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招“剑指天下”一出,剑气如虹,一连挑断了几十个笑意堂弟子的手筋不说,剑气还伤了围在四周的御林军。
在场之人,没有一个不为这通身气势而震惊。正所谓内行看门道,习武之人都看得出这是何等造诣,已经有不少人心生退意。
其他人能退,笑九洲可不能。他如今是阳瑞最为器重的江湖人士,又有武林盟主的头衔,背靠笑意堂,是竞争护国大将军的不二人选,说什么也不能退让分毫。
林虞之前和笑九洲对战过,那时她一腔热血,只想着和高手过招,这次心境却大不相同。她只要一想到这人也参与其中,心中的怒火就喷涌不止,出手也越发凌厉。
“噗――”
笑九洲躲闪不及,中了一掌,当即就吐了口血,居于下风。这个征兆一出,在场的江湖人士纷纷变了脸色。
毕竟二人的年纪差放在那里,他们心底只当林虞是个武功出挑的小辈,不曾将其看作可以与笑九洲对比的高手。
林虞打伤对方后,也没急着动手,只是面无表情道:“笑盟主,我劝你还是乖乖说实话。那日情况到底如何,请你一五一十地说明白。”
往日风光无限的笑盟主有些狼狈,左肩一半的衣袖已经碎裂,露出及骨的剑伤。
“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好,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啰嗦,这就送你去阎王爷那儿认罪!”
林虞正要出杀招,突然浓烟四起,待她睁眼,笑九洲已经被弟子救走,比武台被泼满了桐油。
韩书达指挥着御林军放箭,冷冷开口道:“陛下有令,此女妖言惑众,意在弑君,就地诛杀,违者斩立决!”
阳浔一听这话,顾不得伪装,当即从高台跃下,出言阻止:“住手!韩书达,你给我住手!”
沾了火的万箭齐发,纷纷朝林虞射来,比武台瞬间成了一片火海。女子衣袍被躲过的乱箭刺破,虽未受伤,却颇为吃力。
“你自己做贼心虚,还想杀人灭口。我这就先杀你,再去灭了笑意堂和烟雨楼。”
林虞气急,用软剑捞起十几支箭,精准地射死了包括韩书达的十几人。飞身往阳瑞刺去,却被阳浔中途截了下来。
“阿虞,见你平安,我们都为你高兴。林伯父之死,疑点众多,你先不要这么早就下决断。”
“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月大哥,连你也要阻拦我吗?”
“阿虞,你冷静点,我自然相信你。”
阳浔皱着眉头,苦口婆心劝道:“萧御山和笑意堂有问题,他们很有可能是受其他人操控,故意把矛头指向陛下,制造矛盾。”
“月大哥,就算有这个可能,那你告诉我,这幕后之人是谁?”
林虞见他沉默,也冷了脸色:“既然你说不出,那就让开。”
“阿虞,我不能让。若是陛下出了什么事,君国和乌则等国一定会趁机进犯,天下大乱。襄阳必定首当其冲,你如此善良,又怎么忍心?”
“天下大乱……”
林虞咀嚼着这几个字,眼眶一红,高声质问道:“我也不忍心看无辜之人饱受战乱,但是我爹呢?他一生峥嵘,守关多年,从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天下百姓的事,难道他就死有无辜吗!”
“阿虞……”
“怪我当初疏忽,才让悲剧发生,我知自己对你有愧。忠义不能两全,你若是积怨难消,就先杀了我吧!”
“让开!你别逼我!”
林虞出掌,想要强行把阳浔震开。就在这时,本该被下人护送离开的伽蓝却扑了过来,展臂挡在阳浔身前。
阳浔大惊,连忙扶住她的身子,神色焦急:“伽蓝,你怎么又不听话,自己回来了?”
伽蓝如今已怀有四个月的身孕,腹部微微隆起,一路疾跑,累得满头大汗,再不复当初的蛮横,眼里是从未有过的坚定。
“林虞,我知道现在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但是,浔哥哥和谢大人这两年,一直在追查当年的真相,请你再给他一点时间。”
“若是……若是还没有结果,夫妻一体,我愿意和他一起,自刎向你谢罪。”
林虞被这两人求着,动容了,她看了一眼躲在禁军背后瑟瑟发抖的阳瑞,嘴边泛起一丝苦笑。
“月大哥,伽蓝,你们看看身后那人。方才我一动作,无一人上前帮你。你们待他如此情深义重,他却只顾着自己的死活。这种小人,也配你们拼死相护?”
