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说是打配合,毕竟之前也没个沟通,王仙是瞧王也摆出太极的手势,她才火急火燎跟上。
如出一辙的太极起手到底让谷畸亭愣了一瞬,但三人真对上,很快他就感觉出王仙比起另一位有多不正宗了。
王道长的太极轻松写意,哪怕没那身深蓝道袍,他拂袖、甩尾、亮翅,那手背似乎轻飘飘摔打过去,也只有挨打的人才知太极柔劲黏连粘随蕴含何等力量。
再配上武当梯云纵特有的脚法,他打得实在灵秀。
而王仙空有太极的招式,核心不过是拼着一股子蛮力猛扎猛打。没了拘灵遣将,她伤害很难打出,主要谷畸亭这老头真真像老一辈留下来的怪物,他脚法比王也还灵动、还鬼魅,完全看不出丁点老态,最关键的是——
谷畸亭这该死的,真就逮着她一个人打!
“老王!”她被打急了眼,没办法才寻求帮助。王也心里也窝火,他一急,两人最开始的稳妥立刻就被坏了节奏。
可这才多久?
他俩出其不意的默契也不过是只让对方愣了一瞬,之后竟再找不到破绽,但若是想再搏一瞬,那可是比刚开始还难了。
“你呆我四盘里小心别出去!”王也立刻开了奇门显像大阵,带着人紧急后退。
这方法没让王仙觉得舒心,她拿余光瞥了眼脚下,风后奇门阵法已现,真是可乐,风后妙就妙在施展之人才是方位,才定吉凶,不受寻常术数局限,现在好了,这玩意就跟她搞出来的一样,可她丫的不懂这玩意儿,她占中宫了也没用啊!
王仙愤怒之下红光一现,噬灵阵控制周边一切低级生灵疯狂扑咬过去。
谷畸亭僵硬的脸上不禁嘲讽,他刚要说点什么,就见那女孩忽地面露得意,而他背后,王也不声不响摸了过来,“八门搬运!”
——一声低喝后,他才发现那原先定给王仙的中宫瞬间随四盘而改,谷畸亭瞧着自己脚下,然后,原本平静的大地立刻如有生命一样迅速将他围剿。
“坤字,土流壁!”
王仙紧跟其后,五指指天,高呼天地玄宗,幽暗的天色便随着她的声音猛得炸出一声惊雷:“降雷!”
赵焕金从小教给她的金光咒,今儿可算用上了!
还是今晚第一次正中目标的伤害!王也拦着身边人不让她靠近,谷畸亭邪气鬼魅,他真怕有什么后招全落他这祖宗身上。
“冷静哈。”
王仙白了他一眼,到底压抑不住自己的兴奋,两人定睛瞧向被她炸出来的大坑,烟雾逐渐散去后,那里竟然没人。
王也登时一愣,暗叫不好,提了她的手腕就把人甩飞出去。
果然谷畸亭已经从另一处攻击过来,他刚要是没反应及时,这一掌怕真给他拍实咯。
“该死!该死!”王仙半空中稳住身体,她怎么就忘了,大罗洞观能穿透无限领域,谷畸亭这人本来就有进入自己领域的前科!
真是,他们好不容易才刚占了一点上风!
“别泄气啊,媳妇儿。”
王也隔着段距离朝她笑笑,“这不比咱们预期要好得多?你瞧。”
谷畸亭不是会藏吗?可他会算呐,他控制住风后领域一步步扩大,直到谷畸亭避无可避。
“嘿王三儿,真有你的!”王仙脚一勾挂树上,瞧王也不断跑动逼得谷畸亭必须现身。
能把人逼成这样他俩已经就挺了不起了,风后运转会消耗太多心力,王仙担心他撑不了太久,就折一根柳条撸去所有叶片,瞅准生门便打了进去。
“你真是找死。”哪怕这是故友后人,谷畸亭也开始觉得王也挺烦了。
王也俩眼一懵发现这前辈朝自己猛攻过来了,好是好,可这势头也未免太足,正面迎击,甚至会让人想到他那晚夜探老天师,那稍微一拂袖就弄得他满脑门的汗。
这样的实力,土流壁关不住,乱金柝怕是也镇不住他。
险险避开一道杀招,王也往地上横过一眼——老青要是再不出手,估摸着可就再见不到他俩这大小王了呀!
