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发的男人退出剧场,打算去和太宰晖报告这个天大的好消息！
“……他俩吵架了？”
麻仓叶王叹气：“审武他弟弟正和审武冷战，你要去劝架吗，白饮殿？”
“我早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白饮摇头，一副跟我无关的样子,“那我暂时不去找他了,人家兄弟间的事情我还是少掺和……唔，审武会理解我的！”
麻仓叶王这次来，一是恭喜白饮从异能力的困局中脱出,二是前来送礼。
“你忘了,白饮殿？平安京的时候,天皇听说你喜爱唐国古籍,特地派了使者前去购买。可惜后来你失去音信,那些买来的书籍也没能送给你。几百年下来,买书这件事成了历代天皇必做的保留项目,买下来的书籍积到今天，都建成了个唐国古籍图书馆。”
“之前你在海上一战，天皇就找到我,托我把积了快千年的礼物带给你。”麻仓叶王递出一张卡和一包书：“这张卡是图书馆的所有权证明,图书馆有专人养护，你想怎么处理图书馆都行。至于这包书……是图书馆托我带来的，你可以先看看。”
白饮接过。里面的书质量上乘，保养得很好,有几册《毛诗正义》、《白氏长庆集》和《苏东坡全集》。日本习惯称东方为唐国,实际在平安京的时候,东方已经到了宋朝……“很好,我有空会去接手图书馆的。”
叶王表示收到：“对了,白饮殿，怎么没看到那个英灵太宰治？他还没出异能力的剧场吗？”
“唔，他？”白发的男人微笑：“我本想带他出来，但他还想在里面留一段时间。”
…………
“我不能就这么走，1先生。”
“怎么？”
“我的邻居，那个过去的你，我想、至少、陪他走完……”太宰治停顿一下，“这一生。”
太宰治问他：“你疼吗？1先生？那些终末……你疼吗？”
“我已经习惯了，太宰，”男人侧过脑袋，给他一个轻扬的微笑，“我早就征服它啦！”
太宰治心脏收缩。
“太痛了……1先生，不要习惯它好不好？”
——习惯处于绝境，比身处绝境更糟糕。
“它一直都那么剧烈地折磨着你的精神和身体，你现在不表露出来，只是变得更善于忍耐了……可你的痛苦一直都在，一直增加，从不减少！”
“我的1先生……你的日常每一刻都充斥着非人的折磨，我只是知道它，就已经为你感到痛楚……可以丢掉终末吗？我们不要它好不好？”
男人无声地、默默看着他：“……太宰呀。”
从前没有人为他心疼，他就不觉得终末有多难熬。如今太宰一说，他就变得无比脆弱，呼吸的空气都成了刀，疼得只想倒进对方怀里。
“不可以呀，太宰。承受终末，是我活下来的代价。”
“那……可以把它分我一点吗，1先生？”太宰治扣住他的五指，郑重地，“让我帮你承担一点。”
拒绝的话就要说出口，然而男人看到了太宰治的眼睛：“……太宰啊。”
他无声地调动精神，将翻滚汹涌的如海终末，放出极细小的一滴，又在万分之一纳秒内收回。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红围巾的青年滚在地上，发出凄厉惨叫！！
男人缓慢把他抱住。
“太宰？”
太宰治喘息：“…………嗬。”
等脸色好转了一些，太宰治无力地贴在男人怀里，鸢眸亮得惊人：“1先生！”
“唔？”
“我刚才使用了‘人间失格’……它是有作用的。”
他高声强调：“1先生！！‘人间失格’是有作用的！！”
“1先生！‘人间失格’是可以失格终末的！”太宰治再次握住他的手，发动自身早已升格了多次的‘人间失格’，“你能感觉到吗，1先生，终末的影响有减弱吗？”
男人静了一息，似乎是在感受，然后摸了摸他的后脑：“我能。”
