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立德和几个知县被吓得躲在林通海身后瑟瑟发抖,官船上还是带了不少府兵，但和这些人的武艺比起来，完全就不够看，作用不大。
“爹！”
局势危急，林虞心中一狠，袖口的绝魂丝泠泠一响,瞬间就断割了十余人的咽喉，为林通海等人夺得了一口喘息的机会。
苦战还在继续,不停有杀手从官船的水底冒出，数量之多,犹如一群又一群的吸血蝙蝠,不断地往几人所在之处扑去。杀光了一波，又来一波,宛若无穷无尽一般。
林虞酣战了一个多时辰,半张脸都是血污，一袭白衣早在抵御杀手的时候被染得鲜红。发丝被汗水打湿,犹如水草一般弯弯曲曲地贴在额前,更衬得一双妙目寒光四射。
这边刚抽剑用了一招“燕鸣归巢”，杀了两个使峨嵋刺女杀手，转身就见到护在萧御山身前的林通海被一个戴面具的黑衣人击了一掌,吐了一口血。
“爹,你怎么样？”
“咳咳……我没事,阿虞别担心。”
一身血污的女子刚一接住气息奄奄的林通海，一把铁索爪就朝这边飞来。萧御山刚大喊了句“小心”，就把二人推开，胸口中了一爪，血肉翻出，看着尤其触目惊心。
“萧叔叔！”
“御山！”
林通海情急之下咳了一口血，林虞赶紧探了他的脉，发现他受了极重的内伤，内息混乱，根本就不像他口中说的没事。
焦急的女子给他渡了一股真气后就点了几个穴位，勉强地止住了血，接住了飞来的铁索鹰爪，稍使内力一拽，就打伤了几人落水，眼底寒光四射。
趁着空隙，林虞从怀中掏出自己做的小袖箭，塞到还算清醒的萧御山手中：“爹，萧叔叔，你们再撑一会儿，等我杀了这群人，立刻就为你们疗伤。”
尚存一丝意识的林通海一把抓过女儿的手，直摇头：“阿虞不用管我，这些人明显就是冲我来的，如今我身负重伤，只会拖累你，快带你萧叔叔突围。”
“林大哥，这是什么话，你我多年好友，我怎么能扔下你不管！”
“这是事实，没什么好争辩的！”
“不行，你是为了护住我才受的伤，今日我怎么也不会走。阿虞，这些人人多势众，凭你一人敌不过，你快走！”
萧御山这话一落，便立刻拿着袖箭帮衬着林虞解决了一个杀手，眼底全是决绝。
女子站起身，将手中的佩剑握得极紧，对二人淡淡一笑，口吻坚定：“无论怎样，我都不会抛下你们自保的。今日有一个我杀一个，有两个就杀一双，我就算是死，也要把他们全数杀尽。”
说罢就放出绝魂丝，将二人笼罩在一个位置极佳的小角落。绝魂丝锋利无比，又韧性十足，寻常兵刃断奈何不了，应该能护上一段时间。
林虞虽然有些疲惫，手中的剑却依然很快，为了尽快解决这群杀手，她专挑太阳穴、咽喉、眼睛、心脏这些部位刺，杀气腾腾。
她这是将命都豁出去的策略，哪怕受了伤又中了暗器，眼都不眨一下，不做他想，只是一味地地进攻、进攻、进攻。林虞一身伤，面无表情地收割着源源不断朝她扑过来的人，颇有人挡杀人，佛挡杀佛的霸气，剑意无畏亦无惧，宛如一个没有灵魂的杀神。
眼见着女子手中的剑越来越快，倒下的人也越来越多，只剩几个戴面具的高手，局势这才明朗起来。
戴着白底红纹鬼面具的中年男人避开一剑，情急之下使了一掌，似是在催促其余人合力动杀招，高喊了一句：“还愣着干嘛，快动手！”
“笑意堂？”
林虞分外敏锐地注意到那个中年男人的招式和笑意堂的武功路数十分相近，为了验证心中猜想，便一个劲地往他的几个要害刺去，用一阳指打伤了对方的胸口。
生死攸关的时候，人往往会用最擅长的招数自保，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习惯，根本改不了。不出几招，林虞就得到了答案，果然是笑意堂，联想起之前的种种，她杀意更甚，决心要取这人的命，越发不管不顾。
“情况不妙，撤！”
为首的男子一吹口哨，几人就飞身离开，消失在夜色里。待林虞彻底回过神，确认没有危险之后，才点了穴道，将咽喉处一直强忍的血给逼了出来，双腿不受控地跪在船板上，却因为身上的伤过于重，早已痛到麻木，四肢百骸都没了知觉。
由于方才不管不顾的拼命劲，她早已是强弩之末，为了不显露出来，硬是强忍着，靠意志力才装作出没事的样子，其实五脏六腑早已经因为严重的内伤开始出血。
这是林虞经过的最漫长的一战，宛如没有尽头一般，比大考时被大师兄刻意折磨还要痛苦难熬。天边已经破晓，奈何还没等她松一口气，就听见萧御山语气悲怆地喊着林通海。
“林大哥，你醒醒！”
“林大哥！林大哥！”
“爹……”
“爹！”
女子反应了过来，捂着出血的腹部，脚步虚浮地往二人所在之处扑去，一个不稳，摔了一跤，她强打起精神，收了绝魂丝，就听见眼眶通红的萧御山说道：“林大哥他……没撑过，走了。”