阳瑞被人当面讽刺,戳中了真实想法,更是气急,不断高声喊道:“还愣着做什么?放箭!”
“放箭!杀了她!”
林虞笑了,右手一转,绵软的内力就卷了羽箭,聚在手心,直直往龙椅处射去。
“阿虞,不要!”
“陛下!”
“陛下!”
…………
众人一片惊呼,就见一支支羽箭像长了眼睛一般,虽然射中了阳瑞所坐的椅子,却紧贴着他的龙袍,并未伤他分毫。
阳浔松了一口气,阳瑞更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被刺激地完全说不出话来。林虞将白鱼剑收回腰间,瞥了阳瑞一眼,放下话。
“月大哥,伽蓝,今日我是念在你我朋友之谊,才不杀他。当年之事,我还会继续去查,若真是他授意,哪怕你恨我,我也一定会杀了他!”
林虞飞身落入比武台,砍了萧御山的头,随便拿布一包就离开了,背影消失在浓烟中。
紫云镇,流云观。
“现在外面都大乱了,你居然还有心情喝酒。”
齐见山摇着扇子进来,心情大好。他在蓬莱岛的时候,就和林虞彻底说清了上次在桑州,怂恿她单挑笑意堂的目的。
原来,齐见山原名齐玉韬,是百多年前赫赫有名的齐氏一脉。齐家虽说是江湖一族,却在政治、行商、机关算术、武术都颇有造诣,简直就是一个整合了各行人才的宝库。
当初君莫庭叛乱,齐家力挺阳朝,着实给当时的叛军造成了不小的麻烦。后面族内有人蓄意出卖,这才被君国派出的人一路追杀,逃至蓬莱岛。
不过因此丢失了大半产业,又隐匿多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这些年,几乎是从头开始,经过这几代,悄悄地在各国发展壮大,便有了“秘族”这个新名字。
“当初说好的,我帮你灭了笑九洲和他那帮走狗,你帮我查清荆门之变的幕后之人。如今再无笑意堂,你记得遵守约定。”
林虞举着坛子喝了一口酒,神色淡淡说道。
“你放心,我已经发了急令,过些天就会有结果的。”齐见山落在一旁,将手中的扇子转了又转。
论秘族和笑意堂的恩怨纠葛,这就要谈那日送银链给林虞的老先生了。那位先生名叫岳岱维,是他们秘族最有名的算师,精通占卜之术,算出林虞身上有改变天下局势的能力,那日才故意把东西给她。
但这岱先生也有失手的时候,收了个徒弟,结果反而被利用将秘族收藏的天下武术学了个大半,打伤族人出逃。这人正是自诩无门无派的笑九洲。
齐见山见林虞只顾着一个劲地喝酒,想起她凭一己之力灭了笑意堂、重伤唐家堡和烟雨楼的事迹,越发想劝说她入秘族。
“我那日的请求,你当真不考虑一二?左右你……有所顾忌,不回师门,倒不如促我成事。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现在就将秘族的令牌给你。”
林虞看着他手中的扇子,若有所思,有些微醺,笑了:“不必,我连自己都管不好,哪能管得了一整个秘族。你能将其发展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是常人难及,又何必相信所谓命理之说?”
“可是……”
齐见山见她蹙眉,话锋一转:“就算你不想和秘族扯上关系,紫云镇那么多地方,又何必在这个深山的破观里呆着。”
“这个你就不用操心了。这是静水真人之前修行呆过的地方,虽然有些荒芜,但收拾收拾还能住。不用费银子,不用易容,自然也不会被人认出来。”
女子笑得灿烂,一双桃花眼朦胧醉人,嘴边的笑却更近似嘲讽:“我现在可值钱呢,到处贴着我的通缉令,朝廷悬赏万两黄金。是人都想杀了我领赏钱,我还没活够,在这避避风头挺好。”https://www.ensotemple.com
齐见山见她执意如此,叹了口气,将怀中的荷包留在桌案上,嘱咐道:“族内长老叫我回君国一趟,你自己多加小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办到的。”
“嗯,多谢。”
凉风有信,秋月无边。
荒芜的道观屋檐上,女子身着一袭白衣,在月光的映衬下越发皎洁,墨发全用一根木簪别住,松松垮垮,垂散下了不少发丝。
墨色与白色恰到好处地融为一体,整个人宛如一只遗世独立的仙鹤,分外唯美。只是这美透着难以言喻的孤独与寂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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