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在在!班长你定时间地点。
咱们附近开了家湘菜馆,味道还不错,就那吧?
什么时候啊?我看看。
初三最合适了,大家刚走完亲戚没什么事儿做。
有多少人来啊?报个数呗全体成员。
……
一大清早,高中班级群里就热闹异常,白梨珂面无表情地刷完了所有消息,心想在这种时候装死就行,让大家还以为她在国外,正当她要阖上手机时,一条红色从班级群消息那儿冒出来。
白梨珂,梨子你回来没?一起呗,好几年没见你了。
白梨珂:……
就在她斟酌语句打算拒绝时,另一个和她家住得近的女生说:梨子回来了,前几天我还见她去超市买东西来。
我也见了,那会儿她还带着儿子,她儿子长得好可爱啊。
白梨珂:……
一看到儿子这两个字,大家都不淡定了。
什么?梨子结婚了?
连梨子都有娃了我还单身,这到底是什么人间疾苦?
梨子结婚怎么没在群里吼一声啊!我们都不知道。白梨珂,你嫁到哪里去了?老公跟你一起回来没?叫着一起吃饭啊。
我们班花终究还是被外面野猪拱了,沧桑.jpg
当初是谁说祖国不统一无心恋爱的???
演你你也信?
……
白梨珂没有回,关了手机,正好房门被敲响,奶声奶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妈妈,你醒了吗?外婆喊你吃早饭。”
“来了。”白梨珂一掀被子起床。
早饭是豆浆和油条,她在豆浆里加了两勺糖。
刚一落座,她妈就说:“昨天我出去买菜遇到王阿姨了,她说有个远房侄子也在北城工作,是协和医院的医生,30岁,也离异,带一小女孩,跟你条件挺相称的,问你要不要见一面。”
白妈妈说这话的时候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地揪着油条泡到豆浆里,也没刻意看她,也没给她施压,但白梨珂还是忍不住偏过头咳嗽了声,想摁太阳穴,却看到自己一手油腻腻,只好放弃,轻吐了一口气说:“我这才回来多长时间啊,怎么感觉大家都知道了?”
“谁让半个月前你带着他出门被老秦看见了呢。”白妈妈说。
老秦就是她们小区的“大喇叭”,谁家有点儿什么事她一清二楚,而且还能给你满世界宣扬。
白梨珂回国一个月,一直刻意避着她来,没想到还是遇了一次,当初怀孕的事儿也是她给宣扬出去的,说她未婚生子,那段时间她爸连出门下棋都不敢。
一想到这儿白梨珂就头疼,她这次回国本来没想多待,就打算看看二老然后继续回去,等小西瓜大一些再回来,当初做单亲妈妈也是一时冲动,这会儿也不可能把那个球再塞回肚子里,就是有点对不住爸妈。
“我还是……”白梨珂犹豫了半秒,正要婉拒,她爸就从阳台逗鸟回来,想都没想便道:“王淑芬家那个远方侄子三十岁都地中海了,个子不到一米七,上次给老李头的女儿牵线来着,李青相完以后回来对着王淑芬一点好脸色都没有,王淑芬还骂李青不知好歹,两人可吵了一大架,这会儿两人见了面都绕道走。”
“你又知道了?”白妈妈瞟他一眼,“你咋知道的?”
“我咋知道?”白爸慢悠悠坐在餐桌前,顺势摸了小西瓜脑袋一把,三岁的小男孩儿长得又白又精致,鼻子嘴巴都像了白梨珂,可可爱爱的,见他摸自己脑袋还偏了一下,奶声奶气地埋怨,“外公,你还没洗手呢。”
白爸乐呵呵地去洗手,一边走一边道:“当然是上次跟老李头儿喝完酒回来时候听见的,前天老李头儿还和我说呢,她家姑娘又不是上辈子杀了猪,这辈子要跟那种人过,出去喝杯咖啡都要跟李青aa,李青差点给他咖啡里吐口唾沫。”
白梨珂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
白妈瞟了她一眼,低声说:“就你爸惯着你。”
白梨珂嘿嘿一笑,对面的小西瓜把牛奶喝完,杯子放在桌上,抬手一抹嘴角,“妈妈,我吃完了,可以看电视吗?”
“去吧。”白梨珂给他扔了张纸,“擦了嘴再去。”
小西瓜应声好,然后一脸小跑去开电视。
白爸已经坐上桌,不疾不徐地说:“小梨子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别管她,要是管得厉害,她又往外跑,你整夜整夜睡不着觉不说,她一个人在外边带着小孩儿,累得瘦成什么样儿了,现在这生活挺好的,不结婚就不结了,也死不了。”
“老爸英明。”白梨珂给他竖了个大拇指。
白妈妈吃完了饭起身,“话都让你一个人说了,我是坏人行吧?”
