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王在两个月之前已经娶亲了,女方是于家的姑娘,但却不是于相的那一房,是于相爷的嫡长兄、宫中于贤妃的娘家兄长的孙女儿,名字唤作于雨沁的那一个就是了。
所以等到于滨跟着吴王一块儿进了吴王府邸的时候,看到的便是辛勤伺候在侧的吴王妃于雨沁。
后来还是吴王看到于滨的神色太过冷静,并没有那种看到亲人的热情感,才挥手让吴王妃下去,他自己跟于滨两人就在湖边的凉亭里边,一边吹着凉风,一边说着小话。
然后吴王就说起了,近两日太子的神情有些不对劲的事情。
至于秦王跟沈清风之间的事情,就眼下的局势来看,他其实是乐得看见老三跟老大、老二争锋相对的,只有他们三个人在前边打得热火朝天、不可开交了,他在后边才有机会渔翁得利。
“哦,”于滨随意的应了一句,但却没有说,杨临嘉这些日子也是神魂不守的样子,而且一直跟在杨临嘉身边跑腿的那个小斯,也消失好几天了。
他着人打探了一下,好像说是那人老家出了点事,回家奔丧去了。
要不是他涵养好,当时就想一口唾沫喷回去了,谁不知道杨临嘉身边得用的小厮,都是从杨家族亲里边挑选出来的人,杨家的老家就在汴京城里,奔个屁的丧要跑到外地去。
吴王自己个儿在一旁说了一会儿,但一直不见于滨回应,也没有多想,因为于滨向来如此,对他从来都不怎么热情。
但他知道,他只需要把他自己的发现以及猜测告诉于滨,只要于滨想,那么他一定是会有动作的,即便于滨的动作,不一定就是站在吴王自己的立场上着想的,但只要吴王自己足够机警与强大,就一定能从中获取好处。
毕竟于滨不管怎么说,他也姓于,与吴王的阿娘于淑妃同出一脉。
果不其然,在吴王说完太子的近况,又开说说楚王的近况的时候,于滨突然关心了一句,“我观殿下府上似乎并没有备府医。”
虽然吴王不知道为什么于滨会突然拐到府医上头,还是顺着于滨的话,说了一句,“我府上也没有几个人,底下的人若是病了,自然可以上外头找大夫去,我若是有事,自有御医诊治。”
于滨却是有点儿不认同吴王的话,他接着说道:“殿下既然娶了亲,自然还是要在府上备下一两个府医的,六娘嫁进来也有两个月了吧?”
于滨的话说得很是正经,但也剩下了一半未尽之言,尚在新婚燕尔之中的吴王瞬间就明白了于滨的意思,他急忙摆着手道:“老二还没有生呢,六娘要是、要是,那我不就成靶子了?”
没看到老大、老三两个都成亲一年多、快两年的人了,都还没有生出一个什么东西来吗?
不就是因为要等着老二媳妇儿先生一个出来吗?
不管他们私底下有着什么样的心思,但是表面上,他们一定是兄友弟恭的、一定是崇拜皇帝的、更是会听从太子的调遣,绝对不会给太子一丝丝难堪的。
如果这个平衡还在,那么他们便还有机会,慢慢的去部署、若是这个平衡打破了,除太子之外的其他几位已经封了王爵的人,不管是谁,先生出嫡子来,都势必会引起太子一脉的动荡。
太子要是开始动了,那么这份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衡就会打破了。
于滨能不知道,在皇帝尚未出现颓势、并未老迈之前,不管是太子党也好、楚王、秦王党也罢,他们最希望的就是平衡二字吗?
他知道,就是因为知道,所以才想着去打破这个平衡,现在的局势在于滨看来,太过稳妥了,这样的稳妥,并不利于局势的继续发展,他们还是不够大胆,步子迈得还是不够大,所以,“殿下最好能在太子府上有喜讯之前,诊出喜脉。”
吴王有些窘迫,这喜脉是说出就能出的吗?
他并不是很想跟于滨讨论这个问题,于是便转了话题,“听六娘说,你阿娘在给你相看人家了,怎么样,有合适的了吗?”
于滨神色一顿,吴王一看于滨的神色就知道他还没有忘记福安,有些无奈的道:“你也老大不小了,总不能一辈子就单着过吧?”
对此于滨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好说的,“于家有的是传宗接代的人,并不缺我一个。”
吴王听到于滨如此光棍的话,觉得有些气结,也幸好他不是于滨的阿爹、阿娘,用不着替于滨操心这些有的没的,但转念一想,他自己香暖在怀,于滨却对着一个根本就得不到,望月惆怅,他就觉得有些可惜。
“唉!”
于滨陡然听到吴王的一声长叹,神色怪异的看了吴王一眼,想要说点什么,但又觉得有些无语,忍了忍最后还是说了一句,“我都还没有叹气呢,你没事叹什么气?”
