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们都在暗地里议论这城里即将到来的大人物。自打前朝被废后,还没有哪一位大齐皇帝进过永安城内,而这一次,九五至尊宣德皇帝御驾亲临此地,为远道而来的大夏亲王傅湘衡册封藩王。
三月初十,古城墙边桃花延绵,彩旗招展。废弃已久的紫宸殿被修葺一新。汉白玉台阶上的云龙石阶被洗刷一新,红色的毡褥从宫外扑到殿内。
宣德皇帝黄袍加身,覆手站在五彩琉璃门下,面含笑意望着一步步拾级而上的那人。
新蕃燕西王傅湘衡红金广袖,穿着百鸟朝凤的赫人锦袍,垂着风眸,款步从容往上走。
大殿下两边伫立着大齐重臣观礼。
新任的首辅杜大人看到那人从容的身姿,忍不住撇撇嘴,靠近身旁的誉王轻声说:“这傅湘衡好大的排面。古往今来的藩王哪个不是入京觐见陛下,可是人家竟然几次被宣都不露面。”
誉王是皇上的亲弟弟,他面上掩饰着不满,不咸不淡的说:“陛下宽厚仁德,念在旧情上,迁就他罢了。这异性藩王不敢进京也是有的,看来这燕西王也是心存芥蒂呀。”
群臣的议论并没有被高高在上的宣德皇帝听到。此时傅湘衡已经站在他面前。那人眼神一如当年熠熠生辉,冕服长袖及地,长身玉立,只是面庞太过消瘦了。
圣上捧起玄表朱里的冕冠,含笑小声唤他:“从郁,别来无恙否?”
傅湘衡轻轻躬身点头笑道:“谢陛下惦念,从郁一切安好。”
宣德皇帝捋顺了冕冠上的旒珠,端端正正给那人戴好。
傅湘衡三拜九叩。
台阶下礼宾高喊:“礼成……”
一时间鼓乐齐鸣。皇上亲自搀起傅湘衡。扶着他的手一阵端详。底下不少群臣又是摇头叹息。
大典过后,皇帝率群臣在太液池的回廊里夜宴。
傅湘衡的案几紧紧挨着宣德皇帝。皇上知道他畏寒,特意命人在案几旁加了两个火盆。
台阶下歌舞悠扬,长袖翩翩,皇上却无心观看,只是顾着和傅湘衡叙旧。
两人自黑水河一战后,已有三年未见。这三载里傅湘衡向西平定了瓦刺,把国都定在鄂多思。他为了与楼兰亲人的承诺,特意带着全家横穿沙漠,回了楼兰探望夏翊的祖母。
只是长途跋涉后,他在回鄂多思的路上病倒,耽搁在了陪都木苏尔。
此刻傅湘衡面前摆了恩施玉露,没有斟酒。
首辅杜大人举杯道:“这一杯敬天下第一名将……首辅朝向傅湘衡拜了拜,恭恭敬敬的说:“如今天下第一将非燕西王莫属,王爷离京多年,可是京营的大旗仍未更换,将士们出征还是自称傅家军。陛下对燕西王的赏识爱护可见一斑呀。”
傅湘衡忙举杯起身面向皇上:“谢陛下抬爱,本王诚惶诚恐。”
皇上摆摆手,但笑不说话。
杜大人继续说:“只可惜陛下多次宣旨,燕西王却不肯进京,否则真应该去京西大营故地重游一番。”
傅湘衡垂着眼坐定,手指轻轻转动着玉盏,看着琥珀色的茶汤微晃。
封王之事宣德皇帝去年就下了御诏招他进京,可是他从西域回草原的路上一病不起,无法成行。他只是密诏禀报了皇上,对外还是强撑着出面处理国事。