太宰治笑了：“只是作用还微小得几乎没有，是吧？……但是1先生！1先生1先生1先生——！”www.ensotemple.com
“唔？”
“等我变得更强，等‘人间失格’变得更强！等到人间失格强得足够缓解你‘终末’的痛苦！”太宰治兴奋得脸色绯红，鸢眸溢彩，他紧紧地拥住对方：“1先生！我可以帮你！！哈哈哈1先生！去它的终末吧！”
男人却没他这么激动，只是温和地看着他：“真好。”
太宰治慢慢冷静下来。
他眨了眨眼睛，对男人承诺：“1先生……终有一天，我要让‘人间失格’，足以消除终末对你的所有影响。”
男人沉默地看他：“……”
良久。
“谢谢你，太宰，”男人抵住他的额头，“我……我其实不怎么在意这个，我想叫你知道，我不是因需要你而爱你，我是因爱你——”
他闭上了眼睛：“才需要你，渴望留下你。”
“……”
太宰治再次为1先生笨拙的心迹表白给触摸到。
他这样战战兢兢、心里不安定，生怕自己将他误解。
1先生完完整整地将对太宰治这个人的在意摆放出来，将他的弱点交付，几乎就差大声呐喊——
太宰，只要你想，你就可以随手操控我的情绪，把玩我的心脏！
“我知道的，1先生……我知道的。”太宰治不再诉说，不再承诺，仅将这样的他记在心里。
——让时间证明吧，我的1先生。
——全都交给时间。
“那么，1先生，让我陪陪过去的你吧。”
“……你知道的吧，太宰？那不是现实，那只是我构建的记忆模型。你所做的一切，都不能产生任何实际意义。”
“……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过去。”
——他的邻居，只是1先生身上早已发生的历史。
然而太宰治只是看着他，鸢眸含了太多复杂发亮的感情：“但对你也没有意义吗，1先生？”
“太宰，”男人静默了一会儿，“拉尔维斯记得你。”
“是啊，1先生。”太宰治微笑起来，轻声许诺：“我会让每一个世界的过去的你，都记得我。”
“让那些快乐的记忆，覆盖你独自一人走来的孤独。”
…………
白饮首先出门，到对面的波洛领取苏珊。
毛茸茸的金毛大犬远远看见他来，欢乐地一个“汪呜”，牵着安室透就冲他跑来。
“慢点，苏珊，慢点。”安室透跟在后面。
“汪呜、汪呜~”
白发的男人蹲下来，揉了揉大狗的脑袋：“好苏珊。”
“这些天麻烦你照顾苏珊了，安室先生。”
跟安室透告别，白饮牵了苏珊沿着河边漫步。
阳光昏黄，河水如浓稠发亮的橙色油料。
风拂过，绕过脚踝的洁白长发飞扬，落到苏珊的背上。
他慢悠悠地：“这个感觉，像不像提前进入养老状态，苏珊？”
远处街道边的大屏上亮着巨幅海报。
#地上十二妖无月：十二月十五日妖神祭，妖神与审武之神大婚！东京妖神主神社与神奈川审武主神社联合承办，晖治财阀倾情赞助！#
此时路过的十二月十五就要结婚的妖神兼审武本人：谢谢，就要和自己结婚了，我是最后一个知道婚期的.jpg
男人摸摸苏珊的狗头：“啊呀，还挺有趣哦。”
灵子在身侧逐渐聚集，勾勒出亚瑟·潘德拉贡的轮廓。
男人停步。
亚瑟：“还记得我吗？我们曾在海上见过，我背着你从水里回船上。”
“记得。好久不见……亚瑟·潘德拉贡。”
亚瑟与他并排行走：“那些日子，我都在身体深处看着你。”
“我知道，梅林跟我说过。”男人顿了顿，“我一直都欠你一句……说了也起不了弥补作用的道歉。”
“不要道歉，白饮，啊，你现在的名字是这个吧？”亚瑟却只摇头，“我不知道别人怎样，但我原谅你了。”
男人站定。
他怔愣抬头：“什……么？”
亚瑟微笑：“成为英灵后，我不信你死了，一直致力于找到你。我本想找到你后，对你说声‘你不欠我的’，但我现在明白，你或许……更需要一句原谅。”