“我这不是替你觉得可惜吗?”一说起来,吴王就真的有些没完没了了,“你看你,长得也不比沈将军差,文采更是斐然,这京中世家勋贵,多少年少郎君,谁能有你的人品性情?可是怎么就,总是差了点儿运气呢。”
当年考科举的时候,也是这样,明明他的卷子已经被点为状元了,可就因为他这张脸,硬生生的被挪成了探花,你说可惜不可惜?
于滨却是不怎么在一吴王说他运气差,反而还有些洋洋得意,“运气差点儿好,若是到了赶死的时候,运气也差点儿,那就更好了。”
吴王一听于滨说到‘赶死’两字,双目瞬间圆瞪,“好端端的,你说这个做什么?你就不能想着点好事吗?”
“我这不是已经在帮你想好事了吗?好事想个七八分也就足够了,总得留下一分的心思,谋算一下坏事吧?总不能到时候真的出了差错了,连一点退路也不给自己留吧?”狡兔还有三窟呢,更何况是人?
吴王一听于滨已经在开始想着退路了,心中既是惊诧又是恼怒,低声喝问道:“这样的事情,你还想怎么退?”
争权夺势,从来都是你死我活,即便到了最后不死,能活,但是这样的活着,跟死了又有什么区别。
他恼怒于于滨的直白,于滨总是把一切的事情看得太过透彻,总能将人心玩弄于股掌之间,吴王也正是因为惊叹于于滨这样的本事,不得不舔着脸,上赶着讨好他。
别的人,不管是,太子身边的杨家、还是楚王身边的魏家、就算是秦王身边的宁家,即便是选择退让,那也是为了保住秦王一脉的性命。
但就他身边,明明他阿娘也是四妃之一,是官家在潜邸时候的老人,跟楚王、秦王的阿娘一样,都是后位之下的人,可他就是不受宠爱,从小就这样。
他在宫里的时候是这样,面对于滨的时候,也是如此,所有的一切都让他觉得抓狂,让他觉得无措,吴王越想越觉得自己艰难,他怒气渐盛,揪着于滨的衣领,怒吼道:“身在这个位子上,从来就没有退一步海阔天空的道理,你退一步就是粉身碎骨!”
于滨一脸平静的看着怒气腾腾的吴王,然后冷静的伸出手,将吴王揪着自己衣领上的手给拿了下去,继续冷漠的说道:“将来若是失败了,粉身碎骨的人只有你,我,依旧会好好的活着。你跟我之间,身份一道上,从来都是天堑。”
于相从来不结党营私,于家从于相这一房下去,从来都是干干净净的,就算是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翰林院承旨。
即便跟吴王有些亲近,但那也只是因为皇帝发话了,是皇帝在吴王出来开府的时候,发话说,让他们年轻人之间多走动走动的。
至于别的于家人,早在于相他爹死之前,就已经分家了,既然是两家人了,那就根本没有必要说一家的话。
吴王恶狠狠的看着于滨,眼中的凶光四射,如果他现在手上有一柄利器,他会毫不犹豫的捅进于滨的身体里,亲眼看着他流血身亡的。
但是,吴王手上并没有利器,而他在看到于滨愈加冷漠的眸光的时候,突然就像泄了气的河豚一样,瘪成了一团,然后扬起脸笑了一下,他对于滨说道:“用了晚膳之后在回去吧?”
却原来,从吴王所站的方向往外看去,吴王妃已经带着几个丫鬟莲步款款的走来了。
于滨扭头看着慢慢走过来的吴王妃,看着吴王妃给吴王施礼,看着吴王妃一脸恭敬又略带着丝小女儿般的娇俏跟吴王悄声的说着什么,之后还偷偷的用眼角余光撇了他一眼。
等吴王妃与吴王说完话之后,于滨再次迎上吴王的目光,同样扬着脸笑了一下,刹那顾盼生花,好似又变回了那个游戏人间的世家公子,“我昨日定了惠和边上的河鲜,就不叨扰殿下了。”
吴王也知道于滨在夏日的时候,最爱吃惠河边上的河鲜,便没有强留,跟着吴王妃一起,客客气气的将于滨送出了院门。
吴王看着于滨渐行渐远的背影,直等人消失在自己的眼中,再也看不见的时候,脸上的笑容一下子便垮了下来。
他,失败不起!
而出了吴王府邸的于滨,也如他自己所言,一路往惠河赶去,他确实喜欢在夏日的时候,直接到河中卖河鲜的船家的船上直接吃最新鲜的河鲜。
但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知道最近几日,霍念慈都会在惠河一带用膳,从河边小摊,到河上船家,再到城外的几家正店、脚店,就没有她不会光顾的地方。
最近几天霍念慈都是外出用膳,有的时候会带上沈清风,但更多的时候却是不带沈清风,今天她带着明月瑶、霍立君,还有硬是要凑上来的霍景明跟明怀琮,一块儿上了徐娘子的画舫。
徐娘子画舫是停靠在惠河边上的一家小饭铺,冬日的时候卖一些热汤米饭、等到了夏日的时候就地取材,直接卖一些河鲜,在惠河一带极有名气,来来往往的脚行商人们,都爱上徐娘子的画舫吃个便宜的饭菜。
当然也有极其精妙的饭食,只是徐娘子等闲不出手,毕竟夏日里喜欢吃河鲜的人很多,有的是勋贵世家的人为了一口野味,定下了徐娘子。
所以等到于滨从吴王府上来到惠河里头另一家画舫的时候,便从旁边侍从的嘴里听到,徐娘子留在自家画舫里边给福安郡主做膳食的事情。
侍从有些忐忑的看着于滨,张口解释,“徐娘子本已经上了船的,可是等了许久也不见郎君过来,而福安郡主那边……”侍从沮丧着一张脸继续说道:“郡主交友广泛。”
于滨看着这家画舫旁边的另一艘画舫,旁边的侍从跟这艘画舫上的主人家,都做好了于滨一怒冲冠的准备了,却不料于滨竟然笑着道:“那谁竟还说小爷我运气不好,小爷我这运气不是挺好的吗?”
