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上面提交了申请,希望能被分去耀城翻译所工作。她因为父亲有犯罪记录的缘故不能进国家编制,但又有钱莉这一层关系在,她仍旧可以以外聘人员的身份留在翻译所,就是福利待遇没有体制内的同事们好。
沈蔻倒不在意这些,她对如今的结果已经足够满意。
兜兜转转了几年,终于又从帝都真正地回来,现在的她已经有体面的工作、稳定的家庭,有陆同尘陪一直陪着自己,她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回耀城后,她先在陆同尘的陪同下去医院看了江愉。
按主治医生的说法是,病人病情态势向好,继续坚持治疗,会有极大的可能性醒来。
也同时安抚沈蔻,像江愉这样的病情,往年也不是没有病人治愈成功的先例,如果病人保持这样的恢复状态,乐观估计的话,苏醒痊愈的机率可以超过百分之三十以上。
“这样的机率其实已经非常难得了。”医生给她介绍情况,“家属要有耐心、有信心,现在就只是时间问题了。”
和医生聊完大致情况,沈蔻先进病房里,而陆同尘则跟着医生去一楼缴费。
护工一直是那位年轻妇人,不过随着时间推移,这位年轻妇人的眼角也添了不少皱纹。
护工是最近才听说她和陆同尘已然结婚的消息,刚刚知道时她还有些不可置信,毕竟沈蔻从高中到大学,一直有不间断地来。
虽说一开始她也暗自猜测了陆总和这小姑娘之间的事儿,但结婚的消息传过来,她还是稍稍震惊了那么一下。
从前的小姑娘现在已经成为自己老板的太太,护工不由对沈蔻更客气了。
没再打扰她,护工收拾好房里的东西,悄悄退出去。
床上的江愉带着氧气罩,她面容没有什么气色,脸上和手背上的皮肤也逐渐松弛走形,虽然不愿承认,但母亲的确是在静静地显露老态。
她常年靠的都是打点滴来注射必要的营养物质,左手绑着针管的地方也总是有浮肿,针口边的皮肤也泛着青色。
在沈蔻的印象里,见不到母亲的时候,脑海里浮现的总是母亲年轻时候的剪影。不知道是不是时间过得太久的缘故,她对母亲的一举一动已然慢慢变得游离和零碎。
她只记得一个画面,忘记是多少岁的时候,她被父母带去海边。在金白色的沙滩上,母亲穿着木耳裙,头上扣着草帽,怀里是父亲献殷勤买来的鲜花。
她也不记得那天一家人都聊了什么,只记得自己的脚丫踩在湿濡的海滩上,脚趾陷进淤沙里,放眼望去是漫长的天际线,碧蓝一泓的天上有海鸟,波光粼粼的海面上有船只,脚下的浪花一层一层扑过来,漫过她的脚背脚踝,清凉又舒服......
那应该是,一家人最后一次去海边放松游玩。
沈蔻仍旧沉浸在回忆里,往日轻松的记忆很容易就能让她警觉性降低,直到肩上覆上来一只手,她才猛地回神。
陆同尘缴完费上来,推门关门的声音她都没有发觉,他就瞧着她这么坐在陪护椅上,手肘抵着膝盖撑着脸,如此认真地望着床上的母亲。
“想什么呢?”他用手背蹭一蹭她的脸,“这么着迷。”
沈蔻拉了一边的另一把椅子过来让他坐下,“我在想我从前的事。”
“我妈是我刚上初中的时候生病的,到现在都快有十年了。”
她手拉着陆同尘的,视线仍旧投在病床上,她问他:“你之前和我爸谈生意合作的时候,有没有见过我母亲?”
陆同尘摇头:“还没有见过。”
沈蔻惋惜地“啊”了一声,“要是见过就好了。这样我们就算两边父母都见过了。”
他轻笑一下,揉一把她的头:“医生不是说会醒来么,以后有机会。”
“其实我有点紧张,”沈蔻把头靠在陆同尘肩上,她抿抿唇,“我怕......怕医生诊断错了,还怕那幸运的百分之三十落不到我母亲头上,怕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怕最后空欢喜一场。”
陆同尘揽住她的肩,侧头用唇贴一下她的额角,“别多想......”