“……唔。”男人侧过脸，捂住了眼睛。
“你过于好了，亚瑟。但或许你错了……亚瑟。”
白发的男人摇头道：“我从没想过得到原谅，我自认应当受到惩罚！”
“亚瑟，你知道吗？要如何真正杀死一个人——”男人从喉根发音，金石交错，“不是杀死他的生命，而是剥夺他的人生！”
“我一直在干着这样的恶事，在剥夺他人人生的同时，我自己的人生也被反向夺去，并为此哀鸣至今！我越是为自己的身份不明痛苦，就越是感到我就是自作自受！我自己这样深知，所有发现真相的人也这样告诉我。但是你……亚瑟……你不是我的受害者本人吗？”
亚瑟：“但是白饮，你救了我的国家，救了亚瑟·潘德拉贡所有在乎的人。不同于此世英国的历史，你离去时留下的大好局面，令大不列颠多活了两百年。如果换做我自己，我会重复此世所载《亚瑟王传奇》的类似悲剧。但只有你能，白饮。我一直……想对你说声谢谢。是你扭转了我的人生。”
“……”白发的男人再次摇头。
“……别说谢谢，亚瑟。是你过于好了，我这样的人，是不值得原谅、更不值得感谢的。”
他道：“比起所谓更好的人生，我更喜欢活着。——什么是活着呢？活着，是宁可自己把自己的一手牌打得稀巴烂，也不要别人替自己打一个大满贯。”
“……活着，是存在感啊。是有人爱，有人恨，有人知道，有人记住。”
亚瑟：“……”
亚瑟意识到自己说服不了他了。
甚至快要被他说服。
也是。
对方从时光的风雪中一路走来，早已铸就坚不可摧的原则，不是他三言两语的“原谅”就能动摇的。
亚瑟：“你不要我的原谅，也不要我的感谢，那我能给你什么呢？”
男人放下捂住眼睛的手掌，眼角通红地注视他，长久地端详他，笑了：“这样就很好了。让我知道还存在一个你会原谅我，就很好了。”
“还有。你现在，哦、你现在是英灵……在你生前，我走后的那段余生，你有活得快乐吗？”
——不论梅林还是圆桌骑士，都浑浑噩噩，一天比一天痛悔。
——而我，发了疯地想找你回来。
亚瑟表情端庄而沉静，笑容熹微，按捺心底的隐秘情丝：“当然，我活得很快乐。”
男人安心了一样，露出个软和的笑来。
“……”两人无言地，沿河走了一段。
亚瑟明显地感受到男人对他的疏离。
他终于体会到帝释天何以要动用异能力来骗住他的心。在男人那里，他们之间是受害者和加害者的关系，越对他好，男人就越感到重负，只余疏离和……愧疚。
——但我已单方面了解他那么多年，思念他、追寻他，并长久地……积爱成疾。
亚瑟感受到迟到数千年的心痛。
——而我注定，得不到他垂下的目光。
“前面有一个雪糕车，要吃雪糕吗，白饮？”
“要水果味的。”
男人明显感到亚瑟有想说的话。他看着亚瑟走过去买了雪糕又回来，直到两人各自把一根雪糕吃完，亚瑟仍一句话也没有。
仿佛就只是兴致来了，想吃上一根雪糕。
“白饮。”
“唔？”
亚瑟伸出食指过来，在他鼻尖抹了一下：“沾到了。”食指自然地伸到唇边，把指腹舔掉。
白饮：“你还有什么……”
亚瑟：“你现在还……”
“你说，亚瑟。”
“别总对自己那么苛刻，白饮，”亚瑟叹息，“和你希望的一样，我也希望你过得快乐。”
男人再次被亚瑟的善意所动：“……好。”
亚瑟张了张口：“那么，我走了，白饮？”
“亚瑟，”男人上前半步，冲他张开双臂，“可以吗？”
“……”亚瑟上前半步，极为克制地拥住了他：“对自己好点……白饮。”
“亚瑟，十二月十五，欢迎来我和审武的婚礼上玩。”
亚瑟默了一会儿：“……我会送上祝福，白饮。”
“再见。”亚瑟·潘德拉贡化为灵子，消散在男人怀中。
男人在原地待了一会儿，露出个轻松的、释然的微笑。
“……再见，亚瑟。”