“靠!”王仙开骂,搁平常怎么说也得挨顿教育,现在别说她了,王也都想骂两句,谷畸亭是摸不着他,可这奇门显像的阵法,也是非常耗人心力的呐。
这人就是想耗死他,他一倒,王仙形同白给。
眼见着王也只是脚步浮了一瞬,腿上瞬间就挨了几下,王仙炁从丹田大量生起灌入右臂,柳条鞭猛得卷起一根树枝、直直往谷畸亭刺去。
王也趁机试了遍乱金柝。
果不其然,他吐了口血发现这货也镇不住。
今天之后他绝对要回武当找太师爷诉苦,卢爷是骗砸!这风后奇门给吹得玄乎,到现在他就没镇住过谁!
*
柳条是韧的、树枝是脆的,可灌上了炁,便也能像刀剑一样锋利伤人。
可她划断了对方的发丝,就再前进不了半点,谷畸亭两指夹住枝条的末端,微微一拧,她整个人就得在半空中先转两圈卸去那股力道。
人在半空,就稳不住重心。
谷畸亭趁机要把她拉向身边,却低估这人自小到大的天生神力。
何止呢,他把王仙的所有都低估了。
他没想到王也见她要遭,在八卦中硬立出一根浮木,也没想到王仙能迅速借这根木头稳住自个,再反向使劲把他甩进土流壁里。
他更没想到王也二开龟蝇体,双目流血的目的竟不仅仅是为了拖他一秒,他只需要他被稍微困住那么一下,然后,诸葛青蓄了一整晚的三味真火,便将他整个人都堵在里面。
这是他们仨废了一整晚时间,吃了好大亏才给这位前辈造出来的人工火炉。
“成了。”王也功成身就美美倒地,不出意料地落某人怀里,他现在眼生疼,勉强挤出个笑安慰对方,“没哭吧,祖宗?”
“你丫闭嘴!”她看向诸葛青,“老青,现在还能站起来吗?”
躺一整晚尸的那人伸出俩指头往远处撇了撇,虚得连话都不想说。
三味真火烧尽天下一切可燃之物,王也都没想到老青能憋出这种大招,不枉他俩先前扛那么多揍,可惜没等他费劲研究下那火,王仙就一手一个,提着两人速速远离。
诸葛青哪怕虚的要死也要发出羞愤的呐喊,“求你了仙仙!别这样拎我!哪怕甩肩上扛麻袋呢?”
“大爷!逃命之举,还分优雅不优雅吗!”王仙吼回去,“你看人王也,他就无所谓!”
