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爱相亲。”
——关淑怡《难得有情人》
这年，是沈家分崩离析十几年后第一个团圆年。
江愉是去年在医院里醒的，一年里断断续续地做康复、做手术,身体各项机能逐渐康复，几个月前总算是指标合格,顺利出院了。
沈修明夏天出狱,年前在会见室里，沈蔻把母亲醒来的消息告诉父亲，他几天几夜都没有心思睡觉。
想起年轻时和江愉在学校里一起上课、夜跑，又想着她醒过来瞧不见自己该是有多失望难过。
好在减刑的决议书下来,他可以提前出狱。
陆同尘在江边的住宅区里划了套别墅出来给沈修明和江愉住。
一家人重逢的那天,几乎都红了眼眶,轻而重之的寒暄里有多年积压的不舍情绪。
沈蔻揉揉眼睛，她呼出一口气,感受到陆同尘安抚地捏自己的手，她回以一个释然的笑。
比起她这些年的日子，父母是真正的吃了苦头。
回家的时候，沈蔻和两个孩子坐在后面,森森瞧见她对着车窗在抹眼泪，小手去摸她的脸：“妈妈怎么哭了？”
淼淼也转过来，矮小的身子扑在她身上：“妈妈不痛,淼淼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痛了。”
听着这声，陆同尘也从后视镜里看她,眼神柔和。
沈蔻破涕为笑,她摸一下淼淼的小辫子,亲一下她的脸,顺着说：“嗯，已经不痛啦。”
说完，一手抱着淼淼坐好，另一只手去环森森，她收回看向窗外的目光。
如今，母亲病治好了，父亲也赎完罪，生活衣食富足无忧无虑，一切也算真正走上正轨。
沈蔻抬头，与陆同尘在后视镜里对上目光，会心一笑。
她知道，一切是真的，苦尽甘来了。hTTps://WWw.eNSOTeMPLe.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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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春节，沈蔻提议去外面过年。
两位母亲不耐寒，孩子们也想去新奇的地方玩，在陆同尘的提议下，她挑了个靠近赤道的度假海岛。
刚来第一天，两个孩子就玩疯了。
森森怕水，连浅一点的海滩都不愿意去踩水，说弄湿了鞋子不舒服，只一个人坐在沙滩上垒城堡。
沈修明也不愿下水，干脆坐在沙滩上看着孙儿。
淼淼确是喜欢水的，看着海浪就迈着小短腿往前冲，陆同尘看着她走得摇摇晃晃的，怕她站不稳被海浪冲倒，只敢牵着她绕着浅水滩慢走。
沈蔻则陪着两位母亲在沙滩上晒日光浴。
等到傍晚，在别墅后面吃完烧烤，沈修明抱着两个孩子在秋千上讲故事，讲到起兴的地方，淼淼被逗得哈哈大笑，水灵灵的眼睛眯得弯弯的；而森森规整地坐在一旁，他像是很小就遗传到了陆同尘那身板正稳重的模样，听到开心的地方，也只是很腼腆地抿唇。
薛嬅和江愉还坐在烧烤桌旁的藤椅上，两位妈妈性子相似，很是合得来，话匣子打开可以从年轻的初恋情书说到抗衰老的化妆品。
此时，天边的最后一缕镶边的夕阳也隐没下去，紫红的天上浮云舒卷，风穿过椰树，衔着大海的湿咸味吹散白日的热气。
沈蔻吃得有些撑，她晃一晃陆同尘的手，想要出去散散步。
两人瞧着长辈和孩子们都融洽松泛，默契地相视一笑，悄悄地从后院里走出去了。
她想去海边，陆同尘便去车库里把车开出来。
人坐上去，车窗降下半截，发被风吹起来。
沈蔻伸手撩到耳后，她现在前面的刘海留长了，风稍稍一吹，光洁的额头就露出来。
车拐了几弯，避开有人在的海岸，陆同尘把车停在另一头的沙滩上。
毕竟是私人海岛，有钱有地位还有闲来避寒的人也就圈子里那几个，他不想和眼熟的人碰见又三言两语谈到生意上。
这块沙滩离海岛的商务区有些远，一眼望过去几乎见不着人。
海天界限由分明到模糊，最后的云彩也渐次退下去，留下一抹被冲淡的余晖。
连着海的天十分宽阔，东边是即将入夜的深蓝，而西边残留着波光粼粼的倒影。