他弯下身，摸摸金毛大犬：“走吧，苏珊。”
苏珊却后退，挡在白发的男人身前，冲着左前方凶狠地龇牙！
男人望去，看到那个额生第三只眼、左手捆着天之锁的身影。
…………
“怎么一年四季总是下雨。”
太宰治关上门，邻居大猫儿一样裹在毯子里，睡意朦胧地剥橘子，就差呼噜呼噜了。
太宰治在他身边搬了个小板凳坐下，拿过邻居手里剥到一半的橘子，续着剥。
“啊呜——”邻居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地，“过了今天，就快半年了吧，太宰治？”
“是快半年了。”
“你该离开了，太宰治。”
“……什么？”太宰治心里一紧。
“你很好，太宰治，只是，”邻居侧过脸来，朦胧着眼看他，里面是清亮柔和的笑意，“你再陪下去，以后没有你的日子，我怕会自己会撑不过去的。”
“……啊。”太宰治默然：“我会一直陪着你。”
“那就去陪着现实中的那个我吧，在你还没有生厌之前，陪他久一些。”
邻居把脸趴到太宰治腿上：“离开吧，太宰治。现实中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我管不了，但在这里，请至少在我们的感情还没有变坏的时候离开。”
他退回去，仰躺着看天花板：“我也……要锻炼自己，慢慢适应没有你的日子。让自己……不要无法忍受以后。”
“……”
“……”
太宰治站起来，心中竟感彷徨，错觉这记忆建模中的一幕将与未来某天的现实重合：“……如果这是你的愿望。”
太宰治打开门，雨丝随风落进来。
踏出门的一刻，他听见沙发上的邻居对他说：“祝你快乐，太宰治。”
太宰治脚步一顿，消失在空气中。
——好。
…………
横滨，河边的步行道上。
男人安抚苏珊，无奈道：“收敛一点，你吓到苏珊了，帝释天。”
“帝释天。”帝释天开口，用自己的名字称呼男人。
——“我是帝释天。”
——“你也是帝释天。”
——“我之名即你之名，我之身份即你之身份，我与你共享所有，互相霸占。”
帝释天向男人走近，左手被恩奇都化身的天之锁捆缚，行走间叮当作响。
靡颜腻理，涎玉沫珠，姿仪美盛。
——‘帝释天是我美学的穷极。’
曾以下犯上、杀天为帝的雷神很懂得利用自己在男人这里的容貌优势，他倾着脸，几乎与白发的男人肩膀相接。
发出邀请：“去看歌剧吗？”
…………
太宰治在床上坐起。
“1先生？1先生！”
屋子里很安静，1先生像是出门去了。
“哗啦啦——”
太宰治在屋内踱步，打量这个他和1先生共住的房子。
“对了，苏珊还寄养在安室透那里，也不知道1先生有没有把她领回来……”太宰治自语。
二楼，风钻进书房，书房的纸张被吹落到地上，散了一地，有几张顺着楼梯飘下一楼。
太宰治踏上楼梯，一路弯腰捡起，上到二楼，整理了摆在书桌上。
座位前，一册读到小半的《苏东坡全集》呼啦啦吹开，翻开到被压了书签的一页。
其中恰好夹着张1先生摘抄的书写纸。
太宰治拿起来，随意瞄了一眼——
“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而死无以为坟。”*①
“……”
“……”
太宰治刹那冰僵。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 阅读最新章节。
八零小说网为你提供最快的他不是假卑微更新，第 253 章 左右为宰35免费阅读。https://www.ensotemple1.com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