“才不是。”白梨珂朝着她嘿嘿笑,“我妈最疼我了。”
“我就是问问你。”白妈妈进了厨房,“你不想去就不去,别说我逼你啊,路是你自己的,好好走就行。对了,你喊靳圆一起回来吃饭,晚上咱们包饺子。”
“好嘞。”白梨珂应了声。
吃过早饭,白梨珂带着小西瓜去小区的广场里玩。
北城的冬天又干又冷,她跟小西瓜都穿着羽绒服还是难抵寒意,于是在网上搜了一下冬天最适合带小朋友玩的室内游乐场,她毫不犹豫开车带着小西瓜去了目前北城三大商场之一的国金。
这商场是她离开北城以后才开的,听靳圆说东西很贵,里边的儿童游乐中心更是今年刚开设,8楼和9楼都是,玩的东西还挺多。
白梨珂进去充了五百块钱,带着小西瓜一个又一个打卡,三岁的小男孩精力无限,但白梨珂玩过两个项目以后体力就已经不支,坐在休息区的长椅上看小西瓜玩,顺带给他拍照。
小西瓜也不闹,他从小就算懂事,见白梨珂一个人工作累了还帮她做家务,虽然是越帮越忙,但起码有那份心,请来的保姆阿姨也说小西瓜是她带过最乖的小朋友。
她拍了一堆照片后就低下头挑好看的照片发朋友圈。
没娃以前她觉得在朋友圈晒娃好无聊,但有娃以后她几乎每隔一段时间就在朋友圈晒娃,这大概就是我们终究会变成我们自己讨厌的样子。
正挑着,她旁边的宝妈们有些躁动。
“那是明星吗?那么多人围着。”
“不是明星吧,我感觉没见过啊,附近也没摄像机。”
“那个啊,是国金的总经理,今天好像来视察业务的,儿童区不是刚开设么,他就是例行视察。”
“你怎么知道?”众人大惊。
女人笑了笑,“我老公是他秘书,就在他旁边站着呢。”
“好帅啊。”一个女人啧了声,“娱乐圈的霸总照进现实,我以为有钱人都不怎么好看呢。”
“是啊是啊,我要是没结婚,怎么也要上去要个微信。”
白梨珂在一旁听着,不由得摇头,真是好大胆啊。
但也难免好奇,被这么多人夸得到底有多好看?
如是想着,也忍不住抬头朝人多的地方看去,只一眼,她立马低下头,整个脊背僵直。
日。
一点都不开玩笑,就在刚刚那瞬间,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怎么会是他?
白梨珂手心冒了冷汗。
近四年未见,他好像没怎么变,一身西装笔挺,仍旧是浅灰色,仍旧是喷着很厚的发胶,工作时很认真,那双眼睛在听下属汇报工作时总带着几分随意,听完以后习惯性一挑眉,尔后淡淡应声嗯。
他走路的步子一如既往地大,看向两边的游乐设施时眼里没什么情感,冷冰冰的,就像他以前说自己不喜欢小孩一样。
估计也不太喜欢这里的设施吧,要不是为了挣钱,他才不会开这种东西。
白梨珂没忍住又偷偷瞟了一眼,但也只敢一秒,一秒后便收回视线。
小西瓜还在不远处玩得不亦乐乎,跟小朋友们打成了一片,在宽大的场地里踢足球。
旁边女人们讨论的声音还在继续,她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当年留下一封信就出国,完全切断了他跟自己的联系,他也不知道小西瓜的存在,要是被他知道了……
他不会要小西瓜,但这是件很麻烦的事情。
白梨珂甚至都能想象到这个男人坐在椅子上,咬着烟漫不经心地看她,说出来的话讥笑又凉薄,“喜欢我?”
“喜欢到想为我生孩子?”
“可惜了,我不喜欢孩子。”
“要是有试图用孩子逼我结婚的想法,我劝你还是消停点。”
“小梨子,人还是要对自己有自知之明。”
……
白梨珂忍不住掐了自己脸一把,轻轻呼了一口气,虽然他从未亲口说过这些话,但白梨珂只要一想到他那个人的态度,就想立刻打包东西跑到国外,再也补回来。
但她父母还在北城,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就希望以后不要再遇见这人,估计他现在也结婚了吧,毕竟当初他那么喜欢那个女人,以他的条件和手腕,怕是多年媳妇也熬成婆了吧。
白梨珂如是想着,手心抹在羽绒服上,手心冷汗却抹不干净。
一时间思绪乱飞,心怎么都静不下来,脑袋也垂得很低,怕被他看见,却好像又抱了那么点儿小心思,想被他看见。
直到旁边的女人碰了碰她,“姑娘,那是你家小朋友吧?踢足球绊倒了,这会儿正在哭呢。”
白梨珂立马转身站起来,果不其然看到了站在那儿嚎啕大哭的小西瓜,她顾不得许多,立马小跑过去。
电梯门缓缓合上。
“俞总,这是第四季度儿童乐园的营收报表。”秘书给他把报表递过去,“从目前的趋势来看,儿童乐园的营收并不比餐厅的营收差,所以这个项目还是有做下去的必要。”
俞明洲却晃了晃神,他刚刚好像……看到小梨子了?
