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前见面不吉利,沈淑芸可不会放着花千宇胡闹。这会刚从安明熙的房里出来再见着花千宇,沈淑芸嗔怪:“都要成家的人了,还跟个孩子似的。”看着面前的翩翩公子一身红衣,沈淑云弯了眉眼,心道:是长大了。
到要到入花轿的时候了还不被允许见新娘的花千宇委屈道:“这场婚事本就没有规矩,这点小事又何必因循守旧?”
“你……唉,”沈淑芸感到好气又好笑,她走到花千宇面前,把人往外推,小声道,“王爷崇礼,你这不知礼数的样子让他见着了,指不定就悔婚了。”
花千宇洋洋自得道:“我无礼的样子他可见多了。”话里显然有秀恩爱的意味。
沈淑芸无奈,反问:“这点时间都等不得,王爷还能指望你在其他时候有耐心吗?”
花千宇被她的话噎着了,只好垂下脑袋,乖乖往外走。沈淑芸看着他的背影,掩嘴偷笑。
花千宇忽然停下脚步,转回身,问:“嫂嫂觉得无所谓吗?我和王爷成亲的事。”
沈淑芸摇摇头,莞尔,回道:“我自小看着你长大,把你当成亲弟弟照顾,你的事怎会无所谓?”
她慈祥的注视让花千宇心生暖意,不由随她一起扬了嘴角。
沈淑芸突然很想像在他小时候一样摸摸他的脑袋,只是如今花千宇已然长成大人模样,她不能再把他当孩子对待,也已摸不到他的头顶。
“你自小聪慧,自幼便与其他孩童两样,同龄的好友一个都不曾有。我一边惊叹你天才之处,一边忧心过早成熟的你心里不如表面快乐……我只是个寻常女子,即便虚长你十五岁,思虑也不如你……”说着,过往消逝的时光化作如今的感伤在她心头萦绕——许是年纪上去了,明明现在过得也很好,可一想到回不去了,心里还是空落落的。
她摇了摇头,晃去多愁善感,笑说:“你做出这样的选择,必然有你的道理。”
花千宇也摇了摇头,道:“嫂嫂把我教得很好,一直以来,辛苦你了。”
沈淑芸闻之一愣,随之泪水从眼眶逃脱,滑落的那刻沈淑芸忙抬手抹去眼泪,重拾笑脸,说:“这眼里怕不是进了沙子……大喜的日子,我这是做甚呢……”她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没了声。
——她不过是个寻常女子,何德何能能有幸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受他们关怀?
沈淑芸想不明白,但知晓她心中自卑的夫君早在很多年前起就不停地给予赞美,她本不再想了,这会又不由冒出了这个念头。
花千宇的手伸入衣襟,取出红色手帕,递到了沈淑芸面前,沈淑芸拿过手帕时才注意到这是她昨日绣完,送给花千宇的那条。莫名地,眼泪掉得更勤了,她低着头,不敢看花千宇。
她本就是多愁善感的女子,突然落了泪,花千宇也不觉得奇怪。她在他眼中的向来是需要保护的对象,而他自小的理想妻子也是她这般可怜又可爱的女子。也许正因为如此,他才会在那日对戏台上的安明熙一见钟情。
沈淑云攥着手帕,吸了下鼻子,尝试止住泛滥的眼泪。她松手,扬起嘴角对花千宇说:“这些年里,你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
花千宇不知道的是,她很少因委屈掉泪,让她哭的常常是他们的温柔。
“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花千宇试图帮她擦去泪水,但她摇摇头,把花千宇的手推开了——这是她送给新人的礼物,新人们都还未拜堂,她自己怎能先用上?
