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更令他感到巧合的是,走出几步,又遇到了就是坐在驾撵上,一副东宫娘娘架势的许婉柔。
正所谓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戚漾微微屈身,低下头,站至一旁。
许婉柔懒懒散散的瞧了他一眼,身上打扮看起来不大像是个大官,顿时怒火中烧,娇弱做作的问旁边的奴才:“那是何人,见了本宫怎的还不下跪?”
奴才也不认识这人,于是叉着腰,尖着嗓子,拿着鸡毛当令箭:“你是那个宫的奴才?见了柔妃不知道下跪?怎的这般不懂规矩,拖出去杖罚二十大板!”
戚漾微微抬头,眼里闪过明显的不耐烦。
若是不知道许婉柔肚子里怀的不是宋舟的孩子,他今日冒着被治罪的风险,也要行行不义之事儿。
但现在他知道,所以也不想和许婉柔起正面冲突,免得令小皇帝为难。
他拿出令牌:“东厂戚漾,见过柔妃。”
他用戚将军自称。
一是他一面还担着东厂督主的职位,虽然近几年来,职务已经交由手下的人去做了。
二是他有自知之明,太监如何能当宋国的将军。
待他领兵结束,这职位也会被革去。
许婉柔听过戚漾的名讳,不光是因为戚漾的名声在外,还因为戚漾是皇帝传了多年绯闻的绯闻对象。
果不其然,许婉柔的目光一冷下来,她现在有恃无恐极了,肚子里怀的是龙胎,就算是皇上也不能耐她何,更何况是皇上的旧情人。
无论哪个女人,即便她爱不爱自己的男人,她都对自己男人的旧情人感到膈应,特别是对象是一个男人,不,连男人都算不上的玩意儿。
让她恶心的同时又让她觉得她高人一等。
“戚督主啊,你和本宫还是第一次见面是吧?”她的手指轻轻的抚着自己的肚子,暗示意味十分明显,眼里的得意也更甚。
许婉柔想看见戚漾眼底的黯然或者是害怕。
可惜,她什么都没有看见。
戚漾低着头,微微颔首,不卑不亢:“柔妃娘娘金安。”
许婉柔气得胸脯起伏了一下,眼里闪过一丝冷意。
这次不是因为戚漾的身份,而是因为戚漾的那份有恃无恐。https://ensotemple.com
她被惯坏了,戚漾这种阉人应该跪下来,或者是战战兢兢的请安,而不是像现在一样,脊背挺得老直,半点看不出奴才的样子。
许婉柔冷声道:“戚督主离宫多年看来是忘记里宫中的规矩。”她挥挥手:“来人,教教戚督主的规矩,可别让他再得罪了其他的主子。”
戚漾眉头微微攒起,不太懂自己哪里得罪了许婉柔。
瞧着两边的宫人朝他逼近,一个老嬷嬷抬脚就要踢向戚漾的膝盖窝。
这是一个宫中老奴的必备,姿势特别熟练,半点看不出来生疏,一看就是经常练的。
戚漾稍稍动了动脚就避开了毫无武功底子的老嬷嬷的攻击。
老嬷嬷脸色一变,登时就凶神恶煞起来:“你个奴才还敢反抗娘娘的令,反了天了!”
说时迟那时快,旁边几个五大三粗的侍卫立马就将戚漾给按在了地上。
戚漾不欲与她起争夺,是怕宋舟会为难。
毕竟若是宋舟担下了他,那肯定会和许婉柔起冲突,许婉柔代表是许家,是太后。
现在还不是撕破脸皮的时候。
还有一个原因,是因为他怕。
他怕什么?
怕宋舟来了,见着他,却担保下了许婉柔,没有站在他这边。
这种被抛弃的滋味太难受了,就像三年前,他被宋舟抛去边关时的样子。
他不想再尝第二遍了。
于是,戚漾老老实实的跪在了地上,膝盖下面的石子尤其多,不知道是不是这几天打扫宫中的宫女偷了懒,刚刚跪下去就觉得膝盖里钳进了石子。
戚漾不想闹出动静,现在又是在太后宫外。
太后肯定也是知道的,若是他闹出了动静,太后肯定不会放过这个试探宋舟的机会,到时肯定会让奴才去通风报信,到时皇帝会来。
许婉柔十分满意他的顺从,心微微舒坦了一些,懒洋洋的靠在驾撵上。
“好了好了。”她故作宽宏大量的摆摆手,绣着飞鸟的手绢微微扬了扬:“罢了,戚督主也是无意顶撞,用不着那么严苛。”
她道:“但是做错事就得罚,戚督主做错了事儿,本宫也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不是。”
“就罚戚督主在这里跪上个两个时辰吧。”
戚漾低着头,未争执,老老实实的跪着。
许婉柔这才笑了笑,让驾撵重新摇动起来。
这正是晌午,晌午太阳在皇宫的正上方,烈日艳艳,戚漾没感觉到有什么痛和难受。
毕竟在边塞所受的苦比这多多了。
只是一想到是给宋舟的妃子跪的,他就心里难受得紧。‘
总觉得自己给宋舟丢脸了。
偶尔来来去去一个宫女或者太监,见他眼熟会忍不住多看上一两眼。
那些不长眼的奴才!