电梯已经上到10楼,他却忽然伸手摁了下楼的电梯。
秘书不解,“俞总?”
俞明洲眉头微皱,“你刚刚看见……”
话说到一半却戛然而止,他身子往后倚轻叹了口气,自顾自道:“没事。”
他接过了营收报表,有一页没一页地翻着,报表上的数字却一点儿也引不起他的注意。
脑海里满是刚才一闪而过的身影,哪怕只有一个背影,却也轻易勾起了他的记忆。
那个总爱穿着白色的小姑娘,一到冬天就穿件白色的打底衫,外边裹一件厚厚的白色及膝羽绒服,明明不近视却爱戴个黑色大镜框,一点儿二十岁小姑娘的朝气都没有,赶设计作业的时候待在书房一杯咖啡接一杯,不让她喝还会鼓着腮帮子说他是资本家,一点儿不体谅大学生的辛苦。
但没从她眼里看出对他一点儿怕。
她总笑着喊他俞总,从他这儿拿钱的时候毫不手软,明明知道她是为了钱才跟自己的,但最后她真走了,自己还舍不得,这一舍不得就是三年多,但那个没良心的小姑娘估计在国外过久了安生日子,早把他这个资本家忘得一干二净。
俞明洲拿着营收报表去楼上绕了几圈,完成了今天的工作,最后开车离开。
但在车上给沈羡发消息,约他出来喝酒,结果沈羡说在外地拍戏,陪他喝酒的就几个发小,在包厢里大家玩,他没什么兴趣。
发小们还打趣他,“斋戒呢?”
有个跟他一直亦敌亦友的小子嘴欠的来了一句,“为婉姐守身如玉呢?”
俞明洲瞟了他一眼,“脑子没用可以捐给有用的人。”
声音冷冷的,收起了平日里的漫不经心,看着还有些吓人,但这帮跟他一起长大的发小们可不怕,听见有人挑起了话头儿,众人也立马开始调侃。
“小神仙和婉姐都不在,俞哥你怕啥?”
“都是一块儿长大的,你瞒我们做什么?谁不知道你暗恋婉姐啊。”
“哈哈哈哈哈,要不我给婉姐打个电话,喊她一块儿出来喝酒吧。”
“婉姐这么多年都单身,俞哥你就没点想法?”
“有个屁。”俞明洲扫过在场众人,“以后少闹婉姐,年纪小不懂事儿时候说的话还当真了?”
他拎起一旁的外套,起身往外走,“谁敢把这话闹婉姐那儿去,别怪我不认你们这帮兄弟。”
“哎哎哎,俞哥,这怎么还生气了呢?”
一见他要走,兄弟们立刻不闹了。
“我们就跟你开玩笑,谁让你这几年女人也不要,前几年不还挺浪的么?怎么突然就收心了。”
“好像是从四年前开始的。”
“狗屁,六年前好嘛?”
“就俞哥大学毕业那年。”
“好像俞哥毕业前也没睡过女人。”
他们你一言我一语地,听得俞明洲脑仁疼,这帮人脑子里都是女人、女人,没跟他们同流合污地玩,好像说得他就不行似的?
他又不是没有过女人!www.ensotemple.com
“俞哥有过的吧。”一个兄弟低声说:“当初我见俞哥从ktv包厢里抱了个小姑娘走,一脸怒气,小姑娘还从他怀里亲他呢。”
“真的?”众人倒吸一口凉气。
“对,就四年前。”
啪。
玻璃杯在地上摔了个四分五裂,残破的玻璃渣在地上蹦来蹦去,包厢内有一瞬间的死寂。
俞明洲轻佻地扫过众人,那双平日里漫不经心地眸子这会儿半眯起来,带着几分危险,说出来的话带着几分随意,但谁也不敢轻视那份随意,“当着我的面就编排起我来了是吧?”
俞明洲的目光定格在刚刚说他抱着小姑娘从ktv里出来的朋友身上,“你见过?有证据?拍照了还是录像了?不确定的事儿就敢说,你当我死了?”