紧接着于滨‘唰’的一下将手中的折扇打开,扇着尚带着夏日火热余温的热气,一边往外头走,一边向后边的侍从说道:“走,且看小爷我如何,为你们赚来一顿嗟来之食。”
身后跟着的侍从听到于滨的话,扬着脸苦笑,额角上热汗腾腾的,根本就猜不出来于滨这话里的真实含义。
徐娘子家的画舫上,除了霍念慈一行人之外,剩下的就是一些船工,以及画舫上伺候的丫鬟婆子了,此时徐娘子正在船尾处,给霍念慈等人做晚膳。
而本就擅长厨艺的霍念慈,看到徐娘子不断的给众人表演超高的厨艺技巧,难得有些手痒痒,也想上手做一道菜。
所以等到于滨催着他那艘画舫追赶上徐娘子家的画舫时,看到的就是霍念慈站在船尾处,运刀如飞,刷刷刷几下,就将手中的仔姜,切成了薄片。
于滨就这样站在船头上,看着另一艘画舫上的霍念慈或是挥舞着手中的各式各样的菜刀处理着各式各样的食材,然后继续看着她翻动着旁边的小锅炉,看着她有条不紊的处理着手中的事务。
看着最后一点儿余晖隐入天际,却依然没能带走霍念慈身上的那一份光彩。
等于滨恍惚过来的时候,霍念慈已经将菜肴做好,装了盘,正打算进到船舱里去。
于滨立马出声拦住霍念慈。
听到声音的霍念慈,停住脚步,扭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出,一眼便看到立在船头的于滨,看着如玉郎君站在如墨似玉般的暮色下,霍念慈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于家的人长得好看,这是皇帝都承认的事实,而于滨是于家人当中长得最好看的一个。
便是旁人常说霍念慈长得好瞧,但是在于滨面前,她都有点儿自惭形愧,不为其他,只因为于滨真的是太仙儿了,就好像天上的上神一般,令人只可远观。
霍念慈立马转过身子,面对着于滨,恭敬的施礼唤道:“于郎君。”
“郡主这是……”于滨伸手胡乱的指了一下。
霍念慈看了眼船尾上的东西,知道于滨在问什么,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主要是回答了之后,她要不要出于礼貌性质,邀请于滨共进晚餐,这是个问题。
霍念慈只是犹豫了一下,就做好了决定,笑着应道:“闲着没事儿,闹着玩呢,”之后又问于滨,“于郎君用过晚膳了吗?若是没有的话,不如过来一道用一点儿,正好我六哥他们也在。”
于滨听到霍念慈的回答后,笑了一下,拱手道谢,“正好尝尝徐娘子的手艺,我已经馋了好些日子了。”
听到这里,霍念慈尚有些不解,但刚从船舱内出来的湛卢听到了,顺便就解释了一句。
这样霍念慈才知道,原来是她抢了于滨的厨娘,“真是罪过,这都怪我,一时兴起,徐娘子推脱不过,才短了于郎君的美食。”
于滨就是喜欢霍念慈的这份坦荡,笑了笑,说道:“幸亏郡主一时兴起,不然真要错过真正的美食了。”
霍念慈知道于滨说的是她亲自下厨的事情,也不自谦,但也没有觉得多骄傲,只是说了句,“看徐娘子下厨,一时看入了迷,手便有些痒痒。”https://www.ensotemple.com
两人站在船头说了几句话,等两边的画舫搭起了横板之后,便没有在多说,一前一后的进了船舱。
于滨进了船舱之后,自然有霍景明跟明怀琮招呼他,画舫里边,因为还有个舞台,可以看歌舞表演,所以大家都是分餐而食的,也不存在什么男女大防一类的问题。
总之这一顿饭,大家是吃的宾主尽欢。
只是在于滨走了之后,明怀琮才悄声同霍景明道:“这位于大人好似并不简单。”
在饭桌上,大家虽然相谈甚欢,但是其实于滨好似并没有说什么东西出来,反倒是他们两个、特别是霍景明这个傻大憨,被于滨套了不少信息出去。
霍景明一脸高深莫测的反驳了一句,“这你就错了,于大人应该是有点儿意思才对。”
明怀琮恍然一下,点了下头,然后与霍景明相视一笑,彼此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出了对方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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