夏翊平定草原不久,傅湘衡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病势沉重。他怕躲在暗处的俺答余部借机反扑。
待到再次抬头时,傅湘衡仍是一派气定神闲。这两年里他辅佐夏翊治理草原,深感治国不易。他本就是走一步看三步,极深沉的性子,如今越发的处变不惊。
“杜大人过誉了。傅某也是忙于国事,无法抽身。如今瓦刺平定不久,本王还需坐镇西境。陛下体恤,竟御驾永安,本王实在受之有愧。
皇上知道他的难处,又不好明说,只是不在乎的敷衍说:“朕也不是特意而来,西境近年来不太平,匈奴多次来犯,朕也该去西境看看了,正好路过永安而已。”
傅湘衡感激的望了皇上一眼,微微松口气。
此时誉王坐在案边,也未起身,悠悠插话说:大齐群臣都理解陛下苦心。燕西王既是夏国亲王,统领赫人,又曾是大齐京营统帅,一将统二军,也是当下的佳话。陛下对夏国恩待有加,连去年的蕃贡都比别人少一半。今年将军封了藩王,不知今年的蕃贡可有加增没有?”www.ensotemple.com
“这……”傅湘衡深深知道自己如今已代表夏国,与原来大齐将领的立场不同。这顿鸿门宴恐怕不好对付。
他思索片刻朝向誉王说:“蕃贡事关重大,夏国必定会倾其所有,以示诚意,只是去冬今春草原连糟雹灾,牧民损失惨重。陛下……”
傅湘衡心中快速盘算。草原人民生活困苦,光是换取足够的粮食应对饥荒已是困难。哪里还有余力大举贡藩。他这一年身子急转直下,和殚精竭虑平灾不无关系。
他想了又想,朝向宣德皇帝抱拳说:“要不……夏国以兵抵贡,我如今驻扎在西境,可以与大齐西境各卫联防,共同抵御匈奴。陛下意下如何?”
傅湘衡暗下决心,他出不起钱财,只能出力。但愿他今春身子能好些,可以布防练兵。
宣德皇帝很是善解人意,听他这么一说连连说好。只是几个高官显贵嗤之以鼻,毕竟蕃贡他们可以捞到油水,联防对于他们个人全无好处。
誉王还是老谋深算,他面不改色笑笑说:“也好也好。今日陛下与燕西王难得一见,咱们莫要再提这些国是,来,干杯干杯。”
他见傅湘衡手中玉露颜色不对,笑着走到近前,亲自给他斟了满满的琼浆玉液,举杯笑道:“本王诚意全在这杯中酒了……”
傅湘衡无法,只得勉强举杯,仰头饮尽了酒。
那誉王拿着杯子,一面往座位上走,一面闲聊到:“燕西王的一双儿女可是大了?当年本王还是在满月酒时见过,好一对粉雕玉琢的娃娃。”
听到别人夸奖那一对宝贝,傅湘衡的眼神不由得柔和了。他含笑答:“犬子们转眼快五岁了,甚是顽劣。”
“可还认得汉子吗?”皇上追问。
傅湘衡点头说:“我亲自教习,略知一二。”
誉玩王眼里闪过一丝狡黠,坐回案几边问:“燕西王可想过送他们回博平教导?”
傅湘衡刚放下杯子,他久未饮酒,胃腹颇不适。听到誉王此话心里一紧,手也不自觉的攥紧了杯子。
那誉王仍是自顾自的说:“如今的太子太傅是燕西王的同乡,宣德二年探花,很有造就。若是燕西王家的小王子能进宫,与太子一起读书,那不是又一场感天动地的兄弟情谊吗?”