“没……”刚刚还一脸八卦的男人这会儿噤若寒蝉,虽然他们跟俞明洲都是从小一块儿玩大的,但这个圈子里没有单纯的情谊。
他们这些人的家里都没俞家势力大,而且大多都还是些富二三代,但俞明洲大学还没毕业就进了公司,这会儿上场谈生意都是和他们父辈谈,还跟他们出来喝酒就是给面子,俞明洲平日里脾气也好,没真的跟他们生气过,这会儿看起来是真气了,谁也不敢惹。
俞明洲斜睨了他们一眼,冷嗤了声,没再说话,然后转身离开包厢。
他坐在车里,司机问他去哪儿,他说:“回家。”
晚上出来喝酒没喝尽兴,倒是受了一肚子气。
不过那人说得那些话,他倒是想起来那天的场景。
小姑娘酒量差,但毕业聚会喝了很多酒,因着长得漂亮,还有男生趁着喝多了跟她告白,她就跑到卫生间里给他打电话,可怜巴巴地吸鼻子说:“俞总,我喝多了,你能来接我吗?”
“我让阿童去。”俞明洲当时正在公司参加跨国会议,会议是老爷子主持,他当时还没掌权,也不敢擅自离开,趁着休息间隙接个电话已经是极限,但小姑娘喝多了神志不清,平日里不吵不闹乖得很,那会儿却快要哭出来,“我不要阿童,我每天又不是陪着阿童睡,你不来接我,我就答应程远征。”
“答应他什么?”俞明洲那天站在会议室外,明明里边的事情格外着急,但他却极有耐心陪她闹。
“做她女朋友啊。”小姑娘理所当然地说:“他给我准备了玫瑰花,还有戒指,还给我单膝下跪了。”
俞明洲:“……”
“让阿童去接你。”俞明洲说:“我这边儿忙,走不开。”
“你忙你忙,你每天都忙,你都半个月没回来了。”小姑娘喝多了比平日里话多,一说话就带着哭腔,“那我每天和阿童接吻睡觉好了,谁都比你强,我为什么要跟你啊?”
“阿童能给你钱?”俞明洲又气又笑,“忘了每个月从哪儿领钱?”
“那我把你的钱还你。”小姑娘说:“我每个月还多给你两万,你来陪我啊。”
俞明洲:“……”
她气急了口不择言,还直接连名带姓叫他的名字,“俞明洲,你今晚敢让阿童来接我,我就去勾引阿童,让他跟我接吻,和我睡觉。”
“他不敢。”俞明洲嗤笑,“你当我是死的?”
“那我就答应我同学。”小姑娘说:“我还带了身份证的,我们能去开房,就去云景小区对面的耀华酒店。”
俞明洲:“……”
“你敢!”俞明洲气得咬牙切齿,“我今天开会,真的走不开。”
“那你开会吧。”小姑娘轻飘飘地,“我去跟程远征开房了。对了,酒店房间里是不是都有小雨伞?好像是有的,那就不用去药店买了。”
她吸了吸鼻子,“那你好好开会,我不打扰你了。”
“白梨珂!!”他气得喊她全名,但对面已经挂了电话,临挂断之前还听到她的哭腔,可怜兮兮的。
俞明洲捏着手机,手指都泛白。
真是败了。
他那天冒着被爷爷扔进祠堂跪着的风险翘了会,让阿童开车载他去找小姑娘。
找到小姑娘的时候,她正喝得晕晕乎乎,坐在沙发上,包厢里还挺安静,她说得被告白的事也没发生,要去跟人开房的事儿也没发生,她只坐在那儿一杯一杯地喝闷酒,喝到酒杯都拿不稳。
俞明洲看着她叹了口气,大步流星走过去,半蹲下看她,“我是谁?”
“啊?”白梨珂眯着眼,直接往他怀里蹭,抱住他脖子怎么都不松手,眼泪直接就落在他脖颈里,就是个可怜巴巴的小哭包,还委屈地说:“我以为你不来了呢。”
俞明洲:“……”
他一点儿脾气都没有。
手臂穿过她腋下,轻松把她公主抱起来,在众人目光注视下抱着她离开包厢,但临出门,忽然想到一件事,目光扫过在场众人,“谁是程远征?”
一个戴眼镜的男孩儿下意识举手,“是我。”
男孩儿高瘦高瘦的,在俞明洲眼里像根麻杆儿,他眉头轻皱,“你要追她?”
