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激动,身上的伤口又开始疼起来,五脏六腑绞在一起,食道一胀,她突然吐了起来,举起匕首的手无力地搭在莫止身上,吐了自己和莫止一身。
见到师傅给自己做的新衣裳被呕吐物弄脏了,她顿时委屈不已,眼泪涌了出来,抽出手绢擦着嘴巴对莫止哭道:“我不能再动了,我快死掉了,快就近送我去一个安全的地方,然后把这醉雪莲给我师傅送去,再救些人,兴许就能多些放票,少些杀票。”
莫止还未回复,宫门外的路人忽然指着她愤怒地大吼:“是陀螺!我儿子就是她下毒害死的!”
男子话音刚落,周遭的人纷纷朝她怒目而视,不少人更是怒气冲冲地提刀朝她杀来。
有的叫嚣要她偿命,有的要抓她去代替神医受审,莫止背着她左躲右闪,陀螺在背上虚弱地向他们解释不是她下的毒,不仅如此,她还去天之南海取来了醉雪莲,可以制解药解毒。
她想要莫止把醉雪莲拿出来给他们看,可是莫止双手背着她,根本腾不出手来拿醉雪莲,眼下这种情况,她也不敢让莫止放下自己。
莫止无法用手御敌,只能唤冰剑同他们打斗,却只能勉强抵抗,无法逃脱,眼见寻仇的人越来越多,越来越凶狠,陀螺顾不得莫止棉袄上的呕吐物,死死抱住她不放,勒令她不许放下自己。
宫门前守卫的士兵见有人在宫门前打架闹事,上前来驱赶。
陀螺见要被抓走,更是不肯松手了。
官兵镇住众人,要他们赶紧离开宫门外,否则按寻衅滋事罪逮捕。
那群大汉看到官兵,气焰顿时消了大半,但不肯就此罢休,指着对面背上的粉衣棉袄女子冲官兵道:“她就是向井水中下了‘百血枯’,害了全城百姓的陀螺!官兵老爷们快抓她伏法!”
“‘百血枯’不是她下的,是朝笙下的毒,方才你们在打斗时,朝笙认罪了。”
官兵抬手指向天空中的异通镜,只见镜上面朝笙的罪行又多了十几条,其中便有向井中投“百血枯”毒害百姓,目前累计死亡1173人,重伤未愈13785人。
陀螺望着天空中滚动的罪行,师傅把她下错药害人瘫痪甚至死亡,多次与人争斗等罪行都揽在身上了,还有莫止、杜商、今辰或大或小的罪过都一力承担了,霎时间,“放”和“缓”后的数字急剧下降,“杀”后的数字猛速增长。
陀螺只觉得头嗡嗡作响,神智涣散,待她清醒一些时,莫止已背她飞至赎罪阁她的房间内,并在房间外施下结界护她周全后,迅速飞去皇宫救人了。
“醉雪莲,醉雪莲!”
莫止走得太急,忘了带走醉雪莲了,陀螺也是愣神了好一会儿才注意到手中的花,嘴里喃喃着“醉雪莲,醉雪莲”,拿这个让师傅救人,兴许能涨“放”和“缓”的票。
她拖着病躯,紧握着醉雪莲艰难地挪动到窗前,只见天上的异通镜显示着“放、杀、缓”投票的最终结果,以及判决——杀。
嘭。
陀螺脑子、胸口忽然炸开似的,双眼发虚地望着异通镜,只见异通镜画面一转,师傅的身影浮现在镜中,身穿囚衣,头戴枷锁,双手被缚在背上,身后站着一个威猛的刽子手。
“师傅,师傅。”
陀螺手扒在结界上,对着天空中师傅的影像哭泣。
就在即将执行时,一个黑衣人出现,打落了刽子手举起的大刀。
“啪——”
异通镜霎时陷入一片漆黑。
黑衣人的身形虽似男子,但是莫止变换的吗?
她能成功救师傅出来吗?
救出师傅后,会不会连累我?
原本难过不已的陀螺瞬间变得忐忑不安,紧张地盯着天上黑黢黢的异通镜。
不知盯了多久,陀螺只觉得双眼发麻,眼球上除了异通镜那一片黑,似乎多了很多黑点,她咬住开裂的嘴唇,皱着眉头合上了双眼,揉了好一会儿眼睛,忽然听见开门声响,紧忙睁开眼睛一看,只见一个黑衣人扶着师傅进了房间。
“师傅!”陀螺踉跄上前跑去。
“我们得立即离开魔狱,卫灵兵很快就会追到这了。”
黑衣人气喘吁吁道,是莫止的声音。
即将扶住师傅的陀螺手突然顿在半空,哑然问道:“他,他们发现你了吗?”