傅湘衡心跳飞速,控制不住的抬眼打量皇上。誉王这一番冠冕堂皇的话,意图无外乎一个,就是要将哥儿进京去做人质。他们根本不信任傅湘衡对大齐的一片衷心。
他见皇上没开口,只得自己先推辞道:“犬子尚幼,只是一味贪玩,还要学习赫人文字,实在无力再钻研汉学,谢誉王一片苦心。”
“将哥儿确实好动,是习武的料,夏王估计也离不开他。我看……”皇上犹豫着说。
傅湘衡听皇帝的口气,微松口气。
圣上却继续说:“要不把霜儿送到后宫里,养在皇后身边,朕膝下虽然子嗣众多,可是公主没几个。朕其实最中意女娃娃。”
傅湘衡心中一沉,血液四散开来,眼前有些发黑。他努力控制住情绪,勉强开口道:“霜儿开春以来身子一直不好,我还要和阿依夏细细商量此事。”
“不急不急,你们慢慢商量就好。我是真的把霜儿当成自己的公主看待的。”
皇上再次举杯,群臣响应,傅湘衡却没有碰面前的杯子,只是定定的望着那御酿佳肴,垂下了眼眸。
第二日是春猎之日,宣德皇帝知道夏翊是飙骑豪杰。他本是叫着傅湘衡夫妻一同去猎场。到了早间,王公显贵都已到齐,却独独没有傅湘衡夫妻的影子。
首辅杜大人是言官出身,说话最不忌惮。他直言不讳的开口说:“陛下对燕西王念旧情,只是不要太过迁就。陛下为了他破例来永安,又一再退让,可是那燕西王却处处推诿,不知感恩。留大夏皇子作质的事不可再退让,否则总有一日养虎为患。那燕西王是大齐人,可是大夏女王却是妥妥的赫人,对大齐并无旧情,请陛下三思。”
皇上被他们说的心神不宁,哪里再有心思围猎,只打了几只兔子就卸了装备。他想到傅湘衡就下榻在围场附近的行宫,干脆更衣备马去了行宫。
宣德皇帝到了行宫门口,见大门处戒备森严,赫人卫士层层叠叠的把守。这里虽是大齐地界,他也不好硬闯,只得勒令把守去通传。
没一会,一个寻常面貌的老者闪了出来。他既没有跪也没有拜,就这么大大方方的站在门口挡住皇上的去路说:“燕西王今日不能见客。”
皇上身后的侍卫怒道:“你不睁开眼睛看看,这哪里是客?你还敢拦陛下不成?”
“老夫是夏国子民,不是大齐的人,只认将军和女王二人。”
”你……大胆!”侍卫指着鹿血喊道。
皇上却是眼底一沉,急急的问:“将军可是抱恙?我要进去看看。”
他说着朝侍卫使了个眼色,侍卫自然是好身手,两下按住了鹿血和其他拦着的人。这些赫人也知道傅湘衡和皇上的关系,这里毕竟是大齐地界,他们不敢硬拦。
皇上闪身进了门,鹿血急得在身后大喊:“将军喜静,一点动静都听不得,你们这么闯进去。这也太无理了!”
皇上哪里理他,径直往殿内走。只见大殿里所有内侍都赤着脚,他们或默默静立,或无声忙碌,整个大殿一丝声音都没有。
来到内殿,内里香烟缭绕,宫灯如锦,赫人宫女挑着赤金提炉,内里是安神的苏合香。
碧纱屏风后有隐隐人影。宣德皇帝走近了看,竟是夏翊俯身怀抱着那人。隐隐的□□声透过纱帐传来。
皇帝慌忙站定,隔着纱帐咳了一声叫:“从郁……”
那人没有回答,却是紧紧蜷缩在夏翊怀里,哼出了声。
傅湘衡峥嵘一生,即使伤的再重,也没听他哼过一声。可眼下却是这般痛苦无助,皇上心中慌得厉害,顾不得太多,直接一步跨过屏风。
只见那人面若死灰,按着胸口在夏翊怀中辗转,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
“从郁,怎么病成这样?快宣太医!”皇上忍不住朝门外喊。
那傅湘衡听他提高了音量,痛得更甚,一只手死死抵住心口。
夏翊抱着傅湘衡,慌忙朝皇上摆手。那人心痹之症发作时,一点响动都听不得。
她见皇上不解,只得轻轻开口说:“王爷心痛的毛病由来已久,一疼起来最怕惊扰,还请陛下体谅。”
皇上一听也赶忙压低音量,用口型说:“可看过大夫没有?”
夏翊默默点头。这一年若不是鹿血精心调养,傅湘衡的日子恐怕更难过。
此时纱帐后有窸窸窣窣的响动,皇上和夏翊闻声看去,只见帐子下有四只白生生的小脚丫。
夏翊知道这是一双儿女来了,怕他们没规矩,不敢让他们近前来。那皇上却是饶有兴味,直接绕到帐前打手一掀,两个小人儿怯生生站在面前。
霜儿虽然只有四岁,可是从皇上的穿着上已经猜出了他的身份。她略微福了福,算是行礼,一双眼睛却全都在父王身上。
那将哥儿捧着一个楠木托盘,上面摞了一摞手巾。
霜姐拿起手巾,悄悄走到傅湘衡跟前,轻着小手给阿爸擦额间流下的汗水。
傅湘衡感觉到那小手,猛地睁开眼,面前果然是一对儿女。霜儿正要用小手给他按揉心口,却突然被他大力推开。
“走……”他看看宣德皇帝,想到昨晚的一番话,用尽力气喊。他没敢和宣德皇帝提起自己带了儿女来,他心中害怕那皇帝硬是把人扣下。
霜儿不知缘由,被吓了一跳,睁着大眼睛愣在原处。将哥儿立刻意识到不对,跨到妹妹跟前,挡住皇上的目光,虎视眈眈的和那皇上对视,丝毫没有怯让。
傅湘衡此刻五脏翻搅,心痛到极点,几乎要昏厥过去,他朝着夏翊吼道:“带……孩子们……走!”