程远征一愣,又是下意识点头。
他准备的玫瑰还在桌上放着,刚刚被白梨珂拒绝时确实挺尴尬,但白梨珂情商很高,她说:“抱歉呀,我有男朋友了,或许是我以前没跟你保持好适当距离才让你误会,你肯定会找到比我更合适你的人。虽然我很理解毕业就要把爱大声说出来的心理,为你的勇气点赞,但我也没办法让自己脚踏两条船,你还是来迟了。”
她的情商让场面没有太难堪,所以程远征一直在那儿坐着,只是一直没能回过魂来,这会儿忽然被喊,他都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
俞明洲比他们大几岁,在商场摸爬滚打也早,比这帮没出过社会的毛头小子更有魅力,说话也让人下意识去倾听,他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噱的严厉,“她有家室了,你换别人吧。”
众人:“……”
他一路公主抱着小姑娘出了ktv。
夜里的风还有些凉,小姑娘就穿一白色的短裙,一出门就冷得打寒战,拼命往他怀里钻,最后他把外套给她盖上。
车窗缓缓摇下来,北城冬天的风又干又冷,他从兜里摸出一支烟,随意点燃,本来被压下去很久的记忆今天一次又一次地被人勾起来,俞明洲心里有些烦,他咬着烟,任由青灰色烟雾随着风散去,隔了会儿捻灭了烟,低声唤阿童,“去云景小区。”
阿童一愣,俞总已经一年多没去那儿了,但他作为司机从来不会对主家说什么,所以在下一个路口转了方向盘,往云景小区驶去。
因着白天遇见了俞明洲,白梨珂夜里做梦都是他。
半夜两点,她被噩梦惊醒,梦里俞明洲抢了小西瓜,还把他扔在地上摔死,她就拿着刀就去找俞明洲干仗,但那刀抵在他心口,她又舍不得了,最后气得蹲在地上大哭。
醒来的时候枕头是湿的,她也不知道是口水还是眼泪,反正记得那会儿俞明洲总说她睡觉喜欢流口水。
也不知道真假。
她睡不着,干脆坐了起来,房间里只开了一盏昏黄的床头灯,这个点儿家里静悄悄的,她坐在床上拿过手机玩。
手机上只有国外朋友给发来的邮件,问她为什么要辞职,以后还回不回去,她回了一封:应该是不回去了。
她妈身体这会儿不大好,总不能一直让靳圆照顾着,当初她未婚生子把她妈气了个半死,要不是疼她,估计早拿鸡毛掸子把她赶出门了。
也不怪她妈,她外婆那边就是很传统的家庭,根本无法接受未婚生子这件事,尤其她刚大学毕业就怀孕了,连男朋友都没有,她小舅小姨时常拿这件事来刺她妈,那会儿她也不敢再待,一在小区里晃荡就被人指指点点的,她家住的是旧小区,小区里的人互相都认识,她爸也不太敢出门,最后她收到了国外研究生的录取报告,直接出国读研究生了。
她也没犯傻,俞明洲给她的钱都拿了。
最后她出了国,银行卡上还收到俞明洲两百万的转账,她也没退回去,那会儿正是缺钱的时候,也幸好有那些钱,她才能安稳读完书还让小西瓜有一个很好的生活环境。
估计在俞明洲心里,她就是个贪财的坏女人。
说好了不再想他,但一见了他,心思总忍不住往他那边跑,白梨珂轻叹了口气,下巴搭着膝盖,胡思乱想了会儿。
他有没有和他暗恋的人结婚啊?
于是她打开某度,输入了俞明洲三个字,隔了会儿出来的资料并不是他的。
她又在微博上搜索了一下,都是商业上的事情,但有一条说他要和时家联姻。
联姻?
白梨珂叹了口气,怎么这样啊。
她都走了还不去追女神,俞明洲真是个怂货。
以前就把时间都放在工作上,这会儿还要因为工作搭上自己的婚姻,值得吗?
