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撞破私情这事儿，二王爷当天便连夜赶回了封地。
也不知道是谁把事儿传出去了，惹得众人议论纷纷。不管是真是假,百姓之间传论的非常快，不久后便在酒馆里变成了饭后笑谈。
这事儿本来也不过民间传传,谁知道某天会传进太后耳根子里,气得她当场摔碗，下禁令严禁民间传播此等污秽之事儿。
本来也没多少人当真,顶多就是一个听听便过去了的笑话，这禁令一出倒是让这个谣言坐实了不少。气得太后在上早朝的时候差点失了仪态。
戚漾在牢里关了半个月,也没问出个什么。宋舟呆在宫殿中,因为上次中秋的事儿,太后表面让他好好歇息，实则将他软禁在这宫中,出门就会有一堆太后的人跟着，宋舟也懒得折腾,便日日待在这宫里。
他倒是待得住，半点不慌。
小福子偶尔会想问问宋舟的打算,当真不管戚漾了吗？
毕竟戚漾可算得上是小皇帝身边最忠诚的奴才了。
哪怕是一条狗,养久了多多少少应该也会于心不忍。
但是宋舟好像已经忘了戚漾这号人物，每日不是浇浇花就是逗逗鸟。
小福子不敢多说些什么,只能偶尔感慨小皇帝冷血无情。
想想也是,杭州城主府一大家子那么多人说杀就杀,说烧就烧了。
妇孺拍打大门的尖叫声求救声好像还在耳边,小福子打了个冷颤，不敢再想，低下头自顾自的打扫院子。
到晚上的时候,小福子打着洗脚水准备侍候宋舟入睡，结果刚刚一脚踏进院子，就撞见了一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那人背对着他，他看不清长什么样子。
小福子愣了一下，眉头一皱，觉得事情不简单。
刚想出声，那人突然转过了身，小福子吓了一跳，结结巴巴道：“戚，戚漾？”
戚漾朝他微微颔首，抬手接过他手里的水盆。
“咱家来吧。”
不知道怎么说，小福子总觉得戚漾好像变了，又好像没有变，但是整个人都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
他摇摇头，看着戚漾进了小皇帝的房间。
他悠悠的转身，出门之际心里只有一个疑惑，戚漾是怎么出来的。
宋舟躺在椅子上，椅子靠着窗，窗柩外是夜色凉凉，他仰躺在椅子上，一只手撑拿着一本书，闲情逸致的翻着看看，目光专注，偶尔瞧见有趣的地方会笑一笑，看起来气色不错。
戚漾的脚步顿了顿，低下眼睫，有些小心翼翼的走到宋舟跟前。
“皇上，奴才为您洗脚。”他跪在地上，手指触碰到少年皇帝的鞋子。
宋舟没有拒绝，也没有出声，似乎对戚漾的到来没有半点惊讶。
戚漾脱去他的鞋子，一只手托着宋舟的脚，让其落入水盆中。
温度适中，戚漾的手指继而落在宋舟的脚上，细致温柔的抚过。
“怎的一出来就来朕这儿了？”宋舟打了个哈欠，目光依旧落在书上，波澜不惊的问道。
戚漾低着头，轻笑：“明儿奴才就要就任东厂，太后特许奴才前来见见皇上。”
他眼里闪过一丝暗色，不过片刻又消失不见了。
宋舟愣了一下，忽而一笑：“看来太后这次是实打实的相信你了。”
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戚漾没死，太后没杀他，而宋舟没救他，这些无疑是太后在等，等戚漾熬过来。
只要宋舟这边没有动静，戚漾活过十五天，那么太后就会放下心中的芥蒂，培养戚漾为下一个李尚存。
毕竟李尚存只带过戚漾这么一个奴才，也只有戚漾才能成为下一个李尚存。
至于为什么会得出这个结论，原因是宋舟在回百官宴上的路上告诉戚漾，让他不用隐瞒，可以直接告诉太后他杀李尚存的原因。
戚漾为什么会杀李尚存，若是戚漾不说，太后也无从得知，但是戚漾主动说了，反而会让太后放下嫌疑。而戚漾的残忍手段，确实是很难找得出第二个。
宋舟离开百官宴前，看了一眼李尚存的尸首，估计是被人从前面反手勒死的，脖子上勒出了死血，眼睛鼓起，脖子软趴趴的断在一边。，看起来格外吓人。
宋舟自己动手，也不一定能做到这种程度。
原剧情里，太后之所以能让戚漾当上东厂督主，看中的第一点是戚漾的仇恨，第二点是戚漾的心狠手辣。
这样的人，太后最欣赏不过。
“受刑了？”宋舟余光瞄了一眼少年的手腕，衣袖没有遮盖住鞭伤，看起来有些触目惊心。
戚漾有些慌张的将衣袖扯了扯，盖住伤口，神色无措的摇摇头：“小伤，不碍事的。”
宋舟哪能不知道是小伤还是大伤，大理寺行刑是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不留情，上头还有太后压着，只怕刑法更严。
到底是自己推动的一切，宋舟软下来了语气：“拿药来，总不能留疤了。”