“没有,我甩开了他们,但现在全城都在搜捕神医,很快就会查到这里了。我们再不走就怕就没有机会走了。”
莫止见陀螺迟疑,伸手抓住了她的胳膊。
“咳,咳,你们不该救我的,咳,咳,我不想连累你们,咳,趁他们不知道是何人救我,趁他们没有查出你们,快把我丢到荒山野岭,同你们撇清关系,咳咳。”
朝笙被莫止搀扶着,整个人看上去很是虚弱,大半个身子都靠着莫止。
“陀螺!”
“阿螺~”
莫止和朝笙忽然同时唤她,激得混沌的陀螺猛然清醒,眼中充满了害怕,她不能背上劫囚犯的罪名,她不要被卫灵兵追杀!她不想死。
陀螺慌张地想挣开莫止的手,眼神躲闪道:“你们先走,莫止,你先带师傅离开,我重伤未愈,虚得不行,带上我只会连累你们,大家都逃不了,你们先走。”
“不行,你还没有兑现你的承诺,我不会离开的。”莫止坚定地望着陀螺,牢牢拽住她的手不放。
“什么承诺?咳咳,你们再耽搁下去,士兵就追来了。阿螺,小止,快走吧。咳,咳。”
朝笙抬手想去拉陀螺,被陀螺仓惶避开。
“阿螺?”
朝笙嗓音有些讶异。
陀螺不敢抬头看师傅,把头埋得低低的,师傅是除父母姐姐外,第一个真心待她好,却别无所求的人。地丁待她好是为了让自己做她的朋友,缓解她的孤独。破烂待她好,可是破烂也待她差,他对她太多要求了,她不舒服,她不喜欢。至于溪花,那人虽是她丈夫,但两人之间不过是利益关系罢了,没有真情可言。M.ensoTEmple.Com
父亲和姐姐没了,母亲也被秦乐抓了,她能感受到的爱源唯有师傅。唯有师傅,唯有师傅待她这么好,她是真想好好跟着师傅学医,孝顺师傅。
可惜,事与愿违。
她此刻只能选择自保,无余力顾及师傅了。
“阿螺。”
师傅又柔声唤她。
罢了,罢了,此刻看莫止这架势,若自己不兑现承诺,她宁可同自己同归于尽也不会离开的,再者,她也不想让师傅对她再失望了。
于是,陀螺忽然抬头对莫止道:“对不起,我真不知道秦乐的藏身之处,但是他让我入赎罪阁把一个青色的枕头偷出去给他。”
“青色枕头?”莫止急忙追问。
“对,青色枕头,枕头右上角绣着一轮金色满月。”看上去不过一个普普通通的枕头,陀螺不知秦乐拿它有什么用处。
金色满月?
地丁忽然想起冀玥,噢,不,是邹悦送冬雪穿越去水星的床上,那枕头就是一个青色枕头,右上角绣着一个金色满月。
金色满月,青色枕头。
地丁猛然睁大了双眼,她想起来了,这个枕头除了在俞府,她昨日在嗜血洞内也见到了!
嗜血洞,又是嗜血洞,她要去嗜血洞!
地丁急忙追问了陀螺几句,可是什么都没有问出来,她怕再出岔子,抓起神医就飞出结界了,独留陀螺一人在结界内。
冬雪是枕着那个满月青枕穿越的,或许那个枕头是个穿越机器,而嗜血洞可能是一个穿越基地,秦乐或者谁想在嗜血洞穿出谬灵。
如今谬灵外面被结界包裹,无法穿越,如果要穿出谬灵,除非结界破裂。
地丁担心宇宙会加强对结界的攻击,急忙飞入大堂,大堂内今辰披麻戴孝跪在灵柩前,为朝笙守灵。
地丁手一松,她牵着的“朝笙”顿时变成粉末消散在空中,随风逝去。
她并未入皇宫劫刑场,陀螺所看到的一切,不过是她在结界上施的幻术。
她曾趁陀螺呕吐不清时,偷偷向陀螺注入血发,发现她的记忆被黑匣子保护起来了,她根本无法探查。
陀螺体内有深厚的谎灵,她断不开,诚灵用不了,血发也用不了,她只能出此下策了。
陀螺现在被她困在结界里,她之前就打算好了,如果此法再不行,或者再找不到秦乐,她就直接剑指陀螺,以她自己的性命威胁她说出秦乐下落了。
地丁走到今辰身旁,给神医上了柱香后,转身简要地同今辰说明情况,让他去皇宫上奏圣上加强防卫,自己则去嗜血洞找秦乐,她打算拿那个枕头威胁秦乐现身。
“我外祖母的血是褐色的,一股药味。”今辰对准备离开的她道。
地丁脚步一滞,她知道,神医早就没有血了,神医把所有血都给了她,全借着药吊着性命。
“去完皇宫后,来嗜血洞找我。”
地丁撂下这一句话后,径直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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