烦死了。
不过白梨珂吸了吸鼻子,刷微博的时候又想,他做出这些事情来好像也不奇怪。
从一开始跟着他的时候,他就总让自己不要动歪心思,因为他以后必要时候是会联姻的,跟她也就是玩玩。
白梨珂心想,你要是一开始睡我的时候就说玩玩,那我肯定不跟你睡,再喜欢也不跟你睡。
夜深了,好多有的没的的记忆都开始往外跑,如同洪水开了闸,一泻千里。
白梨珂从床边抽屉里拿出好久没用的手机,开机。
这个手机是俞明洲给她买的,手机卡也是他带着去办的。
但当初出国,她没带,另外买了手机走的。
这次回来却发现手机卡还通着,一直都有人给缴费。
开机以后,又有一条短信发过来,只有四个字。
小没良心。
白梨珂看着备注,“俞小哥”三个字格外扎眼。
她那会儿给他备注是俞总,但后来俞明洲说在外边被喊俞总,在家里也要被喊俞总,太无趣。
白梨珂跟舍友学了个习惯,总有事没事喊人哥,一到需要人帮忙的时候就喊哥,你帮帮我。
回去以后跟俞明洲就变成了俞哥你帮帮我,俞明洲每次都很受用,于是她就把备注改成俞哥,有时俞明洲惹她生气了,她就把备注改成俞老哥,还故意让俞明洲看见,俞明洲就逼着她改回来。
虽然那会儿她拿了俞明洲的钱,但并不觉得自己低。
有时她听见俞明洲说自己养了只金丝雀,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她喜欢俞明洲啊,从初中就喜欢,虽然俞明洲不知道。
他们的学校有初中部和高中部,她初三的时候,俞明洲高三,不过惊鸿一瞥,这人就在她心里扎了根。后来能泡到俞明洲,她觉得简直是月老瞎眼给她签了条红绳子。
她被家里养得好,但也不是娇滴滴,喜欢一个人就全心全意的。
尽管一开始俞明洲总让她不要动心不要动心什么的,但白梨珂总在心里悄悄呸他,有本事管住自己的腿,不要到她心里跑来跑去的啊。
这会儿跟她说,她怎么控制得住自己嘛?
所以后来俞明洲就会使些小手段,逼她把备注改回来。
因为喊俞老哥显得他老,她就把备注改成“俞小哥”。
其实俞明洲就比她大三岁,但他出学校早,所以气质老成,总给人一种很安心的感觉。
俞明洲说她改得备注都很难听,但当她说要不把备注改成男朋友或者老公的时候,俞明洲又噤了声,说这样也挺好。
白梨珂心里不失落是假的,但也没办法,毕竟喜欢他嘛。
待在他身边也很开心,俞明洲除了嘴上总让她伤心以外,其余事也没让她失望过,她要什么他都会买回来,偶尔高兴了她闹着要吃城北的炒年糕,半夜十二点,他也带着她去。
那会儿他总喜欢坐在小摊前点支烟,嘴里咬着烟半眯着眼看她,无奈地说:“白梨珂,我有时候感觉你才是我金主。”
他经常连名带姓喊她。
有时是气的,有时是无奈,有时就单纯觉着她名字好听,闲来无事叫几声,白梨珂跟他相处不到一个月就把他的脾性摸了个透,知道他什么语调表示着什么意思,于是笑着调侃他,“那我每个月给你钱,你带我去游乐园。”
俞明洲瞟她一眼,“蹬鼻子上脸啊?”
白梨珂吃着年糕,嘴边都蹭了红,嘿嘿一笑,“你脸这么好看,我怎么舍得蹬?”
俞明洲这会儿就会笑,他把烟捻灭,烟蒂随手一弹,“算爷没白疼你。”
白梨珂叉一块年糕过去,顺着他的话茬说:“爷对我可真好,无以为报只能一块年糕相许了。”
俞明洲便会笑,一扫白日里的疲倦。
她刚跟他在一起那会儿是他最忙的时候。她时常半个多月都见不了他一次,因为那会儿他刚毕业,在公司里忙得团团转,每次见她除了做都没什么话,弄得她很疼,她就委屈地哭,俞明洲便吻她的眼泪,低声说她是个哭包。
但白梨珂一边委屈一边还抱他,低声跟他说,“别生气。”
她知道他在外边压力大,所以每次都哄哄他,那会儿一点不觉得卑微或是怎么,就想着让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就好,只要他开心,自己就开心。
哪怕身体是疼的,但看他不做就要去窗边抽烟,她就从后边抱着他,蹭蹭他的背说:“别抽烟了。”
“嗯?”俞明洲咬着烟的动作会一顿,“那我……”
“吃我吧。”白梨珂嘴上大胆,动作古板,明明什么都不会,但说出来的话总让人惊讶,闹得俞明洲都轻笑,不过他手头的烟不会捻灭,这时候白梨珂就会踮起脚尖去吻他,他口中有淡淡的烟草味,比单独闻二手烟的味道要好。
俞明洲时常一开始都没什么动作,但随着白梨珂的主动,最后难自控的一定是他。有一次他指间的烟把白梨珂的手指烫了一下,直接起了个水泡,后来他好像就很少在白梨珂面前抽烟,或者是他在抽烟,她一过去就会把指间的烟给灭了。
俞明洲的教养和风度是刻在骨子里的,虽然他常说些让白梨珂伤心的话。
白梨珂这会儿坐在床上想到了以前无数次想过的问题,好好的一个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亲起来舒服,但说话不动听。
她翻着这个手机的短信记录,有时隔一年会收到他的消息,很多时候都只有四个字:小没良心。
他总觉着自己对她那么好,最后她一声不吭就走了,她真没良心啊。
但她那会儿没办法不走。
俞明洲的爷爷跟他谈了联姻的事儿,她又查出来怀孕,不走的话她肯定要被压着去打胎,就像她曾经看过的无数霸总小说里的男人。
他必定无情又冷酷,“打了这个孩子,你还能跟着我。等我结婚以后,我也不会亏待你。”
或者他会说:“我马上联姻了,以后你拿着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
她不想听见那样的话,还不如悄悄离开他。
肚子慢慢大起来,她在家里没待几天就出国了。
这会儿想起来,她也还是难受。
不知道他联姻以后嘴巴是不是还那么毒?是不是还总喜欢半夜站在窗边抽烟?是不是总喝酒喝到不省人事才回家?是不是喝醉以后还不喝醒酒汤和蜂蜜水?