两人下了车，沿着沙滩一块散步。
陆同尘怕待会儿夜里冷，随手给她拿了件披肩。
这辆车是为了方便带两个孩子出游特地买的，空间更大，四处都是小孩子和沈蔻的东西，还有两个儿童安全座椅。
有了孩子后，两人单独相处的时间的确是比从前少了太多，有时遇到两人都忙的时候，也就是晚上睡觉时有些微耳语时光。
琐碎太多，激情渐少，可相应的，也添了更多的热闹与温馨。
沈蔻把凉鞋脱了，她送了他手，提着鞋子往前跑。
海浪一层一层退下去，她脚掌踩在湿软的沙滩上，脚趾一蜷，湿沙就溢到指缝里。
“好痒呀。”沈蔻回头瞧陆同尘。
她一身纺纱裙，上面是海岛地区特有的花纹，颜色鲜艳得很。她把凉鞋扔在沙滩边上，提着裙子往海浪里跑。
白天人多时，还在孩子面前，她玩得不尽兴，现在这里四下无人，唯有自己和陆同尘两个，她爱玩的心思也就彻底展露出来。
“你慢一点。”陆同尘在她身后唤她。
沈蔻：“知道啦！”
海浪漫过小腿，冰凉又舒服，她回头瞧陆同尘，男人站在她后面的沙滩上看她。
他身上是棉质休闲衫，一手插兜，面容隐在渐暗的天色里，瞧不清男人的表情，但她似乎感受到他的一丝无奈。
她踩了踩水又蹬蹬地跑回来，裙角湿了水，耷在腿边，从水里走出来的脚掌上沾了细细的泥沙。
沈蔻张开手一把抱住陆同尘，男人也伸手牢牢箍住她。
她踮脚，手环上他脖颈，笑脸吟吟地仰头瞧他。
天色完全暗下去了，海面上的星光亮堂起来，还有一轮纤细的弦月。
不远处的高海岸上建了座灯塔，灯光转过来时，灯光停留几秒，她可以瞧清楚男人隐在夜色里的沉俊的眉眼。
沈蔻矮他有点多，吻不上他的唇，她进而站在男人脚上。
陆同尘了然，他把她抱紧些往上提了提，低头吻她。
海浪一声一声扑过来，风吹拂着她齐背的长发。
几根发丝飘起来，两人贴得进，那些发扫到陆同尘面上，他伸手替她顺到耳后。
氛围极其安静，只听得见大自然的涛声，黑云于天上游走，风刮过耳畔，一切都贴得那么近，像是只有他们两个置身于放空的世界里拥吻。
这样的氛围，愈吻愈是情动。
沈蔻咬一下他下嘴唇，男人微微松开桎梏。
拉着陆同尘的手坐在干燥的沙滩上，她坐下去的地方有个东西抵着她屁股，她侧侧身，头低下去看。
手摸索一下，她“呀”一声：“还有海螺欸。”
把手中青绿色的海螺拿起来对着昏暗星光：“一会儿带回去。”
陆同尘瞧一眼：“别墅的院子里堆得还不够多？都是淼淼捡回来的。”
他语气里带着笑，“每次刚捡回来宝贝得不得了，没过几天就不喜欢了。”
沈蔻把头靠在他肩上，望着前方深蓝色的海水：“淼淼性子爱玩。”
想起两个孩子，她手寻到他的手，“你小时候是不是森森这样的？性子沉稳安静。”
她是在薛嬅那里看过陆同尘儿时的照片，森森和他六七岁的容貌、气质简直一模一样。
“也许吧。”陆同尘两腿分开，手搭在膝上。
海上的风大了些，他把刚刚拿着的披肩给她披着。
沈蔻不依，索性把披肩铺在身下当垫子了。
她拉着陆同尘一并躺下，两人仰躺着望暮色星空。
“这里真好。”
躺了一会儿，沈蔻从身边抓了一把沙，眸子转一圈，眼神瞥到陆同尘的领口处。
男人眯眯眼，里面不无警告意味。
他知晓这种警告对于沈蔻来说犹如空气，趁她没得逞，陆同尘直接捉住她作乱的手。
“白天怎么不见你这么闹腾？”他翻身撑在她上方，把她手心里的细沙抖落干净。
沈蔻见他清理自己的手，她扭一扭手腕，“现在很闹腾吗？”
陆同尘环着她手腕，就着她仰躺的姿势俯身吻她。
在这种全然通透宽阔的外界环境里，星光流转、涛声阵阵，实在静谧得不行，心在胸腔里极速跳着，沈蔻微抬脑袋，由着他手托住自己脖颈。
这样近的距离和氛围，难得孩子们也不在周边，微末情潮涌起极快。
倏地，沈蔻脑子里过了一个十分疯狂的想法。
她躲开他的深吻，贴着他耳语。
男人眼神立刻深了些，两人不约而同瞄向停在不远处的车。
陆同尘相对沈蔻来说还是稳重的，尽管他心里也是蠢蠢欲动的邪魅心思。
“......想好了？”他捏一捏她后颈。
沈蔻笑着眨一眨眼，她贴着他锁骨，声音和海上的月光一样惑人心智：“你难道不想吗？”
“......”
