的脖子,凑过去说，“好久没见了,去不了你店里，怎么连罐酒都舍不得给我点了？”
方疏净把她推开一点,颇为没好气道：“你也知道好久没见了啊？居然还是因为有事儿才顺便回来找我,跟你说,今天想喝酒，没门儿。”
由于昨晚订票订的晚，从松城回那边的车只订到了晚上八点,周怀雅想着下午闲着也是闲着,便找了方疏净聚一聚。
酒吧还没到营业时间，周怀雅的脚伤也还没好全,两个人商量了一下,最终决定包个下午场的ktv。
就算三年没见,两个人的友谊也没有出现丝毫的罅隙,相处时的氛围一如既往。
听方疏净“谴责”自己，周怀雅不好意思地笑笑,“这不是玩得太潇洒了吗？”
“也没见找我玩啊。”方疏净装模作样跟她碰杯,“等以后有空了,一定要去你那边看看，到底是什么地方能让你这么乐不思蜀。”
“行，”周怀雅爽快应下，“你说了那么久也没见来，下回一定把你绑过去。”
自从方疏净继续读博，生活便忙碌了起来。
之前几次三番提到要过来，最终都以各种各样的原因没能实现。
方疏净整个人瘫倒在沙发上，颇为放松，“看你现在状态不错，那我就放心了，不过你这伤的事儿，是不是还没告诉我怎么弄的？”
“昨天被万晴推了下。”周怀雅如实回答，又怕方疏净不记得万晴是谁，张张口想要补充。
却见方疏净一脸惊讶地拍着沙发坐起：“你昨晚见到万晴那家伙了啊？”
“你还记得？”周怀雅惊讶。
“我哪儿能不记得？那可是我当年横跨半个松城过去帮你骂的人，我印象可深了。”方疏净点了点她脑门，笑道，“也算得上是我的高光时刻了。”
当年万晴勾搭上周怀雅的前男友，搞出了那一档子事，弄得周怀雅整日失魂落魄的。
方疏净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察觉到了不对劲，硬是威逼利诱让她把事情给说清楚。
搞明白了来龙去脉，她当机立断，直接翘课打车去周怀雅的学校，把万晴连同钱毅一起骂了个痛快。
周怀雅跟方疏净把昨晚的事情复述了一下。
“这么多年她还喜欢这么耍阴招呢？”方疏净啧啧评价，“当初不是和钱毅在一起还挺狂吗？”
“谁知道呢？”周怀雅笑了声，毫不在意，“反正都过去了。”
“其实从你们分手那会儿就过去了吧。”方疏净认真评价，“只是你一直看不开。”
“……也是。”周怀雅目光晃了晃，慢吞吞地笑。
瞥见方疏净手上的戒指又换了个款式，她打趣，“容慎川又给你求了次婚？”
方疏净脸色一红，遮遮掩掩地把戒指握在手心里，“哪儿啊，就一个普通的纪念日礼物，那个直男想不到送啥，老爱送这些。”
周怀雅抿着唇，笑而不语。
方疏净轻咳两声，话锋一转：“说起来，你怎么样了？这几年有没有遇到喜欢的人？”
“……没。”周怀雅见方疏净欲言又止，笑着把她想问的点了出来，“不是因为沈则，你放心，我只是暂时没这个心。”
她眨眨眼，似在回忆什么：“况且，经过那事儿之后，我总觉得，我好像真的失去了全心全意喜欢一个人的能力。”
“……”
方疏净揽了她一下，轻轻叹气。
她这个闺蜜，哪里都好，就是感情方面有点坎坷。
“没事儿，”周怀雅反过来安慰她，“大不了就那样，以后随便找个人凑合着过就行了呗。”
方疏净默了默，小心地抓住了她的手。
“这不行。”她说。
周怀雅一怔。
“你还记得你以前跟我说过什么吗？”方疏净的语气敛了敛，几分严肃。
“你说，希望你以后所所拥有的，都是全力以赴的喜欢所带来的。”
方疏净深吸一口气，“你可以当成我是在说教，但周怀雅，我不希望只是因为这些感情上的事，从而将自己束缚在那样一个畏缩的茧里。”
“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热爱，永远闪耀。”
-
临近晚饭时间，二人在ktv大堂道别。
原本因为周怀雅的腿脚不方便，方疏净想要送她一程，但两个人的目的地一个在城东，一个在城西，差得太远，周怀雅不想麻烦她，于是执意自己离开。
于是方疏净只能在临走前给了她一个大大的拥抱。
“下次我过来，你一定要拿你们那儿最好的东西出来招待我啊。”
“行，”周怀雅反手抱住她，打趣道，“给你准备一桌满汉全席。”
方疏净乘电梯去了地下停车场，周怀雅则慢悠悠地一个人朝门外走去。
一边走，一边用手机打车。
这会儿正值下班高峰，附近又属于繁华的商圈，车不太好打。M.ensoTEmple.Com
手机上显示着长长的队伍，周怀雅等了许久，最终没了耐心，打算出门去看看有没有恰好经过的出租车。
不曾想，刚一走出去，就与沈则打了个照面。
沈则手上的烟还没燃完，见她出来，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地掐灭。
外头有些冷，周怀雅把自己的外套裹紧了些，惊讶地问他：“你怎么在这里？”
沈则上前几步，用身体帮她挡了挡吹来的寒风，小幅度地别了下脸，看不清表情，“我不敢进去等你，怕你误会。”
“不是，”周怀雅拧眉，“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的？”
