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她与王翦师承一派,照理说他应该也知道自己是逍遥门的人,而她这次回城是在东方的安排下,不知他是否已经猜到了东方与逍遥门的关系呢?
虽然王贲平日里看着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但真正论起来,并不比他父亲王翦差一丝分毫,况且王翦师兄对待儿子的养育方式也从来不是呵护备至的,因此七夕猜测,关于她暗地里的身份、关于国色坊与逍遥门、甚至那个多年未见的师姐夜未央,王贲都是一清二楚的。
七夕按了按太阳穴,怎么一回到咸阳城就离不开胡思乱想呢?干脆走一步看一步好了。
马车直接停在了国色坊后门,七夕下了马车,回身看向王贲:“不下来喝一杯吗?”
王贲大笑:“东方兄得忙着接待你,哪有时间陪我喝酒,明日我再来向他讨花色便是!”
说罢一扬缰绳,马儿“嘶”得一声跑远了。
国色坊的后院靠近河边,本就少有人来往,此时又正当白日,附近的歌舞坊将将歇业,门窗紧闭,甚至看不到一个人影。七夕抬脚往国色坊的后院走去,离三步远时后院忽的开了,门后站着一个墨发如瀑的俊朗男子,脸上笑容如阳春三月的微风,他看向七夕,笑着道:“别来无恙。”
/
七夕原本以为师姐就在国色坊里,没想到东方流觞却先让她在国色坊里沐浴更衣,换了身新衣裳,才带着她坐上不起眼的小马车,往城东一座不起眼的小院子里去。
“师姐不是病重了吗?为何不让我先去看望师姐,非要我沐浴更衣,耽误这么许久做什么?”马车里,七夕拉着自己身上天水碧的新衣裳,针脚细密,剪裁得体,简直就像是为她量声定制,早早等着她回来穿上一般。
东方流觞则歪着身子靠在马车一侧,一手撑着下巴,神情慵懒,上下打量了廖七夕一番,笑着道:“你师姐最不喜旁人衣衫不整,特地叮嘱我要给你换身衣裳再送你去见她,否则她宁可不见你。”
闻言七夕颇有些无奈:“许久未见,师姐也不知道疼惜疼惜我这个在外风吹日晒无枝可依的小师妹,竟还非要我按着规矩来行事,真是令人伤心呀!”
“哈哈哈哈,”东方流觞忍不住大笑,“风吹日晒?无枝可依?据我所知,你在外可以说是风生水起,恣意得很呀!”语气中是满满的调侃。
七夕则是暗自咬咬牙,回想自己一路上遇到不少良善之人,也结识了如意酒楼的大家和吕雉、项藉等人,想来其实倒也没有真的无枝可依,本来说出这句话也旨在调笑,看东方这模样却是真的让七夕看不懂了。
深吸了一口气,七夕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哦?看来东方先生对我的遭遇可以说是一清二楚了,在一旁看戏也便罢了,怎么还挑着某些事故意瞒着我呀?”
自然是指那些特意交代西风不要说出来的事了。
大概没想到七夕会突然提到这些,东方假咳了两声,转过头去假装看车窗外的风景,并不敢直视七夕探寻的眼睛。其实说到底也是他理亏,自然不敢再争辩,不然还不知道会被七夕这个丫头说到什么地步呢!
眼看东方已经休战,七夕也不是咄咄逼人的人,怒了努嘴便也作罢,撑着下巴看向另一侧的马车外。
“师姐的病……没有大碍吧。”
还看着窗外想着怎么才能让七夕忘掉这些事的东方听到这句话突然一愣,顿了顿,笑着回头看向七夕:“未央说得没错,你心里倒还真的是很关心她。”
七夕仍侧着脸看向窗外,仿若赌气一般:“我都疑心你们是不是夸大病情,只为骗我回来了。”
东方笑着眯起一双眼:“怎会呢?”
“是呀,怎么会呢。”七夕道,“我是戴罪被逐出咸阳之人,你们又为何要顶风作案,非要在我离开咸阳才一年多的便将我找回,偷偷带进了咸阳城。虽说逍遥门向来独立于朝堂之外,但如今普天之下尽在始皇掌控,逍遥门非要跟他对着干,也讨不了什么好处吧?”
东方笑着点点头:“说的不错。”
“所以师姐是真的病了,是吗?”