“不可能……”
林虞慌乱之中探了林通海鼻息，又摸了脉搏，皆感受不到一丝生气。这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料，只觉得大脑一片空白，头疼欲裂，心绞痛地厉害，眼泪不受控地夺眶而出。hTtPs://M.ensotemple.com
她愣了一会儿，又抱着林通海的尸体渡真气，因为内力枯竭又吐了一口血，依旧不管不顾地把体内仅剩不多的所有内力往里灌去，却依旧探不到一丝生机，像是失了神志一样哭喊。
“不可能，不可能……我明明……我明明给爹渡了真气止了血的，不会的，不会的！”
“爹……爹，爹你说话啊。爹，你睁开眼睛看看我！看看我！我是阿虞啊，你说过要看我风风光光出嫁，还说永远会为我撑腰，你说过的！你最疼我，怎么能丢下我一个人？爹……你醒醒啊，醒醒……”
一旁的萧御山也落了泪，悲伤不已，拉开女子渡真气的手，劝阻道：“阿虞，林大哥已经走了……”
“不会的！不会的！他还有救！爹，我这就……这就带你去找哥哥……找师父，我一定能把你救过来的。”
林虞想要起身，却因为体力不支再次跌倒。她情绪已经彻底崩溃，抱着林通海痛哭，泪流满面，泪水将她脸上干了的血迹晕开，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处还渗着血，模样极为狼狈。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为什么她这么拼命了，还是没能留住爹，明明只差一点，只差一点她就可以继续为爹渡气……
为什么！
她哭了许久许久，直到眼泪都流干了，天边渐渐泛起云肚白。光刺破了黑暗，这本是希望的象征，林虞的一颗心却一片死寂，眼神麻木地为怀中人擦着脸上、手上的血迹。
“阿虞，等我陪你在襄阳安葬好林大哥，你就随我去金陵吧。如今你举目无亲，我自会按照答应林大哥的去做，把你当亲生女儿一样疼爱。”
萧御山看着在船边低头汲水洗着帕子，一言不发的姑娘，口吻带着长者对小辈的关心。
“谢谢萧叔叔好意，林虞心领了。我安葬好爹后，还有别的事要做。”
“你要做什么？”
“报仇。”
“阿虞，我知道你伤心，但现在什么线索都无，就算要报仇，也要慢慢查。”
“我有线索。”
萧御山眯了眼，神情有些疑惑。
林虞起身，身上再无孩子气，神情冷漠，眼里满是恨意：“昨夜有个戴面具的和我交手，我认出来了，他是笑意堂的人。”
“笑意堂？你会不会认错？”
“不会，我还和堂主交过手，绝对不可能认错。”
林虞因为失血过多，有些发晕，提起仇人，内息混乱，便扶着船边，又吐了一口血，
“既然如此……
萧御山叹了一口气。
“那我只能送你离开了。”
“叮当――”
是匕首落在木板上的声音。被人刺中心口的女子瞪大了双眼，一脸的不可置信，瞬间就明白了之前为林通海止住了血，为什么还是……
呵，原来如此。
林虞啊林虞，你真是蠢得要命，竟然亲手将爹交给真正的杀人凶手……
萧御山背着光，身后是翻滚的乌云，脸上表情晦暗不明，眼中情绪复杂万千，既像是悔恨又像是怜惜，但手上的动作却极为狠辣。
他无情地将匕首又捅深一寸，喃喃开口道：“我本不愿杀你的，毕竟我和你爹是多年的好友，你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怪就怪……”
“你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
“你这个……两面三刀的小人，也配……说这话。”
林虞脸色苍白，哭肿了的眼湿润，却流不下一滴泪水，嘴巴干枯皲裂。她用力推开他，拔出匕首，就往萧御山刺去，奈何受了太重的伤，早已经精疲力尽，力道不足，被对方躲过，只刺中了右肩。
“垂死之人，又何必挣扎？为了效忠君主，饶是你恨我，我也毫无愧色。”
“反正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不如全力一击，把你拽下地府，让你去给我爹赔罪！”
“嗖嗖嗖――”
匕首摩擦风的声音响起，两人扭作一团，皆不敢松气。萧御山左手握拳往林虞腹部伤口处一捅，才击落了匕首。女子退避不及，被作用力直接推下了水，水花四溅，随即便再也没了声响。
“阿虞，对不起，但为了大业，我必须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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