“……”
沈则沉默。
周怀雅蓦地明白过来，上前一步，直截了当问道：“你不会从我出酒店开始就一直跟着吧？”
“……是。”
沈则声音有点哑，“昨晚没睡，一直在车里等你。”
想了想，他又补充道：“你说你今天就回那边去，我想送送你，又怕错过。”
语气里含着点委屈。
“……”
这次轮到周怀雅不说话了。
“现在还要去哪儿？”沈则岔开话题，“这里不好打车，我送你去。”
“……我家，回去和爸妈见一面。”周怀雅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打车软件上排着队的还有七十个人，衡量了一下吹冷风和与前任相处这两个选择的利弊后，认命地收了手机，“好吧，那麻烦你了。”
坐进车里，在沈则启动汽车的时候，周怀雅忽然感觉到他是不是哪里有点奇怪，于是扭头去观察。
沈则刻意把头转过去，似乎不想让她看见。
周怀雅越发觉得古怪，凑过去看，“你怎么了？”
“没什么。”眼见自己躲不过，沈则无奈地把脸朝向她，“被人打了一拳而已。”
“怎么被打了？”周怀雅这时候才终于望见他眼眶处的淤青，皱着眉问。
这位大少爷居然还会有被打得这狼狈的一天？
沈则默了下，耸耸肩说，“做了点错事。”
周怀雅露出了然的神情。
“怪不得，”她理解地点头，“那你该。”
沈则无奈地眯了眯眼，顺着她的话自嘲地笑笑。
“是啊，我该。”
-
车停在周家门口。
周怀雅下车后，往前走了两步，不放心地回头，果不其然发现沈则的车停在路边，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于是又折返回去，问他：“你怎么还不走？”
“没事，我等着你。”沈则手撑在车窗边，轻松以对，“我今天没什么事，暂且当一回你的司机。”
周怀雅：……
她认真地再说了一遍：“我要吃了饭再出来。”
“我知道，我就在这儿等着。”沈则似笑非笑，“不然，你想邀请我去你家吃饭？”
“……”
周怀雅转身就走。
沈则在她转身后的片刻，收敛了刚才的笑意。
他深深注视着周怀雅缓慢往里走的背影，良久后，才恋恋不舍地收回视线。
再多看一眼。
另一边，周怀雅回到家中，佣人刚好把菜端上桌。
周怀雅放下手包，朝里面唤了声“爸，妈。”
坐在上首的周父点了点头，周母含着笑冲她温声道：“回来了就来吃饭吧。”
全然没有分别三年该有的想念。
周怀雅对这样的气氛并无意外，换好鞋落座。
一顿饭吃得安安静静，周怀雅不时关心两句，周父周母回应后，也偶尔问她几个问题，就算过去了。
这顿饭周怀雅吃得有些心神不宁，想着沈则还在外头等着，原本就有些无聊的时间在她眼中变得越发漫长。
此时，筷子与碗壁碰撞的声音响起，把她有些飘忽的思绪拉了回来。
“爸妈这些年一直都没过问你，关于你的婚事，有什么考虑吗？”
周母放了筷子，笑着问她。
周怀雅一愣，敛眉勉强跟着笑：“妈，我也不知道，顺其自然吧，我现在过得挺自由的。”
“嗯。”
周母也不逼她，点了点头便没再说什么，“随便你，我们从来也不逼你，只是你自己想好。”
“爸妈也不年轻了，家里的产业总归得交给一个人来管理。”
“……知道了。”
许是从小习惯了这套说辞，在听见周母用这样的语气同她说话时，周怀雅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一下。
不太愿意再在这样压抑的环境里待下去，她吃了饭便匆匆找了个理由离开。
与其说是离开，不如说是逃离。
她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想着告诉他们周知非的存在。
这样的话，他们所施加的压力，会不会从她身上分散一点。
好在理智拉住了她。
要是真的说了出来，以周父周母的性格，后续的事情也许会向着她无法掌控的方向发展。
潜意识里，她不愿意让周知非回到松城这个地方。
不想让他再走自己走过的老路。
走时周怀雅不忘从茶几上顺走一块巧克力，上车后便丢给了沈则。
“现在去哪儿，车站？”沈则随手掰了一块送进嘴里，踩下油门，任由口腔里甜味与苦味交织蔓延。
“嗯，”周怀雅点点头，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消息，“苏昱已经在那里等我了。”
听见苏昱的名字，沈则不爽地眯眸：“……知道了。”
汽车一路行驶上高架桥，恰巧在这时，路灯整整齐齐地尽数亮起。
沈则一路上心里都憋着事，此时偏头看了一眼身侧，终于忍不住开口唤道：“周怀雅。”
“嗯？”周怀雅掀眸，不明所以。
他斟酌着，试探问道：“……你知不知道，苏昱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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