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河将手中布帛卷起放在小竹筒里,七夕撑着下巴在一旁感慨道:“如契为了孩子和魏王是怎么也不肯跟我一起走,我怎么劝也没用,真想跟你一起回去见见如素,不知她会做何感想。”
温河刚站起身来,回身摇着手中的小竹筒笑着说:“此刻虽说见不了,那不如同我一道往城中驿站而去,好将这信早些送到素素手中。”
七夕一听起了兴致,想起这会蒙恬大约跟项藉在军营中畅谈,反正也没她什么事,便跟着温河往驿馆走去。温河想着若是骑楚军的马太过招摇,本想着城中驿馆离军营也不算远,以他们的脚程走过去也不是不可,没想到七夕叫苦连天,当即牵出她跟蒙恬的马,让温河坐了上去。
温河好笑得摇摇头,假意对不远处仍在营帐中的蒙恬道:“蒙兄,得罪啦。”
一路上二人也不着急,任由马儿晃悠悠慢慢走,七夕则将手枕在脑后,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旁边的温河端坐得笔直,拉着缰绳的手紧了又紧,才终于忍不住开口:“七夕姑娘,马上行走多有危险,还请小心为上。”
七夕睨着一只眼睛看向温河,老神在在地比划道:“放心放心,我马术可好了,在咸阳城那么大的围猎场里特地练过的。”
温河失笑,摇摇头不说话。等进了城,二人便从马上下来,边走边看,大梁地处内腹,虽鲜少与外交通,但自有一副风土人情,许多玩意器皿还有几分上古遗韵,而且当地的女子个个唇红齿白,身材高挑,看得七夕移不开眼,只遗憾自己为何不早些来这地方看一看。
驿馆在最繁华的地段里,一路走来看到不少丝绸店,温河瞧七夕总是一副瞪大了眼睛仔细看的样子,便细心为她解释道:“此地锦缎最妙,拿去外地可值千金一匹,不少商人千里万里都会来这么采买,是以以此最为出名。”
七夕若有所悟的点点头,跟着温河进去送了家书,驿馆记录好地点,便将竹筒放置在身后的架子上。
“都说逍遥门情报网遍布天下,可我看各地的驿馆信道做得也很不错呀。”两人在院子里未多停留,七夕一边往门外走一边道。
温河则点点头:“是呀,虽说秦皇残暴,但车同轨书同文,各地之间也不再闭塞不通,倒的确是一件大功绩。”
眼前浮现出那个阴郁沉稳的男子,总是穿着一身黑衣端坐在烛光下,皱着眉看文字,唯一情绪崩溃就是逍遥门里抱着师姐尸体的时候。
七夕正发愣,忽然被人猛地往回一拉,回过神来,七夕已经被温河拉着躲在了驿馆大门后边,好像看到了什么惊讶的东西。
“你怎么了?”
温河皱着眉往前又仔细看了一眼:“你瞧对面丝绸店里那个穿琉璃色衣衫的女子,是不是很眼熟?”
闻言七夕也往对面看去,但对面满大街都是丝绸店,七夕一时不知道他指的是哪家店:“哪个呀?”
“从左往右数第三间里,被许多丫鬟婆子簇拥着的那个。”
这回温河说得仔细了点,七夕总算看到了,但她只看到那琉璃色衣裳的女子背对着他们在挑选衣服,根本看不清容貌:“温河你小子好呀,在外面净盯着漂亮姑娘看了?”
温河却神情凝重,不像开玩笑的样子,倒是让七夕莫名噎了一下:“我觉得……她有些像戚蓼然。”
戚蓼然?七夕自然没有忘记这个名字,但此时忽然听温河提起,却忍不住微微晃神:“怎么……会是她呢?”
温河低下头看了七夕一眼,想到如契如素向来与她也有不合,心中本就对她没什么好感,又想起这女子在黑河镇时也常与他故作暧昧,让他不堪其扰,加之她曾在咸阳陷害过七夕,便不得不让他在意起来。
“我也不敢十分确定,只是……若真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呢?”
七夕稳住心神,从门后偷偷看了一眼,那琉璃色衣裳的女子恰好转过脸来,七夕一瞬间瞳孔放大,往日事情依稀涌上心头,恨不得当下就拦在她面前,好好问个究竟。
“东方……她原先舞坊的主人只同我说将她赶了出去,我以为少说也得断手断脚,丢在无人处,没人在意过不了几日便死了,没想到此时竟然全须全尾的站在我面前。”
看她神色平静的说出骇人言语,温河心中一惊,但又转念想到,如果当真是个心地柔弱的女子,又怎能独自存活于乱世之中呢。
廖七夕紧紧盯着对面戚蓼然那张神采奕奕的脸,想起她和赵高干的那些事,手便不由自主的紧紧抓住了门把。
凭什么她还活着好好的,玉漱和师姐却与她再也不能相见了呢?
七夕用力吸了吸鼻子,转过身来倚在大门后,无视旁人异样的眼光,深吸了两口气,对温河道:“过会等她走了你再回去。”
温河一听便急了:“那你呢?”