东方的眼神在一瞬间暗了下去,但随即又挂上了如往日一般的和煦笑容,可在此刻看来,这温暖如三月艳阳的笑容就好似一张面具,严严实实的遮住了他所有情绪。
七夕侧着头,眼神却注意着东方的反应,没有听到他略带笑意的回答,心中已然明了了七八分。
“自己明明都风烛残年了,还跟我整什么衣冠礼仪呀,尽快让我去瞧瞧她的身子才是要紧事。”声音不大,似是埋怨。
此时的东方早已收拾好心情,笑着说:“未央一早便猜到你会这么说,毕竟黄石公的几位弟子中,唯有你最善医术了。”
“善医术有什么好?救不了想救的人,却反而让更多人流离失所了。”说完这话,七夕从马车中看到路旁有一对母女沿街乞讨,头发上早已结满污垢,脸上,衣不蔽体,露出来的胳膊上青一块紫一块,七夕的眼睛登时便瞪大,直到马车离去才无奈得闭上眼睛。
她什么也做不了,就算她在此时跳下车去给他们铜钱银两,可这对她们日后的生活可有一丝半点的帮助吗?更何况,此刻的她还不敢跳下车去。
东方流觞却没有看到这一幕,自顾自说道:“她说你们姐妹情深,纵使多年未见,你心中定然也是最挂念她的,回了咸阳第一件事便是要去看她,不过纵然你再世扁鹊,恐怕也救不了你师姐了。不过好在未央早已看透生死之事,这些年来安心在逍遥门里养着,也不像年少时就爱到处乱走,病情且得掌控,这次叫你回来,其实并非为了病情。”
七夕百无聊赖的撑着下巴往外看,耳朵里是东方流觞絮絮叨叨连绵不绝的各种交待,听得她头疼欲裂,忍不住道:“左一句未央右一句未央,,东方兄还真是逍遥门的好护法呀!只是不知道是护着门主呢!还是护着未央师姐呀?”
本来只是随口一句,没想到东方却罕见沉默了下去,察觉到异样的七夕回过头来,便看到东方流觞摸着下巴似在认真思索:“我倒不曾认真想过,不过未央做门主倒也有趣得很,不错不错。”
嘴里说着满不在乎的话,眼神里却是掩不住的哀愁与不可得。
只看了一眼,七夕便又转过头去:又是一个痴男怨女的故事罢了。
/
马车一路疾驰,停在了一户茅草小院子前,院子外是一条河,河边种了许多垂柳,一阵风吹来还会轻轻摇摆,远看像极了婀娜多姿的舞姬。
七夕下了马车,早有人候在院子中,那人身量苗条纤瘦,穿着一身柳绿色衣裙,与身旁刚刚长至地面的垂柳相映成趣,看到东方与七夕过来便放下手中的葫芦瓢,朝她们福了福身,面色不惊不喜。
走得近了,七夕才发现那绿衫女子面前摆了不少瓶瓶罐罐,一旁的木盆里泡着些许青梅,间或能闻到清冽的香气。
“香气清冽,也不掩梅子清香”七夕嗅了一嗅,不禁赞叹道,“姑娘好手艺。”
听闻此言,那姑娘似乎才正视起七夕来:“姑娘过奖了。”
七夕这才仔细瞧了瞧这位绿衫女子,眉目清冷,嘴角微抿,一看就是个生性冷淡的人。
不过七夕从来不担心别人性子冷,一般表面上看起来性子冷的人,都有着一颗热烈的心,她凑上前笑着问:“不知回头可否让我拎两坛酒走呀,否则我可真是要走不动道了。”
绿衫女子微微一愣,倒是一旁的东方哈哈大笑:“我就说吧,七夕跟未央一个性子,都是个酒鬼!”
“谁人又在平白无故毁我声誉呀!”屋内传来一到并不婉转、但却足以让人愿意留心去听的声音。一听到这个声音,东方脸上的神情便愈发舒展,朝着屋内高声道:“耳朵倒是灵得很,是不是一早便竖着耳朵在听啦!”
七夕起先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屋内的人,便是她许久未见的师姐夜未央了!
她隐约记得师姐是个绝色女子,有着夜莺一般婉转的嗓音,再善舞的舞姬也比不过的身姿,和满脑子奇思怪想的新鲜主意。
正愣神间,旁边的东方以胳膊肘撞了撞她:“还不快进去,看看你那风烛残年的师姐?”
七夕往屋子里看去,屋内竖着一台以竹枝编成的屏风,七夕只能隐约瞧见有个身影坐在案几前,窗外透进来的阳光将她的身影斑驳的映在屏风上,就好似给屏风画了一张画,美好得教人不忍心去打扰。
“师姐。”七夕轻唤了一声,得到屋内一个轻声的回答后,浑身仿佛被冷风吹过一般,每一根毫毛都异常清醒。
绕过竹制屏风后,七夕看到一个身着素衫的女子坐在轮椅上,发髻只稍稍挽起,一手晃着酒盏,一手拿着书简,一双柔美的丹凤眼盈盈朝她望过来,嘴角弯起好看的弧度,轻笑道:“好久不见了,小师妹。”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八零小说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七夕谣更新,第 81 章 学医免费阅读。https://www.ensotemple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