戚漾冷不丁的把别在腰间的剑给摔在了地上,吓得那些偷看的奴才顿时作鸟兽散,瞬间就没了影子。
戚漾松了一口气。
跪了差不多半个时辰的样子,戚漾正在心里计算中时间,突然头顶被罩上一把伞。
戚漾愣了一下,方有些迷茫的抬头看过去。
只看见宋舟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一张脸黑得能滴出墨来。
伞只能遮一点点的太阳,宋舟有些很恨铁不成钢的戳了戳他的脑袋:“你怎么这么没用。”
说着,又抬手将他拉起来。
戚漾多多少少有些委屈,低着头,乖乖的站在宋舟的身后。
他想辩驳的,他想说他很用的。
但是对上少年皇帝那双眼睛,他的所有话都咽进喉咙里。
嗯,他是很没用。
所以宋舟会保护他的吧。
“皇上怎么来了?”
戚漾伸手搀扶着宋舟,轻轻地。
他的脚有些发麻,险些腿软的又跪下去。
宋舟横了他一眼:“朕若是不来,朕看你怕是活不到明天。”
戚漾这次有骨气了,默默道:“区区两个时辰,不会要了奴才的命。”
少年的铁血柔情,在宋舟面前褪了一干二净。
让宋舟微微恍惚了一下,险些以为是在三年前,而面前站着的依旧是个什么都要他庇护着的小少年。
可惜他抬眼看了看比他还高的人,没法把他当做三年前的小少年比。
至少,戚漾现在不需要他庇护了,他一个人也能有手腕活着。
宋舟回神,眉头一挑,冷笑了一声:“朕说的是跪的事儿吗?”
“朕看你今日这架势,那许婉柔让你跪你就跪,若是让你去死,你怕是也上赶着去死。”
戚漾这次更大声的反驳了,有些着急:“奴才没有。”
宋舟:“是吗?”
戚漾十分严肃道:“奴才不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去死。”
他顿了顿,又补上一句:“奴才这辈子只会为了皇上去死。”
妈的,情话一套一套的,不知道从哪个山沟沟里学来了。
宋舟耳朵一麻,有些没过脑子的问:“你这些年是不是常常流连花柳之地?”
戚漾懵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花柳之地是何物。
他只差对天起誓:“奴才没有,奴才不去那种地方。”
好了,知道他那个玩意儿不能用,就算是去了也就只能看看,不能吃。
宋舟打消了那个念头,眉宇稍压:“随朕去太后宫中。”
戚漾愣了愣,下意识的道:“今天这事儿太后应该也是知晓的,皇上若是去了,怕是正中她下怀。”
宋舟冷冷一笑:“你觉得朕会怕她?”
是了,这三年时间,不止戚漾在变,宋舟也在变。
他不是三年前那个处处受阻的傀儡皇帝,如今在太后面前他拥有几分话语权。
同时,他在为戚漾坐江山做准备。
这天下,唯有交于戚漾手中,他方能安心。
太后似乎早就知道宋舟会来,以至于宫门前的嬷嬷见着宋舟也无半分惊讶,也未通报便将宋舟给放了进去。
宋舟来时,太后似乎已经睡了一会儿了,稍稍有些倦乏,睡眼略微惺忪。
“皇帝来了,还真是稀客。”
宋舟坐在她的对面,旁边站着戚漾,他单刀直入,丝毫不客气,“今日娘娘总得给朕一个说法才是,朕的将军刚刚休假回朝,今日却被娘娘的一个侄女给戏耍了,此时总得有个交代,才能不寒朕将军的心。”
太后没想到宋舟这么直接,稍稍有些被打得猝不及防。
她缓了缓,讪讪道:“此时哀家也听说了,不过婉柔这脾气确实是急了一些,但是看在她怀着龙嗣的份上,皇帝就别跟她一般计较了。”
她笑着看向戚漾:“戚将军你说呢?”
戚漾没说话,宋舟就冷嗤了一声:“龙嗣?哪来的龙嗣?太后是不是糊涂了?”
一时间庭院寂静,那些个宫女奴才低着头大气不敢出。
太后脸色一变,差点忍不住把手里的水泼在宋舟脸上。
宋舟浅笑,衿贵优雅的把玩着自己的手指:“太后这么惊讶做什么,莫不是骗着骗着,连自己也给哄住了?”
他这次就是打定主意要跟太后撕破脸。
反正这么多年了,他也厌倦了这些尔虞我诈。
只是多少会将那些激化的矛盾提前,还有剧情里的那场战争提前。
剧情里有部分描写了宋国的大战,许绘和宋乔安在天时地利人和之下被人拥戴,自立成王。
宋舟不知道那场战争在什么时候,剧情里也没有提及时间。
但是唯一他能肯定是在他死后。
所以他得将战争提前,他精心培养戚漾那么久,没道理让他看不见战争爆发的时候吧。
就是有些愧疚于黎民百姓。
宋舟想,没让他们过上些幸福生活。
这不是代表着他有了良知,善良了,而是他作为天下之主对自己国家的百姓产生的怜悯和仁慈。
他为他的子民而感到愧疚。
宋舟也有想过要避免这场战争的爆发,但是他发现是无济于事的。
在后来的时间越久,他便更清楚的知道这场战争后面夹杂着什么。
不光是利益纠纷,还有诸国涌起。
他在这三年中也终于知道剧情里尚未提及的那场战争背后的交易。也终于知道为什么太后能在这么快的时间内站稳脚跟。
是因为许绘和宋乔安在背后与突厥做了交易。
毫不避讳的说,她们通敌卖国!
而许绘要的是宋国,突厥要的是宋国于他国联谊,每年供奉,并且要在突厥与其他国家战起时,宋国需要援兵相助。
这也是为什么许绘垂帘听政时,突厥会刚好犯起,而许绘会精准且极快的想出应对法子。
并非她的法子有多号,而是突厥在配合她打一场长久战。
这些都是宋舟在这三年的蛛丝马迹中推测出的线索。虽没有实际上的证据,但是八九不离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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