“老王!你说说她啊老王呕……”
喊什么呢,看吐了吧。
王道长咂吧着嘴老老实实挨拎,实际在心里嘲笑。
没错,仨人仍要逃命。
就像王也敢把俩大老王的命赌给诸葛青一样,王仙既然要逃,就肯定也有她的道理。
他闭着眼,听王仙提着两人跑得吭哧吭哧的心跳,能警惕成这样,估摸着王仙心里对那谷畸亭肯定还是怕居多。
为着她心里的这份警惕,王也闭目养神,争取自己能更快好起来。
但要是能有力气,他肯定更乐意好好安慰对方一番,俗话说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如今那位前辈既然没能一击必杀,是不是就说明,他其实也没王仙记忆里那般可怕。
王也试图揪住她衣服下摆的动作,在王仙猛然停住脚步时被迫停止,那一刻,他真不知道自个叹的那一下有没有出声,王也睁开眼,模糊中他感觉到王仙把他俩放下时,擦过他的手心里沁满了汗水。
然后语气十分沉稳地开始骂人。
“老而不死是为贼,前辈可真是个老不死的。”
诸葛青反应比他快,已经开始笑了。
王也后知后觉这姑娘说了脏话,可又想,何尝不是另一种乐观呢。
他这样想着,然后就跟诸葛青一块站了起来。
老青用了什么法子他不清楚,但他自个这回算真伤了元气了。
现在的谷畸亭早没有初见那般气定神闲,那三味真火燎了他半边身体,也不知这人用了什么法子才把那火熄灭,然而此情此景,王仙已经觉得非常美妙了。
她有些感慨的,“我从前还以为你高不可攀。”
诸葛青安慰说,“别怕仙仙,我想了一晚你俩搭档为什么会对这人毫无办法,可算有结果了。”
“……什么结果?”关于诸葛青,王仙其实啥都不知道,她单纯因为信任王也,由着这俩瞎搞,“提醒一句,别指望我的拘灵遣将哈。”
“是呢,老青。这前辈可不是善茬。”还有就是明明追上来还由着他们仨聊天,王也觉得也挺怪得。
“嘁,我难道还看不出吗?”诸葛青耸肩,“就是仙仙她今晚必须用出来拘灵遣将,除了她,你觉得咱俩谁更适合当主要输出?”
一个被强行附身又强行抽离,在最短时间内悟出三味真火实则浑身没力虚得要死。
一个两开龟蝇体现在还下睫毛沾血,急需大睡三天三夜。
王也:“……可她对上大罗洞观就是死啊!”
“老王,关心则乱。”
诸葛青鲜少能在这人身上感受到如此明显的优越感,他觉得随着话语的落定,他淤在对方身上的最后一点负面情绪也终于烟消云散。
果然战胜消极的方法就是看对方卖蠢。
诸葛青此刻真是畅快无比,“你可是个术士啊老王。”
术士?王也撇嘴。
术士也不能叫她起死回生吧,等会……
他蓦地睁大双眼两手兴奋一拍,“是呢!我光想着奇门显像能算出对方方位……我还真没想到这一茬!”
“我躺那也是没白躺的。”诸葛青得意。
“不好意思,前辈你等我跟他俩聊两句先。”
王仙打出一个国际通用中止手势,回身叉腰语气不好,“拜托你俩讲点我能听懂的好吧?”
“嘻嘻嘻,意思就是你就甩开手用拘灵遣将和他打,其余都包我俩身上。”
王仙拿眼神去盯王也,见他觉着这事也有谱,这才双目一亮,只道今晚可算来了点好事,兴冲冲道,“那我可冲了啊!”
死路一条的话,那就拨动四盘,确保她走得每一步都是生门。
他跟诸葛青足足俩术士,无论怎么打,都能有一人专门留心她的去向,剩下另一个从旁辅助。
王也笑着,“您请好嘞。”
然后,他们仨被彻底教做人。
被摁着锤进地里时,王也终于明白谷畸亭为什么明明追上他们,却也没急着动手了。
那种感觉就像卢爷的土河车,比起他跟诸葛青的,就仿佛和谐号跟小绿皮的天壤之别。
他甚至等他们仨商量完、摆好了姿势才终于攻上来。
诸葛青被甩的最远,王也其次,王仙因为体力被保存最好、以及谷畸亭本人的恶趣味,扛了最多的揍。
他压根没在意过小姑娘先前放出的狠话,所以现在等这仨都倒下了,他也没有如他们那样把狠话喊回去。