戚漾好像才想起宋舟不喜欢留疤了的，脸上闪过一抹急色，连忙站起来，熟练的在抽屉里找到了金疮药。
然后乖乖的把药给宋舟，自己蹲在宋舟跟前。
别说，和他的小黑猫有点像。
“皇上的猫叫什么名字？”戚漾低头，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衣袖，随意问了一句。
宋舟给他擦药的手一段，神色恍惚了一下。
随即才发现自己把刚刚想的说出来了。
不过也没什么好避讳的，他道：“叫小黑，一只流浪猫，特别野，驯服后就喜欢窝寝宫里，懒得不行。”
戚漾不难听出少年皇帝话里的笑意，一顿，指尖紧了紧。
不过是只猫，有什么的。他有些气恼自己的不争气，居然会吃一只猫的醋。
“是吗，奴才怎么一次也没有见过？”他闷声问道。
宋舟低下头给他擦药，纤细的手指握着他的手腕，小心翼翼的擦拭着，声音淡淡的：“死了。”
戚漾愣了一下，他惊讶于宋舟的冷漠，同时又后知后觉的品出了那冷漠后面的低落。
戚漾也不知道自己就觉得宋舟或许并不好受的，他只能嘴笨的安慰道：“没事的皇上，或许它正在哪个角落看着您，您要高兴些，它也就高兴了。”
在哪个角落里看着他？
想想就怪渗人。
宋舟摁了摁他的伤口，横了他一眼：“你这是在吓唬朕是吗？”
戚漾有些无辜的眨了眨眼睛，抿了抿唇，眨眼认错道：“奴才错了，皇上不要生气。”
一时间，宋舟也听不出来他到底是真的在认错，还是纯粹的就是在哄他。
宋舟才不吃这一套。
不过心情倒是好些了。
“不久后宋国和突厥会有一场仗要打，你就任东厂在朝堂上也有了话语权，不妨争争。”宋舟道：“若是能领兵上战场，那么有一部分兵权恰好能够为你所用。”
一直对他言听计从的戚漾，这次罕见的沉默了。
宋舟皱了皱眉，抬眸看向人，有些不解：“怎么了？不愿意？”
少年跪在地上，平白比他矮了一截身子，他抬起头，一双眼睛干净透彻。
他有些迟疑，复而鼓起勇气：“皇上，奴才想多陪陪你，不想上战场。”
突厥这次频繁试探，有备而来，一旦开战没有三年五载或许是回不来的。
小皇帝的身子如何，戚漾心知肚明，他太害怕了，他怕自己一走，宋舟会等不到他回来。
宋舟似乎知道他的心思，手上的动作一滞，他松开他的手，将药扔进他怀里，自己正了正身子。
“你喜欢我？”他换了自称，不过戚漾并未注意到。只看见那双眼睛，目光炯炯，像一只利箭好像能看穿他的所有心思。
这话一出，周围的空气似乎都安静了。
戚漾的眼睛蓦然睁大，错愕又震惊的看着宋舟。
“皇上……”
“你只须告诉朕是与不是。”
戚漾有些惶恐无措的跪在地上，脸色惨白，双手撑在地上，忙不迭的就要磕头，太监帽晃啊晃。
“是奴才以下犯上对皇上抱有不该有的想法，是奴才的错，还请皇上惩罚！”
宋舟没说话，静静地看着他。
半响后才突笑“说的都是些什么话，朕还能杀了你不成？”
戚漾有些茫然的抬起头。
宋舟没动身子，只是伸出了一只手，递在戚漾眼前。
戚漾有些茫然，又有些忐忑的碰上去。
这应该是他第一次抱着自己的杂念碰着天子的手，而天子也知他心中杂念。
宋舟的手指动了动，似乎是要退走，戚漾条件反射的拉住他的手指。
反应过来又连忙低头想要恕罪。
没成想宋舟又反手抓住了他。
“躲什么躲？刚刚不是大胆得很吗？”宋舟把玩着他的手指，眉梢轻挑，尾音拖长，有些懒散。
戚漾咬了咬下嘴唇，笑了笑，眼睛弯成了一道月牙，这次抓着宋舟的手抓稳了。
“你知道朕平生所愿是什么吗？”宋舟好似有些无聊的随意问。
戚漾摇头，手指一直抓着宋舟的手，乖乖的跪在他跟前，膝盖下是冰凉的地板，他心里却甜滋滋的，像是灌了蜜似的。
“朕想要这天下太平。”宋舟看向他：“想要海晏河清。”
彼时，戚漾尚未觉得哪里有问题。他只想着他喜欢的天子心中有百姓，是一代明君。
“所以戚漾，你能帮朕实现这个愿望吗？”宋舟低声道。
戚漾一顿，说不清是什么原因让他瞬间福至心灵。
他心里咯噔了一声，有些怔忡的看向宋舟。
“所以皇上，您说了这么一堆话，只是想让奴才为你领兵打仗是吗？”
或许会得到一个谎言，戚漾抱着这样的侥幸心理想，谁知他话音一落，面前的天子缓缓点头。
“戚漾，若是你不愿，朕也不会强求。”天子用这样的俯视姿态说。
戚漾心里闷闷的，他看着他抓着的手。
宋舟的手指从小便十指不沾阳春水，是纤细的，白皙的，或是寻常女儿家都比不上。
“奴才自是愿意的。”他缓缓松开手，唇角的笑意带上一丝苦涩：“皇上明明知道，只要您开口，奴才就算是为您去死也是愿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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