“变好了,”沈淑芸说,“更有人味了。”
“那——”花千宇看向安明熙的房门,“一定是因为明熙。”
沈淑芸再度抬手,用袖子按了按眼角,破涕为笑:“是,新婚快乐。”
……
万众瞩目下,身着华贵绿衣的新娘被丫鬟扶着跨过门槛,袅袅婷婷地走来,万千仪态与女子无异,令知情者疑惑团扇后的人是否安明熙。直到新娘走近,众人才注意到这新娘子比一般男子还要高大,只是“她”身边、身后的丫鬟都很高挑,被他们簇拥着,远远看上去,“她”也就只是比一般女子高些。
众人正奇怪着,但当新郎牵起新娘的手,那股难以形容的违和感瞬间消散。或许是因为二人间特殊的氛围,又或者只是因为新郎更高些。
花千宇牵过安明熙的手,正要引安明熙进花轿,却突然不动了。他眉心微皱,牵着安明熙的手收紧,又用另一只手握住了安明熙的手腕,验证这手臂确实细了不少后,沉声:“你瘦了。”他忽然想,安明熙这段时间不见他,也许不止因为“规矩”。
瘦下来身形才会更贴近女子——安明熙在心中回道,但他不能言语,以免被谁听出他是个男人。
左手却扇不能动,于是安明熙抽出被花千宇握着的右手,拍了花千宇的手背一下,催促花千宇快些把他牵进轿子。花千宇无声地叹了口气,再度牵起安明熙的手,小心地领着被团扇遮去视线的安明熙走到轿门前。松开安明熙的手后,他掀起帷幔,又用另一只手贴着门顶,避免安明熙撞了头。
旁人好奇什么样的绝世美人能被花千宇选中,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试图看清新娘的长相——团扇之后还有面纱遮住了大半张脸,但分明的轮廓在薄而不透的丝锦下还是现了型。
“怎么像个男人?”人群里有人念了句。
安明熙下意识地转头望向声源,长而媚的凤眼微睁,而后又似受惊的小鹿把头转回团扇,垂眸,看着脚下的路,弯腰进了花轿,生怕再滞留片刻就被人看出男儿身。
安明熙不知道的是,他那一回眸就让见者皆摒住了呼吸,直到花轿起,众人才回了神。
说“像个男人”的人后脑勺受了一记打,打人者教训他道:“哪有这么美的男人?”
“就是就是。”附近几人附合。回想起安明熙扫向他们的那一眼,他们越想越觉得楚楚可怜,便又忍不住对着这人的头再来个几下。
“欸,你们一个个没完了——喂!”
在这样的氛围下,其他观礼者就算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忍不住过来插一手,凑个热闹。当然也有另一部分认认真真在讨论新娘出身的人——
“我就说做相府的少夫人没有门槛,看那新娘子多半是个孤儿,花将军还不顾门第之见娶她为妻,啧啧啧……”
“那又怎么样?不也没看上妹子?”
“啧,还有机会?”
“有什么机会?人家将军喜欢高挑的,就妹子那小身板,做妾人都看不上!”
“你!”
“少夫人那般高挑……说不定是个胡人,兴许是将军打仗时的战俘。”
“战俘?得了吧,娶个门不当户不对的就已经是家门不幸了,还战俘?堂堂世家大族,不至于糊涂到那种地步。”
“要是边关带回来的,将军有相亲的必要吗?”
“你听说城里谁家女儿要高嫁吗?”
“要是有家,还用得着从夫家出来?”
“说不定是长惜院……不是听说花将军常去烟花地吗?”
“那更不得了了……”
举着折扇掩面,混在人群里的花千树听着他人的议论,摇摇头,正要走,诸葛行云拉住他的手,问:“去哪儿?”
花千树反拉着诸葛行云一块走:“哪都能去,别想我跟着花轿走一路。”
“不留在府里等他们回来?”
“那多无趣——今儿可是上元节。”
花千树回头看向诸葛行云,笑眼弯弯的模样看得诸葛行云的心跳漏了半拍。
“五年了。”诸葛行云喃喃,笑意渐渐浮上面庞。
“你说什么?”周围太过吵闹,花千树只见他的嘴皮子动了,听不见他在说什么。
诸葛行云摇头,走快了一步与他并肩的同时牵起他的手,问:“去哪?”