跟三个二十来岁的小孩计较更是没意思的事。
谷畸亭从头到尾在意的也只是个王仙。
养了十多年的花,今天就要来收取成果,虽然过程费力了点,但结果总不会改。
“死前有遗言吗?”谷畸亭用脚尖碾了碾她已经松散开的发辫,他不喜欢那么明媚鲜亮的黄色,太有朝气,不像他给王家预设的结局。瞧着那几缕发尾已经沾上泥点,谷畸亭慢慢抬眼。
王仙在笑。
笑得一口血呛在嗓子眼害的她又咳嗽两声:
“有是有,就请您帮我跟边儿上俩位递个话,让他俩别费劲往我这顾涌了,回头误伤。”
一句话,让谷畸亭立刻不高兴起来。
其实今晚原本就不该那么热闹,谷畸亭抬头,圆月高悬,时间已到半夜,他趁乱来到碧游村,除了看一眼神机百炼后人想闹什么幺蛾子,主要就是来掐王仙这个尖。
大罗洞观对上拘灵遣将,基本是手到擒来,他八点多动手,原该在八点半结束一切,都是另外两个小鬼搞乱了所有。
但其实最令谷畸亭生气的不是这俩对他动手,而是他俩为了王仙而对他动手。M.ENSOteMPLe.cOm
这姑娘耳朵是好,竟然还能听见他俩往她这爬的声音。
谷畸亭啧了一声,发现这仨人感情确实不错,刚三个联手的时候,他就已经发现这一点。
如果不是他们三实在太年轻,就武侯家后人提出的这个组合,效果确实相当不错。
风后奇门控局,武侯奇门指路,拘灵遣将猛攻,俩术士还能见缝插针增加点输出。
真是不错呀。
往前倒五十年,他肯定愿意指点这帮如此有想象力的小年轻们,哪怕他们正邪不两立,可全性原本就不是会在意这些玩意儿的地方。
但现在是五十年后哇!
他何止是没了那指点后生的心思,他简直就是一个苟延残喘到现在、只想让所有人都去死的恶鬼。
越是有人看中王家姑娘,他就越想让王仙去死。
三十六贼的名单出来以后,他就没了所有的朋友。
所以王家人怎么能、又怎么配有朋友呢?
“你别担心,他俩反正也活不了多久。”谷畸亭声音轻轻的。
那原先还能坦然笑出来的姑娘面目一僵。
实在漂亮的一张脸,混合着泥污血垢也不能掩其分毫,谷畸亭想了想,觉得问题出在那双眼睛上,太有神了,像不停往周边传递生命的力量,告诉世人她还活着。
那样倔强的眼正在表达她心底的愤怒。
谷畸亭看在眼里,随即站起身。
脚踝被人攥住的时候,他不由得好心提醒,“放心,我不动小王道长,按你的说法他是周圣传人,我要杀也该杀那个关系远的。”
反正小蝶跟诸葛家关系也不怎么样。
攥住他的力道却没有轻了半分。
谷畸亭“咦”了一声,心想你跟小王道长谈恋爱,又不是跟诸葛家的也谈着恋爱,何必这么不撒手的。
谷畸亭把这话说了出来。
没有一丁点犹豫,攥脚踝的手猛一用力,指尖就带着对方腿上的皮肉刮擦下来。
王仙借着这股力站起来,她觉得自己还能打。
两条腿像初生的蝴蝶翅膀,正微微的颤抖,说出来的话却能把人立刻气得半死。
她低着头,半伛着身子,平均两个字就要大喘气一次,轻声说,怎么,你们三十六贼当年结义的时候,也都是在一起谈恋爱的吗?
完全混不吝的语气。
这让谷畸亭越发没法欺骗自己,他为什么要在北京观察完王也之后,就决定要提前收割这朵还没有开到最盛的花。
在北京那帮孩子聚在一起的时候……
混不吝的手段解决他人的恶意。
一个个摸黑去探对方底时的那样,哪有什么名门之后的模样哇,结果一个比一个菜。
可却像极了当年三十六人结义的他们。
大饮三日,痛而结义。
谷畸亭怔愣的时候,心脏像被人重重的一锤,他说那话就是故意要恶心王仙,结果却被她不经意间又恶心回来。
最令他感到痛苦的是,他当下竟然跟王家那个老匹夫一般,异常清楚王仙说这话不是故意出于恶意,她这人直的很,很难想出特别精妙的骂人的话,她只是顺着他先前的思路,乱七八糟的回怼。
可她是王家人!她姓王!
姓王的就不配跟三十六人扯上关系!