沈蔻握着他的手紧了一些,她抬头,笑着说:“我母亲以前在学校做老师的时候可受人欢迎了。”
“我爸跟我说,他追了我妈好几个月才在大学里把她骗走的。”
说到这里,她忍不住笑一下,陆同尘安抚意味地捏捏她手。
六月底,沈蔻去了监狱看望沈修明。
这几年她常年待在帝都,回来看父亲也大多是寒暑假或者节假日的时候。
陆同尘提交的减刑申请,监狱那边经过层层审批考核,考虑到犯人表现良好、诚心改造,将他十五年的刑期缩减了三分之一,现在只需要坐满十年,期满即可出狱。
这次探监,听说了减刑的消息,父女两也一时感慨万千。
沈修明听她说工作安定下来了,他心里也稍稍放心。
又问道在陆同尘那里生活得如何,他待她好不好,还问到陆家薛家有没有为难她之类的问题。
沈蔻笑着点头,“我和他都好。”
沈修明有些不满意,说她刚嫁过去没多久就开始维护男人了。
她只好抱以无奈一笑:“真的,我和他都只在过自己的日子,也没和陆家和薛家那边有过多的接触。”M.ENSOteMPLe.cOm
最后,沈修明几下犹豫,问起江愉在医院里的病情。
沈蔻也如实传达,告诉他,母亲如果保持恢复状态,醒来的机率非常大。
听她说着,父亲深深凹陷的眼里溢出些泪,他手被拷着,拭泪时只能两手一起抬起来,不方便之余也流露出些微的懊恼与悔恨。
“好,好啊。”沈修明抹一下脸,语气有些抖:“能醒来就好啊......”
沈蔻不习惯煽情的场面,她努力把自己泛起的泪感眨回去,笑一下:“我和陆同尘的婚礼还要等您和母亲参加,”
她拿着话筒的手缩紧,“一切都会慢慢好起来的。”
-
七月,沈蔻正式入职耀城翻译所,凭她如今的资历,虽说达不到做老师的程度,但做一个不上不下的翻译员还是绰绰有余。
每日不需要出去跑译场时,便是各自坐在各自办公位上翻译外文原著书。
沈蔻跟着钱莉时,翻译原文书就译了好几本,这些书中文出版后,上面译员处也就印着她的名字。
之前,她还为这个事小小地自豪过一段时间。
耀城这边的翻译所虽说是帝都那边挪过来的分所,但里面的人都是新招的,有耀大帝大过来的老师,也有国内几家龙头贸易公司跳槽过来的翻译人员,还有海外读研归国的学生。
阮珊珊就是从德国念了研究生回国进的翻译所,她见到沈蔻的时候,也是兴奋的不行。
自从毕业,一人出国一人去了帝都,两人偶尔节假日打个电话相互问候一句之外便再也没有见过。
这下在耀城这边的译所碰见,用阮珊珊的话说,是她们再续前缘。
晚上两人在外面吃饭,吃完又去清吧里做了一会儿了。
阮珊珊是能喝酒的,两人碰在一起叙旧,断断续续地把没见面的几年说了个透彻,自然,酒也喝了不少。
陆同尘来接人的时候,沈蔻整个人已经是晕晕乎乎的了。
他瞥了一眼阮珊珊,没把心里的情绪直接表达出来,只委婉提醒她以后带沈蔻喝酒也要把握一个度。
阮珊珊察觉陆同尘的不悦,她无奈地道歉,说是自己不知道那杯酒后劲这么大。
陆同尘手锢着她的腰,男人扶正她的脑袋
“有没有不舒服的地方?”
沈蔻摇摇头想甩开他的手,无意识地嘟囔着:“头晕,有点想吐。”
陆同尘见她眉头蹙起来,一副酒醉难受的模样,他让她靠在自己身上,“吐我身上,没事。”
沈蔻继续摇头,她头靠在他颈窝里,哽了好久打了个酒嗝出来,眼睛睁开看着他,她摸一摸自己的胃:“好像又不想吐了......”
“......”
陆同尘无奈,继续搂着她往停车的地方走,打开车门先将人塞进去,再绕道驾驶座这边上车。
见她整个人无力地靠在车门那边,他倾身过去,把人扶好让她靠在靠背上,一手拉过她那边的安全带替她卡好。
男人见她脸颊红得不行,伸手两指并拢以指背抚摸她发烫脸,瞧见她鸦羽一般的睫毛轻颤,整个人是带着酒色的红艳。
陆同尘捏着她的下巴,吻一下她的唇,语气低沉里带着继续宠溺:“真拿你没办法。”
车发动起来,他将车窗降下一点点,只够些许夏风吹进来。
耀城前些日子来了长夏雨,这几日的晚风里都带了充足的仲夏水汽,凉丝丝的,拂在脸上尤为舒适。
街道的光影一格一格从她脸上移开,闭着的眸子仍能感受到光芒,沈蔻从极浅的酒醉睡意里醒来。
她酒品不算太差,喝醉了也是一动不动地睡着,现在醒了,脸上吹着风,连带着头脑也清醒了一点儿。
抬手把车窗开得更大,她的发丝被吹地飘起来,仿佛能透过飞舞地黑发看出风钻入车厢的轨迹。
陆同尘手里打着方向盘,他瞧一眼她:“醒了?”