花千树抽出手,往旁边迈了一步远离,斜视诸葛行云的目光里嫌弃的意味不言而喻——他可还顾及着诸葛行云和花氏的名声。
诸葛行云的好心情不受影响,他再次贴近花千树,不过没再牵千树的手,而花千树也没再避嫌。
诸葛行云忽然问:“拜堂吗?”不需要太繁复的仪式,只需要简单三拜……他也想与花千树以夫妻相称,不管谁称夫,谁称妻。
再次听到这一请求,花千树只觉好笑,问:“谁?”
“你,我。”
花千树抬手勾住他的脖子,将他拉近,近得鼻子几乎要撞在了一起,说:“小孩子才闹着拜堂。”
“那大人呢?”诸葛行云心想,花千树就是那不许百姓点灯的放火州官,不许他做出亲密的举动,自己行动起来倒是肆无忌惮。
花千树勾起嘴角,微微扬起下巴,张口几乎要咬到诸葛行云的鼻尖,回道:“大人直接进洞房。”
……
安明熙坐在花轿里头,锣鼓喧天之声吵得他的心越来越乱。对于下轿后的事,他本以为自己是期待的,但当下五脏六腑都在躁动,胸口酸涩得很……胃也难受,他好些天没有好好吃饭了。
才这么想,窗外就有一只手伸入,递来一包……看样子是点心。点心上的十字绳下压着一张纸条,纸上写着几行字:公子让我带的;公子说肉不会那么快长起来;公子说不吃他就让仪式提早结束。
提早结束?婚礼岂是儿戏?既定的仪式,早一刻,晚一刻都不在吉时。
安明熙掀开窗帘一角,便见着窗外的并排走的乐洋和乐离忧,气喘吁吁的乐洋还对着他笑。
辛苦了,他心道。放下窗帘,他看着躺在双腿上的点心,想想还是解了绳,取出其中点心——是红豆糕。
虽然饿了,安明熙却没什么胃口,可想到纸条上的话,他还是拿起咬了一口,好在红豆糕不怎么甜腻,比他想象中的开胃。然而再吃进两块后,他险些忍不住要把吃进去的全吐出来。安明熙按着嘴,良久,胃部的不适稍有缓解,他忽然发现自己的紧张感消了不少,心跳平稳下来后耳边的声音都清晰了不少。他能听见轿外的百姓在大声地向花千宇道喜,能听到孩童们用稚嫩的声音欢呼——“新娘子出嫁啦!”
嗯,他出嫁了。
这并不是明智的举动,还异常孩子气,安明熙也曾反思这个决定是否太过草率。他是男人,是王爷,和花千宇成亲即不能入花氏族谱,也不能让花千宇入他的族谱;他是男人,是王爷,婚宴邀请函上不能写自己的真名,他和花千宇的婚姻也得不到任何保障,现在进行的一切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还有可能让他和花千宇陷入被戳穿的尴尬境地。
他想,定在今日也是有好处的,以被禁足于王府为由,就算他不来,众人也不会觉得奇怪——或许本就没有人认为他必须到场。
他抬手握住自己的瘦得能摸出骨型的肩膀,依然没有自信能不被任何人认出。
既然担惊受怕,为要做冒险这样的傻事?为何要对接下来的仪式感到期待?或许……这世上就没有不犯蠢的人。这样盛大的婚礼最终作用不过是给后将一起度过的漫长岁月增添一点谈资。
想到这,答案还未明朗,但他的心情已平和许多。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快睡着了,久到唢呐的声音都要变得无力,轿子停了下来,落地的那一刻,安明熙霎时睡意全无,浑身竖起鸡皮疙瘩,直到花千宇在花轿外唤了声“娘子”,直到他握住了花千宇的手,他才稍微放松些,却也没有余力去关心外界对他这位“男新娘”的评价,一心皆在“表现得像个女人”这件事上。
跨火盆,踏入熟悉的花府,走过挂满红绸和红灯笼的长路,至高堂,见高堂。
安明熙听到了花决明的声音,透过团扇,隐约能看见了花决明的轮廓——他还以为花决明不会愿意参与这场闹剧。事实上,情况不如他想的糟糕,花决明的情绪很平常,宾客们也都道着“郎才女貌”的贺语,对他的出身以及形象没有任何□□。或许只是看在花氏的面子上,但也让安明熙舒心不少。