好多事情她都不知道了。
白梨珂拿着手机翻了会儿,眼睛都红了。
心想,俞明洲才是大没良心。
她那会儿对他多好啊,他还是说以后不会跟她结婚,不跟她结婚还惹得她那么喜欢他,就是个渣男。
虽然他给了钱,但他还是讨厌鬼。
白梨珂想着想着,一滴眼泪就掉在屏幕上,她随手擦了擦。
但没想到,竟然拨了电话出去。
她听到嘟的一声响,立马心惊胆战挂断,之后的五秒,她的心像在打鼓,咚咚咚地跳个不停。
她手忙脚乱想关机,但在关机选项出来的那瞬间,一个电话打了进来。
屏幕上显示着那个多年未见的备注:俞小哥。
白梨珂颤着手,等了二十秒才接。
接的时候她还想自己长进了,以前都是三秒必接,这会儿竟然能拖到二十秒。
但她接起来以后听见对面轻笑了声,虽然隔着听筒,但她好像能想象出他此刻的表情,一定是嘴角微微向上,眼睛半眯着,可能他还点着一支烟,青灰色的烟雾散在他脸周,给他整个人都蒙上一层雾气,看不大真切,如果熬夜狠了,他眼底还会有散不开的乌青,眼睛都会泛着红,得滴眼药水才不会难受。
“小没良心。”俞明洲那头隔了许久才出声,随着这声音落下,打火机的声音随之响起,他轻轻抽了口烟又吐出去,声音还带着几分沙哑的醉意,“终于舍得开机了啊。”
白梨珂听着他声音顿时就委屈得厉害,不见的时候还不想,这会儿白天刚见过他,深更半夜的又听见他声音,整个心都难受得不行,吸了吸鼻子,哽着声音说:“你还不睡啊。”
“今天遇见个跟你很像的人。”俞明洲喝多了酒,这会儿还咬着烟,声音哑得不行,就像是以前无数次在她耳边跟她低声呢喃一般,“想起你了,一直没睡着。”
“你想我干嘛?”白梨珂声音愈发哽咽,“我当初走得那么决绝,你不是说再也不想看见我了么?”
“气话你也信?”俞明洲喝多了,说得倒是认真,“你可真是出息了,说走就走,还出国。”
“嗯。”白梨珂笑了下,“你不是也出息吗?又抽烟又喝酒,生怕死得不够早。”
俞明洲那头只余呼吸声,许久没说话,白梨珂这头也没敢说话。
隔了会儿,她才低声说:“俞明洲,你以后别抽那么烟,也别熬夜,有重要的文件就早点起来签,也别晚上喝酒了,对身体不好。”
俞明洲听着嗤笑了声,但多少带着几分说不上来的呢喃,似是埋怨,“小没良心,你还记得关心我啊。”
白梨珂深呼吸了一口,这才继续调整了哭腔,装作无所谓地说:“是啊,虽然我们分开了,但我还是希望你活得久一点啊,毕竟我有良心的。”
俞明洲轻笑,漫不经心道:“有良心就别走得那么远啊。”
白梨珂没说话。
俞明洲这会儿喝多了酒,声音也温柔,“你在国外过得怎么样?还适应么?”
“嗯嗯。”白梨珂说:“挺好的,我们导师对我不错,我上学的地方环境很好,虽然我上大学的时候英语不好,但跟着你英语也好了不少,到这边来以后基础交流也没问题,一切都很好。现在我在这边工作了,公司的同事都是很好的人,没有人欺负我,我的钱也够花……”
她当真给他汇报着自己的近况,而俞明洲懒懒地问她,“谈男朋友了吗?”
白梨珂一愣,几秒后还是低声说:“谈了的。”
电话那头沉默,隔了会儿笑道:“那你也不怕他吃醋?毕竟深更半夜接前男友的电话。”
“你又不是前男友。”白梨珂忍着眼泪掉下来的冲动反驳道。
啪嗒。
俞明洲那边又点了支烟,他声音愈发温和,却带了几分无法接近的冷漠,“那我是什么?过客?”
