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大约追出半盏茶功夫,互见周伯通忽地停下了,身周忽然冒出四个绿衣人,遥遥地和他吵了几句。不多时,绿衣人拉开一张大网,把那滑不溜手的老顽童一兜、提溜着跑开了。
杨过则跟在后面大呼小叫:“你们要把他捉到哪里去?”
尹志平远远望见,不免也大觉惊异——老顽童虽然心智多有跳脱之处,功夫却练得十分精到,恐怕当世也找不出几个人能做他这位师叔祖的对手。这样的一个不世高人,怎么会这样容易就被几个无名小辈逮走了?
他跟着杨过等人,追出数里外的一道溪边,那四人提着老头上了船,向上游去。
众人一路沿着溪水曲曲折折的追入一座不知名的深谷,这谷中十分荒僻险峻,放眼望去,除了树影怪岩再无旁物,唯有一道崎岖的小径曲曲折折的通到山顶。
杨过等人顺着山中小径,行至山顶。
此时天已经黑了,满目跃动的火光中,他看见一座巨大的石屋。这石屋以黝黑的岩石建造而成,像是某种奇异的远古巨兽,不怀好意的盘踞在黑夜里。
叫做尼摩星的异族人在熊熊燃烧的火堆前大声嚷嚷,众人悄声的议论在他耳边窸窸窣窣地响起。他却一个字都听不进。
心跳不知为何,鼓噪着。
柴火堆中,细小的火星随着火势向上飘飞。像是九天之上的神佛挥了挥衣袖,于是曾经坠落死去的星星,在黑暗里应诏复生,回到了高高的天穹。
而那个少年郎在众生喧哗之处,紧皱着眉,映着火光的眼瞳死死的钉在那座石屋上。他不自知地抬起手、按在胸膛上,不知来处的恐惧与担忧冲击着心脏,就好像是某种可怕的事情终于还是要发生了,但是他却无从抵御。
石屋的门在喧哗声中、心跳声中,默默地开了。门中,绿衣人抬手相迎。
众人鱼贯而入,杨过走到门前不由自主地回身看向背后,那是寂寂无声的黑夜。然后他扭过头,走进门中,石门缓缓关上。
一夜安眠,无事发生。
杨过晨起,信步走出屋外,只见四周草木繁盛、鲜花似锦,更有仙鹤白鹿在林中漫步,和昨夜所见截然不同,竟然好像是人间仙境一样。
他环顾四周,心中一哂,暗自想:大约是昨天夜里光线昏暗,自己心绪也差,这才把这么个祥和之地,看做了荒芜险要之所。
又走几步,只见花丛中一名绿衣少女正在摘花。
杨过正要和她打招呼,就听身后草木窸窣,于是不由转身向后看去。只见一个高挑的绿衣人正一手拨开身前的枝叶,从草木繁盛处向他走来。他眯起眼,正觉得此人身形十分眼熟之时,就见此人抬起头来,露出一张僵尸般的脸孔来。
他心下一惊,不由向后退了半步,然后马上回想起,那蒙古王子找来的中原高手中,正有一位名叫潇湘子的奇人异士,据说是因为所练功法奇特,导致面孔僵硬、异于常人。
而此时,那名绿衣少女也看到了两人,她抬手从树上摘下两朵花递给他们,又说:“二位起得好早,请用早餐吧。”杨过忙接过花,又递了一朵给潇湘子。他心中虽然疑惑,但还是依言抬手要把花送入口中。
潇湘子却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腕,以眼神示意他别吃。
杨过心中大感莫名,他侧过脸看向潇湘子,却见潇湘子也正略垂着头、在看自己,这人面孔虽然如僵尸一般可怖,可那双眼睛却又黑又亮,含着水一样温和的光。
他被这双眼睛摄住了,一时间居然说不出话来。
潇湘子松开他,又好像安抚似的暗暗捏了捏他的手腕,这才转向那绿意少女,嘶声道:“昨日仓促来访,扰了谷中清净,实在是我等冒昧了。”
说话间,不知是有意无意,潇湘子向前了半步恰好把杨过挡在了自己身后。他比杨过略高了半头,此时这么一挡,居然把杨过遮得死死的。
杨过眯起眼,若有所思的看着潇湘子的背影,摸了摸方才被他握住的那只手腕,暗自想:好奇怪,他之前有这么爱多管闲事吗,而且他的眼睛……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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