太太都发话了，若再不做点什么，今晚金风玉露怕是要在涛声里浪费掉了。
陆同尘真是觉得自己越活越回去了，才会由着自己和她这么胡闹，白长的十几年冷静沉稳都在她这几个字蹦出来时烟消云散。
两人拉开汽车后座的门，男人怕一会儿热想打开车载空调，然而沈蔻手伸过去按住了他。
转而，她按下半截车窗，风卷着湿咸意从海面上吹来，松泛又柔凉。
一下子，逼仄车厢内暗涌的隐秘聚集。
......
热气蒸腾起来，沈蔻宛如浸在温水和凉风里，起起落落里，是她熟悉的速度和力度。
起了坏心思去干扰他，亦或者说是，反攻他，颇有不满他压榨起义的架势。
然而这样的下场总是难以言说的，末了，也总是她软软地摇着头说要休息一会儿。
不上不下地到一半，陆同尘心疼她，就这么抱着，让她稍微歇着缓口气。
她仍旧跨坐在他腿上，头靠在他颈窝里。气息平稳些，沈蔻抬头：“我渴，想喝水。”
陆同尘扶稳她的腰，吻一下她眉角，从储藏柜里摸到一瓶矿泉水。
拧开喂至她嘴边，瞧着她咕噜噜灌下小半杯，纤细的脖颈随着她的吞咽微微伏动。
等她喝完，陆同尘也顺势饮一口解渴，瓶盖拧上扔去一边，他们动作继续。
结束后，她靠在他怀里，陆同尘怕他着凉，拿了一旁车里的靠枕，拉链拉开变作薄毯披在她身上。
沈蔻手指轻轻戳着他胸膛，“你体力为什么这么好？”这么多年了，都不见他体力有所下降。
“是你缺乏锻炼。”
陆同尘攥住她作乱的小手，另一只手往上，把玩她的头发。
“下次跟我去私人健身房？”他瞧她嘟囔模样，向她提议。
沈蔻不乐意地“嗯”了一声，气音在鼻子里打了个转，她玩不来那些各式各样的健身器械，就算跟着去估计也只会眼巴巴地瞧着他。
外面是云间月、海上浪，灯塔一瞬转过来，车厢里顷刻间如光映室，凌乱无所遁形。
昏暗里，沈蔻一双眸子像溶了水光，她极其深情地注视着他。
陆同尘感受到她的视线，垂首吻她额角，伸手拭去她鼻尖的汗珠。
借着外面微弱光芒，两人极近地相互望着。
沈蔻轻笑一声。
随即，陆同尘亦跟着弯了嘴角。
“时间过得真快啊，”她探出手，细致地摸上他俊朗的眉骨，“这一转眼，都好多年了。”
她自觉长相虽没有怎么变，但细枝末节里还是多了成熟知性。
而陆同尘，尽管他大自己一轮，可岁月还是格外优待他，没让他身子有什么不利爽的，连容貌上的皱纹都没有添得很明显。
不知道是生活质量太好的原因，还是两人每日亲密无间，她真的没有一丁点儿时间如水流过的惘然感。
可恍惚间想起从前，亦或者看着孩子们欢声笑语，她才发觉，他们已经一起度过了那么多个春夏秋冬。
感情由轰轰烈烈变得平淡，人和事来了又去，这些个三餐四季那么普通，可点滴汇聚起来，有是那么地深刻入骨。
陆同尘替她理顺贴在面上的发丝，给她把头发拨去耳后，手往下裹住她的，语气怀念：“我第一次见你，你是十四岁，在耀大的礼堂里拉小提琴……”
“后来，我们在一起，你是二十岁，结婚后怀老大时也才二十四，”他吻她手心，很温柔地望着她。
陆同尘语气令人动容，他声音暗哑：“我一直觉得亏欠了你，过早地把你栓在了身边，也是我，一直在掠夺你。”
他手覆上她小腹，拇指指腹沿着那道剖腹产刀疤缓缓摩挲。
沈蔻生淼淼的时候吃了苦头，顺转剖，养了好一段时间，肚子上也落了疤，陆同尘心疼得不行。
她给了他太多，连同后半生都一起交付给了他，他搂她在怀时总是忍不住自忖，决心不能辜负她。
“哪有，”沈蔻蹭蹭他肩，“你哪亏欠我了？”
说完，她自言自语地，“你对我最好了。”
风灌进来一点，裹着她柔柔的声音钻入陆同尘耳中，他手摩挲着她的手背，指尖寻到无名指的地方，在她带着戒指的指节上划圈。
沈蔻觉得有些痒，挣开他的手转而握住他的四指。
她微微抬头，清丽的面容被转过来的灯塔照亮，和从前年幼的面孔重叠在一起。
“以后，我只想一直过这样的日子。”
“陆同尘，”她看着他眼睛，语气认真，“你要一直陪着我。
陆同尘心头一动，如风掠花，簌簌瓣香落下。
“好，我会一直陪着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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