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拿我怎么样。”宋韫之很有把握，“只是陆家，若是不够警醒，怕是会步当年楚家的后尘。”
“陆丰身在刑部，当年曾亲见楚玄青惨案，应该会有所提防。”
宋韫之却不这么想：“他之前已见过柳文正一面，可见并不足够警醒。”
“这……”太傅沉吟片刻，又道：“那只能是，时也命也。不过我们倒是可以通过陆家取证，若能够掌握齐全柳文正和萧凌夜的罪证，想必陛下也可师出有名，夺了萧凌夜的军权。”
“不可。”宋韫之不同意。
“有何不可？”太傅疑惑地问。
宋韫之站的直直的，唇角含着笑意，轻轻道：“我已决定求娶陆家嫡女。”
太傅一瞬间被惊的说不出话，他气色本就不好，现下更加苍白了。不敢相信几日不见，太子竟然从一个一心只有家国之人变成了一个愿意花费心思在儿女之情上的人。
“为万民计，臣请殿下三思。”太傅向宋韫之行了一礼，宋韫之连忙扶起。
刘太傅说道：“殿下的亲事，事关国家社稷，若是萧凌夜打算对陆家出手，单凭殿下一己之力是难以保全的，即便保全，那也必将折损东宫。朝中早已有人攀附四皇子和萧凌夜，他们沆瀣一气，只等着拿住殿下的错处，让东宫易主。皇上疼爱欣赏殿下，故而将调查楚玄青一案交给殿下，同时也希望殿下借此机会能够坐稳东宫之位。”
宋韫之面色如灰。他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位女子，那人面若桃花，眼含娇怯，时而张牙舞爪的反抗，时而事不关己的冷漠，时而手足无措的笨拙。他不自觉地唇角已经扬起。
刘太傅继续劝道：“先皇后去世的早，若是知道殿下如此罔顾自己前程，该有多么失望！”刘太傅一脸严肃。
宋韫之不喜欢太傅总拿母亲说事，况且心里已经有了打算，于是坚定地说：“我已决计如此，陆家之事，我已有解决之法。”
“殿下三思。先皇后与皇上一心为殿下绸缪，望殿下不要行差踏错被人捏住了软肋。”
“我意已决。”宋韫之忍下心里的不悦，对太傅依旧以礼相待。
“臣闻陆家有两位嫡亲小姐，不知殿下看中的是哪一位？”ensotemple.com
“陆家大小姐。”
“听闻陆家二小姐知书达礼，温良恭谨，母亲又是首辅嫡女，那大小姐……母亲出身一般，且又是出了名的娇纵跋扈，放浪形骸……”
宋韫之面露不悦，“无论外面传言如何，我在陆家潜伏许久，我自然知晓她们二人的为人与传言相比有多么不同。”
太傅惶恐拱手道：“太子府的人自然不惧传言，可难保外人不信。以后太子和未来的太子妃可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宋韫之行了一礼，道：“我从小就严于律己，从不骄纵逾矩，也从未做过一件父皇安排之外的事情，只此一件，我想要自己做主，望太傅和父皇解释一番，我必将感激不尽！”
太傅瞧着宋韫之言辞恳切，疑惑地问：“陆家大小姐，有何才能能令殿下如此欣赏？”
宋韫之轻轻地说：“无他，不过是疼惜这世上还有如自己一般的可怜人罢了。”
……
自那日宋韫之留下羊脂玉佩，恍然三日已过。
没有人听说宋韫之来过，倒是听闻太子派人来向陆家提亲，求娶陆家嫡亲二小姐，陆明玉。
听说当朝太子，貌比潘安，秉性温和仁义，是很多王室贵女中意的对象。
听说，他还有一双会说话的桃花眼。
明月心想，宋韫之也有一双桃花眼，看起来温柔和气。
明月手里摩挲着羊脂玉佩，触感滑润，雕刻贵气逼人。
“听说了吗，二小姐被夫人罚跪祠堂了。”
不知是哪个丫鬟在外头经过，明月驻足静听。
“你是说太子求亲一事吧？”
“听说太子一表人才，玉树临风，论地位论相貌，配我们小姐是绰绰有余了。只是不知为何，小姐怎么也不同意。”
“若论样貌，二小姐和大小姐差的远了，没想到竟然还会看不上太子。”
“听说，”声音被压低，“二小姐有心上人了。”
“什么？！”另一个丫鬟惊呼。
“嘘——”另一个丫鬟慌忙阻止道：“你别乱嚷嚷，被夫人知道了，咱俩肯定没好果子吃。”
两个人越走越远，声音也渐渐模糊。
羊脂玉佩在手里被摩挲的温热滑腻，明月低头看了一眼，轻轻叹了口气。
几日之后，明远从军营带回来一名女子，他一到家便带着女子去往明月的屋子。
明月正懒洋洋地坐在椅子上晒太阳，冬日的暖阳晒在身上暖烘烘的，一本《诗经》盖在她的脸上，阳光在她身上洒下一层温柔的金色。