“你是金主爸爸嘛。”白梨珂笑,心里酸涩,眼泪都掉在膝盖上,忍了又忍,声音还是带上哭腔,“一直都给我钱的金主爸爸。”
俞明洲听她哭,心里难受,咬着烟一直没抽,隔了会儿才说:“哭包果然还是哭包啊,当初让你喊声爸爸,你哭死都没松口,这会儿怎么就说了?”
“性子软成这样,没我你怎么过的?”
他一连两个问题,说话的声音也染上了哭腔,像是被白梨珂传染了。
白梨珂吸吸鼻子,决定还是要快速结束这段煽情到不行的对话,但她还是很想听听俞明洲的声音,于是轻笑道:“当初觉得叫爸爸就低人一等了,这会儿不介意,所以就说了啊。”
“我性子不软,在外面没人欺负我的,而且我长得好看,替我出头的男孩子特别多,我现在的男朋友就是因为替我出头才认识的,他个子高,虽然瘦了一点,但挡在我身前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从来都不让我扛重东西,每天都接送我回家。”
白梨珂说得亦真亦假。
她说得这个人也存在,是个华裔,唯一不同的就是她没有接受他的追求。
对方一个没结过婚的人,也不介意她带着小西瓜,追了她很久,她一直都没答应,后来虽然说要做朋友,但她还是慢慢把这人给疏远了,因为这个人她还换了一份工作。
在她现在的故事里,她把他变成了自己的男朋友。
俞明洲在那头静静听着,又点了一支烟,他愈发醉了,却还是能清醒地问她,“他对你好吧?”
“嗯。”白梨珂说:“我长得这么漂亮,他怎么舍得不对我好?”
俞明洲轻笑,却笑得苦涩,“那就行。”
两人都没说话,也没挂断电话。
清浅的呼吸声通过听筒传过来,有一瞬间白梨珂感觉自己回到了过去,有次她去云景小区那边找他,但他加班到很晚,她就在沙发上等他,但等了很久他都没回来,于是她给他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正好外边下了暴雨,还在打雷。
白梨珂原本不怕打雷,但她想让他来陪他,于是哭着说自己害怕打雷,那天晚上他就一直让电话通着,把工作带回了家做。
那是他们第一次就打着电话,什么事儿都不做,什么话都不说,因为白梨珂说只要能听到他的呼吸声,她就不怕了。
但时光更迭,他们现在变成了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都不想主动挂断这通时隔三年多的电话,但也不知道下一句要以什么作为开端,好像无论从哪一句开,都无法避免挂断电话的难过。
沉默了几分钟后,白梨珂听到他那边又点了一支烟,她忍不住说:“俞明洲,你真的要少抽烟。”
“你管我干嘛?”俞明洲顺势接道:“管好你男朋友就行了。”
白梨珂抿唇不语。
隔了会儿,俞明洲问她:“什么时候结婚啊?”
白梨珂:“要你管。”
俞明洲:“……”
他仍旧是笑,咬着烟想说话,但忽然被烟呛到,开始不停咳嗽起来,声音很大,能听得出来他刻意把话筒移远了些,但仍旧能听得真切。
白梨珂急了,“都让你少抽烟了,非不听。”
俞明洲调整好才和她说:“管好你自己。”
白梨珂:“!!!”
这么多年一句话就能让她肾上腺素飙升的人果然还是只有俞明洲一个,好好的人怎么就长了张嘴?!
她气得跺脚,床软和,踢得也不疼,但声响还是被俞明洲听到了,他轻笑,“你又踢床?”
白梨珂:“管好你自己!!!”
她虽然刻意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能听出生气来,俞明洲轻笑,“你啊你,小没良心。”
白梨珂:“你大没良心。”
夜深了,俞明洲也不再和她插科打诨,声音变得正经起来,“你什么时候结婚?我去喝杯喜酒吧。”
莫名听出了几分悲怆。
白梨珂:“……&……#”
“你是不是还要随份子钱?”白梨珂反问。
俞明洲轻笑,“是啊,怎么不得给你包个大红包。”
“你心好大啊。”白梨珂说:“但我男朋友应该不想在婚礼上看到你。”
“这样。”俞明洲轻呼了口气,“那你记得把日期告诉我,我人不到,礼到。”
白梨珂还想说什么,俞明洲便笑:“就当是爸爸给女儿的礼金。”
白梨珂:“&&”
“毕竟我养了那么久,就算是养只猫也有感情了。”
作者有话要说:还有啊,剩下的日更,晚九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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