沈蔻“嗯”一声,点头。
她悄悄瞅一眼陆同尘,她记得男人很早之前就叮嘱过她,如果是在外面,酒一定要在他的陪同下才能喝。
不过,难得好友重逢,兴头一上来,她就喝多了一点。
沈蔻头微微往车门那边倒,这样她可以直接看到陆同尘的轮廓分明的侧脸,隐在流动的黯淡夜色里,光影不停从他们身上轮转,像是在打磨他好看的五官一样。
“陆同尘,你好帅呀。”
沈蔻由衷说了一句。
陆同尘挑眉,看眼路况又看她,伸出食指敲一敲方向盘,“陆太太,这句话你说过很多遍了,”他笑一下:“要不,换一个?”
“换一个,嗯......”沈蔻被他引着,还真就认真的想了起来,她借着朦朦胧胧的酒意想到一个词,脸倏地就红了。
她眼珠转一圈,嘴上说了一句“想不出来”,身体起身凑到他耳畔说了那个词。
说完,她脸更红了。
而陆同尘被她噎了一句,男人腾出一只手揉一下她后脑勺,似若有所指地:“有长进了。”
沈蔻扒开他的手,小脑袋转向车窗外,羞赧地不肯接他的话。
车开到楼下,陆同尘扶沈蔻下车。
她酒意还没有醒,直接朝他伸出两只手:“陆同尘,你抱我。”
男人见她一脸憨态:“好,我抱你。”
他将她一把打横抱起,她重量一直没怎么变,从高中到现在,一直都是轻飘飘的,跟他那么久,也就脸长圆润了一点。
刷卡是沈蔻伸手在她裤子兜里掏的,进了电梯按了楼层,她就不那么老实了。
不知是不是酒意作祟,沈蔻头挨着他脖颈,她用唇贴着他,细细的吻着。
陆同尘手抱着她也不好制止,只沙哑地出声:“电梯里可有监控。”
她小声“唔”了一声,停了一会儿,继续。
这火是她撩起来的,自然所有的代价也由她一力承受。
到了家,扣上门,陆同尘就把人抵-在门上,很重地吻她。
两人贴在一起,几下磕磕碰碰地到了卧室,拉开床头柜的抽屉,才想起来,家里的安全措施已经用完,而新的也没想起来买。
陆同尘停下动作看向她,征求她的意见。
沈蔻这种时候稀里糊涂间难得找到一丝清明,她捂着脸点一下头,小声说:“顺其自然吧。”
-
入秋的时候,译所里来了一批新的外文待译书单,沈蔻和阮珊珊凑了个小组,领了几本书来一起翻译。
工作时,两人皆是收起玩玩打打的心思,认真投入工作中,遇见拿不准的地方也是一起商讨或者查找资料,致力于翻出最恰当合适的句子。
午休时,阮珊珊拿了盒红杏干出来分给办公室里的同事们。
“这个好好吃,哪里买的?”沈蔻又从她办公桌上的瓶子里拿了几颗。
“我男朋友妈妈自己做的红杏干。”阮珊珊抬眼,见沈蔻又往嘴里扔了一个,她眨眨眼,像见了鬼一样,“你喜欢吃啊?我记得你不吃酸啊。”
沈蔻“啊?”了一声。
阮珊珊点头:“对呀,你在大学的时候最不喜欢吃酸水果了,这种酸一点的果干,你是碰都不会碰的。”
她仔细嚼着杏干,慢慢品味一番,不由疑惑道:“有吗?我不觉得酸欸,这酸度,还好吧......”
沈蔻吃完,还是嘴馋,她眼睛不好意思地看看她桌上着一盒杏干,又抬眼瞧瞧阮珊珊,眼神暗示意味明显。
她了然地把一整瓶都往沈蔻那边堆了一下,“你尽管吃,我家还有好几盒。”
沈蔻得逞地摸摸鼻子:“谢啦!”
阮珊珊继续低头看文件,她想了想还是觉得她太不正常,随即抬眼,打量的视线在她面上游走。
“怎么了?”沈蔻刚刚又放了一个杏干在嘴里,她声音囫囵地问她。
“你不会是有了吧?”她拿着笔敲一敲她桌沿,见她一脸懵懂,有点儿像“一孕傻三年”的模样,更加肯定了:“我觉得你是有了。”
沈蔻被她说吓着了,她双眼惊恐地看着她,
“我......有了?”
阮珊珊凑到她耳边问她:“你上个月亲戚是什么时候来的?”
她一顿,有些支支吾吾地:“我没记过这个......好像月底,今天才十几号,没到呢......”
阮珊珊不放心:“你还是去药店买验孕棒试一下吧,保险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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