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真的与恩师一面难见了吗?他心里忽然升起悲凉怅惘,好像这一瞬间,有个声音又在嘲讽他似的——你再也回不去了,师门,仙山,故园,哪里都回不去了。
次日午后,五月廿二,三人返抵天医谷。谷前守值弟子见他们归来,急通报了谷中。不多时,只见沈听匆匆奔出来,见着三人,长出一口气笑道:“我说什么来着,最多三天你们一定能回来,大姐还不信,横竖叫我说中。”
沈落从云欢身后走出,红着眼眶叫了声“二叔”,撅嘴笑了。云欢笑道:“沈二爷此言托大了,莫说三天,险些三十天也未必回得来了。”沈听闻言吃惊,忙引着三人入谷,一路询问不迭。云欢遂把这几日经历一一说了,不仅沈听听了咋舌,连沈落听到个中曲折,亦不免心惊肉跳。
过了桥北花园,小飞侠早在路边翘首等着,见几人结伴而至,小飞侠激动地搓着手迎了上来:“大哥!”
七雪道:“以后要改喊教主了,从前称兄道弟那一套收一收了。”见小飞侠不明所以,云欢笑道:“别听他唬人,此事别有计议。”七雪眉尖一挑,还欲再说,不防云欢冷眼蓦然扫来,心头一凛,便悻悻作罢。
及至百草堂前,远远便见一人白发苍苍,望眼欲穿,正是沈老太君。一行人走近,她眯眼只一瞧,呆了片刻,双眼登时滚下泪珠。沈落飞奔上前,一下扑进老太太怀中,母女二人相拥而泣,仿佛隔了许多年才重逢一般,久久不愿分开。
众人眼见此景,皆相顾无言。及得进了堂中,云欢四下打量,不见秋水微和儿子,心里正觉失落,忽听耳边沈老太君的声音悠悠响起:“别找了,姓秋的带着你儿子在后面楼里看书呢,我已经让人去通知他俩了。”云欢被看穿心思,下意识看向老太太,见后者面色不善,只得又朝沈落和七雪看去,却见两人一个噘着嘴瞟他,一个干脆展开折扇挡住他的目光,不由尴尬地笑了。
无移时,堂外响起一声兴奋的尖叫,小男孩飞奔进来,两眼滴溜溜一转,立刻在人群中锁定了云欢,雀跃着直奔过来。云欢一把抱住,父子俩贴耳厮磨,笑语盈盈。云南风附在云欢耳边悄悄说道:“干妈说她不来了,晚些时候再找你说话。”云欢点点头,心里不自觉却想到:若她知道阿城又在梵邺现身,不知会不会又想去找他?
此番救回沈落,谷中众人皆欢喜异常,晚上沈听与沈老太君商议,本想大摆宴席庆祝,但被云欢制止。沈听不解,遂问云欢:“如今危机过去,庆祝一下有何不可?云侠若是不喜热闹,我们就小摆两桌也无妨啊。”
云欢道:“阿落虽已救回,可我的行踪已叫夺仙楼知晓,天医谷与往生教的来往便不再是秘密,你我从此头悬利剑,危机何尝过去了,又有什么可庆祝的?”
沈听见云欢态度坚决,只好作罢。
子夜,明月高悬,谷中人多已入睡,云欢与七雪却漫步到了静心洞对面的崖上。俯视着静心洞里的那个娇弱身影,云欢不觉有些出神。
“阿雪,你要助我登上教主之位。”云欢忽然开口,声音旋即消散在了崖顶的风中。
“温庭余现在是代教主,三十二分舵教众皆归其调度,你这时候要当教主,就是夺权,要夺权,你就得有分舵头领的支持。”七雪的声音低沉,不复往日潇洒,“神罗西南分舵的樊青业已遇害,数百菁英死于白正临之手,西北、东南、东北三处分舵前些日子才秘密迁入秀山。弃鬼与白重恶四处捕杀,如今三十二头领只剩二十余人,加上二尊不知所踪,温庭余已私自将三十二分舵并为五舵,头领皆是他亲手扶植的心腹,你要夺权,颇有些棘手。”
云欢皱眉道:“可秀山总坛不是在你手里么?”
七雪恨恨道:“可我总坛只有教众,并无教主,宝座空置,终究不能号令全教。温庭余知道我在总坛已有羽翼,他一旦也迁入西川,权柄势必要受我掣肘,所以迟迟不愿西迁。只恨联系不上二尊,不然这教主之位必是你囊中之物。”M.ensoTEmple.Com
“只怕二尊已不在人世。”云欢忽然叹息。
七雪微露讶色:“这是几时的事,大哥你如何知晓?为何我一点风声未闻?”云欢便将先前二尊托沈落传达箴言一事告之,七雪听完,不禁连声称奇。
二尊自立教以来便长期把持教务,这么多年来虽深居简出,可也没少在公开场合露面。教中不乏修为精深的四境高手,竟从无人看破二尊竟是七转尊一人幻化的秘密,不可谓不奇。
“这么说来,七转尊也是看过往生咒的内容的……他没有必要偷看,那这一定也是得了武尊的授意。”
“我猜也是。真不知道他还允许了哪些人翻阅……”云欢定定地看向夜空,隐隐感到不安,“这玩意实在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我没有能力毁去它,与师尊相比,它才是那个蛊惑人心的恶魔!”
七雪猛地睁大了眼睛——云欢在说这话的时候,竟露出了前所未有的可怕表情,就好像有好几种对立的情感同时出现在了他的脸上,显得怪诞而又癫狂。尤令七雪感到惊惧的是,这样古怪扭曲的表情,他竟不是第一次见到。
因为就在不久以前,他就曾在另一个人的脸上见到过。不对,那是神!
难道真的是一种诅咒不成?忧虑的念头在白衣公子的脑海一闪而过,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划痕。他还来不及稳定心神,便听到耳边忽喇一声,云欢已经跃下崖去了。苍白的月色下,云欢悄无声息地走到静心洞前,仿佛一条发着冷光的幽灵。他负着手,就这么静静地观察着洞内沉睡的人影,直至对方似有所觉地惊醒过来。
高崖上注视着着一切的七雪察觉到了异常——在朱雀惊醒前的瞬间,在云欢的周似有炁流扩张开来,转眼就消失在了洞内。
惊神诀!七雪恍然,旋而感到困惑——他还是第一次见到云欢使用惊神诀,但显然云欢对这一招使用得已十分熟稔了。
看见云欢到来,女孩儿起初尚有些警惕,瘦小的身躯蜷在角落里,眼神里满是戒备。云欢望着她,平静地开口问道:“你想不想出来?”
朱雀略一迟疑,随即点头。云欢自袖中取出钥匙,利落地打开了门锁。朱雀死死盯着他,身子一动不动,直至云欢拉开铁门,伴随着吱呀一声,她才猛然一个激灵,背贴着墙站了起来。
云欢慢慢退到洞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想杀我吧?”
朱雀的眸中瞬间燃起火焰,牙缝间竟不自觉地迸出一个字来:“杀!”
云欢和七雪都吃了一惊——她居然已经可以开口吐字,显然经纶指的作用正在慢慢退去,说不定她体内的火炁也在一点点复苏了。
“好!”云欢低声笑了,“那从此刻起,你就要好好跟着我。牢记你的誓言,也不要心怀侥幸,我的命绝不会拱手相送。”
朱雀的脸颊因为急剧而起的兴奋与激动变得殷红。她蹒跚着迈出洞穴,月色映在她清丽瘦削的脸上,一时宛然生辉。
高崖上的七雪低头看着她,忍不住摇头:“还是对她太好了,脸居然还胖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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