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朝着林时薇发什么脾气,这件事和林时薇有什么关系,她也是一时昏了头了,竟然会迁怒到林时薇身上。
“我不是想说你,我只是……”
姚枝枝觉得,自己还是有必要和林时薇赔个不是,只是脑子里一片空白,张嘴也只是不怎么真诚的道歉,林时薇也不知道说什么,转身就跑开了。
她一时间就有些不知怎么是好了,这短短的一天内,仿佛天翻地覆般,发生了太多的事情,让她措手不及,她甚至觉得,来到这里五年,也不曾有这一天里发生的事情更让她难以接受的。
“娘子,您别哭了,您的眼睛已经肿得核桃一样了,再哭下去,会伤着眼睛的。”
莺儿是被派来照顾姚枝枝的,她自然不能眼睁睁的看着姚枝枝哭坏身体,不由上前,温声劝着。
“我没事了,你去看看你家林小姐现在怎么样了,帮我给……”
她想让莺儿帮她赔个不是,可话到嘴边,又觉得不是这么个事儿,自己做错了事儿,就应该当面和人赔个不是,让人代劳,那根本就不是诚心的道歉。
想了想,她决定等过了这几天,有时间的时候,给林时薇送点东西,亲自和她赔个不是。
毕竟,像林时薇这样骄傲的世家嫡女,一向是有些骄傲在身上的,本来今儿也是想着照顾她,这才与她一同出门的,结果却遭了无妄之灾,因为一句话,被她如此不客气的对待。
“姚娘子,将军要见您。”
莺儿的声音打断了姚枝枝的思绪,她指了指身后不远处的一行人,霍骁不知道什么时候到的,显得有些风尘仆仆,神色凝重地站在那里,正望着她们这边。
姚枝枝叹了一口气,摇摇头,暂时把脑海中关于给林时薇赔礼的事情先放一放,抬脚朝着霍骁那边走了过去。
看见姚枝枝双目通红,原本漂亮的双眼皮此时也肿得看不出来了,眼角红红,看起来委屈得像是一只受了惊的兔子。
霍骁心中蓦地一沉,原本想要问问姚枝枝,她对周淑娘的死知道多少,可看她这个样子,顿时就有些问不出口了。
“她被那些衙差殴打致死的,就没有一个人……”
霍骁没问,可姚枝枝却忍不住出声,想到周淑娘死得这么惨,她的心也跟着痛起来,她和周淑娘相识已久,从前她处境艰难的时候,还曾把川哥儿放在周淑娘这里寄住过几日,周淑娘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既然她蒙上了不白之冤,她就绝对不能坐视不理,姚枝枝打定主意,要为周淑娘讨回公道。
“她被官府的人打了,为什么没有人给她请郎中,为什么就任由她一个人孤零零的回来?”
她问霍骁,或许是因为,霍骁也是朝廷官员,如今又负责监督县令朱大人,姚枝枝觉得,周淑娘之死,和他也有莫大的关系。
“我让人去请了郎中的,至于周氏为何还是死了,这件事还要等衙门仵作来查验过了,才能知晓真相。”
霍骁看出姚枝枝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他的心情也很烦躁,川哥儿和谭家小三小四到现在都还没有动静,而就在今日下午,林县又发生了几件孩童走失的案件,事情越来越复杂了,也可以大致推断,这次孩童走失的事情,十之八九都是有预谋的案件。
如果是这样的话,寻找孩子的时间成本越高,孩子们的危险就越大,他现在很担心,这些孩子会不会已经出城了。
“你先别急,周淑娘这边我会派人来处理的,你现在先回去,好好的待在食锦楼,事情有了进展,我第一时间就让人来告诉你,可以了吧?”
霍骁平日里不是个多言多语的人,此时却耐着性子,温声细语的宽慰着姚枝枝,姚枝枝却木讷的垂着眼睑,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看起来精神都有些恍惚了的样子。
霍骁看她这样,只怕继续劳神操心,要把人给熬坏,当下趁着姚枝枝失神的一瞬间,一记手刀劈在了她的后脖颈。
“把人送回食锦楼,好好照看着。”
在转角处看着二人离开的谭茂,却是如遭雷击!