他手猛得掐住王仙脖颈,只要他愿意,就能当场把这脖颈碾碎。
“你舌头要是不想要,我可以替你拔下来。”
“前辈打了我,就不能再打他俩了哈。”声音嘶哑。
面对死亡,王仙发现自己真没有以前预想的那么害怕,今晚的一切都那么好,每一秒都在击碎曾经缠在自己心头的恐惧与困惑,她甚至还有余力想自己家几十年前就被纠缠进的甲申之乱,于今晚终于能得到彻底解决。
她反握住谷畸亭在她脖子上的手,手背青筋浮现,一句一顿,“也不能对王家出手。”
而且非常冷静,“反正你杀了我,就已经是拿掉王家之后五十年的未来。”
甚至把每个人都考虑到了。
太周到了。
王也跟诸葛青最后一次合力拨动四盘时,他自个手都在抖。
诸葛青以炁为刃,直接斩断那人手腕,然后不出意料发现自己砍断的只是幻象。
他嘁了一声,想怪不得仙仙老是对他献上最高警惕,老不死真是没白叫。
他之前能站起来,其实是偷偷用炁扎自己几个大穴强行发力。
这回用过了劲,他是想躺都躺不了。
诸葛青干巴巴挡在两拨人中间,心想这距离,要死八成也是他第一个死。
他没回头看身后那两人,仍用保护的姿态挡着,他有些唏嘘,当初在罗天大醮,他可真没想到如今跟这俩人居然能有过命的交情了。
真·过命。
他可从来没觉着自己竟这般热血过。
算啦算啦。
大约想到了什么,诸葛青勾唇一笑。
他比王仙可心眼子多多,且惯会诛心了。
他低声说,前辈,三十六贼当年被逼死的时候,是不是也跟咱们现在一样啊?
王也像只刺猬,把自己的珍宝牢牢锁死,王仙被团在他怀里,两条腿被对方缠上,这也不算完,他把下巴拄在她锁骨凹陷,钳住她的手仍旧发抖。
他想说你就不能省点心、你就不能少说话?但他发现自己嘴张了半天,竟然一点声音都没有。
光是王仙情愿去死这个事,他都接受不了。
他更想狠狠骂这人一顿,又怕她听不出好赖话,别回头好的没学会、只把坏的记在了心里。
他现在其实连一句完整的话都组织不了,大脑一片空白,语言也有无能无力的时候。
他就只能牢牢锁住她。
王仙给锁得又呛着吐了口瘀血,她也没劲去挣脱开王也了,只能用眼去瞪面前的诸葛青,“老青……”嘶哑的气音。
“你别、别……”
别去挑衅啦。
这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一帮大佬在旁边护着。
眼泪混着血水在她脸上蜿蜒而过,王仙用手指尖挖着地面,试图发出点动静好引起前边人的注意,好让诸葛青明白他也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否则独自面对强敌也太恐怖了。
而死亡更甚。
不好说她这点动静有没有被注意,等王仙听到诸葛青着急的阻拦时,下一秒视线里就出现了谷畸亭。
这姿势真够折磨人的,被锁人怀里,她只能从低处努力向上看。
看见谷畸亭那张丑的歪瓜裂枣、僵硬十足的脸。
她敢拿王也的私房钱打赌,这张脸绝对不是大罗洞观的真正面目,且不说八奇技该有的年纪,怎么能有人面部肌肉分毫不变,眼睛里却那么难过的。
她想起刚刚老青挑衅他的那句,说句老实话,王仙都有点替这人可怜了。
她垂下眼眸,不知道该拿什么情绪面对对方,说不上好,也很难发自内心的愤怒。
王仙所知道的故事里,三十六贼确实没必要够上那样的结局。
但既得利益者没资格说话,她只能轻轻叹息。
轻的像一朵坠落枝头的花,落在地上也发不出声音。
谷畸亭沉默地注视她良久,最后的最后,也只是像说服自己一样,落下一句你不像他就飘然远去。
身影如雾气一般当场消失,直到已经消失很久,她依然懵懵的没反应过来。
【我不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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