一旁观礼的安明心看着二人的背影,自语:“这女的怎么跟安明熙一样?晦气。”说完,安明心才注意到周围忽然静了下来,他的声音虽然不大,却突兀,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其他人听了去。
“二皇兄。”不知何时出现的安明镜拍了安明心的肩,安明心诧异回头,向安明镜的来路看去,只见所有人都摆出一副低眉顺眼的姿态——原来是天子携太子妃和太后莅临,也就不难怪原本叽叽喳喳的人们忽然一起变成了哑巴。
婚礼的主人公们朝向安明镜看来,正欲行礼,安明镜忙比了噤声的手势,说:“朕只是作为兄长来观礼的,不是来毁了这场婚礼的。”不言表兄而言“兄长”,是因为他来此也为安明熙。
对于花千宇说要娶安明熙为妻,安明镜全然持反对意见,直斥花千宇违背天理纲常,大逆不道,但当花千宇说安明熙也同意的时候,他霎时像是被泼了一头冷水,有火也烧不起来。
堂堂王爷,嫁给男人,是何等屈辱的事?安明熙竟然答应了?也不知花千宇给他下了什么迷药。
安明镜心里虽然多少在意这个弟弟,不想安明熙受委屈,但却拉不下脸和安明熙推心置腹地交谈一番,毕竟隔阂就算消失,也曾经存在过。安明熙让出皇位,他自认亏欠安明熙,但也不想说自己站在如今的位置是多亏了安明熙承让。因心情太过变扭,那之后他也不曾和安明熙说起政务之外的话题。除朝参以外,二人几乎无交流。
那么,他要以什么身份劝阻安明熙呢?这时候才自称兄长,是否自视甚高了?
太难下口,到最后他也没找安明熙谈过话,只能自己说:他不是孩子,能为自己做决定。
今日本不想来此,他并不像祝福这对新人,也认为安明熙不会想见到他。然而踌躇好些日,他最终还是选择到场,不为道贺,只为观礼。
安明熙的团扇降了下来,露出一双眼,确认来者是安明镜。对上这双眼的那刻,安明镜不由向安明熙走去,等意识到自己的举动,他已经不能退步。为了不显得自己是在犯蠢,他要说点什么,于是低声问:“可以吗?”几乎是下意识地问出这句藏在他心里许久的话。
安明熙愣了片刻,点头,并抓住了花千宇的袖子。
可以,因为是他,所以可以。
……
红色绸缎遍满花府,灯笼照出的红光和天边的晚霞相映,日薄西山是一派喜气洋洋。
命下人等在寝屋前,花千宇推开贴着“囍”字的房门,朝里走拐了个弯,绕过刻着金龙彩凤及和合二仙的屏风,便见着了端正地坐在红帐下的安明熙,红床洒满了寓意生子的五色果,花千宇笑眯眯弯下腰,在安明熙耳畔轻声道:“久等了,我的夫人。”
见他身后没有下人跟着,安明熙叹了口气,说:“若是不喜循旧,又何必成这个亲。”仪式还没结束。
花千宇直起身,伸出手,回道:“我想你不喜欢那样的热闹。”
安明熙握住花千宇的手站起来:“是。”任花千宇把他牵出了屏风外。
花千宇停在圆桌前,与他面对后,抬起他的手,吻了他的指背,说:“我喜欢的是拜堂那部分。”在众人的见证下,签立一生一世的契约。
花千宇拍拍手,喊了声:“进来。”门外的下人们端着盘盘饭菜,有序地踏进房门大敞的新房,将热菜端上了桌,再悄悄退下。最后的两人带来了鸳鸯酒壶、酒杯,还有红绳,红剪刀,没有多言,也退了下去。
带门合上,安明熙再叹了口气,说:“你,不要胡来。”
花千宇掉安明熙的面纱,回道:“夜还长着,填饱肚子要紧。”
不知什么时候,安明熙已经把妆卸了个干净。
“要事你倒不惦记,光惦记让我吃。”安明熙的目光扫过花千宇,落在饭菜上。
花千宇看着身旁人儿无可奈何的神色,一本正经地发出感慨:“夫人真美。”
“别叫我夫人,”安明熙垂眸,“像女人吗?”