他从外面赶回来的时候,他娘已经躺在床上了,他问是出了什么事儿,他娘也只说是累了,并没说被衙门的人打了。
他想着自己带着两个弟弟出门,却出了这种事,不敢和他娘多说一句话,生怕对上他娘那双失望的眼睛,想着他娘应该也是因为两个弟弟的事情操心,疲惫都是正常的,这才放心的出了门,想着再去打听打听,看看会不会有什么消息。
他咬着舌头,痛感刺激他最后一丝理智,他这才忍住了,没有冲过去和霍骁对质,质问他娘是不是真的死于那些衙差之手。
没什么好问的,姚姐姐不会骗人的,与其去质问一个不认识的人,他更相信姚枝枝说的话,至少她的伤心难过,不是装的。
谭茂抹了一把眼泪,咽下口中的血腥气,深深呼吐出一口气,这才抬脚走了出去。
因为周淑娘的死和衙门有关,需要仵作验尸,霍骁自然是要问问谭茂的意思。
谭茂却一口拒绝了。
“别验了。”
他声音沉闷,仿佛黑云压城,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娘苦了一辈子,也不曾过上一天的好日子,临到终了,还要被验尸,只怕在九泉之下,都会不得安宁。”m.ensotemple.com
霍骁不解:“若是不验尸,无法判断周淑娘的死因到底是为何。”
也就是说,这样一来,即便是周淑娘死于衙差殴打,这件事也没有证据,只能不了了之了。
谭茂却像是拿定了主意,“不验。”
这验尸要家属同意,既然谭茂这么抗拒,仵作也不能继续下一步了,确认人已经死了,就走了。
林时薇看霍骁眉头微微皱着,从前七情六欲都少有上脸的人,此时竟然情绪外露,可见心头是有多难受,这才没能控制住。
“骁哥哥,你别急,这些事情也不是你本意。”
霍骁冲她勉强地笑了笑,这个时候,有人能照顾到你的情绪,也是很不容易了。
“你不必担心我。”
霍骁想了想,带着几分请求的口吻道:“你若是有空,帮我照看着姚枝枝那边,行吗?”
他担心姚枝枝会被接二连三的事情打击到,想着林时薇同为女子,应该比较了解女子的情绪和心事,自己身边除了林时薇也没有其他人可托了,这才开了口。
虽然因为姚枝枝上次帮她的事情,林时薇心中挺感激的,可霍骁一脸担心的让她去照顾姚枝枝的时候,林时薇心头还是止不住泛出酸水来。
她很想说,自有丫鬟会照看,只怕姚枝枝也不会乐意让她过去,可话到嘴边,还是忍住了,霍骁现在一定很烦心,自己若是能照看着姚枝枝那边,也能让骁哥哥心中安稳些,不用担心这边。
林时薇点了点头,“我会照看着姚娘子的。”
等到姚枝枝再次醒来,已经是大半夜了。
窗早已经合上了,屋子里几盏牛角灯泛着微微光亮,有丝丝凉风吹拂,姚枝枝从床上爬了起来,后脖颈有些酸疼,走了两步有些小腹就有些坠坠的,莺儿在一旁的小杌子上打盹儿,闻声骨碌碌地就爬了起来,“娘子,您要去哪里?”
姚枝枝指了指外面,“官房。”
她想如厕,可是看了屋子里一圈,似乎没有这么个地儿,莺儿却捂了嘴笑,“娘子随我这边来。”
莺儿领着姚枝枝往多宝阁后面走,来到一排柜子前,朝着前面两扇落地柜门推去,里面竟然还有一件屋子,“娘子,这里就是官房了。”
竟然设计的这么巧妙隐秘,姚枝枝有些讶然,不由在心中赞叹了一声设计之人的心思巧妙,要知道,这个时代的厕所大多都是马桶,或者设计在房子后面,避免味道传出来,这样把厕所设计在屋里的,还能避免异味的尴尬的设计,确实太少见了。
这官房设计得更巧妙的是,并不是用的恭桶,而是如后世那种厕所一样,设计了管道直接连接下面的茅坑,不上厕所的时候,有张隔开的板子,可以避免味道反溢,实在设计得妙!