夏翊先是一惊,看看皇上面上的愧色,立刻明白为什么那人昨夜回宫就犯了心痛的旧病。
此时一直躲在外面的鹿血跑了进来,他扶住蜷缩成一团的傅湘衡,快速给他喂了丸药。这药是救急用的,不能常吃,看来今日必须用了。
夏翊此时心中了然,她快步把孩子们带出了殿。然后满脸寒霜在殿外等待宣德皇帝。
当皇上被鹿血轰出来,又在门外见到满面怒容的夏翊时,不由得被震慑住了。
“阿依夏,你可能误会了,你听朕解释。”皇上难得的好声好气对一个女人说话。
夏翊却冷笑一声,先挡住他说:“陛下无需解释,我只想说出我的想法。我、将军,还有孩子们,此生都要留在草原。对于我阿依夏来说,家人比社稷重要,若是要我必须牺牲哪怕一人,我会放弃大夏王位。俺答的儿子并非全都剿灭,总有人虎视眈眈想要接替王位。”
“阿依夏,你这是何必?”皇上急得直跺脚。
夏翊摇头叹息说:“我想……对陛下来说,全天下人的心都可伤,唯有一人不能再伤。他心痹之症第一次发作是那一年被杯酒释兵权后,从去年冬天到如今,他一直缠绵病榻,这一次来永安一路颠簸,他是拼着命来的。我阿依夏的后路只有一条,就是那病榻上的人,若是断我后路,别怪我不念旧情!”
皇上知道夏翊已经怒极。她如今是一国之君,并无戏言,她所说的后果,大齐也无法承受。
“好,阿依夏……”皇上无力的说:“我并没有逼着孩子们进京的想法。这事以后不会再提。我如今不敢再见他,你先安置他好生休息,我明日再来。”
夏翊闻言,眼里的敌意略微退去,她不再多话,沉默着走进内殿里。
第二日清晨,皇上刚刚梳洗了,内侍就急匆匆跑来禀报:“陛下,燕西王一行已经收拾好行装,今日就要辞行。”
“什么?”皇上猛的起身,他想起昨日那人还病的难以起身,今日如何上路。
内侍诚惶诚恐的说:“燕西王说……会在雁塔稍作停留,晌午动身。”
皇上一听慌了,立刻朝着侍卫喊:“备辇,朕要去雁塔。”
时过正午,雁塔威立于暖阳下,塔下是苍柏掩映。
山坡上的凉亭里,一人闲坐石凳,慢慢品茗。
宣德皇帝气喘吁吁赶到凉亭下,满心的话却突然不知从何说起。
”浮影……”还是傅湘衡先开口:“昨日在病中,从郁言语有所不妥,还请陛下体谅。”
”不不……”皇上连连摆手解释:“从郁,你该知道我身居皇位,有诸多不得以,孩子们的事情,并非我的本意。我今日,本想着去给你赔罪,可是你为何如此仓促要辞行?”
“我……正是知道陛下的不得已,才要走的……”那人神色如常,却胸口起伏。他喘的很厉害。
“可是从郁,我还有一件心事未了。”
那皇帝面上难得的流露出胆怯,他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请求。
傅湘衡仍是不说话,就这么静静的看向他。
“我想……与你结拜兄弟。”
傅湘衡一愣,难以置信的看他。
那皇上更加愧疚,低着头说:“我乃一国之君,若是与人结拜,恐成为笑谈。所以不敢声张。可是……从郁,这些年我每每想起旧事,每每看到你被伤病折磨,我就羞愧难当。在梦里甚至都会悔恨醒来。我想……只有与你结拜,才能了却我一桩心事。可是,经过昨日之事,我不知你还能不能接受?你若是不依,我也确实无话可说。”
凉亭里陷入沉静,枝头鸟语虫鸣,都难以安抚皇帝焦虑的心情。
此时夏翊不知何时出现在山坡下。她一身红衣,静静伫立在树下等待。
傅湘衡盯着既熟悉又让人心动的身影,握了握拳,缓缓开口道:“今日没有酒,可否以茶代酒?”