明远一把扯过书本。书册骤然被人拿走，明月惊的猛然睁开眼睛，看到来人是自家哥哥，笑道：“哥！”
“就知道偷懒！”明远的声音带着宠溺。
“哥，你这次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明月的小脸上满是意外。
明远道：“还不是你上次哭哭啼啼，到了军营我始终放心不下。今日一到家又听说彩佩一气之下跑了，我想问你，到底怎么了？”
明月想起上次差点遇难，眼圈红红的，轻轻说道：“哥，彩佩不是好人，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说着便呜呜的哭了起来。如果不是我命大，如果不是宋韫之救我，今日你回来，怕是只能看到我的一具尸体了。明月心里如是想着。
明远拿出帕子为她拭去眼泪，身边那位女子尴尬的咳嗽一声，皱着眉头忍着不适站在那里。
明月抬头望去，只见那位女子一身红衣，腰配短剑，脚踩短靴，一身打扮干净利落。她眉宇间没有女子的柔弱，反倒多了几分男子的英气。
“哥，这位是……”
明远侧了侧身体，指了指眼前的女子，道：“这是我在军营中结交的一位朋友，军营之中，女子多有不便，我将她交给你，一来在家中你俩也好做个伴，二来，她也有了一个正经的去处。”
“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明月真诚地问道。
“她叫云奇。”
“我比你大，叫姐姐就行。”
两人几乎同时出声，云奇忍不住瞪了明远一眼。
明月看两人似乎有什么话不方便说出口，只好从善如流的喊道：“姐姐。”
云奇抿嘴一笑，骄傲地看了明远一眼。
明远叮嘱道：“明月，对夫人，你只需说，这是我为你新采买来的，其余事情，不必细谈。云奇，明月处境不易，你需要护她周全，同时也要注意自保，多动脑筋少动手。”
“知道了知道了！”云奇不耐烦地挥挥手，“你怎么跟个老妈子一样婆婆妈妈？”
明月不禁失笑，这还是第一次听人这么评价自家哥哥。
正聊着，一位小丫头匆匆跑了过来。
“大公子，夫人请您赶紧去正厅那边一趟。”小丫头气喘吁吁，似乎很是慌张。
“什么事？这么着急。”明远听见是夫人让自己过去，一点也不着急。
“老爷……”小丫头惊惶道，“老爷说今日要打死二小姐，夫人哭着也拦不住，只求大公子速速过去。”
绕是明远和明玉并不亲近，也听出来是出了大事，于是安排好明月和云奇，叮咛他们不要前往正厅，然后便匆匆赶了过去。
明远还未进入正厅，远远的便听到了陆丰生气地摔了杯子。
“你们都给我闪开，我今日就要打死这个不知礼义廉耻的东西！”
明远三步并作两步，快速迈进正厅。只见明玉颤抖着跪在地上，陆夫人一手拿着帕子抹泪，一手拦着陆丰将要打下去的手。
“老爷要打先打我好了，女儿这样，都是我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陆丰今日耐心有限，一把甩开了陆夫人的胳膊，厉声道：“你先不必着急，待我处理完小的，再治你个教护不严之罪！”
明玉战栗着恭恭敬敬跪着，不敢多说一句话。
明远扶着情绪激动的父亲坐在了椅子上，给父亲倒了一杯茶，说道：“父亲今日是怎么了？怎么跟二妹动这么大的火气？”
陆丰喘着粗气，怒目圆瞪，直直地盯着跪在下面的明玉。
“你问她！”
明远看了一眼，只见送自己来的小丫鬟早已离去，屋子里一个伺候的下人也没有，便知这事不便宣扬，怕是家丑。
明玉战战兢兢，央求道：“求爹爹成全！”
“成全你？你也配？你瞧瞧你自个儿说的是什么话？从小教你诗书礼仪，如今你连羞耻心也没了？”陆丰越说越气，提起棍子就要打她。
陆夫人也同明玉跪下，身子护在明玉前头。
陆丰更加恼怒：“看看！看看！！”他步伐凌乱地来回走着，“被你惯成什么了！”
明远扶住陆丰：“父亲莫要动气，当心自己的身子。”
陆丰被搀扶着，颓丧地坐在椅子里，他整个人似乎都小了一圈：“四个孩子，数你最出息。明月是任性刁蛮忤逆长辈，明玉是败坏门风不知廉耻。明易是贪玩享乐不学无术！”
明远劝道：“父亲莫要说气话，明月是粘人些，但是心地善良容易知足，明玉妹妹也是兰心蕙质温婉大方，至于明易，骑马射箭未尝不是一种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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