姚枝枝想,若是等川哥儿找回来,这些事情都解决了,她一定问问霍骁,这是谁设计的,其人必然是有巧思的,若是能请他做出后世的一些东西,那一定是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这一如厕,姚枝枝这才注意到,自己竟然来小日子了,难怪感觉怪怪的,从空间里取出自制的卫生巾,收拾了一下,她这才重新走了出去。
月浅灯深,姚枝枝原本想趁着这会儿去问问霍骁回来没有,可看着外面的天色,加上身体也有些不舒服,她理智回笼,打消了这个念头。
现在川哥儿那边的事情,已经不是她一个人能解决的,她着急也没有用,只能等着霍骁的消息了,可周淑娘那边,她还要帮着处理周淑娘的身后事,谭茂虽然已经年纪不小,但尚未成亲,也不懂这些,她作为周淑娘的好友,理应多照顾些。
莺儿就端了药进来,“娘子,这是杏林馆徐郎中开的安神药,您喝些也好睡觉。”
等姚枝枝喝了药,她又去点了安神香,姚枝枝这才勉强睡了一个好觉。
翌日一早,姚枝枝天蒙蒙亮就醒了,莺儿问在哪里用早膳,是下楼还是送到屋里来。
姚枝枝想了想,决定还是下楼吃早饭,等会儿就出门了,她顺便下楼看看,说不定能打听点什么新消息。
她要了一笼小笼包,一碗鸡丝芋头粥,一根油条,吃的刚刚好,起身问了食锦楼的掌柜:“今儿早上人怎么这么少?”
掌柜的之前冒犯过姚枝枝,可现在姚枝枝就住在食锦楼,还和霍将军关系匪浅,掌柜的早就后悔不迭,对上姚枝枝的时候,就有些心虚,甚至有意无意的避着姚枝枝,此时姚枝枝主动问话,他又不能不答,顿时紧张得就有些结巴:“姚娘子有所不知,外面封禁了,寻常百姓今日都不能随意走动……就是,就是城门都已经封锁了。”
竟然闹得这么大?姚枝枝看向外面,天色阴沉,似乎不久就有雨,路上几乎没什么行人,和往日的热闹截然不同。
如此大的阵仗,显然事情已经再次升级了,姚枝枝心头沉甸甸的,没有再说什么,掌柜的这才松了一口气,朝着姚枝枝殷勤的笑了笑,就看见林时薇走了过来。
林时薇是住在后面院子里的,食锦楼上的雅间是霍骁的住处,当初也是为了避嫌,这才如此安排的,现在姚枝枝却不用避嫌,直接住在霍骁的屋子里,林时薇心里其实挺不是滋味的。
想着昨儿她还给自己脸色看了,今儿自己却要眼巴巴的凑上去,林时薇气得不行。
“你要出门啊?”
看见林时薇这一大早就来了,姚枝枝有些意外,她点头,如实道:“我正准备去周家那边看看。”
昨儿还脑急心热的找孩子,今儿竟然一句话没问,林时薇盯着面前的女人多看了几眼,觉得有些看不懂姚枝枝到底在想什么,闻言看了一眼门外,“你出不去,现在全城封锁,就是咱们也不能随意走动,我过来,也是得了骁哥哥的嘱咐,怕你一个人无聊,过来和你说说话的。”
一副很不情愿的样子。
姚枝枝和林时薇交手这么久了,还能不了解她的性格,闻言也没往心里去,想着自己昨儿还那样对林时薇,今天人家依旧过来了,心里反倒是有些过意不去。
“你吃早饭了?”
林时薇忍不住白了她一眼,没好气道:“早吃了。”
“对了,周家那边你不必担心,骁哥哥已经让人帮着,给周娘子操办了身后事,按照周娘长子的意思,要停灵三日才下葬,到时候应该也解除封禁了,你还能去送周娘子最后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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