“我悄悄跟着她,看她如今住在何处。”她不能贸然出现在戚蓼然面前,虽然不知道此刻的戚蓼然打算做什么,但这些年来她从未在逍遥门看到过关于她一丝半点的消息,对她如今可以算是一无所知,若是戚蓼然想要做什么,那大喇喇出现在她面前的自己岂不是全无优势。她一直以为戚蓼然早就死在哪个不知名的山野上了,自然没有让人留心过她的消息,可东方流觞应该知道她还没死,为什么也不提醒自己呢?
七夕的眉头渐渐拧成一个结:好你个东方流觞,看我回去怎么整治你!
温河却不肯答应她的计划:“这太胡闹了,我可不能放你一个姑娘家去做这般危险的事。”
七夕一转头,便看到温河皱着眉头,一张清秀的脸上露出认真的神情,竟有些忍俊不禁。
“你笑什么?”
“张口危险,闭口危险的,这世上哪里还有比战场更危险的地方呀?”
七夕本意只是想说些笑话不让他担忧,没想到温河听到这话却更加眉头紧锁,沉吟半晌,道:“人心。”
听到这个回答,七夕也难得沉默了下来,默了一阵后探出头去看了一眼,戚蓼然身边的丫鬟已经在掏钱袋子了,她赶忙道:“不争了,你得帮我回去告知蒙恬一声,让他帮我写信回逍遥门问个清楚。”
温河一瞬间便明白了七夕的意思:“好。”
看温河仍旧皱着眉,七夕忍不住温言安慰道:“我轻功甚佳,你应该还没忘吧。”
温河这才仿佛想起黑河镇时七夕展露出来的上等轻功,凭借这样的身手,偷偷跟踪个人应该是没问题的,他这才稍微放下心来。
眼看着戚蓼然往别处走了,七夕催促着温河赶紧回去,自己也打起精神小心跟着。
戚蓼然逛了半晌后终于肯回去了,却是往城中僻静处而去,七夕心中道,看她穿着打扮似是嫁做人妇,而出门更是身边丫鬟环绕,大抵是个富贵人家。果不其然,戚蓼然的马车停在了一处别苑门口,奇怪的是,门口的守卫看着精干严肃,竟不似一般人家的护院。
七夕心中越发疑惑,脚下也越发小心,躲过了守卫的注意,悄悄潜进了大院子里。戚蓼然先是回房换了身更轻薄的纱裙,换了个更灵动的发髻,面上瞧着也红晕了许多,随后叫来门外的婢女问了好几次:“汉王回来了吗?”
七夕偷偷挂在窗外屋檐下听不真切,却心头一紧,如果没有听错,她说的应该是“汉王”?项藉大封诸侯时,刘季便得了个汉王的封号。难道这里是刘季的别院?
屋子里的婢女低头回答:“汉王那边方才传回消息,要晚些时候才能回来,让您先自个儿用膳。”
戚蓼然似乎很不满的摔了下手中的梳子,轻哼道:“谁真的乐意等他回来似的,要不是……算了算了,不来就不来!”
婢女小声问道:“那……传小厨房给夫人做饭?”
“做什么饭呀!不吃不吃!”戚蓼然厌烦的摆摆手,“你们都出去罢。”
那小婢子刚打算退出去,戚蓼然突然又喊住了她:“等一下,那一位呢?”
显然戚蓼然平时没少提到“那一位”,婢子很快回到:“据说她身子不适,卧病在床好几日了,汉王想去看看她,她一概回绝了。”
戚蓼然又是轻哼了一声:“仗着自己是正妻便如此不将汉王放在眼中,真不知道汉王看上了她什么。”
嘟囔了两句后,戚蓼然似乎也没了兴致,摆手教人打水洗漱去了。七夕对这些可不感兴趣,同时想到,如果汉王是刘季,那他的正妻岂不是……
一想到吕雉有可能也在这间别院里,七夕的心便不由自主的高兴起来,好在这别院也不算大,有人的院子除了戚蓼然这间,就是东边隔不远处的那一个,此时天色已近黄昏,各屋各院中渐渐亮起烛光,七夕轻手轻脚的翻到屋子外,在四周静静看了一会,确定屋子少有人进出后便翻到了窗边,可惜窗子关的太紧她什么也没看到。恰在此时听到屋子里传来一道熟悉的、却略有虚弱的声音:“我吃饱了,撤掉吧。”
七夕立马转到门后,趁着丫鬟婆子们退出来的时候,一个不注意溜了进去。
烛光下吕雉拥被而坐,惨白的脸上毫无血色,低垂着眼拿起一旁的书正打算翻开,余光瞥见门口一道人影,一抬头便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朝她笑得眉眼弯弯。
“七夕!”吕雉惊呼出声,却很小心注意到没有大到惊动旁人。七夕笑着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蹦蹦跳跳的坐到了吕雉身边:“可算见到姐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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