皇上闻言,眼里闪烁着惊喜,他使劲点头说:“就咱们两人,就两杯茶也好,天下都是我们的。这些东西哪里还重要?”
傅湘衡点头,为两个青盏里斟满玉露,他先割破了手指,一滴殷红在杯中散开。那宣德皇帝也起身,用随身匕首放了血。一杯一滴。
傅湘衡望向远处的夏翊说:“阿依夏在那边,她就算个见证人。”
他举起杯子,一饮而尽。跪在地上说:“皇天在上,后土为证。我……燕西王傅从郁,与大齐国君蒋浮影,今日义结金兰。我为兄,他为弟。”
皇上听了,也毫不犹豫仰头喝了杯中茶,跪在地上起誓道:“停云落月,隔山河而不爽斯盟。旧雨春风,历岁月而各坚其志。”
傅湘衡眸中闪动。他努力平复自己的心绪说:“今后无论何时,只要一国国君有难,另一国一定鼎力相助。大齐大夏永不征战。傅从郁,蒋浮影一世扶持。”
“一世扶持,一生为盟。”
远处的古雁塔在浮光掠影中,似是无声见证着这简朴的仪式。凉亭下的蒋浮影搀起傅湘衡,那人起身,按着书桌缓了许久才睁开眼睛。
道别的时刻来临,傅湘衡缓缓朝山下走去。蒋浮影呆立亭中。望着那人略微佝偻的背影,一股酸涩突然涌上喉间。
傅湘衡走到山下。夏翊快步赶过来,小心的环住了他的腰。傅湘衡明显的倦极了,索性依靠着夏翊的扶持,艰难的朝座驾走去。
“从郁兄……“蒋浮影难耐感伤,任凭泪眼模糊。他想要伸手叫他,可是身为帝王,两人都有太多无奈,一段情谊,能以此种方式落幕,已是圆满。
***
宣德十一年春,大齐皇帝出永安亲临西境各卫巡查。至仲夏,圣上起驾回京。途经榆林,忽闻西境关外匈奴来犯。
宣德皇帝听从群臣进言,折返西境,率三万大军御驾亲征。
初战伊始,大齐官兵势如劈竹,剿灭匈奴先头人马。
然匈奴诡诈,设计诱使宣德帝攻入西境大漠。瓦刺余部借机包抄,宣德帝腹背受敌。
大齐随军群臣死的死,逃的逃,誉王乘机欲在永安篡位。
宣德帝被困北漠,陷入绝境。
这一日匈奴大军再次来犯。
宣德帝留下御昭,欲传位给太子。他带领余部破釜沉舟,亲自上阵杀敌。
日暮西垂时,残阳下尸横遍地,宣德帝见匈奴逼近,举剑欲自刎。
“陛下,看那边……”近身侍卫指着沙海中一抹银光高喊。
宣德帝举手细看,只见那亮光越来越大,很快出现了一人执剑骑在高头大马上的身影。
蒋浮影面对着血色夕阳,眼中人身骑一匹高头大马。那马儿两肋各有一片红鬃,似一对展开的赤翼。马上人身披铁鹰甲。手执承影剑,身后有万军压境。招展的战旗上是一个大大的“傅”字。
战马嘶鸣,杀声一片,蒋浮影撑着剑起身,眼前的光似乎暗下来。只汇聚成江南旧巷里一盏摇曳的烛火。
烛火下。两个少年初尝女儿红,被辣得流了眼泪。傅从郁举著,夹起一片薄薄的蟹肉说:“浮影,以后你定了天下,我们想吃多少蟹都可以了。”
少年蒋浮影眼中既有憧憬,又有畏惧。
“从郁,可是此路艰险,我好怕。”
傅湘衡正色,凤眸里满了坚定说:“不怕。全天下若还有一个人不负你,那一定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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