“嗯?”
“我像女人吗?”他想自己在花千宇心中就是个柔弱易碎的人。
“如若是指世俗中的‘女人’,那必然是不像的。”
“世俗外的女人呢?”
“男人不能与男人婚配便是世俗,然你我即便大婚,也是堂堂大丈夫。世俗外的男女有谁能定义呢?女子与男子的分别不过于躯体,而明熙是男人,里里外外都是。我疼惜你,不是因为你像女人,只因为我爱慕你,无论你是男或是女。”
安明熙微扬嘴角,道:“你向来很会说。”
“但我做的不比说的少。”花千宇握起筷子,把菜夹到他碗里,示意安明熙快些吃。
安明熙看着碗里的菜,嘴角越扬越高,最终忍不住捧腹大笑。花千宇撑着脸,静静欣赏难得笑得这么放肆的安明熙。
好一会,安明熙渐渐止住了笑声,擦掉眼角的眼泪,说:“已经不是孩子了,为何还要学小孩子过家家?”是在对花千宇说,也是在对自己说。
花千宇清楚他的意思,于是对着他的眼眸,意图让安明熙看见他的真挚。他道:“不是过家家,我和你成亲,是想要作为你的夫君长伴左右,直至入土。”他牵起安明熙的左手,不由再感叹:“你瘦了。”
安明熙无视他最后的话,看着二人交握的手,只说:“不需要这场仪式,我也会在。”
“嗯,委屈你了……我现在也有些后悔了。”花千宇想自己要是不这么闹,安明熙也就不会让自己在短短十日,瘦成这副皮包骨。
安明熙听之蹙眉,威胁般道:“不准说后悔。”
见此,花千宇更觉可爱,不由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上蹭了蹭,然后心满意足地露出了笑脸。
在见不到安明熙的时候,花千宇时时刻刻都渴望着与安明熙的肌肤之亲,情思汹涌,本以为自己会按耐不住把安明熙吃得一干二净。然而,忍耐没他原来以为得那般辛苦,只是牵个手,他焦躁的心就平静了不少。
安明熙还饿着,他要先填饱安明熙的肚子。他放下手,催促安明熙把晚膳吃了。ensotemple.com
安明熙被他盯着,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碗筷,说:“我平日有进食,是你夸张了。”
“不吃了?”
安明熙摇头。
“再吃点吧,夜还很长。”
安明熙再摇头,顿了顿,忽而道:“在世之时尚无人知晓你我,百年之后只余空壳白骨……”他没再往下说,因自己不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既然不允许花千宇后悔,他又因何再诉懊悔之语?
花千宇将安明熙的手放在唇下,吻了他的掌心,说:“无关他者,这是我们的婚礼——不然,是非由人说,就让他们知道罢。故事由史官书写,后世传唱,千宇便多了‘爱妻’的美名。”
安明熙沉默了片刻,断然:“不行。”
……
多日后,京城里突然传开花千宇娶的新娘子其实是安明熙的论调。
当欧阳朔把这事当笑话说与花千宇听,猜测:“定是康亲王在拜堂前提的那嘴,让人无端多了猜想……在场的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竟能把这样的不着边际传开,还真是……”
花千宇摇摇头,神色轻松,显然不把欧阳朔说的话放心上。他说:“与康亲王无关。”
“你知晓是谁造的谣?”
花千宇微微眯起桃花眼,回道:“我。”
“你?”
花千宇沉默,只是笑得意味深长。
反应过来花千宇说了什么,欧阳朔愣住,片刻后笑得无奈:”难不成弟媳真是贤亲王?”他只当花千宇在说笑。
花千宇身体往后倾倒,散漫道:“谁知道呢?”
他耷拉着眼帘的目光投射在欧阳朔身后,似有所思。不久,视野里多了人影,见了那人腰间熟悉的玲珑玉球,花千宇抬起了眼——是安明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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